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个月的开始
对于约修亚要去找安东·艾米连科请教这件事，沃伦·琼斯是这么看的：
如果，约修亚真的去了的话，那么不出意外多半就要在医务营躺上不少日子。而进一步说，如果安东·艾米连科只将约修亚看成皇族而非十二岁的一个小孩子，那约修亚也极有可能直接就此离队而转送正式的医院。
正因如此，所以当沃伦因晚饭来到食堂的营帐后也就不可避免地因所见的场面而大吃了一惊。他看到了约修亚的身姿，就“坐”在角落里而且似乎除了有些郁闷外并无大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沃伦·琼斯顿时就被心里涌起的名为“困惑”的潮水给淹没了。
是他并没有去找安东·艾米连科吗？是去找了，结果没有找到？是安东·艾米连科不屑于和他交手？该不会，是他把安东·艾米连科给打败了吧！不！这个也太扯了！没可能啊！没可能！那么又会是……
猜测了几轮后，沃伦·琼斯回过了神来决定不再自己一个人瞎琢磨而是朝着约修亚那里迈开了脚步。很快，他就来到了约修亚的近前也不禁是看到了先前在远距离下没能发觉的东西——以眼睛为中心铺满了约修亚左半张脸的一个硕大的乌眼青。
紧跟着，在稍微愣了一下后，沃伦·琼斯便忍俊不禁了起来：“噗……噗……”
听到声音的约修亚自然也就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确认了沃伦·琼斯的身姿，然后便把脸一沉而不快地忿道：“有什么可笑的！这可是勇者的勋章诶！”
“的，的确。”沃伦·琼斯因约修亚的态度而努力收敛起了笑意，同时也边说边在其人面前坐了下来，“抱歉了呢。”
“哼！明白就好。”
“那么，你这是真的去找过那个‘杀手’喽？”
“当然！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约修亚也就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周围。
“也是哦！那么，别的地方呢？也给我看看呗！”
“什么别的地方？就这一处啦！”
“就这一处！”沃伦感到了吃惊，“跟那家伙过招后居然就只落了个乌眼青！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呃……”约修亚因为沃伦的惊羡而陷入了尴尬之中，“也没，啦。他就打了一拳嘛。”
“就打了一拳？”沃伦一边念叨着一边也就消化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然后又一次忍俊不禁了起来，“噗！原来你是被一拳给KO了啊！”
“唔！”眼见沃伦满脸嘲笑的神情，约修亚也不禁是皱起了眉头喝道，“不行吗！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我可只是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孩子被一拳ko也很正常吧！倒不如说面对一个小孩子还这么干的人也实在是太没有大人样了吧！”
“是吗？”沃伦提出了质疑，“我倒是觉得安东·艾米连科已经是在最大程度上留手了呢。”
“就这样留手的吗！”约修亚再次指点出了自己脸上的乌青。他此时的不快与其说是在埋怨安东下手太重，倒不如说不想承认自己这种伤势是对方刻意留手之后的结果。
然而，显然是比约修亚更了解安东·艾米连科一些的沃伦·琼斯却是给了约修亚一个极为斩钉截铁的回应：“当然！你是皇太子，又不是三太子。像你我这样的小屁孩，那个杀手要是有意思的话一拳就能打碎半个脑袋！相比之下，你说你这个乌眼青算不算是手下留情了啊？”
“嗯……”正因亲身体会过了一次安东·艾米连科的拳头，此时的约修亚才不能否定沃伦的话。他也因此而感到极为不甘心地怒骂了一句：“可恶！等着吧，早晚让那家伙从容不起来！”
听到约修亚这样念叨，沃伦立刻就惊呼了起来：“你还打算去啊！”
“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你不怕把他惹急了真的一拳轰碎你半个脑袋啊！”
“不会的啦！”约修亚不在乎地说道，“要下手他今天就下手了！今天没下重手，以后也不会的！而且我看拳击场里的那些人也不是很怕他，死斗什么的对于那个人而言多半是过去的事了吧。”
“那我问你，你见到有人跟他对练了吗？”
