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笙鸣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正在忘记左辰是一周前的事情。
遗忘的方式不止一种，有时她会忘记这个名字的汉字写法仅仅记得发音方式，或是在见面的时候感到陌生、需要一些提示才能将脸和名字联系到一起。也有一次，她记得自己有着一个哥哥，却想不起来有关他的任何事。
连恐惧的方式也忘记了，连悲伤的方式也忘记了。
她所能做的，只是呆呆的坐在空无一人的病室中，看向撒落银月的窗外——然后被医护系统检测到尚未进入睡眠，赶来的护士会帮她服药后看守在一旁、直到她入睡。
如果不加注意的话她甚至会忘记呼吸，直到嘴唇憋得青紫。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院方在她的房间中加注了0.6%的二氧化碳——尽管这会令她更难入睡，但至少能够避免她在睡梦中死于窒息。
“请不要告诉我哥。”
这是她趁着状态良好告知护士的唯一一件事，不过即便未经世事如她也明白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会呈现在病程记录上，她对此也并没有多加期待——说到底这根本不值得期待，事情完全没有变好，她现在的记忆、和四个月前从Neph停止运作的维生系统中脱离的那副身体一样，脆弱如风中烛火。
左笙鸣一直在等待。
说不定老哥会主动提起这件事，问她“有关左辰这个人你还记得多少？”，然后她一定得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才行，她不能让他至今的努力白费。为了那个时刻的到来她没有停下过准备，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将那个名字念出声来不断地重复，就连那个用作记录道具的手机中，到后来也整屏整屏地布满了“左辰”两个字。
别的事情怎样都好了，但至少要记住哥哥的事情。
至少、要记得名字。
这是你的义务。
“得买个新的手机啊，妹你要什么样儿的好？”
空中落下灰色的雪，左辰正背对着左笙鸣站在一处二手货品商店前，双手揣在兜里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确若只是用作记录道具就算只有输入功能也就足矣，但他又像是在在意着在自己妹妹面前的可靠形象不能倒塌……。
左笙鸣单手操作着轮椅，将他拽进店门。
“喂喂喂老妹你——”
“在这里买就好了嘛，我要翻盖九键的那种。”
“这样复古的要求反而难买到啊……”
“随便你，我都行。还有，我想有时间的时候听些歌，”她迟疑了一下，“嗯，不听歌其实也行，我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喜欢什么。”
“那……行叭，我问问。”
左辰向前几步，站在了柜台前——这附近就是众神寮公寓，左辰回来一趟是为了拿上他的笔记本电脑。那里面存着安迪的出厂数据，SIS机构需要根据这些来满足她的收容条件。
左笙鸣环顾店内，除了大量的老旧二手电器以外，还有很多的漫画书。
她看向店主，发现对方光头下的视线正越过手中的漫画书看着自己——她抬起右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排书架，大叔店主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回到了手中的漫画书上。
意思是随便翻么。
左笙鸣随便拿起了其中一本，题目是《少年周刊Flight！》，封面上是轮廓线条夸张色彩对比鲜明的战斗系形象，画面中央的男主穿着黑色装甲，手中是树干粗细的巨剑，脚下踏着从后脑被一分为二的绿皮矮人……
书被从后面一把拿走了。
“《哥布林粉碎骑士》？！呃，那个……妹你不要看这么黄暴的东西。”
“黄豹？那是什么？”
“就……那个，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年龄限制。”
店铺大叔加入对话。
“我的。这书放错地方了。”
他从柜台后方站起，顷刻间在狭小的房间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明明是冬季却依旧在吊带牛仔裤里只穿了件白色的短袖，胸口左侧印着一列黑体小字“藤原とうふ店”。
“可能是有人来读了之后随手放那里了，不好意思。”
店主深深地低下了头。
——
这个店主给左辰的印象和之前相比差了很多。
因为这里能够找到五十年内大部分的漫画书，在帮孟倚灵来进刊的时候两人打了不少交道。印象中他女儿经常会坐在他膝盖上和他一起看店，但左辰回想最近的几个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在内外城冷战期枪管令开放的数月里，他的腰带后方总是放着一把巴西公牛大口径左轮。左辰记得这点，是因为他曾经被那个枪口指过几次——后来问起才知道那只是个弹仓空空的高仿枪，店主本人没有闲钱花在购置武器上。
来客即便被如此对待却依旧络绎不绝，可能这就是他个人魅力的原因了。
“这是要放在里面的书。”
比如说、行为上的原则性。
不只是书的管理，还有对待机器的态度。
“你今天没有带着那个银头发的女孩儿来？”
如果来的话也会让她待在门外，左辰猜出了他的下半句。
“是。她现在在SIS。”
