七月的夜晚,篝火,農場,德克薩斯。說到這些詞會想到的只有燒烤了。太陽落山後短暫的涼意讓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倍感舒適。農場主西蒙招呼着僱工們幫忙燃起篝火和烤爐,為慶祝小麥豐收而暢飲。

        西蒙今年三十五歲,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在附近鎮子上的寄宿學校讀書。趁着獨立日假期回家孩子們跟着妻子翠西跑上跑下,學校里的新鮮事多到講不完一般。此時的西蒙都會眼裡含笑的聽着妻子和女兒的談話再安靜地裝上一袋煙斗。比起捲煙西蒙更喜歡這種傳統的方式,裝煙絲的過程在他看來是一種必要的儀式感。

        “爸!來幫幫我,這牛肉太厚了。”大女兒的聲音叫醒了發獃的西蒙,13歲的小傢伙正拿着刀有模有樣的切牛排。無奈手上力道不夠還是需要父親幫忙。旁邊的翠西對西蒙微笑了一下,轉身去準備餐具了。

        “夥計們,感謝大家的辛勤工作,今年的麥子產量頗豐。也感謝兩名小公主幫忙準備今晚的宴會。”篝火旁的西蒙舉着啤酒杯興緻高漲,跳動的火光在他臉上映得通紅。

        “Yiiiiii-haaaaa!”農夫們舉起酒杯歡呼着。兩個未成年的女兒喝着易拉罐的Dr.pepper也是一臉的興奮。

        “那麼我們的公主們想要什麼禮物呢。”翠西蹲在兩個孩子身邊。

        “我想要上個月發布的iPhone4!”大女兒搶先說道。

        “那我想要一台NDS。”小女兒猶豫了一下。

        “沒問題,等收到了糧食款我就給你們買。”西蒙喝了一大口啤酒,興緻很高。

        “耶!”兩個孩子開心的跳了起來。

        伴隨着烤肉的滋滋聲,有人彈起了吉他。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All my memories gather round her”

        古老的民謠伴隨着吉他聲流入每個人的心中,喧鬧聲安靜了下來,有人默默地喝着酒,還有人小聲跟着吉他吟唱着。本季度的工作即將結束,僱工們期待着之後一個月的假期,他們都有好久沒跟家人見面了。一首帶我回家鄉村路勾起了思鄉之情,每個人都恨不得立刻飛回家中看看自己的妻兒。

 

        一周后。

        

        西蒙開着皮卡在公路上飛馳,後座放着幾個巨大的購物袋,裡邊是從商場買回來的一生活用品,當然他也沒忘了給妻子和孩子的禮物。農場的生活雖然自由但農忙到時候連續幾周都會花在地里而沒有時間購物。因此西蒙每次去買東西通常會買上一大車,這也跟農場偏僻有關係,最近的商場開車也要三個多小時。而不巧的是他這次又趕上了高速公路堵車,本來天黑之前就能到家的路程被堵了好幾個小時結果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妻子和孩子大概已經睡下了吧,西蒙心裡這麼想着,腳下的油門又踩深了一點。好在離家很近了。

“本來還想趁着這幾天沒事情打通合金裝備4的。”西蒙嘆了口氣停好車。

關上車門的瞬間西蒙感覺到了異樣,他沒去拿購物袋而是先從後排座椅下邊掏出雙管獵槍和子彈袋悄悄地走向農舍。

兩層的木質房子燈火通明,大門也沒有關。這個時間妻子沒有理由不睡覺,敞開的大門也加重了西蒙心裡不祥的預感。

 

西蒙靠着木門輕輕地舉起槍,深吸一口氣后閃身衝進了房子。客廳里一片狼藉,摔破的碗碟散落在地板上,樓梯旁一攤暗紅色的液體無比刺眼。西蒙心理咯噔一聲,小心地躲開滿地殘骸上樓衝進卧室,映入他眼中的卻是地獄:

卧室的地板已經被染紅,牆壁上也有噴濺的液體,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柜子全都被打開了,所有的東西都被翻出來胡亂的堆在地上。最讓他不忍看的卻是那張床。徹底浸透床單的血液順着床腳滴到地上,床上是妻女血肉模糊卻一絲不掛的屍體……

