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雷尔回想到这,他带着不悦神情传唤了侍从摩尔纳: “帮我倒杯葡萄酒,还有看下信使有没有回来。”

   “好的。”

   摩尔纳行礼以后便关上的房门,不到几分钟他再次推门而入,他双手端着放置酒瓶和杯子的银盘,费雷尔注意到盘子内并没有代表王室的红章信。

  摩尔纳深知主人的失望,他目光低垂地叹息道: “很遗憾没有信件。”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帝国很早就对边境撒手不管了,就连西城人都知道王室不可能援救这里。”

   费雷尔安慰露出失望之情的摩尔纳,费雷尔清楚格兰特之所以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做任何事,是清楚王室不可能出手帮助他。就算是边境贵族派出骑士团帮忙解围,大部分骑士团都会半路解散或避开西城人,谁都不想去对付这些武装到牙齿的西城骑兵。

  摩尔纳突然激动地挺直腰杆,他大声地喊道: “我要加入到城门守备队,为我父亲报仇!”

  费雷尔的眼神一下变得严厉,他提高声音道: “不行,我说过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摩尔纳仿佛被抽掉力气,失魂落魄低下脑袋,费雷尔苦口婆心地对他说道:“你的父亲救过我,他是这座城的勇士,为这座城的人民而死,我不能让你断送性命。”

   摩尔纳低着头喃喃自语: “我……想为父亲报仇。”

   “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亲手掐断格兰特的脖子。”费雷尔说到这里红了眼圈,他想起了那些再也没有回来过的人,于是他叹口气说:“为了这座城所有人,我们得做出让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

    “好了,先帮我倒杯酒吧。”费雷尔指了指桌子上空荡荡的酒杯,有意无意提醒道:“做好你目前的本职工作就好,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摩尔纳低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拔出酒瓶的瓶塞为费雷尔的酒杯缓缓倒酒。

    “费雷尔大人,那个女魔法师……她能不能帮助我们抵挡西城人攻城?”  

     费雷尔默默摇了摇头,他想起格兰特最后对他说的话,于是遗憾地说:“我理解西城人的做法,如果我们真的使用魔法,就算赢下了这场战争,下次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便摆了摆手示意摩尔纳出房间。

    向西城人复仇,我做梦都想,但我做不到啊!费雷尔不知道自己此时表情该是苦笑还是痛哭,多年以来为了抵御西城人建立的防御毁于一旦,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何尝又不痛如切肤。

    房间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干燥,一个巨大的漩涡从屋内出现。费雷尔脸上很快恢复了镇静,他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次这样的情景,两个人从漩涡里慢慢走了出来。

“呜……”利威尔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传送门带来的强烈眩晕感让他差点呕吐。而芙蕾雅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她把目光看向坐在桌案后的费雷尔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利威尔首先环顾房间的四周的装饰,墙上挂着大胡子人物的肖像画,内壁堆着薪材烧得熊旺的壁炉,以及办公桌后面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这就是西城的使者?”

   面无表情的脸孔开始说话了。费雷尔没有站起身子,而是冷静注视着利威尔的一举一动,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芙蕾雅,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是西城使者?对此芙蕾雅耸了耸肩示意利威尔说话。

“你好,费雷尔城主,我是西城派出的使者。”利威尔小心谨慎地低声下气道,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出现一丝偏差,任何让谈判出现失败的偏差,于是只好收敛自己一身锐气。

“吃点水果吗?”费雷尔推了一下面前的果盘,利威尔笑着摆摆手:“谢谢,不用了。”

“老实说,我很失望。”费雷尔突如其来的话让利威尔措手不及,他站起身盯着缩肩膀的利威尔,认真道:“我一直以为他们会派出彪形大汉,又或者是不知来自何方下三滥的人物,对此我做好了许多准备来应付,可我见到的却是一位漂亮又有勇气的孩子,你可真让我感到失望了,孩子。”

这算是对我夸奖吗?

