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它来吧!让它来吧!让它裹挟着狂风,从远山之中飞奔而来吧!管你带着雨丝,管你带着阴云,总之快些来吧!用你恐怖的影子来让人们胆颤,用你侧旁的耳语来让双臂颤抖,让那些在你的阴影之下生存着的人们,细声交流你的恐惧,让那阵刺耳的为你马首是瞻的铃声,震撼荡漾他们的灵魂。

各位,关于这场对我们而言都十分重要的考试,我还需要多说什么吗?难道我们从牙牙学语开始,到真正面临它的这十几年间,我们所听到的所有人对这次考试的强调,还不足以让我们明白这场考试的重要性吗?难道我还需要为了唤醒你们的这段记忆,引发你们的共情,而去对这件大家都印象深刻的事情做太多的描述吗?

尚没有面临这件事的后生们,我为你们祝福,愿你们在这场考试中获得成功,当然,既然有了成功,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失败,而关于成功归于谁,失败又归于谁的这个问题,我想答案自然是带着我们天生的对美好的向往的——成功归于努力者,失败归于懒惰者。只不过,在现实情况中,它往往是不带有这样温暖的人文气息,而总是以冷冰冰的姿态示人——成功归于有能力者,失败归于无能者。而衡量一个人有能力与否,它的标准总不单单只是学习成绩这么简单。当然,这些冰冷的后话在这里不应该对后生们提及,因为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心里尚且燃着希望的火焰。

至于已经经历了这些的人,我想我也不需要在这里多加赘述。虽然在我们中间,对于这次考试的主观体验或许存在着十分巨大的差异。我在考后便经常对电视上播报的“考生把准考证落在家里,各社会力量帮助拿回”一类的新闻不能产生很强烈的共鸣,因为我们的学校本身就是高考考点,准考证是由老师们统一保管,在考试前统一向我们发放,再在考试后统一收回的,因而我们出现不了那种准考证遗失的特殊情况。当然,在这方面的各种小事上体验的出入,并不会影响我们对于考试本身的共同回忆。当我们坐在座位上时,难道不是怀着一样的情感吗?当我们为那几道考前根本料想不到的题目发难时,大脑不是一样在高速运转吗?教授我们的老师们,难道不都在为我们祈福,期望我们考出好成绩,不论其目的是为了我们还是他自己个人的利益?不过,我在这里,还是想要分享分享我的那些可能和各位有所不同的体验。

当我坐在考场里,等待着数学考试的铃声响起时,我打量着考场里各个学生的背影,并惊讶地发现,坐在我左手前方的那个熟悉的背影,而那个背影的主人,正是尉鸾。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即自己坐在高考的考场中,而同样出现在考场的人里正好有自己熟识的人,或者,是自己爱慕的对象。虽然我们学校本身是考点,坐在教室里的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可对于我这么一个并不怎么融入班级、对班级的学生认识得少之又少的人而言,能见到这么一个熟悉的人是十分不容易的。而这样的心情,想必和我有着类似经历的人都会有所体会。

我不想在这里说那次考试的卷子如何,我只想让你们知道,在我做完题目,开始检查卷子时,我会把脑袋尽可能自然地转向一边,好让我在观察那个背影的同时,又不至于被监考老师误以为是要作弊。我看着那个附身下去的背影,窗外吹来的微风把她的长发微微掠起,她显示着严肃的侧脸,也似乎因为风中夹杂着的雨滴而显得更为水灵。一时间,我居然的心中居然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情感,而这种奇妙的情感在我想到马上要和她分别时,便化成了难以言说的悲伤。当我在最后一天,进行英语考试,临近交卷的时候,我看着那个背影,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险些滴落在答题纸上。我的眼泪也被监考老师发现,因为在我因为这尴尬的情形而抬起头确保没人发现时,我和那在座位间游走的老师对上了眼,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示质疑,而是朝我回了一个理解似的微笑。或许,他是认为我因为卷子的原因而有些自暴自弃,于是就用这个微笑来鼓励我;或许,他是认为我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将在这一场考试之后便结束,于是用这个微笑对我表示祝贺;又或许,他是看穿了我那因分别而产生的悲伤,而用这一过来人的微笑表示理解和安慰。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在铃声响起,老师们将卷子逐个收走后,我们这些学生终于完成了高考。所有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互相交谈着卷子的内容,但是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哭泣,就好像我们不过是做完了一套模拟考的卷子而已。

