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飯後,我和兒子在餐桌前對峙着。

他穿着一身印有輕鬆熊圖案的毛絨睡衣趴在桌上,緊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地凝視着我。

“咳咳,這個斯巴達訓練營不是很好嘛。”我尷尬地乾咳兩聲。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種詭異的訓練營能有什麼實際作用,但實在是形勢所迫——因為昨天是周末,在我睡覺之後兒子又在那裡玩乙女遊戲到半夜,這樣下去可不行。

“誒~~這個名字看起來就令人覺得渾身酸痛的訓練營……我,我不是很想去!”他欲哭無淚地盯着我手機上正在播放的h5傳單,撇着嘴小聲抗議着。

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那些高強度的訓練內容一看就讓人退避三舍,就算是那些過了新兵營時期的士兵想必都無法習慣這種作息。

早上5點半到中午12點都是高強度體能訓練,下午2點到夜晚10點是文化課的集中突擊。

可是如果不把他弄進去的話,萬一下周他突然變成魔法少女跑來阻止我們的作戰計劃就麻煩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他繼續玩那些乙女遊戲了。

這麼想着我看了看兒子,發現他不時地在偷瞄放在電視櫃下的主機,眼神里滿是渴望和不舍。就算比較能剋制,可畢竟還是小孩子,自制力只是比同齡人略高的水平。

不過,明明剛得到一直想要的遊戲機,還沒玩夠就被扔進魔鬼訓練營而摸不到,這似乎確實有點殘忍,但沒有辦法。

“因為我下周要出差,而且月考不是近了么?反正只是去待個五天而已。”我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可…可是這是沒有意義的吧!馬,馬上要月考了我不想離開學校啊!”他落寞地垂着頭,十分為難地偷偷瞥着我,小聲嘟囔着:“如果不是熟悉的環境,多少會讓人感到不安不是嗎?只有這次,我真的不想去,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他忽閃着雙濕潤的大眼睛,雙手合十欠身哀求着。

真是令人於心不忍——屁咧!

這小子以前可從來不會像這樣,果然是因為玩了那些乙女遊戲,不但學會了惡意賣萌,還說出了只有在體育館後面向同學告白的少女才會說的台詞。

一陣惡寒中,我打定主意,下周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好了不要撒嬌,在這裡也可以好好學習噢,特別是這位老師數學教的非常厲害呢。你不是正好有些問題感到疑惑么,比如說那個……”

“可是,爸你高考數學不是只有二十分嘛!真的能夠分辨出老師的水平嗎!”

“…………”無法反駁。

在某次喝高了之後告訴他的,我一生的污點。

竟然在這種時候被他爆了出來。

“哈哈,數學題這種東西在運氣面前都是平等的。開局一骰子答案全靠roll,不過我可以這樣坦然地面對是因為已經過去了。這就是大人的特權。可是你不一樣,你還有未來……”我越說越消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一定是和我不同的,無法想象的壯闊遠方吧…”

“哇!哇!你別這樣。我、我去就是了…!”他手足無措地彈了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意外地很容易就搞定了,畢竟以他那正義夥伴一樣的性格,是無法對陷入困境的人置之不理的。

當然代價也分外慘重——大概我作為父親的威信已經蕩然無存了。

反正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下來。

作為補償,我一早出去給他買了那個喪心病狂的戰爭遊戲,讓他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

星期一的時候,在將他送去訓練營的報名處后,一如既往地前往都心的組織本部。

其實星期一到星期三我們都是在摸魚當中度過的,B君天天在那裡看一些德棍網文自我洗腦,而我則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看看兒子在訓練營的狀態。出乎預料的是他好像還有點樂在其中,除了對於一起洗澡覺得有點害羞和不滿。

直到星期四的時候,老闆發來了一份名為《在最懈怠的周四來愉快地殺人減壓☆》的作戰計劃書。

確認了一下這份名字很風格化的文件,我回到科里召集了B君,以及昨天剛從中東歸國的C君。

C君是我們科里戰鬥力最強的傢伙,他曾是一名雇傭兵,在退役之後因為只會殺人還有一地程度的心理障礙而找不到工作。據說曾經在我們組織的面試中被問道“如果同事向你借了錢卻沒有還的意思,你該怎麼辦?”。

而他的回答十分爽朗——“那當然是把他剁碎了喂狗,我可是認真的嘻嘻嘻。”

