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
吱呀——
门被悄悄推开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一双小小的眼睛，悄悄地从门后向外望去。
她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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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并不会声音变小了，仅仅是一切能够发出声音的源头在琴音出现的一瞬间，就失去了能够发出声音的机能。
在绝对的死寂之中，慎太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血液奔腾的声音。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不过这却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晴川，从刚刚开始，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教学楼后方飘散的树叶，凝固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风的流转，不知何时也停止了。
现在这个天地之间，唯一还在呼吸的，就只剩下这两兄妹。
慎太叹了口气，首先打破了沉默。
他有点受挫地说，“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琴音轻轻笑了笑，道，“简直快要把‘反感’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哈哈···”慎太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做得很好，”琴音也看出了他现在很尴尬，又是一笑，“我还以为有可爱的女孩子告白，哥哥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答应呢。”
慎太没精打采地答道：“你不是说了吗，晴川其实不是喜欢我···就算是我也不至于就这么害人吧。”
琴音愣了一下，走上前几步，歪了歪脑袋，略弯下腰，一脸疑惑地将手搭在了慎太的额头上。
“好像没有发烧呢。”
她终于又笑了出来——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有嘴角轻轻勾起，而是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光芒。
“也不至于这么奇怪吧···”慎太嘟囔着。
“啊，抱歉，”琴音收起了笑容，回答，“因为哥哥你之前都不会听我说话的啊。”
她直起了身子，从慎太身边走过，捻起停在半空中的一片树叶，慢慢地在手上转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慎太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成熟不少的妹妹一脸专注地转动着手里的叶子。
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慎太莫名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终于，琴音打破了沉默。
“哥哥似乎对‘这个’不怎么惊讶呢，”她两指一搓，手中的枯叶就散成了碎片，依然停在空中，“没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东西可是比山还多啊，”慎太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似乎是被称为【凝时】来着，”琴音将手指搭在唇下，带着点调笑的意思，“用哥哥你喜欢的动画片的说法，那就是【浅野家族被诅咒的血脉】了。”
“凝视？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啊。”慎太决定无视妹妹说的后半段话。
“似乎在以前，大部分人顶多也就能停止一瞬间的样子，有天赋异禀的，能够做到五秒左右，”琴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据说这是神明的血脉所流传下来的能力，至于神明是谁，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刹那和彼方？”慎太想起了在老家看到的东西。
“是的呢，”琴音点点头，说：“因此，浅野家也就代代承担了巫觋的义务——直到我们的上一代。”
“爸爸和妈妈吗？”慎太就是再傻也该想到了。
琴音也不回答，只是慢慢向前走了起来，答非所问地说：“听说老家伙发现他们可以停住三分钟时间的时候，可真是欣喜若狂，把他们两兄妹当做是‘刹那大人和彼方大人的分身’，做了许多不知所谓的事情。”
慎太跟着琴音在校园里漫步着，看着路旁凝固的风景，问：“所以他们就放火了？”
“所以他们就放火了，”琴音重复了一遍慎太的话，“虽然说是【神的血脉】，不过被火烧了似乎也一样会死呢。”
慎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不语，跟着琴音一起坐到了校内操场旁的长椅上。
琴音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手靠在长椅的扶手上，托腮望着慎太，问：“哥哥你不会是在难过吧？”
“没有，”慎太摇摇头，干脆地否定了，“毕竟我也不认识他们。”
“这才是我认识的哥哥。”琴音看起来更开心了。
慎太还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妹妹在自己面前这么单纯地笑着了。
自从···
“但是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慎太平静地问。
他对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感情，不过还是认真地问了这个问题。
“刚刚我说了吧，他们可以停住的时间是三分钟，”琴音答非所问地说，“哥哥你有考虑过我们能停多久吗？”
“···”慎太没有做声。
“我第一次觉醒的时候，大概是七天左右吧，”琴音淡淡地道，“我哭累之后，就把三个人的尸体拖了出去，勉强找个地方埋了，然后靠吃超市里的东西度日。”
她顿了顿，接着说：“没有办法知道时间，我只能用睡了几次觉来算，也许时间不到七天，也许还不止七天，谁知道呢。”
“等到我第七次醒来的时候，听到闹钟的声音，心里想着的是‘终于解脱了’。”
“···”慎太想了想，问，“三个人？”
“是啊，三个人，”琴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起来，我和哥哥你倒是很像呢，我也是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父母在处理一个倒霉蛋的尸体——不过他们可没我这么好的耐心，当时就打算干掉我。”
“我只好拼命地逃，每过多久，他们的活动时间到了，就定在了那里，我不想死，所以就杀了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琴音依然非常平静，似乎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慎太问。
琴音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容他人侵犯的圣域啊。”
“对你也是吗？”慎太又问。
“对我也是呢，”琴音回答，“所以才花了这么多天来确认啊。”
“那爸爸妈妈呢？”慎太再问。
“哥哥你愿意帮我吗？”琴音反问道，“就像妈妈帮爸爸那样。”
慎太沉默了一会，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琴音也沉默了，顿了一会才回答：“没办法了呢。”
慎太点点头，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琴音的话：“没办法了呢。”
又是一阵让人难受的沉默。
两人都静静地看着操场上的学生。
“琴音，”这次轮到慎太打破了沉默，“和我说说你杀过的人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不过也不再像平时和琴音说话那样畏畏缩缩。
琴音点点头，回忆了起来：“最近最有印象的那个，大概就是佐藤了吧···”
两人就像这样随意地闲聊着，好像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兄妹一样，而不是之前那样扭曲的关系。
琴音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夺走的生命，慎太认真地听着，偶尔，慎太会问一些问题，琴音也都一一解答。
在静止的时间里，时间本身也失去了意义，他们就这样聊了很久。
咕~
不知过了多久，慎太的肚子发出了令人难堪的声音。
“哥哥，”琴音笑着说，“看来时候不早了啊。”
慎太摸摸自己的肚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早了呢。”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琴音静静地看着他。
“记得别让唯伤心啊。”她说。
“嗯，”慎太点点头，回答，“我会的。”
“哥哥，”琴音的声音又在他背后响了起来，“你还会继续逃避吗？”
“不会了。”慎太回答。
他望着远方的夕阳，感觉这一刻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