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道食材的话……就选它吧。”我从推车上取下了一盘鸭血,把它端在了手上,“鸭血这玩意儿虽说不是‘肉’,但也算是‘荤’了,还算是符合要求。”

“‘鸭血’?那是什么?”

“哦!欧阳帆,难道你不知道鸭血是什么吗!”我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希望”。

“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那就是不知道咯?听好了,欧阳帆,在开吃之前,我可要提醒你一句,这玩意儿可是用动物的血做成的,滑溜溜的,你可能会觉得恶心。即便如此,你也要选择尝试吗?”

“用动物的血做成的?”他站起身来,看了眼盘子,“这不就是血旺吗。”

“血……血旺?”

“也有叫血豆腐的,但我倒是没听过‘鸭血’这么个叫法。”

“这是南北差异吗?可这里也算是南方啊……不管了。那你有吃过这玩意儿吗?”

“吃过,我觉得蛮不错的。”

啧,结果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吗?欧阳帆还不讨厌这东西,害我空欢喜一场。

我把那盘鸭血放在了桌上,开始做起了讲解:“鸭血这东西啊,熟了以后虽然有一定的韧性,可是如果把握不好力道,还是可能会夹不起来或是夹断。要把鸭血完整地夹起来,就是吃鸭血时候的讲究了。”

“直接用勺子捞不行吗?偏要用筷子。”

“用勺子就是不尊重鸭血了啊!听好了,吃鸭血就必须用筷子夹,用勺子不过是无礼的野蛮人行为!”

“是这样吗?”他的语气显然很不在意。

“当然,为了确保你不会做出那么失礼的举动,我就先把汤勺收起来。”我把那两把汤勺从锅里拿了出来,把它们搁到了盘子里,“那么,接下来,我就要放‘鸭血’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放个血旺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因为不是生离死别,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这世界上,该说话的时候可多得是呢,欧阳帆。见面的时候,远隔的时候,考试前,考完后,或者看电影的时候,坐摩天轮的时候,你都可以说些什么。就因为现在是在‘吃火锅’,所以你不能说什么吗?你这也太……”

“好了,好了,快放吧,别人话一多,我就受不了。”

“真是耐不住性子啊,一点情趣都没有。”我把盘子从桌上抬了起来,“那么,我要放了。”

我直接把整盘的鸭血都倒进了锅里,完全不管会不会被溅起来的汤给烫到。

“那就让我们耐心地等待一小会儿吧。”我放松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还有心情哼首歌。但我并没有这么坐,只是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欧阳帆虽然也很随意地坐着,但完全没有我这么轻松,尤其是看到我这副样子,他就更安分不下来,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你那副样子,不就是明摆着要我问你‘你看上去很自信嘛,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这类的问题吗?”

“你要不问一问试试看,看看我什么反应?”

他苦笑了一下,用一种显然没有什么好奇意思的声音问我:“你看上去很自信的样子啊,是不是藏了一手,没让我知道啊?”

“啊哈!虽然你的智商设定时高时低,但这次却意外地还算机灵嘛!”

“你那个样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我这里也就不卖关子了,毕竟你也问了。那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让我们思考一下另外一个问题吧——鸭血这种东西,是小块的好夹还是大块的好夹?答案是小块。答案解析呢?没有!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解析吗?”

“怎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了。”

“哦,真是不好意思,扯远了。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来吧。我究竟藏了哪一手呢?我藏的这一手和鸭血大块小块有什么关系呢?实际上,它们关系很密切,十分密切,相当密切。”

欧阳帆先是没什么反应,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筷子就往锅里伸。

“哦,这可不行啊,这是犯规啊。”我一把抓住了欧阳帆的手,虽然我的力气完全比不过他,但他这时并没有用多少力,我还是有能力让他停下的,“你可以直接用眼睛看看嘛。还是说,水汽太多了,你看不清?那我把火关小点,你总看得清楚了吧?”

我松开欧阳帆的手,转而去调整温度,好让水汽不那么多。温度调好后,水汽自然是少了很多,欧阳帆站起身来,仔细地看起了锅子里面。

“哦?果然嘛……”他坐回到座位里,“有些血旺被切成了小块,有些还是原来的大块。小块无一例外地集中在你的那边,而大块嘛……你什么时候弄的?在说那些关于血旺的废话的时候吗?”

“如果你那个时候早点注意到的话,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好在我动作不是很大,而且中间还隔了个锅。不过,用筷子切还是有点难啊,废了我不少力。”

“你倒的时候还刻意把小块的倒在你那边,大块的留在我这里?”

