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萨米特捡回实验室地斯迈尔不耐烦地敲击着桌子,那时的他还未完全被剥离感情成为傀儡,身体溃败的萨米特静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屏幕里的视频继续播放。

斯迈尔的母亲在屏幕里讲述着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那个黑衣男人是如何编织陷阱让她坠进去,又是怎样纠结着在卖身契签上名字,以及她与斯迈尔的妹妹在外流浪的这些年过得如何不易。

女人穿着单薄朴素的衣服,皮肤上的皱纹也在提醒着岁月流逝,看来她在世界一隅也过得不那么舒畅,当年所谓的“重新开始”也就是为了欺骗斯迈尔的说辞。

但斯迈尔心中没有释然,他长久以来支撑自己活着的恨意,在这个视频面前都变得极其卑微,我应该怎么做?斯迈尔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要接着找她报仇吗?斯迈尔?”

萨米特扶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斯迈尔的表情,这只眼神锐利的秃鹫终究是将斯迈尔叼在口中,吞吐全都随心情而定。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了否定我的全部吗?”

“给一条狗拴上链子,这是主人该做的事。”

萨米特淡淡地笑了,他撇了眼坐在对面的斯迈尔,即便是天才洛时生开发的义眼,也不可能连瞳色都和原本的眸子一致,屏幕的光映在萨米特的眼中,诡秘到令人不适,这大概就是真假造就的差异。

也许那只假眼更像是原配的?

斯迈尔暗自吐槽,轻声一哼靠在椅子上,他在给萨米特与洛时生牵针引线后就没了使用价值,萨米特特地策划这么一出可没理由。

“一辈子做我的狗吧,斯迈尔,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找不到那个女人。”

“找到没什么意思了。”

斯迈尔的扑克脸挂上了戏谑,他从训练有素的杀手变成了过去流浪在街头的痞气混混,那个蹂躏他生命的黑衣男人早就死在某场火拼里了,尸体都不知道喂了哪条野狗,复仇失去了目标,还跟萨米特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瞎扯就是浪费时间。

“对不起斯迈尔,如果你还活着,我希望你能回家。”

视频里的女人垂着脑袋,原本亮丽的棕发被时光掳走了色彩,大半已成白色,她双拳紧握止不住地颤抖,一遍一遍呼唤着斯迈尔的名字,发自肺腑的歉意几乎成了剩下这几分钟唯一的声音。

“对不起斯迈尔,回家吧斯迈尔!”

恬不知耻地要求原谅,他这么多年的痛苦与沮丧怎会因为这一个不知真假的视频消散,斯迈尔别过头不去看那个女人,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以防他转过头暴露表情给萨米特。

我想回家,我想问问她。

死板老套的孤儿寻亲剧情在斯迈尔身上复刻,但他不觉得自己是悲剧,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像火星跳入干燥柴薪,兀自熊熊燃烧起来,将心灼出一个个空洞,透过洞孔能看到他童年时死去的家。

你知道家人是什么吗?

很多年后当他向另一个成为怪物的男孩问出这个问题时,黑衣死神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根烟,烟蒂直落到昂贵的地毯上,如莫斯科冬天的雪缓缓坠落,但永远不会融化消失。

“她在哪?”斯迈尔问。

“她现在还活着。”萨米特答。

简单的对话却不是那么浅显的意思,答案并不成立,斯迈尔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利落抽出夹在皮带里的刀片,他将其粘在金属扣的内侧,以便骗过复杂的安保设施。

“她到底在哪?告诉我,萨米特!”

斯迈尔将刀片一转停在萨米特颈部1毫米处,毫不保留地释放着杀气,萨米特依旧镇定自若,缓缓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润了下喉咙,用如丧钟般的声音答道。

“她和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样,你的妹妹也一样。”

赤裸裸的威胁,直白到斯迈尔都觉得可笑,他用深棕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萨米特,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狗和人之间力量是不等比的,而且斯迈尔.....”

萨米特抬起他的右手,上面还留着一个用来输液的针头,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斯迈尔的脸颊,似在嘲笑,也似怜爱。

“你和会咬人的狗不一样,你更像只温顺无害的鹿。”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他维持着踩在会议桌上,右手捏着刀片的姿势足足有2分钟,面前的这个印度人不单身体出现问题,连大脑都溃败的一塌糊涂,他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怪物。

“你在说什么胡话?”

斯迈尔加重了力道,刀片在男人的脖子上留下痕迹,也开始有隐隐的血渗出,然而萨米特还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平静地望着屏幕里斯迈尔的母亲。

“要不要在看一遍?”

“你在取笑我吗?”

“是,鹿和狗比起来,脑子还是差了一些。”

萨米特似乎以挑衅斯迈尔为乐,他对这样的僵持也感到无聊,用食指指甲轻敲了贴在脖子处的刀片,示意斯迈尔可以重新坐下来好好谈话。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只是和以前一样听从我的命令而已。”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斯迈尔收起了刀片,极其不满地重新坐回办公椅,还将双腿放到桌面上,一副傲慢不羁的模样,睥睨地看着萨米特,妄想将气势拉回到自己一方。

“没有好处,不听命令就死,这样解释你满意吗?视频里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女儿,都将会被我永远抹去。”

萨米特见惯了别人虚张声势的把戏,斯迈尔可以算得上是差生了,萨米特托着半边脸观察斯迈尔的反应,最开始他在杀手学院让斯迈尔答应协助自己的条件,就是帮助少年找到抛弃他的复仇对象。

他与洛时生都有这样的能力,侵入全世界数据库进行比对,耗费时间虽长也并非大海捞针那样的难度,只不过——

萨米特将那对母女俩的资料进行了天翻地覆的修改,任斯迈尔调查十年也不会有一丝线索,谁能想到连DNA数据完全不同的母女会是斯迈尔的家人呢?

“为了你最珍爱的家,你只剩一条路可走。”

抓住了斯迈尔软肋的萨米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醇美的口感,细细打磨的蓝山咖啡掺杂胜利的甜美,滋养着男人腐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