左辰并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毕竟是个人的私事。虽然跟店主也算不上是一面之缘，不过要想提起这类事情还差得远。
“SIS么……？”
他若有所思的顿住了，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我女儿也在那里。”
“怎么回事？”
刚说完他便一副后悔的样子，左辰只是一介无关的顾客——店主重重叹了一声，放弃了对他自己的责备。
“她在那里接受治疗，这是第四周。”
有必要在SIS进行特殊处理的疾病、不用说也知道是红珊瑚病。
左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在十年疾控工程完成后的现在，凰灵市公民患病本来是已经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红珊瑚病的潜伏期长达十年，换言之就算感染病胞发病也是低概率事件，尤其是像幼童这类细胞活动旺盛的个体，可能性会更小。
“带病的是她的母亲，她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一期患者了。年前换季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咳嗽，我本来以为是感冒，到医院查了一下发现不是。”
店主一下子说了很多。
“我忘不掉那天落在她身上的，各种视线。”
或许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出口，一个逃避的空间，能让他稍稍倾诉下积郁着的、绝望。
左辰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他药的事。
莫听寒的项目在爱莲娜的帮助下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如果要想给普通人群试用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如果他在这里将这些事情告诉店主，他或许能得到些许的慰藉，但若是这一切成为谎言，那之后的破灭感将更为沉重。
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店主主动将话题终结。
“哈哈，也没什么。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让人心情变差吧，实在不好意思。最近客人比较少，来了就想多聊聊。”
“嗯。刚才的手机，买了。”
“诶？就这个了？”
店主举起右手，拿着一个浅蓝机身的翻盖九键手机。
“是啊，我妹想要那就这个呗，多少钱？”
左辰本来想着他现在很需要钱就算开价过分些也可以接受，但店主给出的价钱只能算是平价，拿到手机的同时店主也从柜台下方翻出了配套的充电器和连接线。
“这个可以听的音频格式很多，想传文件到里面用这个。”
“好的。”
有线传输装置。
反人类设计、USB插口。
左辰注意到店主的注意力是不是会落到左笙鸣身上。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左笙鸣的外貌和安迪一模一样，就算说成姐妹也有些缺乏现实感。
推着妹妹走出店门后，左辰特意注意了下店的名字。
BonusPoints，大概指的是一些射击游戏内的奖励分数。
看过柜台上方积满灰尘的游戏主机后，会起这样一个名字也并不奇怪——就算是在互联网已经化作废墟的现在，也依旧残留着单机游戏给特定人群以生存的动力。
等待在门外的是SIS机构的专门用车，设备规格继承自Neph——事实上区别仅在于涂装上的不同，Neph机构人员中半成以上被辞退后很快接受了新的雇主。
看着曾经套在自己身上的制服和一侧维特鲁威人的校徽，左辰认为自己应该多少产生些怀念的感觉——对于自己的过去，人应该怀抱些许的乡愁——他尝试了几次，统统失败了。
没错，那段时间并不值得回忆。
孟倚灵在生日时候送给他的M1911正安安静静地躺在SIS某处的枪械储藏库中，因为枪管令再度出现，城内的一切枪械武器都要求被统一管理——这是在SIS声称“凰灵市内没有任何人类属下部队”后相应提出的要求。
左笙鸣的轮椅被帮忙放到了后备箱，左辰从车厢内侧帮忙接住了她的身体。
和想象中一样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大腿放在了后座上，其间左笙鸣牢牢抱着他的脖颈——有一瞬他觉得这样的体验曾经在哪里也出现过，像这样，用双手抱起自己的妹妹，那个时候要比现在吃力地多，而且光是移动都会觉得寸步难行——
移动，为什么要移动？
一股恶寒从沿着脊背涌向了他的后脑，是的，这并不是什么既视感，而是记忆，自己做过相同的事情，在某时某地……
“老哥？”
左笙鸣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你脸好可怕，跟见了鬼似得。”
“我？啊对……”
“还有，你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啊，我这样好累的。”
左辰有些惶恐地将她放到了后座上——事实上在妹妹向自己搭话时左辰完完全全地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花了些时间才想起了自己在车里目的地是关押了安迪的SIS机关。当他回过头去看向奖励分漫画店的门口时，他看到那个光头大叔正站在门口一侧、以一种充满困惑又近乎怨恨的空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里。