“这就是精细啊,欧阳帆。怎么样?这样的话,我一开始就很占优势了。”

“所以说,你是缺个心眼儿吗?”

“怎么?你又有话要说了?”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你这样特意放好边,那么我不是只要……”

他站起身来,提起筷子就往锅里面插。

“喂!你要……”

我想阻止他,可他这次用上了力气,我根本拽不动他的胳膊。

他抓着筷子,用筷子在锅里不断地搅拌。很快,原本分散开来的鸭血块混到了一起,在锅里均匀地分散开来。

“这样不就又变‘公平’了?而且你还把一些切成了小块,对我而言不就更方便了吗?”

“喂!你这是!你这是……”

“作弊吗?违反规则吗?偷偷把血旺切块,首先违反规则的,不就是你吗?”

“我……”

可恶!我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但幸运的是,这不过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而重头戏还在后面。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呵呵……当然……”我把手放在了筷子上,“那么……开始吧!”

两边举起了筷子。

因为大块的鸭血过重,又易断,不易夹,自然就成了次要的目标,鸭血的争夺也就成了小块鸭血的争夺。

欧阳帆的手速和准度都比我要强,但由于夹鸭血时对力道有一定的讲究,力气不能使得太大,因而他也不能太快,这也使得他虽然有优势,但还不至于拉开太大的差距,我仍有翻盘的希望。

小块的鸭血越来越少,锅里留下的渐渐就只有大块的了。放弃大块是不可能的,但直接夹大块未免也太不稳健。有什么较为稳健的方法,能够做到快速地夹取鸭血呢?自然可以想到……

没等我做出行动,欧阳帆便已经开始实施这套想法。他直接在锅里把大块的鸭血夹断,将大块分割成小块,接着再分割,依此类推,当鸭血块的大小适合时,再夹取至碗中。

这种想法很自然,也很有效,程序虽然看上去繁琐,可实际上并不占用多少的时间。但是缺点也是有的。毕竟鸭血是放在一个锅子里的,他把鸭血块夹断成了小块,也是帮我把它们截成了小块,在方便他的同时,同样方便了我。

但我并不打算直接夹取那些产生的小块鸭血。这样的做法虽然快,可其实只是跟着他的节奏走,没办法掌握我自己的主导权,加上他先前便领先于我,我如果只是捡他的漏,那就是在慢性自杀。

所以,我就要相信我“最后的手段”,赌上一把!

我放弃了捡漏,而是选择了和欧阳帆一起把大块的鸭血夹断成小块。

欧阳帆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问我道:“哦?你应该不是想要帮我忙吧?你不惜浪费自己的时间也要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吗?你又有什么小心思了吗?”

“你马上就能看见了,马上......”

欧阳帆在分块的同时,也在把小块的鸭血往碗里夹,而我则只是一直在分块。欧阳帆虽然夹得还算快,可他每夹一块,其间就会产生数块小块。这样下来一段时间,锅里便剩下了成堆的小块鸭血。

我看了眼自己的“最后手段”,认为是该出手了。

“很遗憾,欧阳帆,虽然你前面优势占尽,可我现在已经有了绝地反击的手段,接下来的几秒钟,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胜数尽失!”

“你要……”

我突然站起身来,甩出了之前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漏勺。我手握勺柄,目标直奔扎堆的鸭血块。

“是漏勺!你什么时候……”

“你太大意了,欧阳帆!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别只顾着看锅啊!”

漏勺成功扎进锅底,又成功地舀起了锅里大部分的鸭血——这些鸭血加起来,足以让我完成这次翻盘。

“太棒了!我成功了!这种绝地反杀的快感,真是叫人爽快啊!”

“你别开心得太早了!”

我本想把勺子提起来,怎想欧阳帆先行一步,把筷子插进了漏勺的漏孔里。欧阳帆的力气比我大,虽然他用的并非他的惯用手,可即便如此,也足以压制得我动弹不得。

“居然用筷子?可是欧阳帆,在这种僵持的状态下,你可以用的就只剩一只手加一只筷子了,而我,可还剩另外一只手啊!”

我用左手拿起了筷子,径直伸向了锅里,想要从漏勺里夹走我得到的那些鸭血。

“还真是帮了大忙了,我正愁少只筷子。”

他抓住了我伸手的时机,直接把我的一只筷子从我手上抢走。

“喂喂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快把我的筷子还回来!”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

他说着,便用从我这儿抢来的筷子和自己残留的那只组在了一起,成了新的一双筷子。他举着这双新的筷子,打算从我的汤勺里夹走鸭血。

“你以为我就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吗?太天真了!”