西蒙怔怔地坐在地上,本來他跟妻子已經計劃再過幾年賣掉農場去女兒學校附近定居,一家人就可以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了。

 

……

 

姍姍來遲的警車帶走了屍體,一名警察禮貌性的安慰着西蒙。但在這一刻這名丈夫已經計劃好了一切。

 

水滴沿着純白的墓碑緩緩滑下,腳下的草地也因為吸足了水變得更加柔和。西蒙靜靜的站在人群中,黑色的雨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今天是妻女的葬禮,牧師沙啞的悼詞他一句都沒聽進去,同來的親友走過來想要安慰他,目光接觸的后卻沉默了。他們不知如何開口,有些東西是沒法感同身受的,沒有親歷過的安慰就算是善意也是無力的。

        送走了來客的西蒙自己回到了農場,工人們早已被他解僱,有幾個因為同情他想要留下來也被拒絕了。西蒙叼着煙斗坐在卧室里,幾天前就是在這裡經歷了人生中最大噩耗的他現在坐下來一言不發,沉默得像是一具屍體。

        

        幾周之後因為擔心前僱主而回來的僱工發現農場已經易主,西蒙和之前的事情一起好像切蛋糕一般直接被抹掉了。

        有人說前幾日看到一個男人肩披子彈帶叼着煙斗,副駕駛座位上放着一把雙管獵槍開着皮卡進了森林,但是一直沒見過他出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這之後只有一條看似無關的新聞“近日有民眾在野營地發現屍體並通知了警方,經過偵查死者六人均為本地無業游民。屍體於森林中被發現,希望知情人士能夠提供更多線索。”而新聞里沒有提到的是,除了有一人是在逃跑時被手槍從背後射擊致死,其餘幾人都是被獵槍近距離射殺的,最誇張的一具屍體是被散彈頂着頭射擊,脖子以上已經完全變成肉醬了。

 

        今夜輪到達斯緹守夜,說是守夜其實也很安全,整個街區的居民都被疏散走了。連街上有一條狗走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況且兩人在這件咖啡館已經住了兩周也沒遇到一個活人。達斯緹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把玩着在店裡撿到暫時充作武器的餐刀,傑米奈在一邊的沙發上睡得香甜。這麼安靜簡直不像是一座四百萬人口的都市夜晚,安靜的環境也讓達斯緹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那個紅眼女是一定要除掉的,不管對方的背後是什麼人她現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了自己和夥伴們的安全。不過話說回來以二人現在要啥沒啥的狀態就算對面是幾個小流氓都很麻煩了。瑪儂那邊的情報也不知道可不可信,當務之急還是要搞到一點武器,就算是手槍也好。

        “人生真是真艱難呢……”達斯緹默默嘆了口氣,把頭埋進了膝蓋里。

        好在公民隱私大過天,街上沒有多少攝像頭,這給了自己這種通緝犯級別的人物一定的自由活動空間。但是啊……達斯緹瞟了一眼睡在自己身後的少女,別墅里的行為真的讓她有點恐懼。在這之前她一直覺得傑米奈的行為是對敵人的厭惡。但那天晚上她敲斷別人骨頭時的表情讓達斯緹認識到那是一種略帶興奮的感覺。就好像不懂善惡的小孩子捏死蟲子那樣單純的殺戮欲,傑米奈的內心裡是喜歡這種行為的。“暫時不管了,之後多盯着她一點就好了。不如多擔心一下納維斯呢。”想想沒什麼好辦法,達斯緹也就換了個方向。納維斯她們兩個好像對那些來歷不明的傢伙深信不疑,憑着直覺出走不知道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果然只有兩個人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達斯緹苦笑了一下,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愛操心了。她突然懷念起了之前的生活,不需要思考這麼多事情也不想為未來考慮,只要完成面前的任務就好了。

        “!”達斯緹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她像一隻受驚的貓一樣跳了起來,餐刀早已握在手中。少女大步衝到門邊背靠着牆,調動全身肌肉進入了臨戰狀態。