我整理好文具,想着要不要和尉鸾说些什么,可当我整理好了文具盒,抬起头时,尉鸾却正好从我的面前快步走过,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我跟着拥挤的人流出了楼,又跟着拥挤的人流回了教室。教室里,学生们整理起了书包,讨论着要不要扔卷子,但他们都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扔卷子实在是太蠢了,还不如把卷子带回家去卖钱。当然,也有人选择把卷子丢掉,只不过他们是把卷子丢进了垃圾桶,而不是扔下楼。偶尔,我们能够从窗户那儿看见有几张卷子飘下来,班里人就笑那些个扔卷子的人是“傻子”。我看着这些,像是一个记录者,默默地接受一切,然后在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又把那些我不想再带走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了垃圾桶一旁之后,缓缓走下楼。我看了看摆在教学楼下空地的鲁迅、爱因斯坦这类人的雕像,看了看摆放在他们雕像前的粽子、苹果、橘子一类的东西,无奈地笑了笑。

“这种行为,在我看来是有够蠢的。”欧阳帆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并对我说道,“不过,这或许也是他们青春最后的疯狂了吧?我对这倒是不讨厌。”

“你现在回去吗?还是要到某个地方,和某个人碰个面?”

“让她先和自己的家人聚一聚吧。她的那位家人,可不想见到我。”

“行,行......那要去什么地方聚一聚吗?和尉鸾一起......等下,你有见到尉鸾吗?”

“等我们放好了东西,再谈谈这件事吧,或许下午就能聚一聚。”

我点点头。我回忆起自己和尉鸾、欧阳帆之前做过的事,以及和欧阳帆第一次的相遇,不禁对此有些感叹。

“你想知道我终止M.T.C的另外一个重要理由吗?”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欧阳帆问我道。

“虽然我大概猜到了,但你还是讲吧。”

“我们改变不了这所学校。”他开门见山地指出,“这不是说我们没有能力,而是不论是谁都做不到。学生们是组成学校风气的主体,他们就是风气本身。而学生的流水的学生,学校是铁打的学校,我们终归是要离开的,而那些后来的人,又要构成新的风气。我们所做的,无非是在大河里滴入一滴染料,却希望给整条河流染色一样。真要改变风气,最终还是得靠这个群体本身,而群体本身要改变,就需要每个个体进行改变。”

“就像我们想去拯救别人的命运,可实际上,命运这种东西,只有他本人才能完成救赎。”我补充道。

“正是如此。”他点点头,“无论再怎么有本领,我也也只是高中生而已。”

“我们在读完大学之后,思想上又会有怎么样的变化呢?”

“我们总是要向上走的。”

欧阳帆和我像真正的朋友一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各自向对方笑了笑。

“那我现在先回去了,下午再见。”我说道。

“嗯。”

我同欧阳帆道了别,走出了校门。我在校门口的那块巨石前站定,看着上面刻着的字,不禁有些感慨。两年前,我坐在徐叔的车里,到学校后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块石头。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是怀着怎样一副低落而同时又积极的心情来到这里的,而我又是怎样和现在我都还熟识的学生们相遇的。我伸手去抚摸起那块石头,但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做作,于是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在我想离开校门口时,突然有人在我身后喊了一句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发现那是尉鸾朝我跑了过来。

我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既惊喜又不知所措,而当她在我面前站定时,我更是对她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充满了好奇。

我耐心地等待她喘好气,调整好呼吸后直起身来,然后说:“考试......结束了啊。”

“嗯,结束了。”我看她这个时候似乎正发自内心地笑着,和之前我们见面时的模样完全不同,“你似乎很开心。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我感觉你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是因为要高考的原因吗?”

“过去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这只是出于我的好奇心而已,而如果你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我也不便问你。”

“我可以把这看作是你对我的关心吗?”

“如果你这么看的话,我大概会羞愧而死的,因为我并没有对你展现出足够的关心,即便我的的确确是想要去关心你的。”

“这足以让我感到开心了。”她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陈屹,我其实这样急着来找你,是想来跟你说一件事的。”

“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嗯,很重要的事。”她说从说这句话开始,身体变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一种莫明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荡漾开来,紧张与不安混杂着对幸福的渴望开始叫我手足无措起来。虽然我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要说什么,可我的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她问出的问题和我现在心里所想的那个问题是一样的。

“我们要分别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总不可能永远都在一所学校里,而我的成绩又不支持我和你考进同一所学校。我在这里直白地承认了,我很想要和你考进同一所学校。我在高中的这三年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人之间不同的来往,可直到这段三年的经历结束,最终留在我身边的,却只有你们。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但是现实总是不能随我们的意愿的。”