我突然改变了用力的方向,将手里的漏勺顺着他那根筷子的方向提了起来。

“怎么样,欧阳帆?这下,你总得松手了吧?你不希望自己的手被滚烫又油腻的鸭血碰到吧?”

“你以为就只有你留了一手吗?”

他把右手上的一只筷子顺另外一个方向插进了漏勺的漏洞,让漏勺被两根筷子夹住,使它不能再上升。接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另外一根筷子。

“又一根?你从哪里拿到的?”

“不要分心啊,陈屹,这可是你提醒我的啊——‘和我说话的时候,别只盯着锅啊’。”

“你不会……”我看了眼自己的左手,那里本该握着一根筷子,此时却是空空如也了,“你趁我不注意,把我的另外一根筷子也拿走了?”

“正是如此!”

他举起筷子,伸向了那勺鸭血。

“住手啊!”

但是我自然是阻止不了欧阳帆。他很快就把勺里的鸭血,顺带锅里剩下的鸭血,一同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陈屹,翻盘计划,再起不能,完全失败……死亡。

“可恶,我的计划居然……”我整个人趴在了桌上,除了锤桌子和抱怨以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考虑的还……太少了……”欧阳帆一边吃着碗里的鸭血,一边用筷子对我指指点点。

“你不要太嚣张!还有两次比试的机会,胜负还不知道呢!”

我看了眼推车上还剩着的食材。

“啧,结果只剩下这么两样了吗?不过倒也还能接受。”

我从桌上爬了起来,把推车上的一盘食材搬了下来。

“那是……什么……”嘴里正嚼着鸭血的欧阳帆问我道。

“除了它以外,还有什么长成这样的食材?是毛肚啦,毛肚。”我把毛肚放在了锅的一侧,保证它到我们两个的距离是相等的,“吃毛肚有着‘七上八下’的说法,这意思是说,涮毛肚的时间十分有讲究,时间太短就会不熟,时间太长就会太老,只有控制在十多秒左右,毛肚才能体现出它最完美的一面。”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养成了吃之前先讲解的习惯的?”

“这次的对抗同样不是单靠蛮力就能解决的。对于时间的把控,才是这次比赛的关键。”

“嗯,嗯。”咽下了最后一块鸭血的欧阳帆点点头,应付了两声。

“欧阳帆,你对把控时间有自信吗?”

“难道说你这方面很有经验吗?”

“开玩笑,我超勇的!不对,这听起来怪怪的……”

“只要控制时间在十几秒就行了吧?听起来蛮简单的。”

“哦?希望你之后也能这么自信。十几秒虽然看上去是个挺宽泛的时间,可实际上却是很苛刻的啊。”

“是吗。”

“你试了之后就知道错了。好了,差不多了,让我们开始吧。”

我拿起了筷子,用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欧阳帆可以准备了。他于是也拿起了筷子。但他很快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喂,等下,这个盘……”

“开始吧!”

我夹起了毛肚,开始在锅里涮了起来。

“这个盘子是你故意放在这边的吗?放在你的右手边,同时又是我的左手边,这是为了让我夹东西的时候难受些吗?”

“偶然而已,别在意啦。再说,这又不是比拼速度,难受点就难受点,大不了就是稍微累些、别扭些而已咯。”我虽这么说,心里却在偷笑。

这自然是我有意而为之。非惯用手使用筷子本身就比较难,加上要长时间地举着手臂,又要不断地上下摆动,时间一长,手臂肯定会坚持不住,这样我便就占有了优势。

“可我就不能用右手直接去夹吗?”欧阳帆把拿着筷子的右手摆到了左边,用右手夹起了毛肚。

“啊……”

“你想问题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在用脑子啊。”

可恶!第一个小心机这么快就被破解了吗!

“但就之前看来,你应该还有其他的打算吧?”欧阳帆一边涮着毛肚,一边说道。

“啊?哈哈哈……有吗?”

确实,我的确还有着其他的小算盘。我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秒了,差不多可以了。

“这么说起来,欧阳帆,你和林辉英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啊?我突然很好奇。”我把涮好的毛肚放进自己的碗里,装作不经意地问他道。

听到这句话,他果然如我所料地顿了一下,也完全没管锅里的毛肚。

“我劝你还是……”

“哦!不好了,欧阳帆!你的毛肚可能涮过头了!”

