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判断(2)

“你干什么去啊?”

明明已经到了大楼的门口,可约修亚·明却径直走向了旁路,萨克塔·冈萨雷斯·罗梅诺因此而不禁疑惑了起来。

“刚才看到了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现在去确认一下。”约修亚脚步不停地回道。

他这到底是要去确认什么?

带着这样的好奇,萨克塔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没过多会儿答案便呈现在了眼前:就在大楼侧旁绿化带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有一名正蜷缩在小门台阶上碎碎念的丸子头眼镜妹。从青春的面容以及所穿制服的款式不难看出,这是一名学生,她怀抱着很厚的一个文件袋并将其中的一些垫在包装上聚精会神地阅读着。

“又不是演讲,你难道要靠死记硬背去汇报吗?”

直到约修亚站在她面前发出这样的质问,女生方才惊醒了过来。她在慌乱中起身行礼结果也就将文件“哗啦”一声撒在了地上。于是,这名女生又慌忙地想要俯身去捡,可却又想起了自己是正在准备行礼的途中,她因此而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眼见此情此景,萨克塔主动站了出来。“我来帮你捡,你就专心回我们这位殿下的话吧。”

“是!”女生终于拿定主意对着约修亚敬出了军礼,并且是令人意外的一步到位,这多少和她刚刚展示出的笨拙样子有些不符。“殿下!不!中校阁下!”

“嗯。”约修亚点了点头,“所以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啊?离会议开始可没有多少时间了。该不会真的是在想着背下来吧?”

“呃……”女生极为尴尬地点了点头,“我是想尽可能地准备好。”

“呵呵。”约修亚被逗笑了,“想法不错,但背下来显然不切实际。你要对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有自信才行。”

“但是!”女生大声疾呼道,“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交给我们来真的没问题吗!”

“说实话吧。”约修亚坦言道,“如果有更专业的人在我当然不会让你们来负责,但现实是,你们是我们唯一能仰仗的人。我们选中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是最好的,而是因为你们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如果你没有自信的话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一下我们对你们的评价。”

话闭,约修亚便转过了身而与此同时萨克塔也将文件交还给了女生。

“收拾好东西跟上来,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整理个人的情绪上!”约修亚可以说是如此的命令道。

“是!”女生抱着文件小跑着追了过来,但出于敬畏而并没有贴得太近而只是尾随在了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个,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约修亚这样说也就是允许了。

“就是,为什么是我们组来领导这份工作呢?我听主任老师说,他当初向您推荐了几个组,为什么您就会选了我们呢?”

“因为你们是最好的。”约修亚毫不犹豫的回答令女生的脸上立刻便绽放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儿。

“非常感谢!”

“那么……”萨克塔在此时俯身贴耳到了约修亚身边,“你这个‘最好’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呢?”

“还记得维列斯山脉的那场战斗吗?”约修亚小声问道。

“不就是你以一个小队攻下敌军一个要塞的传奇壮举嘛!”

“那不是我攻下来的,而是人家让给我的!”约修亚颇为愤恨地说道。

“但这不能说出去不是吗?共和国两支精锐的机动军团居然因为一座空城而畏缩不前,这要让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了。不过,这和后面这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啊?”

“情报科教学活动的一环就是以前线正在发生的战事为题令学习小组自己去进行战略、战术的预测。在学科主任推荐给我的几个小组中只有他们破天荒地提到了维列斯山脉‘空城计’的可能性。”

“哇哦!”萨克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又回头打量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女生,“这倒还有点看头。”

“这么说,你压根就不看好我的作战会议喽?”约修亚狠狠地瞪了萨克塔一眼。

“看我也没用。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不觉得现在指望第一集团军做些什么才是比较实际的吗?”

“不觉得!”约修亚厉声道,“求人不如求己。就现状而言,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第一集团军一定会采取行动。”

“嗯……或者也可以说是,你不想失去一个机会。”

“收起你的冷嘲热讽吧。我说过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唉!”萨克塔长叹了一声,“或许等不到我们做些什么,第一集团军就已经把事情摆平了呢?”

