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米特仍和旗木家纠葛不清,任何一只鲨鱼都需要清道夫来处理牙齿间的污垢,旗木泉一郎就是萨米特安排在岛上的食腐生物。

萨米特拄着拐杖走在前面,他脊柱侧弯得越来越厉害,而洛时生开发新型人体配件的速度却远远赶不上萨米特身体腐坏的速度。

“萨米特先生,您没事吗?”

旗木泉一郎一脸担忧地跟在萨米特身后,无处安放的手不知道是扶着萨米特消瘦的身体,还是就这样垂在两侧。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泉一郎,你不是巴不得我早一点死吗?”萨米特嗤笑一声,他的牙掉得差不多了,牙龈里面嵌着的全是洛时生造的新材料假牙,24颗永不褪色的纯白。

“瞧您这话说的,萨米特先生是群岛实验室的领袖,是未来科技的引领者,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那我得赶快死了才能不如你意,哎。”

听着泉一郎蹩脚的恭维话,萨米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越来越无知觉的手,现在都握不紧拳头,而背后的庸才却还活蹦乱跳着。

“泉一郎,这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

男人的影子被正午的阳光缩得很短,只有鹰钩鼻突兀地露出尖角,旗木泉一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萨米特候在港口,他只是一早收到一条消息。

【今天有新人上岛,和我去迎接。】

按平日萨米特的做派,就算是某国总统来了,他也看都不看他一眼,今天是什么咖位能让萨米特拖着病体出动,泉一郎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一旁张望着。

一艘巨大的货轮缓缓靠岸,甲板上出现了旗木泉一郎再熟悉不过的脸,曼妙身材的女人靠在围栏上,黑衣死神斯迈尔站在她身旁,冷漠地盯着泉一郎。

“佩子?”

“哈哈哈哈哈哈,泉一郎,父女相见的感人桥段真是百看不厌。”

萨米特看着快要从食指剥落的指甲,毫不遮掩脸上的讥讽,嶙峋指节好似巫师魔杖,指向甲板上的旗木佩子施加诅咒。

“鲨鱼不会因为有两条清道夫情理牙缝而不适,倒是清道夫自己会内斗。”

他挑挑眉毛,露出假意的笑容向缓缓走下楼梯的旗木佩子张开双手,欢迎另一只落入口中的食腐生物。

“萨米特先生,您真得是在恶心人上独树一帜,祝您身体健康。”

“那真是要借你吉言了,旗木家的末路我还想见证到最后。”

趋近失聪的双耳靠着助听器聆听海浪拍打礁石,海鸥在头顶上盘旋鸣叫但在萨米特耳中却像是婴儿的啼哭,阳光倾泻在他身上,如枯槁的身体全然感受不到温度,他觉得自己行将就木。

碧绿的眼眸如今浑浊不堪,失去了所谓“灵气”,萨米特的群岛实验室吸走了他全部才华,事到如今也该轮到他们回报了。

“所有人都需要成为我的养料,我必须得活下去!”

他是恶人,无需辩解,活是唯一理念,就算奥法西斯提出换头这样离谱建议,萨米特也只能笃信。

【两个月前 萨米特寝室】

“躲在门后也够久了,你这条狗什么时候养成了偷听的习惯。”

在奥法西斯走后,萨米特把手搭在梨花红木的床旁,望向窗外由他一手打造的实验室群岛盛景,轻声呼唤了斯迈尔的名字。

“斯迈尔,你怎么想。”

“像是在听恐怖故事,我没什么想法。”斯迈尔靠在门边把玩着手中匕首,男人最近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下巴上还留着没刮干净的胡茬。

“给我找个女孩,能让47杀的,让他兴奋。”

“这真是这几年最温柔的任务了。”

斯迈尔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萨米特昏沉的卧室,空气净化器24小时运转着,仍除不尽逐渐扩散的死亡气味。

萨米特仰头看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像是投影仪的白屏,将脑中回忆一点点重现回放,他平淡的童年、辉煌的青年、狡黠的中年以及溃败的现在都无情重演。

“如果我能活着,就去一个东欧小国养老,或者去神野高中当个老师也不错。”

前提是,能活下来的话。

萨米特的自言自语无人回应,他眯起双眼回味着身体健康时的那些美妙时光,他没有过爱人,活下来找个能够相守一生的人好像不错。

他的房间屏蔽了一切由洛时生构建的网络,是一套自己主导开发的算法,主创人员都被派到了不同分部,就是为了防止洛时生破译。

“也抵挡不了多久,那臭小子的价值也没了,本来以为捡了条狗,但却是匹不安分的狼。”

“感觉亏欠洛时生太多东西了,这次就让他死得像人一样吧!”

萨米特微抬下巴,艰难撑起身子,脆弱身躯甚至不能承受这样简单移动,他咳嗽两声后用指尖勾住手机,颤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想谈谈那场最恶事件的真相,你什么时候能回到岛上。”

最后的棋子正在前往舞台,他的复活仪式需要所有人鼓掌,47将死亡,而萨米特将会复生,可喜可贺的大团圆结局。

萨米特永远不会知道,奥法西斯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被47开膛破肚,腥臭的血染红了整个实验室,还被诱因吃掉内脏的奥法西斯,只剩一颗头颅。

提着47跳动心脏的那个面具怪人,不过是47拙劣演技下的尸块,他只是顶着一颗头笨拙发声而已,可萨米特是科学家,定然不会相信这诡谈般的故事发展。

顶着奥法西斯头颅的47长舒一口气,他和粉色诱因排练了这么久,总算没有出错,这一半要归功于萨米特衰败的身体,另一半则要靠.......

“小家伙,把握住机会。”

斯迈尔和奥法西斯(47)擦肩而过,黑衣死神低声念了一句,随后拍拍47的肩膀,男人镇定自若,仿佛早就预料到事件的发展。

47心里泛起嘀咕,到底什么时候露了馅,为什么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总不会称呼奥法西斯这个快要40的男人“小家伙”。

由斯迈尔和47为萨米特谱写的终曲,即将开始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