我这么一提醒,欧阳帆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提毛肚。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分钟了,毛肚估计都老了吧?

欧阳帆把毛肚吃了下去,说:“这就是你的计谋吗?问这样的问题,好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的注意力从毛肚身上分散开来吗?”

“我哪有这么卑鄙?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欧阳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夹起下一块毛肚涮了起来。

“说到林辉英啊,我就又想问问你关于林晓梦的事啊。你们之前认识吗?”

他又愣了一下,又一次地没有注意时间,毛肚则又一次太老了。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一直问你这些奇怪的问题!不过我之前也强调过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回答的话,也不用逼迫自己,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你大可不告诉我。”

他瞪了我一眼,我则用无知的眼神看着他。

他涮下一片时,我说:“她似乎很关心你啊,林晓梦她,但林辉英说这是她对恶人的关怀,不过是善良的本心所致,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的样子。”

再下一片时,我说:“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林晓梦在放学之后,貌似想在你座位里放什么信。她是什么目的呢?信里写着什么呢?只可惜她没能克服恐惧,没有给你啊。而且现在看来,信上估计也只是写着些让你向善的大道理吧?”

我每说一句话,欧阳帆就都会陷入沉思。他的分神也导致他没能涮上一次完美的毛肚。

“哦,欧阳帆,看来你并不是很会涮毛肚嘛,每次都是时间太长了。需不需要我教你一下啊?”

欧阳帆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哦呦,你别生气嘛,火锅而已,和和气气不好吗?我承认我这个人不会讲话,大老粗一个,该批评,该批评!但比赛还得继续,来,咱们继续啊,继续。”

他没有继续夹下一片毛肚,而是保持着先前凝视的状态。

“哦?怎么了?还在生气?消消气啦,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嘛,放宽心态最重要。快,拿起筷子,我们……”

“陈屹你,抽屉里还放着那些玩偶吧?”欧阳帆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正在涮毛肚的我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而且是个男生,还整天玩些玩偶,你难道不嫌丢人吗?”

“那些不是玩偶!那叫手办!不对……她们都是我的老婆!”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看了眼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秒了。

“哦?看来,你没有把握好时间啊。你不用在意,我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你不用作答复。”

可恶,这套已经被他拿去用了吗?我得赶快说一个问题,好抢占先机。

但欧阳帆的嘴还是快我一步。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最近我看你,都是一脸春意盎然的样子啊。那个人是谁呢?我姐吗?”

“你在瞎说些什么呢!她大我几岁,而且我对她又没有感觉!”

“没感觉吗?期中考试之前,她把你带出房间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你‘有了感觉’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没有!你看错了吧!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

“你‘勃起’了吧。”

“混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吗!”

“提醒你一下,你的毛肚可能涮的时间有点长了。”

我猛地一看表——时间过去了快一分钟。我赶紧把毛肚从锅里捞出来,但已经为时已晚。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被单方面的压制,必须快点想个说法,来反击欧阳帆。

“你在班上有喜欢的人了吧?”

“你又开始胡说些什么?”

“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的,你上课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朝某个方向瞥个两眼。如果是开小差的话,也不可能每次都看一个地方。”

“你这是偷窥我!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不对!根本就没这回事儿!你瞎说!”

“那个方向上倒是有不少你可能看上的女生啊,让我想想……似乎是叫杨明丽来着吧?虽然性格上很糟糕,但长相倒是还行,你或许会看上;还有一个叫……尉鸾的,长相也还可以,但我可要提醒你,她是有男朋友的;还有的就是……”

他这里故意不说,但实际上已经想到了一个明确的对象。

“够了!你住口!这种无聊的八卦,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别说出来烦人!”

“我可得再提醒你一下,‘时间’……”

“啊!”

这样往复下来,我每次涮毛肚的时候都会被欧阳帆的问题扰得心神不宁,涮出来的毛肚也都太老,不好吃了。倒是欧阳帆,他在说那些垃圾话的时候,自己倒是看准了时间,涮出来的毛肚都是时间正好的完美形态。孰胜孰负,一眼便知。

“我……输了……我的‘Chinese Pot Captain’……”

“所以你到底是多在乎这个头衔啊。”

“你自己不也是很在乎吗!嘴上说着‘怎么样都好’,实际上不还是那么拼!”

“偶尔像这样闹一次,还是蛮有意思的……最后一盘是什么?”