知道沃伦这么问是打算反驳自己的约修亚真心不想中其下怀，但面对事实也只能是不情愿地这样回道：“这个嘛……去的时候是没见到啦。”
“这不就得了吗！”沃伦断喝道，“这里是军营，不要说是杀手，就是屠夫进来也没胆子随便打架，更遑论打死人了。但上了那个擂台就是另一回事了好吧！训练事故你没听说过啊？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通称自杀大队诶！能剩到现在的，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亡命徒’。不要说别人，就是我对死都不是太敏感了。但不怕是一回事，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也是自杀大队的一员不是吗？”
“呵呵。”沃伦不禁冷下了几声，“这话等你从战场上走过一个来回再说吧。”
“我也想啊！但要是不跟安东·艾米连科学点什么，我怕是就连去战场走一回的资格都没有呢！”
“啊！邱岳上尉是吧。我看他还真是有够讨厌你的呢！”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话说回来，明明是自己先提出上战场的资格这回事，又是面对自己的队员，然而却都推给别人。你不觉得这样很不负责任嘛！”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点不负责任的感觉。但要说邱岳上尉那个人不负责任，总感觉不太像……”
“砰！”
突然间在面前爆发而出的一声巨响顿时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们急忙寻声望去，所见到的却是一个盛满了碧绿色液体的杯子以及将杯子砸在桌面上的一个满面坏笑的青年。
“喂！小子！”随即，青年便对约修亚招呼了起来，“不！应该是皇太子殿下。这杯饮料是我们老大孝敬给您的。”
话闭，青年也就伸出了手指。见状，约修亚和沃伦自然也就顺着其手指的方向投去了目光，也就在隔了两张桌子左右后的第三张长桌旁看到了一个被人簇拥着的青年，其人也正朝着约修亚他们这边微笑致意。
在看到这个人后的下一秒，沃伦就露出了仿佛是吃了虫子一般的表情并下意识地说道：“呃！”
“沃伦！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沃伦的表情后，站在两人桌边的青年不禁顿时就有些恼怒了起来。
见状，醒悟过来的沃伦赶忙赔笑了起来道：“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啦！”
“哼！”青年并没有深究，在嘲弄似地冷哼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而在目送着其人的背影远去后，约修亚也就赶忙看回沃伦而询问了起来：“那是谁啊？”
“第六小队队长，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上尉，说好听了是个江湖人物，说不好听了就是个流氓兵痞。”沃伦压着声音说道，“队里倒是也有不少人愿意跟他混的，不过我不太喜欢就是啦！”
“为什么？”
“为什么？”说着沃伦也就看向了刚才那位青年搁在约修亚面前的饮料，“你尝一口这个就知道了。”
既然沃伦这样说了，约修亚也就带着些许好奇地将杯子端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立刻饮用。沃伦的话让他有了一些戒心也就决定在动口之前先动一下鼻子。
于是，约修亚也就凑上去嗅了嗅气味，而所闻到的则是令人泛起口水的芬芳。
这应该是某种果汁吧？
这样想着，约修亚也就扫了扫食堂的饮品角。他在那里见到了贴有标签的果汁桶后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进而大胆地将杯子里的液体送入了口中。
然而，下一秒，约修亚的眼睛就陡然圆睁了起来。紧接着，他便迅速回头朝着一旁的地面将喝进去的东西喷了出去。
“噗！这是什么啊！”约修亚带着一脸嫌弃地将杯子赶忙就扔在了桌子上。
见状，沃伦则是带着一脸好奇地将杯子拿在了自己的手中。他虽然觉得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给的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就也只能是唱过才明白了.
