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少女靜靜地望着遠方藍寶石般無際的大海。

巨獸擱淺在了岸邊,伴隨着令人心碎的陣陣哀嚎,在沙灘上痛苦地扭動着。

少女輕輕地靠近巨獸,伸出手,撫摸那變異的大角。

可怖的氣息藉由指尖快速地向自己的軀體蔓延,令人不安的晶塊像突然被激活生長的藤蔓一樣瘋狂地向少女的手臂上攀爬,直到將她完全吞噬.....

淵從睡夢中驚醒。“呼.....”坐在吊床上,少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自從上次的遭遇后,已經有三天沒有離開她賴以棲身的洞穴了。

“咕....”肚子傳來的警報聲迫使淵停止了對噩夢的回味,離開了她那溫暖的小被窩。

坐在簡陋的石桌前,淵安靜地啃着儲存好的乾糧,沒有人和她說話,像往常一樣繼續過着十五年來她習慣了的一個人的生活。

“唔...朋友...”男人輕佻的模樣再次浮現在自己眼前。雖然以往猜測過無數次,直到親眼所見,淵確信了世界上還有和她一樣的同類存在着。

等冬天過去了,一切就會恢復原來的生活吧。淵這麼安慰着自己,把牆上掛着的單肩背包取下來,翻找着上次從村子裡買回來的一本小說。

“呼,找到了。”少女從包里取出了一本包着防水布的書,一個物體也被連帶着抽了出來,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地上。

“咦?”淵俯下身,好奇地查觀察着這塊漆黑的晶石。從一邊光滑的弧狀外形推測,這應該是屬於一個球體的碎片,散發黑色光澤的材質與那天那個怪物角上的結晶十分相似,不同的是這塊晶體此時並沒有散發出那股奇異的氣息。

“奇怪。”淵伸出手試圖撿起黑色的石頭。肌膚接觸到晶石表面的瞬間,針扎一樣深入骨髓的刺痛感一下子傳遍了全身,好像自己剛剛握住了一顆渾身毒刺的海膽。“疼!”淵像觸電似的向後跳了起來,甩開了那塊小石頭。

對着自己的手吹了幾口氣,找了一塊布,小心地把石頭包好拿到了桌上。蹲在桌旁看着這個奇怪的晶石,淵陷入了沉思,想起了那時候,對自己緊追不放的巨獸痛苦的嚎叫。

危險的東西,是哪裡來的啊。淵絞盡腦汁回想着,腦中浮現出了那個自稱伽迪拉的男子遞給自己背包的場景。

他帶着這種奇怪的石頭做什麼?莫非,他說要去海底遺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突然出現的巨獸,突然出現的同類,淵對這一切的變故毫無頭緒,十五年來,最大的危險不過是偶爾要逃避可能會把她當成怪物攻擊他的獵人而已,然而就現在的狀況看來,她平靜的生活似乎已經被打破了。

想去海底遺迹看看。淵心中突然萌生出這麼一個念頭。這麼窩在洞穴附近也不是辦法,誰也沒法保證那頭怪物還在不在這個峽谷里遊盪,總不能永遠躲在洞穴里活活悶死吧。如果海底遺迹里真的有什麼東西和那頭最近突然出現的巨獸有什麼聯繫的話,也許就能對現在的困境有所幫助。看着晶石光滑面上的雕刻紋路,淵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東西一定很重要。

淵說服了自己,開始整理可能用到的東西為外出做準備。“麻醉玉?”雖然平常看着獵人用這個東西制服陷入困境的怪物,不過那個巨獸的體形不禁讓人懷疑這是否有效“還是帶着吧。”除此之外,還帶上了一切她覺得可能排得上用場的道具,把她那小包塞得鼓鼓囊囊的。臨走之前,看了看桌上那塊黑亮的石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裝到了包里。

再度游回到峽谷中,淵第一件事就是左右張望查看那個巨影在不在附近,所幸記憶里那個怪物發出的光芒太過耀眼,在少有光亮的深海要確認它是否出沒並不難。

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淵憑着記憶往海底遺迹的方向游去。對於海底遺迹這個場所,淵其實也並不怎麼熟悉,只是小時候在峽谷獨自探險時誤打誤撞地來到過那個地方,後來聽漁民們閑聊,在海底有一個沉沒的人類神殿的遺址,才得知那個地方的正式稱呼。遺迹位於峽谷的底部,由於歲月的推移已經被岩石和海礁層層包裹了起來,成為了海底峽谷的一部分,只有幾條埋沒在海山裡的水道能通往那個隱秘之地,深度加上錯綜複雜的地形使這個地方連燈魚龍這樣的深海棲息者都不會光顧。