    利威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本他来之前就做好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却夸赞了他。费雷尔看向芙蕾雅吩咐道:“告诉摩尔纳让他准备一些水果。”言外之意是让她暂时离开这里。

     “好,希望你们聊得愉快。”

     芙蕾雅说完便迈步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利威尔和费雷尔两人。“站着会让人很难说话,坐下来谈吧。”费雷尔先抬手让利威尔找个椅子坐下。

“这次我来到这里,是想要找您……”利威尔坐好以后开始自我介绍。

“先别急,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被胁迫过来的。”费雷尔微笑着抬手打断利威尔的请求,他的笑容中蕴含着一丝愤怒,他以为格兰特为了保证谈判成功,从而故意派小孩来到这里。

“不是。”利威尔摆摆手否认,他说:“正相反,我是主动请求来到这里的。”

“你说你是主动请求来到这里?”费雷尔听到这里既意外又疑惑,要知道在战争中,孤身来到敌人的大本营谈判的使者往往九死一生,难道这小孩就不害怕死亡吗?他不由探身询问利威尔:“你知道这会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我做好了被你杀死的准备才来的。”

“有意思。”费雷尔点了点头,正好门打开了,摩尔纳侍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和一瓶酒走进来,“很好,就放在这里吧。”费雷尔招呼摩尔纳把水果盘和酒器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他问利威尔:“你能喝酒吗?”

“从没喝过。”利威尔的目光盯着酒瓶,说实话他有点跃跃欲试。

“那就别喝了,吃点水果,现在正是达尼亚苹果成熟的季节。”费雷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利威尔注视着他的举动,终于他忍不住说:“你不怀疑我吗?”

费雷尔抹干嘴角:“你是说怀疑你的身份?”他摆了摆手说:“既然你是由芙蕾雅带过来,那我相信你是西城的使者。”

不一会他又摇头说:“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倒不如说我希望你是西城的使者,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投降的要求吧。”

“要求?”利威尔睁大眼睛,这点格兰特没有和他说过,自己也不了解他到底需要什么?

“对啊,既然是让我们投降,无非是缴纳多少粮食和财物,这些你那边都没提到具体要求吗?”费雷尔见利威尔呆若木鸡的样子,他眯起眼睛怀疑地说:“该不会你是第一次谈判吧?”

“呃,也不能算没有吧。”利威尔边说边转移目光,费雷尔看出端倪却没有说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鹅毛笔和纸在上面写着什么,最后纸的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说道:“那就按照其他城镇缴纳的粮食和财物列个清单吧。”

利威尔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整个过程竟如此轻松,他叹道:“这算是成功了?”

“这只是我们两人达成共识,接下来只要召集城内的贵族和将官们开个会,说服富人们为了保命把私藏的财物都交出来。”

“这些居然还要经过开会来讨论?”利威尔惊讶地说道:“你不是这座城的城主吗?”,费雷尔点头说:“当然,可我们的法律写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加上城中的军队多是来自于贵族私人,要想这张纸上的要求实现,只能说服这群不懂战争的人们才行,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次的会议阻力很大。”

“难道他们不知道城墙外的西城人巴不得谈判失败吗?”利威尔略微紧张地说道:“要是失败的话这座城所有人都得死,他们的财富也会被洗劫一空,除了死亡什么也不会留下来。” 

“这次的谈判无非两种显而易见的结果,要么被索取一切,要么死路一条。”费雷尔用手按住额头无奈地说道:“然而对某些人来说,大半辈子积累的财富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或者比他人生命更加珍贵。”

利威尔愤愤然地说道:“那他们也太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了!”

“有时候人的思考比你想象得要简单。”费雷尔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后,他对发牢骚的利威尔严肃说道:“如果还有一战之力的话,我也不会签下这份该起的投降协议书。”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有人说仇恨会让人迷失自己,从而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我本来不相信这些所谓大道理。”费雷尔摇了摇头苦笑,他说:“真是讽刺,我能冷静地和你说这些话,只是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阻止西城人攻城。”

    费雷尔看到哑口无言的利威尔,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心想,甚至还没有成年,让他接触到战争丑恶一面,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因此他决定绕开这个话题,说:“你不用出席会议,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他们这般老顽固不欢迎西城使者。”

    利威尔摇了摇头说:“我要出席会议,我想帮你。”尽管费雷尔对会议形容得轻描淡写,但利威尔知道这场会议事关重大,决定能否让这场谈判成功与否,他不能够置之事外。

“你能帮上忙?”费雷尔想了想,本想拒绝的他,转念一想破例同意了利威尔的请求,他说:“好,你可以出席会议,但不要太早表明自己的身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