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一对看上去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女相对而立。 

不过说是房间,这里其实更接近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 

没有窗户,天花板和墙壁都是密不透风的整块金属板,只有其中的一块墙壁上,有着像是通道的圆形痕迹——当然,现在也是牢牢紧闭着的。 

像是只为单人设计的藏身空间,只站了两个人就已稍显拥挤。

仅有的空间基本上都被一直磊到天花板的金属箱子占满,甚至连放张桌子的余地都没有,唯一算得上家具的就只有一把椅子。 

不过现在这里的两人都没有去坐,只是站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死死地盯着彼此。 

“你的行为总是让人看不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男性突然开口,他穿着一身纯色的黑衣,就像是在葬礼上祭奠什么人一样。 

“两年不见,你已经彻底变成军方的人了吗?” 

“我本来就是军方的人。”女性生硬地回答,“反倒是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当然。”对方简洁地回答,“我只是在完成我们最初的目标而已。” 

“你……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吗?当年我们手中的信息不完全,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从根本上就是错的,这个世界其实……” 

“卡洛琳。”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阻断了她已经略显激动的话。 

“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却在目光相触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片寒冰,她立刻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却没有给她出声的机会。 

“我们以前可不会在乎这个世界怎么样。”他冰冷地说,像是在背诵一个别人强行灌输给他的信念。 

“我……”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黑发的女性——卡洛琳欲言又止,偏过头,垂下了眼帘。 

和对面的男性相反,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套裙,简洁而干练。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身后。 

“就算你这么说,已经事到如今……而且,就算是当年的我们也不会……好吧……好吧。” 

她说了很多话,却在对方反驳之前就自己先举起了双手,缴械投降。 

“你说得对,我已经完全是军方的人了。但这句话你没资格说,因为你也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 然后,她重新抬起头和男性对视,淡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我也看不懂现在的你,可如果是在当年,你一定会做出和现在的我一样的选择。” 

“可我当年没这么选。” 

“……说的也是,我真是说了句傻话呢。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光线吧。”她抬起一只手掌带着看上“再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会变成敌人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你不会现在还抱着什么可笑的希望吧,要知道,从他消失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没有所谓的‘我们’了。而且……” 

他突然笑了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现在的你,恐怕已经连‘我’这个字,都快要说不出口了吧。” 

话音未落,卡洛琳突然抬起了右手,手腕一翻,一个黑色的东西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随后指尖一动,一颗子弹便射向了对面之人的心脏。 

叮。 

随着深蓝色的光芒闪过,半空中的子弹被分成了两半,弹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落在地上,咣啷啷地滚远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她。 

她没有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看样子他也不需要她的解释,但是看着这柄异常熟悉的剑,她平静的表情还是出现了动摇。 

不过即便动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一秒,她转过了身,房间里唯一的大门几乎是同时被打开,她自然地穿了过去,没再回头,直接离开了这里,只在最后留下了一句有些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已经不再期待贺辰会回来了。” 

金属大门在她身后关闭,在房间内部扬起一阵微风,轻轻吹动了他右边的衣袖——是空的。 

房间再度变得冷清起来,昏暗的淡色光染上了他的黑衣,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对着空气挥了一下左手的长剑。 

剑尖划出深蓝色的光轨,跟他和她曾无数次见过的亮蓝色光芒,大相径庭。 

就连那道光,都已经回不来了。 

已经,没有“我们”了。 

从那一天,从他们于自己构筑的梦幻中坠落,跌到真实的世界中的开始,这个词也一起被漫天的光雨分割成了冰冷的碎块。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