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冬的薄雾笼罩在布满壕沟和铁丝网的无人区,我握紧了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枪管下方的刺刀反射着壕沟中昏黄的灯光,寒气逼人。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打破了寂静,我冲出了壕沟,炮火声,枪声,尖叫呐喊声充斥在耳畔,肾上腺素充盈了我的肉体,让我克服恐惧,朝着地狱进军。

前方100多米开外的堡垒里,德国佬的一挺马克沁机枪喷射出炽热的火舌,收割着年轻的生命。我躲在破碎的墙壁后面,压低身体,心中默默祈祷,随后冲了出去,顶着机枪火力的封锁,艰难的向前冲刺,最终抵达了堡垒的下部;头顶上的射击孔内的机枪还在持续射击,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我朝着射击孔用力掷出手雷,随着一声巨响,这台杀人机械终于停止了杀戮。

钻过残断的工事,我向着下一条壕沟跑去;远处几个德国佬四处窜逃,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步枪,向着他们瞄准,“嘭!”一个人应声倒地,我拉动枪栓,7.7MM的弹壳飞出步枪,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到地上,一颗新的子弹被推入枪膛,等待射击下一个目标。

当我的目光追随着准心和照门,移动到下个倒霉鬼身上时,我的头部受到了一次重击,我随即瘫倒在地上,昏迷之前,我用余光寻找着凶手,只见一个德国佬举起了枪托,而M1916钢盔下的脸庞,居然是我那几天前去世的妹妹.....

“起来吃饭,都几点了!”妹妹站在床边,撇着嘴,手中握着一本被卷成一卷的外研社版英语必修一。

我点亮手机,看了下时间,“啧,这不才刚10点嘛,星期天急什么”我一边回味着刚刚奇幻的梦境,一边发牢骚。

“妈早饭早就做好了,全家人都在等你起来”妹妹不依不饶。

“你们就不能先吃吗,我现在高三,压力很大的好吧,让我星期天多睡会都不行吗?”我赖在床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个死懒汉,睡到十点都不起来,能不能学学你妹,人家星期天照样7点就爬起来了,还帮我一起做了早餐,打扫了遍卫生,你看看你,成天就躺着,快给我起来!”妈从客厅走进我的房间,不,应该是我和我妹的房间,给了我最后一击,没办法,我只能挣脱床姑娘的温柔怀抱,坐了起来。

“还有,把被子叠了,你看你的床,像狗窝似的,平时你上学就不管你了,今天你给我把它叠好”老妈走出房间还不忘补了一句。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镜子中的我头发凌乱,面色枯黄。回想起我这人生的17年,其中15年都是在和名为妹妹的生物斗争的过程。她优秀,懂得如何讨好大人,她长相可爱,懂得怎么吸引大人注意,最最最重要一点,她是妹妹,每次在和她的较量中,总会换来大人一句“你是她哥哥诶,你就不能照顾一下你妹妹吗”。对此我毫无办法。4岁的时候,当我试图习以为常地用哭喊向着父母索求的时候,只会换来一顿教训:“别哭了,把你妹妹都吵醒了!”从此我便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了,因为一名强力的竞争者加入了游戏。

8岁那年,因为地方单位的经济效益不高,父母选择去到1000多公里外的大城市打拼,当然,他们带上了妹妹,临走前,老爸怀着歉意对我说:“对不起啊,因为我们现在的经济能力,在城市里养两个小孩还是有点困难的,你就爷爷奶奶先在家乡读书好吧,等我们有经济能力了,我们会接你进城上学的,当然,寒假我们会回来一起过年的,暑假的话,如果你想来玩,我们当然会接你的。”

后来,我便陪着爷爷奶奶在家乡的小学继续读书,与妹妹见面的机会,也就只有在寒暑假和国庆五一了,直到我上初中时,老爸通过拼命工作,终于凑够首付,在这个房价高耸的都市里贷款买下了间二居室,觉得差不多有条件了,便把我接过来了,他们在原本妹妹的房间里添置了张上下铺床和一套新的桌椅衣柜,我便和妹妹在这间狭窄的房间里生活至今。

和妹妹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俨然就是父母的代理人,对于父母的要求总是坚定不移的完成;

父母要优异的成绩,嗯,她便认真学习,今年考上我初中时根本不敢想的市外国语高中,

父母要生活节俭,嗯,她平时除了吃饭的钱就没要过其他零花钱;父母要勤劳听话,嗯,她平时积极参加家中保洁工作,并长期担任老妈做饭时的下手。

与其对比,我仿佛就是一条生产线中不幸出现的残次品,孟德尔性状分离实验中的对照组。

此后我在与父母的价值观冲突时,也不得不强行1打3。

“要是没有妹妹就好了”看着镜子中颓废的自己,我再次有了这种想法。

“下午一家人去哪逛逛吧”餐桌上老爸提议道。

“我们就去书城吧,裕森都高三了,该多买几套卷子做做,裕琳也刚上高中,也该买点辅导书了。”老妈附和。

“我不去,这周作业贼多,十几张卷子,我等下就得写,不然估计就写不完了”像这种时候就得果断拒绝,身为一只高三狗,每周只有这一天休息,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辅导书,而且今天有点累了,不想出门。”一旁默默吃饭的妹妹也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们都不去啊,那算了,我下午就和你妈去附近商场逛逛,买点东西,你们就在家待着吧。裕琳,我们出门后,监督好你哥写作业,别让他在家里游手好闲的。”

下午两点半,父母终于出门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他们此去大约花费两个半小时左右,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打四把撸啊撸,或是若干把斗阵特工,若干把CS狗。问题不在这,关键在于如何解决监视我的人。

