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秘密与力量
“沙沙沙沙……”
“喳喳喳喳……”
有声音不通过耳朵传达而是直接在头骨内部回响着，似乎是某种话语，但听不清楚的状况下只剩得一片吵人的嘈杂声。就算是可以安然闭眼超过十年以上的植物人想必也无法忍受这种声音吧。
“嗯……”于是，在呻吟声中，约修亚·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立刻便注意到自己是躺在某个房间的床铺上，天花板以及同其构成房间夹角的墙壁全都是银白色的金属材质，这种装修的风格令他不禁想起要塞的指挥中心。
自己这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呢？
就在约修亚产生疑问的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也从身旁传了过来。
“你醒了啊。”
寻声望去，约修亚看清了守在床边的女性并且下意识地叫出了她的身份：“克莱曼婷·巴雷利亚医生？”
“是的。”军医克莱曼婷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在她看来约修亚能够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身份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发生什么了？”紧接着约修亚便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他自己的记忆明显是断片了，这个时候他需要别人的帮助。
“你用那架奇怪的机体救了我们，这个部分你还记得吗？”克莱曼婷问道。
“记得。”约修亚一边从床上坐起上半身一边点了点头说道，“那架机体怎么了？”
“已经支离破碎了。”克莱曼婷回道，“我们是从废墟里把你挖出来的，没受什么重伤简直就是奇迹了。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昏迷着直到现在。”
“这样啊。”约修亚的思路也已经比刚才要更加清楚了一些，“追兵应该全都解决了才对。计划顺利实行了吗？”
“嗯！我们现在就在那个商人的宇宙飞船上。”
“难怪会是这种干巴巴的房间。”约修亚笑了起来，“对了！夏露露中校怎么样了！”
“没事的。”见约修亚露出焦急的神情，克莱曼婷立刻对他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母子平安，身体的状况已经安定下来，就是有点虚弱需要好好补一补。”
“这么快？”
“不快了。”克莱曼婷笑道，“你已经昏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了，虽然没有长到严重的地步，但也不短了吧。”
“十二小时！”约修亚立刻便紧张了起来，“那么，这段时间内是谁在指挥！阿尔伯特舰长吗！”
“有一段时间吧。”克莱曼婷如实回答道，“不过最终安排妥当一切的还是夏露露。放心吧，大家都很好，就是有点对今后感到不安罢了，包括我在内都有一点。”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性对着一个还差一步才满十四岁的少年展现自己的脆弱寻求倚靠，这绝对是不正常的。然而，作为军队的一介士兵在前路茫然的状况下去依赖自己的领导者却又是极其自然的。也就是说，当下在克莱曼婷的眼中约修亚的长官身份已经远远超过了少年的属性。
而看到军医露出的神情，约修亚便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躺得太久了。
“呼啦！”他掀开被子彻底从床上做了坐来，在看了看身上宽松的休闲睡衣后便开口问道，“我的衣服呢？”
“在这里！”克莱曼婷赶忙起身打开了正对着床侧的衣柜，“你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不过他们也准备了新衣服……”
“军服！”约修亚伸手一指的同时斩钉截铁地说道，“连同大衣一起拿给我！”
“好的。”克莱曼婷不敢怠慢，“要不要先去看看夏露露？她很担心你，而且似乎也有些话想说。”
“嗯！”闻言，约修亚也点了点头，“那就先去看看夏露露中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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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数据储存盘不过一拳之握，但真正将之攥在手中后夏露露所感受到的重量却好似一枚铁秤砣一般。这真的是太过沉重了。
“嘀！嘀！嘀！”就在此时被按响的门铃声将夏露露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半躺半坐在床上的她略微翻身拾起了枕边的遥控器。
“记得应该是这样的吧。”随即，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也就按照学会的方法按下了按钮，“哪位？”
“是我，克莱曼婷。还有约修亚。”从门口的门防装置处传来了声音。
“约修亚！”惊讶之余，夏露露也赶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随即，约修亚和克莱曼婷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相继走了进来。
“夏露露中校。”约修亚来到床边打起了招呼。
“嗯。你醒过来了啊？”夏露露也问候了起来。
“就在刚才，你还好吧？”
“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说着约修亚回头看了一眼克莱曼婷，“我听医生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嗯。”夏露露的表情不禁沉重了起来，跟着也看向了克莱曼婷，“抱歉能先让我们两个单独聊聊吗？”
