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沃伦·琼斯
接受了蒙娜·金上尉建议的约修亚沿着整备营右侧留出的空挡一路往前最终到达了目的地。然而，却是因为先前所不曾预料到的场面而顿时就陷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中。
在他的印象中即将见到的鬼武者，就算不是被打理得光鲜亮丽而如同新品一样，也应该是像自己昨天最后一眼见到时那般完完整整的。然而，实际上他所看到的却是一副只能说是“凄惨”的画面——整架机体被拆得七零八落，那头部、四肢和躯干完全分离，装甲板被拆除大半的样子就好像是遭受了凌迟的囚徒——被剃掉了皮肉而只剩下了令人震怖的骨骸。
于是，在短暂的呆愣过后，第一次见识到“大检修”为何物的约修亚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啊！这是搞的什么鬼！”
只顾着关注机体的约修亚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发出的这一声惊呼过后，立刻就有一个身影从整备平台上探出了头来。
那是比约修亚大了很多，但在军队中依旧年轻到令人惊奇，年龄在十六到十八之间的一位欧罗巴裔的少年，有着蓝色的眼睛，但头上顶的短发却是黑色的。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底下的约修亚后顿时也是惊呼了起来：“你难道就是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子殿下吗！”
听到对方的招呼，约修亚方才注意到了其人的存在，也不禁因那副比自己不遑多让的年轻而感到了错愕，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并有些没有好气地开口道：“是约修亚·明准尉！”
“明？”整备技师的少年略微感到了些许奇怪，先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指明皇后吗”，随即则又大声而好奇地询问道，“喂！为什么不是格林贝尔啊！你是姓格林贝尔的吧！”
“你难道就不觉得约修亚·格林贝尔这个名字太露骨了吗！”如此大吼之余，约修亚也悄悄地补充了一句：“不用都被人往碗里扔虫子了，天知道用了会怎么样啊！”
“说来也是哦！”少年技师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接着就又感觉微妙地撇了撇嘴，“不过！在这里似乎不怎么有效呢。你的身份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哦！”
“我怎么样都好吧！”不太想继续自己身世话题的约修亚不耐烦了起来，“比起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整备啊！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我当然看得出来！可就算是整备也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我可不记得这家伙有出什么需要解体的大毛病诶！”
“不是解体！是组装！”
“也就是说解体的事情已经做过了是吧！这种事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啊！”
“这边也有这边的理由啦……”少年技师似乎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改变了走向，“算了！你先从那边上来再说吧！这样喊来喊去的也太累了！”
随手指示了一下后，少年技师也就翻身从护栏旁消失了。而得到其人指示的约修亚自然也就迈步朝着整备平台边上的简易电梯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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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搭乘电梯来到整备平台上的约修亚又见到了一副令他感到意外的场景。那位和他说话的少年技师正趁这个机会靠在内侧的护栏上休息，而方式居然是抽烟。十六七岁的少年抽烟，约修亚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需要和这种人打交道。
“喂！我上来了哦。”
“哟！”听到约修亚的话音，少年技师自然也就投去了目光，然后招了招手，只可惜招的是夹着烟卷的那只手。就好像是在特意展示香烟的存在而使得约修亚不禁皱起了眉头。
“恕我多嘴。这个年龄就吸烟可是会连五十岁都活不到的哦。”