“或者反过来,不等他们做些什么,我们已经把事情摆平了。”约修亚在说话间也露出了颇为得意的笑容,“事实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说话间他们离大楼正门又近了一步。而也就在约修亚等人即将召开作战会议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场会议也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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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应该都已经看过瑞杰斯特发来的影像了吧。”

谁在说话?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正是共和国第一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这位将军在会议室内主持着自己的会议,他的目光从左到右,从远到近地打量着参加会议的人。分别列坐在长桌两旁的是军团参谋部的参谋们以及军部直属各部门的负责人。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将军继续讲道并且是语出惊人,怎么可以赞同政变叛军的主张呢?对此最先有所反应的正是参谋长。

“阁下!”其人只来得及叫唤一声便得到了军长一个“打住”的手势。

“不过,政变这样的手段依旧是不可接受的!”打断参谋长的插话后,将军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定下了基调,“我们当然不会支持这样荒唐的举动,但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我们第一集团军的本职就是保护国内的安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回师勤王……”

将军故意作出了停顿这显然是一个允许发言的表示,于是左席的一位参谋随即便开口了。

“我认为这面临着困难。”

“什么困难?”将军立刻便追问了起来。

“目前看来,天照公有所动静这件事很可能只是瑞杰斯特当初把我们调走的一个借口。但问题是,天照公真的有所动静。”

“不错!”又一人冒出来顺利地接上了话,“就算瑞杰斯特控制下的军委本部所提供的都是假情报,但我们侦察兵的眼睛可不是瞎的。天照公的确在联合其它三勋调兵遣将。”

“这只是外部的情况,还有我们自己内部的。众所周知,第六集团军先前曾被尤格尔将军击溃过一次,局部损失惨重,于是遵从军委本部的指导内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换防。具体讲也就是将半岛这边受创较轻的驻军与受创较重的部分进行了调换,让那些部队来局势比较平稳的半岛休整。也就是说,半岛的现驻军实际上就是一帮残兵败将,其中有的部队甚至就连建制都没有重建完成。世间所谓的乌合之众也就是这个样子吧?这是陆军,海军呢?避战保船是现在的既定方针,而且以首都的现状来看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新命令了。所以,一旦开战他们充其量也就只能是打打掩护罢了,其它的根本指望不了。综上所述,我们现在从半岛撤回去那就等于是将这里拱手相让,届时哪怕天照公之前没有进犯的意思眼见这个状况多半也是要动动心思了吧。”

“嗯。说得不错。但事实上,我们也并没有必要调动全军不是吗?”听了一阵的将军开口了,“或许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分队。”

“阁下,天照公是一个强敌,任何削减己方战力的行为哪怕只是削减一点点都是极为不明智的。这是我们整个参谋室的意见。”

“是的,阁下。”参谋长附和地点了点头,“在参加这次会议之前我们之间也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意见。”

“嗯……”将军沉吟了一下,“的确不明智,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如果您执意的话当然有可能。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面临一个难题,而且恐怕也是最棘手的难题了。那就是人质问题。瑞杰斯特扣押了总理以下几乎所有的机要官员,还有首都的居民,他们只要还在城里实际上就也是阻挡我们进攻的人质。说到底这才是瑞杰斯特敢叫板的本钱。”

“这个嘛……”将军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深呼吸了一下,“根据应对法案,我们有权可以不理会人质。”

“我们当然有权,阁下,但我们真的应该这么做吗?在这个问题上,或许我们应该多考虑一下私人方面吧。”

“什么意思?”将军把眉毛一挑地问道。

“我国的那些机要官员可跟帝国时期的权贵们不一样,他们可都有各自的权势啊。倘若我们强攻……说句不好听的,瑞杰斯特真要动手杀了他们那我们倒好办了,可要是瑞杰斯特没有动手呢?阁下您该如何自处?我们,乃至整个第一集团军又该如何自处呢?”

“如果瑞杰斯特没动手,那我们就是救了他们,不是更该没有问题吗?”

“阁下,虽然当时看上去是这样,但事后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事情的本质就是我们无视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不说别人,就说总理阁下,他真要事后打击报复,您受得起吗?何况要是让平民百姓来个尸横遍野,我们又该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受得住当世后世的口诛笔伐呢?”

“唉……”将军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他是个蠢人吗?当然不!他要是愚蠢的话就不会脱颖而出成为一支集团军的最高指挥官了。因此,刚刚所讲的那些无一不是他也想到过并且担心的。他本希望在这次会议中听到一些不同的意见,进而商讨出如何去解决这些难题,尤其是人质的问题。或者,就算得不到方法,也可以得到一些支持。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是实现不了了。

在场的人不是沉默不语就是点头赞同,发言的参谋更大概不是代表了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参谋室的共识吧。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多人就让他把话都说了呢?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众人也算是和将军达成共识了。

“啊!”将军发出了一声感慨,“想当初……都也还没离得那么远,我也还算得是一个‘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豪杰硬汉啊。”

“阁下的意思是?”

“既然你们说得头头是道,那我们就暂时静观其变吧。”这个决断充满了将军的无奈。情报部门也是对这个状况接下来的展开做过预测的,不容乐观。如果是为了共和国的安泰就该无视人质立刻行动,事实上这也正是应对法案所允许和推崇的。然而,这世上真的存在敢这样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