“行！那你们先聊吧。”克莱曼婷笑着便转身离去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在房门重新关好后，约修亚开口问道，“秘密？”
“嗯。难以启齿的秘密。”说着，夏露露便抬手将储存盘递向了约修亚，“这个给你。不，应该说是还给你才对吧。”
“还给我？”约修亚姑且先接过了储存盘，“这是我的？”
“嗯。”夏露露低下了头来，“那家伙……那家伙之前跟我说过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所以，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讲一讲吗？”
“当然。”约修亚点了点头回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次的事情并不能怪你。”
“……”听到夏露露这样讲，约修亚难免沉默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他人来开导的程度，“我知道，这件事如果要怪谁也只能是那颗腐败的脑袋……”
“不是这样的。”夏露露苦笑道，“我是说这件事的起因多半跟你没有关系。不，倒也不能这么说，你应该也是因素的一个，但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你手里的那个东西吧。”
“我手里的东西？”终于，约修亚审视起了自己手上的这枚储存盘。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储存盘，它的作用远比看上去要大。不过，技术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我现在要说的是存在里面的内容。”夏露露严肃地说道，“账本。”
“账本？”
“对！就是账本。是你的母后，皇后殿下资助革命的铁证。”
“……”约修亚完全愣住了，他托着储存盘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母后她资助了革命！”
“是的！”夏露露郑重地点了点头，“革命军只用了短短一年不到就解放了整个皇帝直辖区，这背后需要多么庞大的物资支撑，这一点现在的你自己也可以算明白才对。总之，如果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更重要的还是获得这些物资的渠道，也就是来自天上的人脉。如果没有你的母后在幕后支持，革命根本就不会成功。而且似乎皇后殿下对于革命的支持还要更早于战争开始的时刻。”
“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杀了我母后！”约修亚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她有什么罪！不！她仅禁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对共和国还有大功劳吧！那为什么还要杀了她！”
“正因如此才更要杀人灭口啊。”夏露露面色沉重地回道，“皇后殿下原本就很有威望，如果她是革命的幕后资助者这件事情再曝光的话，那么‘共和’这两个字就无从谈起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你应该懂的吧？”
“嗯……”约修亚的表情狰狞宛如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但在一阵抽搐过后竟又渐渐平缓了下来，“这个东西不是夏露露中校的东西，而是埃尔文大队长的东西吧。为什么他会有这个东西？”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夏露露坦诚地说道，“我现在也只能跟你说他同我讲过的话而已。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埃尔文曾经在宫中就职，担任你和你母后的皇家护卫。也就说，他原本是你母后的骑士。也正因如此，他在革命战争爆发后也就成为了你母后在革命军中的代理人之一。而这个储存盘本来是某个人交到他的手上用来拯救你母后的东西。”
“拯救我母后？”约修亚完全听不懂了，“用这个东西来威胁政府吗？可是我母后到头来还不是……”
“那是一个选择！”夏露露的表情与声音无一不充满了歉意，“当时清洗旧帝国势力的风潮很浓烈，埃尔文也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是去救你的母亲，还是用这个资料来保全自己的部队，也就是我们。”
“大队长他选择了自己利用这份资料来保全部队是吧。”约修亚的声音居然没有太大的恨意。以前的他多半是会恨得咬牙切齿的，但现在的他却可以理解埃尔文·伦德海特其人的选择。他了解自己的大队长，如果那个人优先选择了部队那一定是因为和拯救他的母后相比那边的可能性更高。而且现在回忆起来，母后她自己也并没有强烈求生的意志，从始至终她都在准备用牺牲自己这种方法真正的解放人民，让共和国成为一个比帝国更好的国家。然而却……
“零号大队的一些特权，就比如说自作主张地从宇宙独立采购军备都是拿这份资料做威胁而交换来的吧？”约修亚追问道。
“嗯。”夏露露点了点头，“他一直在底线内和前总理阁下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交易关系。然而，这个关系却因为前总理的死而改变了。”
“和前总理不同，我们的总主教阁下不怎么喜欢交易，所以就打算把我们所有人连同资料一起从这个世上抹掉是吗。”约修亚说着便忍不住地咬紧了牙关，“为了明哲保身，居然自己出计划陷害己国的一整支部队，牺牲掉原本可以速胜的机会。这是毫无疑问的叛国！而他现在居然还在上面捏着国家的大权！混账东西！这绝不是我母后牺牲了自己想换来的局面！”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说着，夏露露不禁深深地弯下了腰。