面試官當即表示“我很欣賞你!”,並直接把他扔進了我們科。

畢竟我們是邪惡組織呢。

“喂喂隊長,這次的任務是要去日本來着?”此刻,C君正叼着雪茄,雙腳翹在辦公桌上擦着一支步槍,他那猙獰的肌肉令人擔心槍會不會折斷。

“對啊,簡報上說是要去沖繩強奪一家醫藥企業的研究成果,他們開發了一種新的基因藥物,組織想利用這個技術,稍加修改來製造對付魔法少女的生物武器。“我翻着簡報說道。

“是啥樣的?像生化危機的殭屍嗎?”B君好奇地問道。

“可以那麼理解啦,不過為了方便控制不會附加傳染的機能。”我看着簡報里夾的那張CG,“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健身兄貴,不過在遇到魔法少女后就會全身爆出觸手將其捕獲吸取魔力,這次成功的話會開始量產投放到世界各地。”

“噢!有了這個的話想必我們今後的作戰會更加容易!”B君已經躍躍欲試了。

稍合計了一下任務該怎麼展開,我們便前往大樓頂層的天文台。

在場地的中央停着一架能夠垂直起降的噴氣機,這種載具是組織用來進行遠程投送的最快速手段之一。

將裝備箱一股腦丟上去坐好,機艙上的玻璃罩緩緩閉合,隨着一首怪異的BGM響起,天文台的圓頂向兩邊敞開。

飛機垂直着升上半空后,推進器驟然出力,不一會就超過了音速,以自動導航模式向目標地飛去。

連一刻鐘都沒到,我們就抵達了目標上空開始跳傘。

隨着高度逐漸降低,警報聲響徹天際,數十輛警車向著我們預定的落點聚集。

畢竟三個戴着黑面罩還武裝到牙齒的怪人從天而降,這過於魔幻的場面是個人都會報警。

可惜的是,那些虎視眈眈的特警在我們看來不過就是一群雜魚——如果警察有用,這個世界還需要魔法少女嗎?

“哈哈哈哈我擦,宰了你們!宰了你們嘻嘻嘻!!”在離地300米的高度上,C君亢奮地咆哮着,割斷降落傘的同時以誇張的姿勢按下了裝備箱上的按鈕。

我和B君相視點頭,也如此照做。

極速墜落的同時,正方形的裝備箱中噴射出一種粘稠的液體覆蓋了我們全身,然後瞬間便轉化為延展性極佳的特殊材質,而迸開的箱子外板如同有生命一般附上身軀並進一步硬化為裝甲。

這套“罪惡裝具MK2”使用了最新銳的納米技術,能在一秒之間將普通人類武裝成超級殺戮兵器。

B君的裝備特色是以大質量和爆沖加速來進行蠻橫突破,只見已經武裝成厚重鐵塊的他腳底和背後的噴射器猛然炸裂出光流,以飛躍的姿態如炮彈般撞向下面聚集的警車。

而回應他的行動,四散的人群中數十個戴着黑色面罩的暴徒突然衝出來用電棍將那些警員打翻在地抽搐不止。

那些是我們組織日本分部的同伴,他們早已埋伏在周邊為接應行動而準備,這會兒瞬間暴起製造了巨大的混亂。

“Surprise mother fucker!咿——哈!”俯衝加速到極致的C君怪叫着一頭撞下,碰撞的瞬間混凝土公路頃刻崩毀,炸起接地連天的飛塵,就算在郊外都能看到市中騰起的煙柱。

澎湃的衝擊波將那些條子像垃圾一樣拋到了半空,又飛舞着重重摔下。

日本分部的同伴們怪笑着圍了上去,將這些七葷八素的雜魚捆成了一團扔到街邊的垃圾車上運走了。

前方就是目標的大樓,如此氣勢如虹的開場殺,那些殘存的安保人員已經嚇得尿了褲子!我幾乎已經確信這將是一次完美的行動!

可就在我這麼認定的瞬間,埋伏在周邊建築天台上的日本分部預備隊,竟突然掏出火箭炮向我們開火。

“他媽的你打的是友軍!”

“我擦什麼情況?!”

B君和C君難以置信地咆哮着。

然而無數火箭交疊成的彈幕中,傳來一個神經質的笑聲。

“嘻嘻哈哈哈哈!想不到吧!這個功勞是我的啦!!你們就去死吧!”

顧不得愣在原地的B君和C君,我迅速翻向一邊的水泥墩后卧倒。

其實為了搶功勞臨時起意反水什麼的,這種事也並不奇怪——畢竟我們是邪惡組織,沒幾個自我膨脹的惡棍那才叫奇怪。所以碰到腦子有問題或者狼子野心的隊友都算稀鬆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