妹妹此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

“琳你作业多不?”我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不多,我昨天就写的差不多了,你问这干嘛”妹妹警惕地把目光从手机移到我的脸上。

“那你在客厅里玩会手机,看会电视吧,我去房间里写作业了,记得别过来打扰我啊”我心生一计。

“不行,爸说了,要我监督你,鬼知道你在房间是学习还是干什么”妹妹继续摆弄着手机。

“老爸说的话,随便听一听,再来做决定”

“爸也是为你好,我们老师也说了,高三是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一年。”妹妹放下手机,摆出一套说教的姿势,俨然老妈上身。

“那啥,妹妹啊,其实啊,我下午需要在房间里干一点私人的事,你进来要是看到就不好了。”我咧着嘴坏笑着。

“什么私人的事”妹妹茫然。

“老妹啊,你上初中生物的时候,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关于男女生青春期第一,第二性征的事啊,就是男生到这个时候啊,需要定时解决下自身需求,才能保证身心的健康成长。”我选择继续加大攻势。

“你.....你自便吧”妹妹的脸红到了耳朵根,放弃了与我争执,看来这一招还是有点用的,下次有需要时看来还可以拿来用下。。

“那祝你在客厅玩的开心,我进去了,别偷看喔”

我顶着妹妹炽热的眼光走进了房间,当然那种事只是个劝退妹妹的幌子,我并没有那种打算,这种难得的私人时光,肯定得打几把游戏放松下了,毕竟快两个星期没碰游戏了,有点心痒难耐。

我按下主机电源按钮,机箱内传来嗡嗡的风扇声,平时这台电脑大部分时间都是妹妹在用,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偷偷玩两把。

2分钟过去,显示器上忽明忽暗的windows图标看得我着实急人,这破电脑怎么回事,这么慢,下次跟妹妹说下, 帮她重装个系统算了。又过了30秒,随着一声悦耳的开机音乐,终于进入那熟悉的桌面,我仿佛知道了开机慢的一批的原因。

桌面已经沦为3方势力的主战场,首先,是企鹅全家桶,手下的悍将有企鹅浏览器,鹅厂电脑管家,企鹅旋风下载器,鹅厂视频等。

然后是千度全家桶,实力不容小觑,手下的悍将有千度工具栏,千度输入法,千度卫士,千度杀毒,千度影音,hao234。

最后则是实力最为强劲的720家族,720安全卫士,720杀毒,720安全浏览器,撸达师,720手机助手皆为其所用。

三方势力在这台性能低下的老电脑上作功斗法,明则互相弹窗以示友好,暗则后台互相牵制,我等一介凡人见神仙打架,也只得退而观之。退你个X耶,我好不容易一个周末有机会玩下电脑,不是看你们在桌面斗法的,全给我消失。

“您真的要狠心卸载吗?”是的。

“您就不再考虑下了吗?”不考虑。

“本产品已从您的电脑中移除,我们还有其他更多优质软件等待您的使用”好的。。。

所以又帮我装了几个“优质”软件了吗。。。又得重头再卸。

经过10分钟左右的战斗,桌面上终于整洁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可以玩下游戏了,时间还有2个多小时,不用慌。

“这队友怎么回事啊”

“哇,你们真的是用手不是用脚在玩吗”

几波水晶炸裂,我的头也快跟着炸裂了,几把下来,我对这游戏感觉索然无味,今天真的是炸裂的一天。

我关掉电脑,走出房间,客厅电视里放着迷之综艺节目,节目里的明星在莫名其妙的罐头笑声的配合下尬笑,妹妹躺在沙发上,枕着靠枕睡着了。双目紧闭,嘴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靠枕的一片区域。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焦拍照一瞬间完成,唯一遗憾的就是闪光灯不合时宜的闪了一下。妹妹缓缓睁开眼睛,我此刻仍半蹲着保持着摄影的姿势,她的脸如同受惊的河豚一般鼓了起来,随即她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企图从我的手中抢夺手机,我被她逼到墙角。

“快...快把照片删了!”妹妹涨红着脸,恼羞成怒。

“要我删照片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将手机高高举起。

“什么条件”妹妹跳起来,仍然企图从我手中抢夺手机。

“以后不能干预我玩游戏”我得寸进尺。

“随便你,总之快删了!”没想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为表诚意,我在她面前点开相册,将刚刚拍下的她的“丑照”删除了。她一把从我手中把手机夺去,在相册中翻找照片,看是否删除干净,还顺便删了我之前偷拍的类似照片,这波总体来说还是有点小亏的。

“这人谁啊”妹妹饶有兴趣地翻看我的手机相册。

“我同学啊,话说你翻够了没啊,快把手机还给我”我从她手中夺回了手机。

“下次再发现你干这种事就把你手机砸了”

“对了,我今天下午百忙之中帮你把电脑清理了一下,你平时都用电脑干了些什么啊,上面全都是些全家桶。”

妹妹好似想起了什么,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还锁上了房门,这妮子干嘛呢。

妹妹从房间里出来后没多久,爸妈就回来了,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洗漱完,这个珍贵星期天就算是走远了。

晚上10点半,妹妹早早就钻进了被帘子封的严严实实的下铺,我关了房间的灯,爬上了上铺的床,躺下后回味了下这个久违的周末。

早上想赖会儿床,被妹妹联合老妈拽了起来。

下午想玩会儿游戏,先是被妹妹阻止,随后在下设计劝退了她。

清理被妹妹搞的乱七八糟的电脑,导致心情很差,游戏连跪。

随后偷拍妹妹被发现,被她夺去手机删去了我多年偷拍的她的丑照。

所以,如果没有妹妹,这个周末该多美好。

听着下铺均匀的呼吸声,我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