于是，沃伦也就和刚才的约修亚一样先是闻了闻，然后方才抿了一口。但他的表现就和约修亚大相径庭了，不是厌恶而是惊奇。
“苦艾酒？”
这或许不算是坏东西，但怎么说呢……拿来给约修亚就有些不太合时宜了。
“苦艾酒？苦酒？一杯苦水？”这样念叨着的约修亚，他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不高兴了起来。而下一刻，他则是一把夺过沃伦手里的杯子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了起来。
“喂！喂！喂！喂！”眼见约修亚豪迈地一口气喝光了整杯苦艾酒，沃伦当真是惊愕得只能说出“喂”这一个字了。
“砰！”
随即，约修亚先是将空杯子砸在桌面上，紧跟着就起身朝着罗梅诺中尉的桌子走了过去。
“我说你等一下，这大概……和我说得有点不一样吧。”眼见约修亚有所行动的沃伦急忙开口阻止，但话音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归零，而其本人也干脆低下头做好了当一只鸵鸟的准备。
“喂！你那是什么意思啊！”径直奔到桌前的约修亚以一声大喝招来了一众目光，而位于中心的则正是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上尉。
“呵呵。”确认了约修亚的身姿后，萨克塔微笑了起来，“看样子，皇太子殿下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啊。那我就澄清一下吧。苦艾酒或许是我揣测错了你的喜好，但我感谢的意思却是货真价实的。”
“感谢？”约修亚不禁困惑了起来，“感谢我什么啊？”
“帮我生财外加缓解无聊啊。”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萨克塔轻笑着解释了起来，“我有几位警卫营的兄弟告诉了我殿下今天在拳击场那里和安东那家伙的事情。所以，我就开了个小小的赌局。”
“赌局？赌什么？”
“赌殿下能坚持多长时间。”说着萨克塔不仅是看了看身边围着的男女数人更是环视了一下整个食堂内的人群，然后笑道，“有一天的，有两天的，等等。”
原来如此！约修亚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更加的忿忿不平了起来。因为，这个赌局分明就是以他会放弃为前提的嘛！
一念至此，约修亚也就回头朝着自己原本坐的地方大叫了起来：“沃伦·琼斯！”
冲着萨克塔，沃伦就不想去响应约修亚的号召！然而，考虑到约修亚是个敢于向安东·艾米连科挑战在某种程度上有点疯狂的孩子，而且还刚喝下了一整杯苦艾酒，并且将来还会和自己共事很长一段时间，等等因素，沃伦还是硬着头皮地站了起来。
“来了！”他不情愿地回应着并迈开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约修亚的身边进而一边戒备着萨克塔一伙一边问道：“干嘛啊？”
“你身上现在有钱吗？”
“倒是有点。”说着沃伦也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钞票，还不等数上一数就被约修亚从一旁夺取并拍在了萨克塔的面前。
“砰！”
一声脆响过后，沃伦不禁发出了一声“你干什啊”的惊呼，而萨克塔也在打量了一下后抬头问了起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赌局，我也要参加！”说话间，约修亚的脸就从脖子根那里一路红了上来，“嗝！”
“殿下，酒话也不要乱说哦。何况我们赌的是殿下，殿下又怎么能自己押自己呢？”
“#￥%……”指向沃伦的约修亚意识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不清楚也就用力摇了摇头，“我替他赌的！赢了全归他！”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不愿意的沃伦，在打量了一下桌面上那根本也没几块的钞票后便改变了主意挺约修亚道：“不错！不管赌什么，我跟了！”
“沃伦。你小子还真是学不乖啊。”萨克塔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却最终却还是点下了头，“不过，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就许了吧。那么，你们打算赌多少天？”
“上限是……多少？”约修亚用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上限！我赌永远！”
“殿下好志气！”萨克塔说着也不禁是“啪啪”地鼓掌了几下，“不过，上不封顶，这不合规矩，就姑且先定一个月如何？反正，满打满算，我们也就还能再悠闲一个月了。”
