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那些强盗!杂种!败类!”

  桌案上数不清的金银玉器被人猛烈地挥扫在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这种奢侈浪费的行为在当今的普洛斯帝国是要被追究问责的,但卫士们和女仆都不敢大声出气,只因为这场骚动的始作俑者是帝国最高执政者——卡库斯·普洛斯国王。

   “如果再这样放纵那帮强盗肆意妄为,帝国边境的人民将永远陷入于万劫不复的水火之中。”

  卡库斯早已为此事恨得牙痒痒,八年前他带领王权军推翻了教派政权后,便一直对西城边境不断壮大的事耿耿于怀,面对数年期间从边境不断传来的噩报,他终于也按耐不住内心的这股愤怒了。

   真是奇耻大辱!想当年我们的国家曾经掌控八大王国的领土,数以百计的领主们都归顺在我们的脚下,从俄洛山到阿达科特山脉都驻守着我们的军队。卡库斯悲痛地心想,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你们都先下去吧。”卡库斯对大殿四周的士兵和侍女说道,等到屏退其他人以后,卡库斯才不慌不忙地行礼说:“陛下,目前我们还得要忍耐。”

    “你是说,我还得忍吗?可我忍了五年,整整五年啊,拉斐尔。”

    卡库斯皱起眉头朝地上啐了一口,信奉普洛斯骑士精神的他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他的右手高高举起,用力拍在珍贵的黑红木制成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酒器和餐具微微颤动。他把桌案上的求救信封展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遍用一遍地反复看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这样的求援信封往年都有不少,如今却变得越来越少了,西城人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你知道为什么吗?”卡库斯再次用力地拍响了桌子,震得让他手心发麻,他愤怒地向底下的宰相吼道:“你当然知道为什么,你也要知道凡是一位有血性、有志气、有脾性的人,都没法忍得了这种屈辱。”

  虽然卡库斯对拉斐尔宰相劈头盖脸地怒吼,但对方却早已习惯似地眯上了眼睛,他在等待着卡库斯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怒火发泄后,才慢慢开始进行劝说。

  因为拉斐尔知道卡库斯接下来必然会询问自己该如何做,凡是重大的谋略前,卡库斯都会请教自己的宰相兼老师,因为他是皇帝最值得信赖的人。

  “那你说该怎么做。”卡库斯果不其然在发泄一番怒火后,再把目光重新投向眯眼的拉斐尔,与往常不同,他这次强调了一句,“话说在前头,我们这次必须要有所行动,绝不能对这种事姑息纵容!”

   “陛下说得没错,身为国王就必须保护他的人民,这自然是无可厚非。”拉斐尔点头赞同道,他睁开了眼睛缓慢地继续说下去:“眼下,我们不能为此出动大规模的军队,如今各地的王爵们都私下囤积兵马蠢蠢欲动,恐怕他们最希望陛下您出动军队与西城人来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只要陛下您走错一步,八年以来维持的和平局面很快便支离破碎,到最后,天下大乱受难得还不是您的人民吗?”

  讲到这里,拉斐尔最后用了一句话做总结。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又哪有力量去和强盗进行打斗呢?虽然那些西城人贪得无厌、令人讨厌,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够了,你说得还是和以前一样陈词滥调。”卡库斯郁闷地皱起眉毛,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后,语气沉闷地说道:“如果让所有效忠国王的人看到,我们的国王连一座边境的小城都无法保护,那岂不是更让各地的领主们离心离德吗?”

  “在这点上,臣和佐恩将军早已想出对策。”

   拉斐尔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话让卡库斯有了反应。“你的意思是佐恩他打算行动?” 他奇怪地自言自语道:“可他不是早已交出边境军权了吗?”

“自卸甲归田以后,佐恩那老家伙就在战乱频发的边境地带召集了许多当地的瓦尔人,并组织了一支专门对付西城人的游骑兵,并自封银翼骑士团。”

“喔,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卡库斯狐疑地眨了眨眼,他说:“难道在我眼皮底下突然冒出一支军队,亚德尔这群皇家间谍就从来没察觉过?”