“我们完全可以继续相处的!虽然不能靠近同一所学校,但是我们可以去往同一座城市。即便是在不同的学校,但只要我们愿意,我们还能够前往同一个地方聚会。”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尉鸾又笑了起来,这让我马上反思起我的这个方案的不合理之处,“不好意思,我的这个想法似乎太不合实际了,而如果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你与你的梦想、未来失之交臂,我们也会感到一辈子的内疚的。”

“不,我并没有觉得你的说法那么的不现实,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真的很想这么做。只是......”她在说了“只是”之后,便长久地没有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成了另外一种味道,但她很快又将笑容重新点亮,“我们还是来说一说那件很重要的事吧。”

“啊,好的,当然,是,嗯......请。”

“实际上,我......”她低着头,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感觉那是我到目前这几十年的人生中最紧张的一次,即便是高考也没有能够让我这般紧张。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在有力地搏动,血液在飞速地流淌,大脑则在焦急地朝她呐喊道:“说出来!快说出来!”

但是,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走开了,就这么走开了。我看着她的笑容在一瞬之间从她的脸上消失,而她的双腿也大步迈开,像是要脱离我的身边似的。我转过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竟然连追上去询问她的魄力都没有。

她走开去好一段距离,突然,她站住了脚,又转过身来,大声喊道:“陈屹!”接着,她向我摆了摆手,我则只是举起了一只手,却连摇摆它的力气都没有。她喊完话后,便又转身,大步走开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下午的事。我大声地朝她的背影喊道:“下午在老地方碰面吧!”但是听到我这句话,她居然是小跑着离开了,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而我也是在这个背影最终完全消失在远方后,才意识到刚刚的我居然没有念过一次她的名字。

在一整个上午和中午的时间,尉鸾的行为一直叫我困惑不已,而我那颗紧张的心也因为她的这些行为,开始不再热烈地跳动,反而开始紧缩起来。直到下午,我在来到咖啡厅之后,这种状态才算真正解除,而这并不是意味着解脱,反而是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泥潭不能够自拔。

那天下午,我按照同欧阳帆的约定来到了那家咖啡厅。我本希望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看到欧阳帆和尉鸾在各自的位置坐着,等待着我的到来,可当我到达时,却发现等待的我的两人,居然是欧阳帆和校长。

我走进那家咖啡厅,来到他们的面前。校长见我来了,便像个老朋友一样向我打招呼,我则跟他说句“校长好”,他随即表示“出了学校,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叔,而我们之间则是认识的人而已”。我看了看一旁的欧阳帆,发现他面色十分的沉重,而这让我有了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陈屹同学,高考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吧,正常发挥......”

“那么我们学校这次高考的成绩估计会不错了。你们两位都是聪明的孩子,肯定能够考进理想的学校的。”

不过,我对高考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我看向欧阳帆,发现他依旧是紧锁着眉头,表情依旧严肃。他偶尔也抬起眼睛来瞥我一眼,但在发现我也看着他时,他又要把眼神收回去。

校长显然是发现了我的举动,于是向我解释道:“我刚刚结束学校里的工作,想趁着机会出来稍稍放松一下,因为......”他在这儿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我就到了这家咖啡厅,发现了坐在这里的欧阳帆同学。我于是坐过来,问他在这儿干什么,他也很直接地告诉我,自己是在等你和尉鸾同学。也是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我那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我真的能说吗?嗯......我应该说吗?”他看了看欧阳帆,而在后者回答了“他有权知道”后,他便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姿态开口说道,“好吧,那么我就把这件事再讲述一遍。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当时负责心理辅导的老师找到了我,说有个紧急事态需要我进行处理,而这件事是关乎学校名声的。我自然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而在到了她的办公室之后,她便把储存在电脑里的档案调出一份来给我介绍——请你不要质疑为什么心理老师会私自将学生的个人信息透露给外人,还做了数据的保存,我只能说,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而这次她这么做,也实在是遇到了她认为的万不得已的情况,才在为了尽量减少知情者的情况下找到了我——她跟我说,前些日子有个女生开始来她这儿接受心理辅导。那个女生向她坦白,由于自己过去的一些不正当行为,导致了她染上了一种病,而在她感染了这种病后,她是很可能会去世的,而她本人对自己的病势仿佛并不大乐观......”

“等等,校长,难道你说的那个女同学,就是......”

“虽然这是一件让大家都痛苦的事,但我有必要告诉你:是的,这个女生就是尉鸾。她在得知了自己患病之后,便找到心理老师,目的则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说,自己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至少在她看来,她似乎已经活不长久了),感觉对于自己短暂而庸碌的一生感到了绝望,而她并不想让自己在为数不多的时光中生活中疾病的痛苦与他人的冷眼下,于是,她想着要去解脱。可是,一个想要解脱的人,怎么会找到心理老师,来为自己进行心理上的辅导呢?因为据她所说,自己每当想结果一切的时候,她总会想到一件她放心不下的事,正是因为她没有完成自己的这个心愿,她才会在了解前坚强地放弃。”

“那这件事是指什么呢?”