“不。”约修亚深吸了一口气，“时代的悲剧本就不应归咎到个人身上。何况埃尔文大队长是我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人。”
“不只是这件事。”夏露露满怀歉意地说道，“还有今后的事情也包括在内？”
“今后的事情？”
“嗯！”夏露露慢慢抬起了头来，“现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大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时候，但是……对不起！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呵呵。”面对已经两眼含泪的夏露露，约修亚露出了不值一提的微笑，“原来是这件事啊，那就更没必要道歉了。再怎么说，夏露露中校就只是中校，而我则是上校。有上校在让中校负责本就不合规矩。因此，事到如今就算你想要指挥权我也不会给你的。”
“但是……”夏露露闻言不禁破涕为笑，“我还是可以帮忙的。而且，这个存储盘里的东西也一定会成为你的力量的，不，这本就是应该属于你的力量。”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中校阁下，你务必要保重身体。”
“嗯。我知道的。”夏露露点了点头。
“那么我这就先告辞了，很多事情我都得消化一下。”话闭，约修亚便转头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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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沉吟中看着电脑的屏幕完全呈现出“桌面”后约修亚做了个评价：“大同小异吧。”
他要承认的是宇宙飞船上的电脑还是挺让人感到新鲜的，就比如说屏幕居然整个都是虚拟的电子屏，似乎是和他的项坠采用了相同的技术。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爱丽。”一想到项坠，约修亚就不禁想起了爱丽丝。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藏在领口内的东西，同时想道：现在的他多半已经算是个死人了，爱丽丝想必会因此而倍感伤心的吧。有什么方法能够向她报个平安呢？不！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和大局比起来自己的个人问题根本就微不足道。
一念闪过之后，约修亚摇了摇头暂且将对爱丽丝的思念抛出了脑海。随即，他便摸向了自己大衣的内侧口袋。对于夏露露中校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既然夏露露中校说这个储存盘能够带来力量里面就一定有着必须要过目的东西。
然而，等将东西举到面前后约修亚却发现是搞错了。储存盘倒是储存盘，可此时拿在手里的这个无论是颜色还是外形都和他从夏露露那里收到的不是一个东西。于是，他又再摸了一下口袋总算是掏出了夏露露交给他储存盘。如此看来，他这口袋里是原本就有一个储存盘啊。那么这原本就有的一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稍微一回忆，约修亚立刻便想了起来。这原本就存在的存储盘不正是他离开首都的前一天晚上，亨舍尔·费尔南迪交给他的那一个吗？这到底是在这个口袋里呆了多长时间啊？而且居然连同这件大衣在内并没有遗失在激烈的撤退战之中？这到底是大衣保佑了储存盘，还是储存盘保佑了大衣呢？
无论如何，约修亚现在对这个也算是大难不死的储存盘真正地来了兴趣。除此之外再加上他不久前刚从夏露露那里听来的一番话也还在心里翻腾着，他也就决定先来看看亨舍尔给他的这个储存盘里到底是装了什么。
“咔！哒哒哒哒……”
约修亚将储存盘插入桌面电脑的接口，很快就调出了里面的文档。
“嗯？居然只有一个影像？”约修亚对此大感失望。同时，他回忆了一下当晚亨舍尔那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也不禁越发好奇了起来。就这样，他移动指针打开了影像。
“这是……”这个瞬间，约修亚忍不住把脸贴到了电脑屏幕上。他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并且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起了这关键的一段影像。
“呵呵！呵哈哈哈哈！”少倾，约修亚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不是我，也不是账本，真正要命的原来是这个东西啊！啊哈哈哈，亨舍尔你这混蛋……不！你也没有错，你只是胆小罢了！真的罪魁祸首果然就是那颗腐败到了骨子里的脑袋！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砍了他！”
“可现在呢？”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在约修亚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谁！”他赶忙回头巡视了一下房间，但却没找到一个人。然而，很快又是一个声音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现在要怎么办啊？”
一个之后又是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我们还能回去吗？”
“阿尔伯特舰长气场不够啊！”
“夏露露中校怎么样了啊？”
“殿下似乎醒了啊！这下总算是有主心骨了！”
……
“呃！”一个接着一个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令约修亚感到头痛欲裂，“可恶！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