——
降雪开始后的第四天、北城旧区303号待处理楼。
来自室内的黄色灯光从半开的机械门中漏出，照亮了门外半跪在地的红发女性——她身上覆满积雪的白色床单已经被化开的水浸透，但在零下的室外却迟迟没有结冰。
“你知道我这里不欢迎你吧。”
“……帮我。”
爱莲娜惊得嘴里的半截牛奶饼干掉到地上——那个孟倚灵居然主动向自己求助了。
“进来再说。”
她弯下身子打算帮孟倚灵起身，但没想到刚触碰到她的肩膀便眼看着她失去平衡倒了下去——刚才的那句话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不过如果她不说出来的话，按爱莲娜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把她拒之门外。
她叹了口气，弯下腰去。
“比你、姐还、让人、操心……”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想要搬运眼前的人体对于爱莲娜而言都是件难事，在将吸血量控制在生存最低限度的现在，她的身体体能比起一般人类还要差上一些——几番拖拽无果后，她很快放弃了无谓的尝试。
当然也有其他的原因。
她注意到了自她肩膀开始暴露在空气中关节分明的仿生义肢，以及从失去颜色变成纯黑色的右侧眼球——布料之下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考虑到她体内的科博露丝兽蛹，这种程度的恢复力是最基本的保障。
“左辰那家伙在做些什么啊”
“别……”
孟倚灵的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
爱莲娜靠近她的脸，灼热而颤抖着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孟倚灵断断续续地讲着。
“不要，告诉他。”
“左辰么？”
孟倚灵没有回应。
不过答案也无非如此，爱莲娜叹了口气，将左手虎口处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我跟你讲啊，这样可就算你欠我的了。”
她没有等孟倚灵答应，张开小嘴咬了上去，头脑中不断回忆着古老的誓约内容和仪式过程，用嘴巴复述出音节，让血从握紧的拳头中央流下，在地上画出圆形。
为了时刻隐藏于暗处，古老的吸血种和掌管阴影的恶魔签下了契约——恶魔为他们提供庇佑的同时，他们需要用自身的血作为交换。
随着召唤仪式的完成，阴影汇聚成人的形状。这样的能力本该是被划入神秘领域的魔术，但在Neph档案中依旧以“不明·N类”的格式统一记录。
如果左辰在场，那是安迪的样子。
在孟倚灵的眼中，则是一名男性。
爱莲娜会看到很多人，不过大多数她想不起来脸的细节——但如果是安迪，她只会看到孟倚灵违反了引力定律漂浮在了空中——阴影的人形将孟倚灵抱起，滑过地面，将她精准无误地放在了爱莲娜自用的床上。
“谢谢。”
爱莲娜微微欠身行礼，她现在穿着考拉睡服且头发蓬乱无比，不过恶魔似乎并不在乎这点，自行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湿漉漉的床单浸湿了爱莲娜的床，隔着薄薄的布能够看到那之下孟倚灵的身体。
滚烫的肌肤，和那之下饱满结实的肌肉。
“就不怕我吃掉你么？”
爱莲娜自言自语着将贴在孟倚灵身上的床单揭开，看到了那之下长期以来疏于锻炼却依旧保持着完美比例的身体——“这也是兽蛹的效果么？”吸血种的食指从鼓起的小腹上划过，放在嘴里嘬了嘬。
她瞪大眼睛。
那是浓厚的、血的味道。
尽管这让她的理性出现了一瞬的动摇，但她还是克制住了俯下身去就这样撕开她喉咙的冲动——当然，如果在脑内没有Neph收容期间植入的冲动溢出回路，她连让孟倚灵进入这间屋子的自信都不会有。
腾起的燥热感让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床边，她没想到孟倚灵会给她如此强烈的影响。
爱莲娜将背靠着床边，将镇定剂药瓶咬在嘴里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所谓冲动溢出回路，即是将脑内过剩的吸血冲动转移至其他区域的人工线路，本身吸血过程包含着一层创造眷属的意思在里面，其脑内反馈终点和繁衍相关的性冲动区域十分接近。当左辰向她提供血液时她并没有提到过这点，她不想让左辰将这点和她过去的糜烂交往经历联系到一起。
这一过程花了约莫数分钟。
激烈的绽放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冷静下来的爱莲娜一边清洗着被弄脏的衣物，一边思考着那血的来源。那毫无疑问是她本人的血液，伤口应该是凭借着体内的兽蛹得到了修复。这类寄宿兽蛹化身魔兽的个体在过去曾被称作狼人，和吸血种之间的冲突完全是人类好事之徒的无中生有。
当然，也算不上朋友就是了。
硬说的话，吸血种更习惯于隐藏于城市之内，而狼人一族习惯隐居于山林吧——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在人类的想象和介入下变得浑浊不清。
离开洗衣间回到卧室时，孟倚灵已经坐了起来。
“晚上好啊，迷路的小姑娘。”爱莲娜丢给了她一件白色T恤，本人穿虽然显着肥大但在孟倚灵身上则刚刚好。
“嗯，晚上好——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之后得离开这里。”孟倚灵看上去还很混乱。
