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傷痛的城鎮中（3）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邊的陣仗能夠在對方面前扳回多大氣勢上的劣勢，但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做了總比沒做要強。因此，老鎮長在吩咐臨時議員們召集人手的同時，自己也以自己的方式盡心地準備了一番。
時限為他自己所定下的一個小時，這實際上並不算太長。在當下這個時候是沒辦法隨意使用私家車輛的，因為需要儲備燃料以備不時之需。因此，只是往返於鎮政府廣場與自家府邸便花去了老鎮長大半的功夫，剩下的時間只夠做一件事——換身形頭。
老鎮長也是參過軍的雖然沒有哪怕打過一場仗，但卻也知道如何才能把那件珍藏已久的退伍紀念軍裝穿得好看。同時，他也是有過幾枚戰功勳章的，雖然實際上沒有一枚真的和戰勝敵人有關，但掛在胸前也足以證明他所經歷過的那段崢嶸歲月。
於是，他便以這幅身着軍裝而在胸前配滿勳章的凜然姿態返回了和眾人約好的政府廣場。在這裡他遠遠地便見到了如約而至的眾人，也因此而頗為感動。
臨時議會的議員們雖然是東拼四湊起來的集團，彼此之間也是衝突不斷，但若論骨氣卻當真比那些早早就跟隨布朗伯爵政府逃亡的職業政客要好太多了。他們之中當真沒有任何一個人臨陣脫逃。
但還是那句話，這些人的專業性實在是太差了。即便是在內心十分感動的這一刻，老鎮長也忍不住因此而發出了嘆息聲：“哎呀！這怎麼還能有孩子在呢！”
這話說得正是個子雖小卻站在所有人最前頭的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當下，就近站在小姑娘身旁的一位臨時議員在聽到鎮長的埋怨之後便在第一時間無可奈何地回答道：“我可沒讓她來，是她自己聽說之後非要跟來的！”
“請讓我跟大家一起去吧！”女孩懷抱着胸口就像是要把自己的決心掏出來給老鎮長看一般地大吼着，“我再也不要像爸爸媽媽那個時候一樣了！這次我要跟大家在一起！”
聽女孩這樣一說，老鎮長也終於想起了她到底是誰。說來也是一個悲劇。
在上次共和國軍前來掠奪的時候，鎮子上的確並沒有爆發有組織的大規模抵抗，但零星的反抗也還是有的，其中也不乏流血衝突。在死者之中就有老鎮長眼前這名女孩的雙親。當時，夫婦兩人將女兒寄放在關係較好的鄰居家后便趕去加入了示威的隊伍也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這件事對於女孩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儘管誰都知道就算女孩當時和她的父母呆在一起也並不會改變什麼，更可能再平添一具屍體。但女孩卻不這麼想。
這個事實動搖了老鎮長的判斷。
“就算是自己這把老骨頭，但只要竭盡全力地話應該也還是能保護一個小女孩的吧。”
這樣的想法促使他最終長嘆一聲道：“唉！就這樣吧。你要跟緊我知道嗎！”
“嗯！”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麼……”隨即，老鎮長抬頭將目光投向了眾人，“各位！就讓我們出發吧！”
“哦！”
就這樣，在鼓勁的叫喊聲中，人群跟隨在老鎮長的身後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着城鎮邊緣進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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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快兩個小時了。
就此讀過手錶錶盤的夏露露·艾森豪特將袖子抻回了原位，然後便轉頭將結果通告給了身旁的埃爾文·倫德海特。
“快兩個小時了。”
“呵呵。”埃爾文聞言不禁輕笑了兩聲。“稍安勿躁。對方也是需要做些準備的，這我們要理解啊。”
“準備呢。”夏露露說著也就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已經擺出隊形的警衛班士兵們，然後無奈地嘆息道。“如果我們這邊不擺出這幅樣子的話，他們也就不需要準備些什麼了吧。”
“或許吧。”埃爾文無奈地說道，“可惜的是我們的友軍已經招惹了人家，那我們就不得不小心了。”
“我明白你的考量，埃爾。但我就是不太喜歡現在這個氣氛。”夏露露皺起眉頭說道，“既然是要談話，就不應該把關係在一開始就弄得這麼劍拔弩張的吧？”
“瞧你這話說的。”埃爾文忍不住白了夏露露一眼。“就好像是我把事情鬧到這般田地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夏露露辯解道，“只不過，雖然關係不是我們弄壞的，但我們也沒有讓它變好啊。我覺得我們既然決定要跟對方交談就應該努力營造出一個交談的氛圍來。”