闻言，少年技师先是打量了一下手里烟卷，随即便发出了一声好似是在嘲讽的笑容：“呵呵！”
“你笑什么啊？”不觉得自己有说错的约修亚有些不快地质问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果然真的是皇太子殿下罢了。”少年技师微笑道，“吸烟有害健康什么的，这种奢侈的想法是有闲情逸致考虑的那些人才会考虑的。而我们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对于整备技师而言尼古丁是必备品。没抽过烟的人绝对成不了顶尖的技师，这可是老大说的哦。”
“老大？”
“整备组组长，罗伯特·阿尔巴金准尉，你没见过？”
“如果凑巧看到过也算的话，那我就是见过了吧。”约修亚有些态度恶劣地回道，不过少年技师此时却并没有功夫关注他的态度问题。
“等一下！你不是老大叫来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蒙娜·金上尉的。然后是上尉阁下叫我来看看机体和整备技师……沟通一下，所以才来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会是现在嘛。”少年技师说着也就把烟卷扔到地上而一脚踩灭了，紧接着便在自我介绍地同时向着约修亚伸出了手，“沃伦·琼斯下士，如无意外就是你今后的主任技师了。”
“幸会。”约修亚这样说着也就礼貌地和对方握了一下手。
“哪里哪里。”沃伦见约修亚即便有些态度不好但还是和自己握了手，也就满意地笑了起来，“说来，这件事我还要感谢你呢，殿下。”
“谢我？”
“是啊，为了主任技师的事情而谢你。”沃伦解释了起来，“不是自夸，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车间当包身工了，技术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然也不会以这个年龄就进到这里吧？但就算如此，按理说也还是不能成为主任技师的，怎么也得再干个五年到八年才有希望吧。不过，你的到来却是大幅度地缩减了这个时间。”
“怎么回事？”
“老大和埃尔文大队长觉得找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比较好办事，所以就破格提拔了我一下呗。”
“这样啊。”说着约修亚也就转头看向了机体的躯干然后借题发挥道，“然后，你感谢的方法就是立刻把我的座机给大卸八块吗？”
“唉！”闻言，沃伦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不是说了，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嘛。”
“什么原因啊！”
“很多啦。不过首要的应该就是安全性了吧。”
“安全性？”约修亚毫不掩饰自己的质疑，“这家伙昨天才刚刚尽情地运动了一把，我没看到有哪里不妥啊。”
“就是因为尽情运动了才要检查的啊！不过，我说的这个安全性倒也不是指驾驶上的安全不安全啦。而是在说‘间谍’的问题。”
“间谍？机体吗？”说着约修亚也不禁是露出了“你耍我吧”的眼神。
“不懂了吧。”沃伦则是得意地笑了，“这是虏获的机体，既然是虏获的，谁知道敌人有没有可能动什么手脚。像是窃听器、定位器、无人机之类的。就算实际上没有，但只要有这个可能性那我们整备组就得从头至尾、从里到外地检查一遍。”
“这个，我还真是没想到呢。”觉得对方说得有理的约修亚也就不禁反思起了自己从刚才开始的态度，眉头自然也就舒展开了。
其人这幅表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沃伦的眼睛从而得到了一个有些奇怪地称赞：“看来皇太子殿下还是讲理的呢。”
这似乎是在夸约修亚，但却夸得让他有些不是很舒服而不可避免又把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皇太子就等于任性妄为，等于不讲道理，这根本就是偏见好吧！”
“我是在夸你啦。”沃伦立刻便赔笑了起来，“只不过就只是有一点点小意外而已。”
“唔！”
“比起这个……”沃伦急忙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要跟我沟通吗？具体是要沟通什么啊？”
“诶！”被沃伦这样一问约修亚也不禁是讶然了，“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
“那么，你找金上尉是要干什么的啊？”沃伦转而问道。
“我想请她指导我的驾驶技术。”
听约修亚这样说，沃伦也立刻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说起来你昨天似乎是被邱岳上尉好好教训了一顿呢。这样的话，要不要来看看战斗数据呢？”
“战斗数据？”
“嗯！就在这边。”说着，沃伦也就转身走向了身旁那台整备用的电脑。见状，约修亚也就好奇地跟了上去。