“是油豆腐。”我把这最后一道食材从推车上拿了下来,“虽然想全部都点肉,可已经没有多少预算了,只能点这个来凑合凑合了。”

我把油豆腐都倒进了汤里,接着整个人倒进座位里。

“你很没斗志啊,不比了吗?”

“五局三胜,你已经赢了三局了,我已经输了。”

“我还以为你会‘赌上最后的尊严’,来上最后一局呢。”

“我是这样拉不下面子的人?再说,吃个油豆腐而已,哪来什么讲究。这种没讲究的的东西,我可比不上你。”

“真有自知之明啊。”

“真是不要脸啊,居然还承认了。”

我拿起一旁的茶壶,往自己的杯里倒了些,接着把壶递给了欧阳帆。

“来些?”

他默默地接过了壶,也往自己的杯里倒了些。

“咱们碰个杯?好不容易出来吃一次。”

“用茶碰杯?你那是什么野人的做法,太不讲礼数了吧。”

“喝个次等的茶而已,哪来这么多讲究?”

“次等的茶也是茶,既然是茶就不能这么做。”

“你犯的这什么毛病啊……”

我和他各自饮了茶。放下茶杯,我起身看了眼锅内。

“是不是熟了呢,这油豆腐?”

“哦?我看看……”他听我这么说,便也站了起来,“不过用筷子夹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我倒是不觉得松软度是判断有没有熟的绝对标准。”

“这样啊,那么……”他拿起筷子,从锅里夹出了一块油豆腐,“你来尝一下不就好了?来,张嘴。”

“喂!等一下,为什么是我尝啊!你自己吃一下不就好了吗?”

“‘有福同享,有难你当’,这不是常识吗?”

“是个鬼的常识啊!为什么要我当这个小白鼠啊!而且我又不是没手,为什么要你喂我啊!”

“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要吃就快吃。”

他把油豆腐强行塞进了我的嘴里,我虽想要反抗,也没有那个力气。

“怎么样,熟了没有?”

“啊……怎么说呢……”我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应该是熟了吧,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错,虽然口感上确实是已经熟了,但……味道上似乎有点奇怪,不,是很奇怪。这锅汤应该是微辣的,可为什么吃起来有点……

不,不是“有点”,而是“很”“十分”“非常”的……

“好甜啊!这油豆腐为什么这么甜啊!这难道是这家店的特制油豆腐吗?可有谁会把油豆腐做成甜的啊!”但我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说,是欧阳帆你小子暗算我?”

我看了眼之前装糖用的盘子。不出我所料,盘子里的剩下的糖和一点点炼乳,现在都不见了。

“喂喂喂喂喂,你刚刚是不是把糖和炼乳抹在筷子上了!”

“哦?是这样吗?或许吧。”

“我说你怎么不吃,原来是有这么一出!”

“别这么激动,玩笑而已,玩笑……噗呵呵呵……”

“喂!你在那里笑什么啊!这很好笑吗?”

“算了算了,不玩了。我们来聊点正事吧。”他身子向后一倒,背靠在了椅子上,表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我也坐回了座位。

“一个学期快要过去了,可我们貌似并没有干多少事啊,这和我的计划有着很大的出入。”

“那么远古的方法,能快就有鬼了。”我夹了块油豆腐。

“那么你有什么妙计么?”他夹了块油豆腐。

“妙计倒是……好吧,当我没说,你继续。”我夹了块油豆腐。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改变学校’的计划很难在高三之前完成啊。”他夹了块油豆腐。

“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想着能变一点是一点,改变全部总还是不大实际。”我夹了块油豆腐。

“你就这么没志向吗?”他夹了块油豆腐。

“我这是看重实际。”我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不管你怎么想,计划还是得继续实施。不管是走到那里算哪里,还是全部搞定,我们都得努力。”他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喂喂喂,你这个老领导式的发言哪里学的?既没作用也没营养。”我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我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学期不行,下个学期就继续努力。”他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好好好,你说的真是有道理。”我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说起来,为什么从刚刚起,你就一只在夹油豆腐啊。”他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啊?你不也是一直在夹吗?”我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那是因为你先开始夹的啊。”他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我先开始?不是你先的吗。”我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哦?是吗?”他夹了块油豆腐,接着又夹了一块。

接着,我们就都不说话了,可我们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了。筷子飞速地在碗和锅之间移动,最终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啪”声。

“结果,你这不是还没有死心吗?”

“你闭嘴!你都拿到这个‘Chinese Pot Captain’了,还不满足吗?就不能让我一局吗?”

“那你就凭实力赢我啊!”

“啊!‘Captain’!”

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