淵很快找到了入口,海山的洞穴口尺寸大得驚人,但是內部漆黑無光且岔路眾多。少女掏出一個裝着雷光蟲的小瓶子,藉著微弱的亮光在黑暗的水道里摸索着前行。根據記憶在岔路間遊動着,直到一片碎石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記得...是這裡的呀,呼...”淵暗暗使勁,嘗試着推開擋在水道中的碎石牆,看似瘦弱的胳膊卻蘊含著超人的力氣。意外地,這片石牆並不怎麼結實,隨着石塊的崩落,通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幽深的洞穴。

少女繼續向這片開闊的空間游去。“這裡,沒什麼奇怪的嘛”雖然還未到達記憶中的海底遺迹,直到現在,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淵開始後悔自己一時頭腦發熱做出的外出決定了。

“唔!”一陣熟悉的刺疼感從腳邊傳來,淵疼地抱住腳在水裡翻着跟頭。緩過神來,淵俯下身尋找襲擊的來源,原來自己在黑暗中踩到了一小塊黑色晶石的碎屑。

不只一片,洞穴的底部布滿了這種黑色的小晶體,淵的神經一下緊繃了起來,舉起燈沿着碎片的痕迹照去,一大塊完整的晶石呈現在了淵的面前。

這一次淵沒再敢莽撞地去觸碰這半人高的黑色石頭。從尺寸來看,應該是從那個怪物角上剝落的,這裡水道的空間也足以容下它棲身,看來它的確來過這邊。

淵思索着,胳膊傳來一陣疼痛,抬手一看,弩炮射出的子彈造成的傷口出現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獵、獵人!淵環顧四周,第二,第三發射擊很快像淵襲擊,從方向判斷至少三個獵人埋伏在這個寬闊水道的暗處。這種地方怎麼會有獵人呢!而且他們好像就是在等着自己一樣,不由分說就發動了攻擊。要是一兩個還能應付,人太多了就不好辦了。淵兩角間釋放出爆裂的電漿將水域點亮,橫掃着轟擊暗處襲擊來源的方向,希望能麻痹獵人們藉機逃跑。

一顆較大的彈丸從背後向淵襲來。還有人啊。淵敏捷地側身閃過,彈丸在淵的身邊炸開。霎那間一種紫色的液體從彈丸中釋放溢滿了淵周圍的水域。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但覺得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淵努力捂住口鼻,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鱗片正在慢慢褪去,皮膚漸漸變得像人類一樣光滑而細膩,釋放電流的能力也在漸漸減弱。

這是,怎麼回事?淵嘗試着逃離那團奇怪的液體,但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地像四周崩碎的石塊一樣墜落了下去,淵第一次有了溺水的感覺,失去了天賦,不要說游泳了,在深海中呼吸都是如此地艱難。“唔...唔...”冰冷的海水一點一點地灌入少女的口中,幾個獵人慢慢圍了上來,少女無助地划動着雙手,伴隨嗆水的感覺意識漸漸模糊下去。在昏迷的前一刻,少女隱約地感覺到,一道亮光從水道的另一邊傳來...

......

再次恢復意識,淵猛地睜開眼睛,迎接她的不是海水,而是久違的空氣。

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還是第一次覺得這種氣體混合物是那麼的可愛。

我怎麼會在這裡,那些獵人呢?淵從她躺着的石板上坐起,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胳膊上的傷依然在隱隱地作痛不過已經在結疤了,更開心的是那種失去力量的感覺完全消失了,來自怪物的天賦使她的身體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恢復着。從周圍的環境來看,自己應該還是在一個洞穴中,洞口外傳來的除了咕咚咕咚的水聲,只有熟悉的無聲靜默,這應該是一個位於水平面以下的海底山洞。

淵扶着洞壁慢慢地往出口走去,一陣強烈的氣息伴隨着光芒從洞口的水潭中傳來。難不成那怪物在外面?想到這裡,淵尷尬地停下了腳步。啊,怎麼辦,我還得回家呀。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淵還是拍了拍臉給自己壯壯膽,躍入了水潭,看看情況有沒有機會開溜。

洞外,一個男子高大的身影漂浮在水中,身上散發出的柔和白光,將深海照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