“這是需要從長計議的事情。但我們來這裡借糧可是為了借燃眉之急的，這也是能從長計議的？還是說，你有什麼好辦法能夠一瞬間就把局勢扭轉過來？”
“唔！”見埃爾文露齣戲謔的笑容夏露露也就不禁嘟起了嘴來。“少看不起人了！我也是有些想法的呢。”
一邊說著話，她也就一邊將右手伸進口袋裡掏了一把然後展示在了埃爾文的眼前。
“糖！正好！”這樣說著，埃爾文也就伸手摸向了眾多糖果中的一粒。
不過，夏露露卻是眼疾手快地把拳頭一攥便遠遠地躲了開來。
“誒！”她同時警告道，“這可不是給你準備的！”
“我知道。”就此縮回手的埃爾文笑了起來，“你想拿它討好鎮子里的小孩子，做出一副友善的姿態。”
“怎麼樣？不錯的想法吧。”夏露露得意地說道，“雖然是個玩爛了的把戲，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它終歸還是有用的。”
“這我不否認。”埃爾文似是肯定但緊跟着便話鋒一轉，“可問題是你能看見人嗎？”
“嗯？”夏露露並不能理解埃爾文的話，“這麼大的城鎮難道還沒有一個小孩子嗎？”
“當然有，只是你看不見罷了。”說著，埃爾文便放眼掃視起了面前的城鎮街道。“夏露露，你看我們面前的這幾條街，門窗緊閉，道路寂寥。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一隻狼，就算它不是來害人而是來送禮物的，可只要它在人們眼中還是一匹狼，就不會有人待見，更遑論把自己的孩子放到它的面前這種事了。你是沒有機會的。”
“嗯……”夏露露有些不服氣，但眼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似乎已經證明了埃爾文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令她啞口無言。
而也就在此時，第三者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鎮上的人還沒到嗎？”
回頭順着話音望去所見到的正是約修亞·明以及和他一同走來的主任軍醫克萊曼婷·巴雷利亞。
“喲！”正好需要轉換心情的夏露露立刻便熱情地打起了招呼，“計劃書看完了？”
“嗯。”
就在約修亞點頭的同時，一旁的克萊曼婷則是抱怨一般地直接開口道：“豈止啊。我可是被問了個夠。殿下也未免太過吹毛求疵了。”
“請說這是精益求精。”約修亞不快地反駁道，“是負責任的態度。要麼不做，要做就應該做到最好。何況我母后也說過，求知慾是人的美德。”
“這倒是沒說錯。”克萊曼婷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抱怨，“但你又不是想當個醫生，沒必要知道那麼細節的東西吧？我都以為自己是又回到當年畢業考試的現場了呢。”
或許，自己確實是對細節的部分追究得有些過分而使人困擾了吧。
有所認知的約修亞語氣中反而帶上了任性的味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對方都還沒有到。”
不過，事實卻也正是迎着他的話鋒而發生了變化。
“來了！來了！鎮長他們來了！”在此時此刻興奮叫喊起來的正是一直在監視埃爾文等人的自警團成員。他始終是以獨自一人的狀況面對一眾荷槍實彈的軍人，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也就難怪會在見到己方的人馬後感到異常的激動了。
與此同時，順着街道向鎮內望去的埃爾文四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見到了那支由老鎮長所率領的浩大隊伍。
“居然帶了這麼多人來。”稍微點了一下人數后，約修亞不禁皺起了眉頭。“我們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一台MA。”埃爾文接話道，“這不是洪水猛獸又能是什麼？”
聽過這番話后，約修亞也就轉頭打量了一下己方擺出的人馬，隨即便有些不快地嘟囔道：“那邊也是！這邊也是！這種氣氛哪裡像是要談話的樣子！”
“這就是我們當下的窘境，沒辦法的事情。殿下有什麼緩和彼此關係的好方法嗎？”
類似的問題，埃爾文剛才已經問過夏露露了。正因如此，他現在才會再對約修亞問出，他有點好奇其人的答案。
“只有花費以年為單位的時間去彌補了吧。遺憾的是，我們現在並沒有這個時間。”
這是一個充分理解了現狀與問題複雜性之後的答案，不太像是一個十三歲少年能夠說出的，可約修亞卻是脫口而出。
於是，埃爾文便追問了一句：“這也是皇後殿下教你的嗎？”
“當然！”約修亞毫不避諱而自豪地答道，“母后說過，民眾的信賴只需要一天就可以糟蹋殆盡，但要獲得卻要花上以年為單位的功夫。”
“的確。那我們就還是先顧好眼前的事情吧。”話音落下之際，埃爾文也向前邁開了腳步。
約修亞、夏露露、克萊曼婷三人見狀自然也就緊跟了上去。但原本也要追隨上來的警衛班士兵們卻是被埃爾文的手勢給阻止在了原地。正如來時所說的那樣，埃爾文雖然擺出了這套陣仗，但卻並沒有打算真的使用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