“你要去哪里？”
“去…工作。我账里已经没钱了，我打算去家周围的便利店里打一段时间工，或者去工地里搬砖也行。这次的维修费在拿到工钱后会一起给你的，所以……所以我再说一次，能请你帮我修好这个么？”
她用右手抓住了失效中的义臂，晃了晃——这个动作很痛，她很快放开了手。
“哈哈，你这也算是拜托人的口气么？”
“你的答复呢？”
“等我检查过具体情况再说。”
爱莲娜一步步地靠近孟倚灵，弯下身去用藏在身后的手铐将她右手的手腕和床头铐在了一起——孟倚灵此时并没有反抗的力气，不过她多少也预见到了这点。
爱莲娜拍了拍手站起，看着对方。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谎。”
“嗯，我想让你讨厌我。”
“然后呢？”
“这样你就能答应我的请求。”
“喂喂，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听我说。”
孟倚灵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默默接受了对方的嘲笑——她们本来就不曾是过朋友，只是曾经彼此的竞争中有所交集、互相欣赏着而已。
所以当最初的印象破灭时，剩下的也就只有嘲笑了。
“左辰从你这里拿药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是啊，但那是他的事情——”
“我不想让他再因为我流血了，你明白么？”孟倚灵猛地打断了爱莲娜，“我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那些药物的，莫听寒分析出了那是你的血——是他用他的血从你这里换来的药物，我甚至可以向SIS告发你。”
“这种事我比你清楚得多。”
“是啊，你不会拒绝任何人。”
话音未落、庞大的阴影从金发少女的睡服内侧膨胀开来将布料撕做碎片，节肢动物般的尖锐肉肢狂乱地挥舞着、刺穿孟倚灵身边的床板和墙壁的同时、将她的身体牢牢固定住。
格林蛛人种。
源自欧陆的吸血种的一支，背后有着由翅膀退化成的无膜节肢，看上去像是蜘蛛的八足、有时会拿来作为晚礼服的圆裙裙撑——在孟倚灵的印象中，读到过这样的记载。
“草，我吓到了。”孟倚灵笑了笑，动弹不得。
“就算你是孟笑橙的妹妹，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爱莲娜的语气降低到冰点、位于顶端的一处骨刺逼近了孟倚灵的喉咙。
“左辰见过这些么？”
“我可以因为你刚才的话将你切成适口的大小，。身体变成那样的话，就算是被称为‘红狼’的你想要复原也会很吃力吧。”
“嗯，我向你道歉。”
孟倚灵低下了头，她的目的是激怒爱莲娜，但现在看来做得有些过火了。
爱莲娜轻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封锁——节肢结构缓缓地没入她后背两侧，那是她的体型和体重完全不合的唯一原因。
“我问你，爱莲娜……”
“说。”
“你也不想，让左辰把血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吧。”
爱莲娜沉默着。
孟倚灵继续说道。
“所以，答应我这件事——修好我的胳膊，然后我会一个人离开。”
“去哪里？”爱莲娜重复道。
“路江城。”孟倚灵这次没有了撒谎的必要，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里有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我修好你的胳膊——如果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就这样一个人从大桥顶端跳进凰灵江不就好了么？”爱莲娜静静地看着她。
“哈哈，你还真是狠啊……”
这的确是孟倚灵的疏漏，事到如今她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路江城里有左辰的过去。生活的痕迹，以及大部分的记录。”
“这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但那个安迪还不知道——近期在废墟网络中被追踪到的几次非法访问记录显示，那些有她想知道的事情。”
“原生种集容所。”
“对，就是那里。集容所在大禁闭结束之后被改造成了精神病收容院，现在依旧保持运营。那里使用的还是图灵机型，完全独立在现行网络之外没有受到影响。”
“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从哪里逃到城壁这边的，”爱莲娜收回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但是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孟倚灵张了张嘴，嘴唇一阵颤抖、痛苦的神色爬上了她的脸颊。
“有烟么？”
爱莲娜闻声抓了件外套套上跑下楼去叫醒了小卖部的老板买了一盒。
孟倚灵点烟衔到嘴边，放松了下来。
“左辰那家伙的妹妹现在很危险，那个叫安迪的机器人一直想取而代之——得到她的一切记忆后，再将她本人杀死。我现在隶属于SIS最高指挥官孟笑橙的名下，任务内容是让左笙鸣活着，直到我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