“因为他们人数不是很多,仅有寥寥数百人,加上长年隐居在山里活动,所以陛下少有耳闻是正常的。”拉斐尔笑了笑说道,事实上不少情报人员的汇报都被他瞒下,这是他和佐恩二人商量好的。

“拉斐尔你到现在还想要瞒我,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十三、四岁的孩童?”卡库斯板起脸训斥,不过很快又笑了,他说:“这应该不是你一人的主意吧。”

“当然,等到陛下您提及时才酌情禀报,这也是当初我和佐恩二人商量好的。”拉斐尔小心翼翼地回顾四周,确信没有人在后才说:“虽然是在宫殿内也不可以将重要的情报透露,早些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奸细混在卫兵内,所以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您。”

   “有奸细?”卡库斯皱了皱眉,他瞟了一眼大殿四周阴暗的角落,压低声音道:“为什么不立刻派人把他抓起来?”

    “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干脆利用那个奸细。”拉斐尔摇了摇头,说:“那些贵族不会死心,抓一个还会源源不绝冒出第二个、第三个人。”

“佐恩他什么时候出发的?”

“两日前从卡兹堡出发,此次行动完全对外保密,我派出了部分卡特曼骑士去援助他的行动,其中里面还有一名铁骑屠。”

     “很好,一定要狠狠给那帮西城强盗颜色看看,让他们再也不敢踏足我国的边境。”卡库斯眉飞色舞地说道,他似乎可以预见到西城人落荒而逃的景象,不过他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不能亲自前去杀敌,真是遗憾。”

   “以佐恩将军的谋略,想必这次一定会大胜而归吧。”拉斐尔眯起眼睛低声说:“毕竟他可是亲自和雷恩凯尔打过好几次‘交道’的人,两人也算是有渊源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问。”卡库斯想起了一件事,他用手抚摸着下巴粗刺的胡须,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个女孩和男孩生活的还好吗?”

   “女孩和男孩?啊,陛下是想问关于白银公主他们的事吧?”拉斐尔自语了一会才想起来,从击败教会主力开始算起,总共过去了八年时间,佐恩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这是我那不成器哥哥做的恶事,也是王教内战爆发的导火索,我记得那女孩的名字是叫薇……薇尔妮卡对吧?”卡库斯踌躇不决地念出那个名字,他无法忘记就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诞生,教会和王族彻底分道扬镳。

   那个女孩并不是纯正的人类,拥有一半魔人的血统,特别是那一头银头和惊为天人的力量,原本是银翼一族的象征。

   不顾一切为了爱而牺牲整个国家,威尔斯国王同魔人爱莉卡结婚的那天起,圣光教会无数次警告王族这么做将会为国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紧接着圣女的离奇失踪,战争失败让无数人将怨恨转向了国王的这场婚姻,许多人认为是这场人类同魔族的婚姻导致的,而薇尔妮卡的诞生成为了内战爆发的导火索。

    后来,威尔斯国王被叛变的将军杀死在王座上,怀孕中的爱莉卡由佐恩将军紧急转移出帝座城,后来途中因产子大出血去世,甚至连名字都没取好,从此佐恩便成为了薇尔妮卡姐弟两人的监护人。

虽然卡库斯无比憎恨过世的哥哥,但他的善良和骑士精神无法让他将这股憎恨转移到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夺回政权的卡库斯在拉斐尔的劝说下剥夺姐弟二人的王位继承权,仅保留了薇尔妮卡‘白银公主’的名分,这也是为了保护姐弟两人的安全,确保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陛下,您想要在这次胜利以后接见他们吗?”

卡库斯再次沉默了一会,闭上眼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迟早有一天会接见的,但不会是现在。”说完,他便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是,我明白了。”拉斐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踱步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