“这里,那位心理老师进行了保密,即便她是知道答案的。”

我想到尉鸾先前的表现,一种无言的悲伤涌上了我的眼睛。

“不过,这样的坚强给她带来的并非是心理上的治愈,相反,那让她存活下来的信念反而让她感到痛苦,因为当她活着的时候,她会想到自己的过去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阻碍的一部分,而那无疑是要辜负那件她念念不忘的事物的,于是,她一方面接受了不愿割舍的痛苦,一方面又接受了辜负他人的痛苦。虽然我们优秀的心理老师使出了她最为专业的知识,用出了所有她的专业和经验教会她的方法,可她在辅导的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见到那个女生真正释怀的笑容。我们所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希望那位女生能够靠自己撑过这段痛苦的时间,然后发现这一切悲伤背后的快乐。”

此时的我,心口的堤坝早已被伤痛击溃,泪水从我的眼中流出。我想到尉鸾经历的那段痛苦的时间,我便为她感到难过;我想起自己当时对她并没有表现出应当有的关心,便为我自己感到懊悔;当我想起尉鸾在校门口与我分别时候的微笑,我又为她的坚强而感动。

“当时的心理老师以为自己的治疗没有起到效果,判断那个女生已经是放弃了最后的念头,随时准备断去一切联系,而这件事对学生而言,无疑是生命的悲剧,对她的家庭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而对学校而言,同样也是对声誉的挑战。抱歉,我不想表现得太过功利,因为我们都不想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但从客观上讲,这件事确实是事关学校名誉。于是,我为了保护这个女生的生命,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学校的名誉,我也开始尝试与这个女生沟通。我不知道这位女生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每日毫无理由的来访有什么样的看法,但她的确是展现出了我没有料想到的礼貌。她跟我之间的谈话自然流畅,用词不乏讲究,而她也意外地招待了我,其中之一便是带我来这家咖啡厅,与我共饮咖啡。我也问过她为什么总是来这个地方,而她告诉我说,自己是在等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已经长久没有来过了。”在我更加猛烈的落泪中,他继续说道,“我一开始还想和她开个玩笑,说她这是不是在等个男生,结果反倒像是正中了下怀,她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我只得马上岔开话题,去谈别的事。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先是谈学校生活,谈学习成绩,谈高考,后来,我们谈各自的家常,谈各自的喜好,然后,她谈到了自己的过去,坏的一段也有,好的一段也有,而我也知道了一切。我想这方面,我是不需要赘述的,因为既然你们在这里出现,说明你们和她的关系十分亲密,她连我这么一个后来出现的大叔都能够袒露过去,没有可能不把这些告诉自己的好友。而在这之后,我就询问她,她打算怎么办,她就告诉我,她自己最近想出了办法,就是在高考之后,把一切的秘密都讲清楚......”

“再然后呢?讲完秘密之后呢?”我焦急地希望得到答案。

“然后她就和自己的父母离开这里,去往一个所有人都不会猜想到的地方。”

听完这些,我瘫坐在了座位上。我此时感觉自己如同是《大卫.科波菲尔》里的大卫,他在失去朵拉的时候,或许正是这样的心情,可我与他不同的是,他倒还有一只正在死去的小狗的陪伴,以及那友人兼爱人爱格妮斯的等候,可我有什么呢?在我的身边,连一杯她喜欢的咖啡都没有!

我看向窗外那依旧在飘扬着的细雨,想象着它会不会带着尉鸾吹向这家咖啡店,在风中,她会撑着轻盈的伞,突然从那滴雨的背后出现,然后对我温柔地笑,用俏皮活泼的语调对我说:“啊!找到你了!”她出现了吗?雨快停了,可她怎么还没有出现?现在,天晴了,她难道跟着这片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是说,她跟着她飘荡的风,继续笑着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的心自那天以后便一直空出了一个位置,希望某一天尉鸾能够现身,而我则会热情地让她住进我心中的那个空缺。我开始每天下午都到这个咖啡厅里来坐一个小时,希望能够在门口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可直到老板出面,认为我占着座位而不点咖啡实在是不道德,直到我终于去上了大学,离开了这座城市为止,那个身影都没有再出现。直到现在,我也依旧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就连她那可能的死讯,我也没有能够接收到。

即便到了现在,在我空闲的时候,我还要隔着我经营的这家咖啡店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期待能在那片玻璃之后,重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