“我刚好弄到这里。”来到电脑前的沃伦一边操纵着一边继续说道，“既然你想要提升驾驶技术，那就不妨看一看。我想，从别人眼里看着自己是怎么被打倒的应该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了吧。”
话闭，随着沃伦的手指一敲，影像也就在屏幕上被放映了出来。
“这是昨天的模拟战。”在沃伦身后稍微观看了一下后，约修亚便认了出来，“这么说来，这是邱岳上尉的视角？”
“嗯。而这个就是你了吧。”沃伦抬手指了指屏幕中央所映照出来的那架漆黑色的魏武卒，“动作还挺漂亮的嘛！”
“你看得出来吗？”约修亚对沃伦那一副懂行者的态度感到了愕然。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沃伦有些得意地笑着解释了起来，“整备技师虽然不会亲自驾驶MA战斗，但却会经常接触战斗数据。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谁好谁坏，谁强谁弱了。”
“那么，在你看来，我是个什么水平啊？”约修亚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嗯……”沃伦一边盯着屏幕上那持续放映着的模拟战影像一边琢磨着，最终开口道，“B+吧！”
“B+。还算过得去的程度？”
“不，果然还是给个B-吧。”
“喂！为什么还往下调了啊！”
“因为这个。”说着，沃伦也就将影像回放了一些然后定格了下来。而那也正是在后续的格斗战中，约修亚笔直冲向邱岳时的场景。
“这怎么了啊？”约修亚对此感到了很是不解。
“怎么了？”沃伦不禁回头给了约修亚一个“I服了you”的眼神，“拿魏武卒从正面向鬼武者发起冲锋。这种事傻到不能再傻了好吧。”
“为什么啊？”这样问着的约修亚当真是又感到恼怒又感到困惑。
“你根本就不了解机体性能的差距啊。”沃伦无奈地叹息道，“唉！没办法，就让我来简单地给你补一课吧。MA的开发，首先有一系列基础的标准数值，如果连这些都满足不了那么开发案本身就是不合格的。而如果满足了这些基本要求那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那就是在基础上的提高。这方面四大财团就各自有各自的侧重点了。首先是鬼武者，它的优点是力量，也就是四肢的力气，不过却是以挤压其它设备装载空间为代价的提升，最终就导致了机动性的相对低下。与之相对的则是贝狄威尔，这是一款追求高速的机体，实现的方式主要是轻量化，于是理所当然的防护性就不好。而防护性则是芬里尔的卖点，那与其说是为机体配装甲，倒不如说是为装甲而配机体了，骨架的设计和材质选择也是以受力为第一考虑要素，当然其它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总之就是一切都是为了‘不易损坏’这个理念服务。最后，魏武卒，我们大队爱用的机体，其特点为‘平衡’，也就是没有任何突出的优点，同时也没有任何突出的缺点。它针对其它任意一种机体都能突击其弱点，但却又总有一项是绝对比不过对方的。怎么样，听明白了吗？知道我为什么说用魏武卒向鬼武者发起正面冲锋是件蠢事了吧？”
“呃……”听过沃伦的一番说明后约修亚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就算是用上了双手也还是被邱岳给压制住了的原因了，“也就是说，我拿自己的短板正撞上了对方的长处是吧！”
“就是这么回事了！”沃伦摊开双手说道，“只能说殿下你在各方面都还修行得不够啊！说到这里，要不要我给你个见面礼啊？”
话闭，沃伦便带着一脸诡笑地从技师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烟。
“我才不要抽烟呢！”
面对约修亚毫不犹豫的拒绝，沃伦先是一愣随即便乐了起来，“安心！这不是烟，这是U盘。”
说着，他也就打开盖子露出了接口的部位，然后特意晃了晃说道：“很有趣吧？”
“哈，哈，哈。”约修亚则是一脸无语地干笑了几声，“那么，里面有什么啊？”
“数据！但可不是一般的数据！而是我们大队的第一人埃尔文·伦德海特大队长的战斗数据！怎么样？要不要坐进去体验一把？”
话闭，沃伦也就用自己的眼神将约修亚的目光朝着面前的驾驶舱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约修亚则正在脑海中再现着埃尔文和罗诺洛瓦公爵战斗时的场面，再现着那道黑色的闪电以及其烙印在自己内心中经久不衰的那份震撼感。
而等他回过神来也就冲着沃伦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很好！你的这份见面礼，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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