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关键词是人体实验,这是洛时生的痛点,群岛实验室唯独对人体实验零容忍,只要被洛时生发现有一丝苗头,该实验项目会被洛时生勒令停止,萨米特似乎也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但后来不了了之,也许是屈服于洛时生的杀手身份。

和斯迈尔相比,洛时生才更像如影随形的死神,不知在何时何地死于何种手法,细细想来没有任何实感,缥缈虚幻地威胁着你,反倒就淡然了。

佩子伸了个懒腰,丰满身材带来的还有肩膀酸痛,她和诱因做了一笔交易,确保自己能顺利完成复仇,借着自己的牺牲让旗木彻底崩毁,她点开手机拨通泉一郎的号码,开始计划的第一步。

“父亲,我有事想和您说。”在拨通电话后,佩子并未向久疏的父亲致以问候,她直接了当的阐明来意。

“你要说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不耐烦,佩子心想明明是你雇人杀我,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最基本礼仪。

“我们来当面聊聊母亲的事,爸爸。”佩子尾音上挑,旗木泉一郎的心也咯噔一下,为旗木宫复仇是女儿的人生信条,难道她已经发掘了最恶事件的真相了?

“可以,约在哪见面?”

“就在您的办公室吧!我记得4人议会每个人的办公室都没有监控摄像头?”这算是斯迈尔向佩子透露的情报之一,紧跟着就是奥法西斯实验室损坏的监控头。

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泉一郎在心中思考,自己从未提供给佩子这样细致的信息,洛时生是她要找的凶手,只剩下萨米特和斯迈尔两个人选。

挂断电话后,泉一郎给自己泡了杯热茶,印度男人和黑衣死神是同一阵营的,也许二人正利用佩子反制洛时生,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跟泉一郎没什么干系,倘若佩子死在利益纠葛里,旗木家的威胁也算了了。

佩子死掉才是最好的结局吗?泉一郎冷笑一声,没料到自己最后要靠牺牲唯一的女儿才能保全性命,妻子和他的无私奉献到底算是什么,他赶紧抿了口清香的绿茶压制内心的怒火,可手还是遏制不住地颤抖。

若妻子泉下有知,她定会气得活过来,她那么拼命才将女儿推离纷争的漩涡,如今佩子却主动往陷阱中跳,自己为是地认为能对抗所有人,但终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罢了。

旗木泉一郎的茶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半,他不耐烦地用食指敲击着办公桌,画了一半的桥梁设计图丢在一旁,他把稿子给洛时生发过去,却被娃娃脸云淡风轻地一句“受力有问题是废稿不可能实现”打了回来。

事事不顺,逼得泉一郎快要发疯,入岛这么久他一事无成,顶着群岛精英设计师名头设计的建筑在外界遭许多人诟病,废稿摞得比身高都要高了,所有成功揽下的项目还都是经过洛时生修改后才立项,反观自己的成就还不如刚入岛的女儿。

接近50的男人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顶,又拽下来几根尾端已变成白色的头发,他急切地需要发泄自己的怒火,男人从木椅上站起想要对着窗外大吼,理性终究战胜了恼怒,他握紧拳头狠狠向墙上一砸。

如果不是旗木家要求消除佩子的委托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泉一郎还能在这岛上撑下去,至少能给自己一个是为了让女儿自由的理由自欺欺人,现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索性把一切都毁了,无论是群岛还是旗木家,不论是佩子还是他自己,一个不剩全都丢进烈火中焚烧殆尽,让一切重头再来,这次把握自己的命运,重演一次最恶事件。

男人私下里也做过一些调查,由于身份的原因不便探究太深,他就沿着洛时生制造导弹这细枝末节向上查起,发现了一个叫旗木爱伊的女孩子,她是和妻子一齐到杀手学院中的旗木之一,但最终却没有找到尸体,只留下了失踪两个字。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和佩子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泉一郎将热水壶装满水,摁开了电源,从柜子里拿出了当季的新茶放在一旁,女儿也许会怀念家乡的味道。

泉一郎不禁回忆起与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果她不是泉一郎的孩子,而是生在普通人家,佩子不知会过得有多幸福,天资聪颖的女儿迟早会以研究者的身份加入群岛,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

旗木,旗木,又是旗木,这个姓氏永远像黑压压的乌云飘在他的心头,但以旗木这个身份活了40多岁,再想脱离也力不从心,男人就这么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等待电水壶的鸣笛,一边等待女儿的造访。

如果有可能,泉一郎想救佩子,男人在心中默想。

佩子正在前往北区实验室的路上,旗木泉一郎也就是他父亲所管辖的北区是人文艺术的集合区,是整个群岛规模最大,占地最广的建筑群,俨然一个小村落。

格式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从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到中国古典园林一应俱全,这代表艺术创作的自由,细想也戏谑,最不自由的旗木泉一郎反而要管理充满想象力的一区,着实讽刺,在多样建筑物后是大片的农场,除了人文艺术,农业也是该区域主要发展方向之一,牛羊鸡鸭和鱼塘,再配上洛时生为珍稀动物填海造地而做出的濒危动物保护基地。

泉一郎的研究者们和东西区的白大褂理科男风格截然不同,大多以艺术家自居,平日也不与另三区的学者们交流,觉得他们都是一帮只会鼓弄代码试剂的书呆子,佩子被繁复精美的艺术品震惊的同时也替泉一郎感到悲哀。

北区从来不需要什么管理者,旗木泉一郎在群岛实验室呆了这么久也只是萨米特设的不美观花瓶,艺术需要独立自我的坚持,所谓的管理也不过就是保证艺术家们的日常生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倒像是个保姆。

旗木泉一郎每次回家都向佩子夸耀自己的工作有多么伟大,说自己与旗木家其他碌碌无为的人不同,待佩子真正登岛之后才明白泉一郎的尴尬地位。

他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萨米特三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佩子叹了口气,既是因泉一郎,也是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