“好！就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就等着把钱都装进这家伙的口袋里吧！”说着，约修亚也用力地反手拍了拍沃伦的身体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令其人无奈地赶忙后退了开来。于是，似乎不够过瘾的约修亚也就转而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砰！”
“你们全都给我等着瞧吧！哼！”
怒喝了一声后，约修亚也就转身迈开了步伐，然而都还没走出一步就“噗通”一声朝着地面扑倒了下去。
见状，以萨克塔为首的一群人赶忙就起身进而探头出去观望了起来。
“刚才那杯酒他喝了多少？”随即，萨克塔将目光转向了沃伦问道。
“一口气喝了一整杯啊！”沃伦说着也不就禁抬手拍在了额头上
闻言，萨克塔也就带着惊异的神情而迅速地又看回了趴在地上的约修亚，然后翘起了嘴角进而撇了撇脑袋说道：“倒是有点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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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总理官邸，会客室内，秘密到访的国教总主教推门走入，一眼便寻找到了主人的身姿。面朝庭院的一排大窗，共和国现任总理就站在正中那扇的前方。
“深夜冒昧造访，还请总理阁下不要见怪啊。”这样说着的同时，总主教也一步步地走向了总理。
与此同时，总理也回过身正视向了不断靠近过来的总主教而微笑了起来说道：“知道冒昧还执意要来，总主教阁下想必是有要事吧。”
“算是吧。”同样挂上笑颜的总主教边说也就边从左手肥大的袖子里抻出了一卷报纸，“我想请教总理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总主教来到总理的面前而将报纸递了过去。后者接过并略微打量了一下后也就不禁是冷笑了几声。
“呵呵！总主教阁下当真是手眼通天啊。这明天的报纸今晚就拿到了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等到明天一早这头版头条就撤不回来了。”
“为什么要撤呢？少年的英雄。共和国的正统性。这不正是民众和政治在当前所需要的吗？”
“皇太子靠自己的意识选择了为共和国而战。这件事有很大的宣传价值这一点我不否认。但这同样是一把烫手的火苗。难道，总理阁下就不明白什么叫做玩火自焚吗？”
“哼！在我看来，倒是总主教阁下有些太过‘风声鹤唳’了。这件事就是要捅出去才好，传得越广，越是众人皆知，越是让人觉得政府支持皇太子，我们才会越干净。等到皇太子殒命沙场才不会有阴谋论四处横飞。”
“可那小子要是没死呢？”总主教厉声反问道。
“那就得问问总主教阁下了吧。将他送进自杀大队，不是您的主意吗？”
“这倒是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搞什么推卸责任的把戏。但无论如何都想让他死的自然的不正是总理阁下等人吗？这样想的时候，诸位可曾料到那小子能够初战就击破两台敌机了？”
“特编零号大队的报告书我也看了。这件事偷袭的因素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哼！侥幸罢了！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真正战场的恐怖应该都清楚才对啊。”
“居安思危，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纵是如此又何妨？那小子今年不过十二岁，等他的政治资本积累到能够威胁到总理这个地位的时候。我怕是都已经入土了吧。”
听总理这样说，总主教不禁眯起了眼睛进而说道：“‘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是吗？”
“世上本就没有不倒的权势，格林贝尔皇朝历经千年还不是一朝就分崩离析了？总主教阁下要是不满意，大可自由发挥，我绝不阻拦。”
望着总理得意洋洋的笑容，总主教的胸口伴随着粗重呼吸声而剧烈地起伏着，但最终却是平缓了下来。随即，总主教松弛了严肃的容貌转而露出了笑容道：“不！我绝对和总理阁下保持一致。好了。话已经说开，我也就不打扰阁下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了。”
“嗯。”
点头致意后，总主教自然也就转身朝着大门迈开了脚步。他脸上的笑容伴随着脚步的前进而一点点散去，渐渐化为了一片的肃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