        咖啡館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端着槍的人影猶豫着走了進來。從造型來看那把槍已經很老了,兩根槍管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木製的槍身上布滿了時間留下的痕迹。趁着來人還沒發現自己的時候達斯緹飛起一腳提在那人的手腕上,獵槍脫手了,下一瞬間餐刀已經咬住了那人的咽喉。

        獵槍掉在了地上,沙發上的傑米奈聞聲而起。

“咦,大叔?”傑米奈揉揉眼睛確定不是自己沒睡醒。

達斯緹這時也才有空看了一下被自己用刀頂住的人。真的是他,這間咖啡館的主人。兩位少女一時尷尬,畢竟在別人家裡還用刀頂着人家怎麼看自己都才是非法入侵。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先把刀放下吧。”店主舉着兩隻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達斯緹也識相的收起了刀子。

“這個我們也想問,這裡的平民不是都被疏散了嗎。”

“你們要體諒一下不放心自己店面的老年人嘛,突然就來通知說要撤離我怎麼能放心的走。”店主打開了燈,一邊心疼的撿起地上的雙管獵槍擦了擦。“來吧,大廳里說話總覺得不安全。”大叔右手把獵槍扛上肩膀走進了后廚。

達斯緹和傑米奈交換了一下眼神。“去唄”傑米奈無所謂的聳了一下肩,二人跟上了大叔的腳步。

 

長久無人用的后廚早就落滿了一層土,店主直接走向牆邊的大號冷櫃,肩膀一頂腳下用力把冷櫃推開,地面上蓋着一塊鐵板,掀開下邊是一個下水道入口差不多的圓洞,稍微胖一點的人出入都會費勁的那種。店主沒有理會身後迷茫的二人,把獵槍背在身後自己帶頭爬了下去,一頭霧水的少女們見狀只能跟了下去

這個洞並不深,向下幾米就到了底,大約也就是一般人家地下室的的深度。這個深度已經完全沒有自然光,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店主掏出一個打火機咔嚓一聲點亮,微弱的火光里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扇鐵門,從造型來看密封性很好。店主把打火機遞給傑米奈,自己走到門前擰動把手開門。看得出鐵門很重,店主開門的動作似乎比推冰櫃還費勁。達斯緹也上去幫忙,兩個人一起把鐵門拉開。

門后的空間很大,大叔在牆上摸索着按下了什麼東西,嗡嗡的電流聲響起,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灰色的水泥牆壁加上老式的防爆燈泡讓人覺得回到了二十年前,貼着牆壁擺着幾張桌子,桌上放着老式的無線電台和收音機等中古物件。兩名新世紀的少女對這些東西覺得陌生又好奇,早就忘了來這裡的初衷。“這裡是……?”達斯緹猶豫着開了口。

“隨便坐吧。”店主也不着急回答,指着屋裡的椅子招呼二人坐下,角落翻出瓶裝水和壓縮餅乾遞給她們。自己則取齣子彈,把獵槍放進了槍櫃里。“這裡是我的堡壘。”

“堡壘?大叔你是不是戰爭片看多了。”傑米奈嚼着壓縮餅乾也不忘吐槽。達斯緹看着槍櫃里一塵不染的衝鋒槍和突擊步槍若有所思。“我之前是生存協會的成員,這裡的東西可以算是收藏的一部分,不過沒想都這裡還真有能用上的一天。這裡有急救箱,無線電,乾糧,飲用水,還有能武裝一個排的武器。你們可以自由使用。”

“為什麼幫我們。”達斯緹問出了思考很久的問題。

“你們讓我想起了我的女兒。”店主似乎不想解釋太多。“另外,叫我西蒙就行了。從你們的身手我也大概能猜到你們是幹什麼的,不過別擔心,我不會幹涉你們的行動,只是有一點想請你們幫忙。”

“什麼事”傑米奈小心的問了一句。

“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報仇,不管毀掉這個街區的人是誰我都希望你們能幹掉他。這可是我心愛的咖啡店。”

“反正也沒什麼人來……”達斯緹嘟囔了一句。“不過請放心,我們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另外感謝你的武器和物資。”

“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幹活了。”傑米奈的聲音里久違的充滿了幹勁,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