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剎那的終焉
廢棄大樓的頂端上，懸浮在半空的地縛靈在聽到紀伊葉月的呼喝聲后立刻便回身將視線朝着紀伊葉月和跟在其身後的艾娜她們這邊投了過來。
見狀，葉月也毫不示弱地用自己凝視中的目光迎了上去。而在她身後的艾娜則有些膽怯而並不太敢和葉月一樣去和怨靈進行視線的交鋒，但這卻也就只有片刻罷了。片刻過後，艾娜就小小地鼓起了一點勇氣在抬頭間特意擺出了那種英勇就義一般決絕的表情以表示自己並沒有被對方威懾到。
就這樣，雙方對峙了不到一秒鐘左右，然後地縛靈便慢慢收起了那副猙獰的鬼面而露出了帶着甜甜微笑的小女孩的面孔。
“沒用的！”面對地縛靈的手段，葉月卻是厲聲斷喝了起來，“的確！我就算看上多少次都會被你那張臉所迷惑，但只要不去看就不足為懼！”
話閉，她也就果斷地閉上了雙眼。另一方面，地縛靈見葉月根本就不將它用來迷惑人的面孔納入眼中也立刻就惱羞成怒了起來。而在小女孩的面容潰散回醜惡鬼臉的同時，圍繞在地縛靈周身的“污泥”也就朝着葉月和艾娜激射出了無數條觸手。
這些是“看不見”的鬼手，在葉月閉上她那雙用來視本不可見之物的魔眼的當下，她們這邊便再也沒人能準確地認知到它們。然而，她和艾娜卻是有備而來的。
就在葉月閉上雙眼而怨靈開始暴動的同一個剎那，領會到時機已到的艾娜也一邊在心中大喊着“就是現在”一邊果斷地行動了起來。
她迅猛地揮起右手亮出了一張“卡紙”，上面沒有圖案而只有一個字，一個模仿毛筆字所寫下，雖不精緻卻也有幾分意思的一個碩大的“盾”字。這便是艾娜對自己魔法的提升！
從動畫的畫面中，艾娜注意到了一個遺忘了的道理，那就是卡片的圖案是死的而人的想象力則是活的！
魔卡上畫的什麼就只能照着它來原原本本的具象化。這到底是誰規定的事情呢！而且仔細想來，艾娜在前後兩次危機關頭也根本就沒有生成過什麼具體的盾牌，第一次是牆壁，第二次則是球形的防護罩。也就是說，“盾”是可以更加抽象化，應用起來更加靈活的力量，以動漫風格來說那便是“卡片”是活着的，而重要的則是使用者的意志。
所以，艾娜索性捨棄了圖畫而選擇了文字，這個紙面媒介中最能活化人想象力的存在。而現在，檢驗其威力的時候到了！
“盾！”
在艾娜氣勢十足的咆哮聲中，卡片綻放出了耀眼的藍色光芒在頃刻間就化為了球形的防護罩而將艾娜與她身前的葉月包裹守護了起來。而下一秒，地縛靈的“鬼手”也殺到了。
“砰砰砰！砰砰！砰……”
擊打在防護罩上的觸手是那麼的沉重、兇狠，如海嘯的怒濤，相比之下艾娜的“盾”卻形似羸弱的“一葉孤舟”——晶瑩透明的防護罩，只有薄薄的一層，比起玻璃更像是輕紗，看上去彷彿根本挨不了幾下鞭打就會分崩離析而“卡啦啦”的碎裂成一塊一塊。然而這卻也只是錯覺罷了。
看上去只要下一次就會開裂的防護罩，艾娜的“盾”卻是出乎意料地撐過了一次又一次“鬼手”的重擊，這也使得地縛靈更加暴怒了起來。
“嗷！”
咆哮聲中，它陡然將觸手又增加了一倍從四面八方不間斷而且也更賣力地朝着艾娜所展開的防護罩攻擊了過來。
壓力而且還是不斷增加着的壓力所考驗的並不只是防護罩的硬度，更是艾娜的意志。自從覺醒魔法以來，她還是頭一次如此清晰地在體內感覺到某種東西的奔流。
這就是提到魔法而必不可缺的魔力了吧！
她如此揣測着。而事實上，在剛開始的時候，她曾經一度以為是自己感受到了體內血液的流動，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血液不可能流得這樣洶湧，這樣熾熱，並且朝着某個地方，大概就是正在展開的防護罩中一股腦有去無回地灌注，就好像是大江朝着無底洞決開了口子。
與之相隨，艾娜的肉體和精神也開始不好受了起來，滋味就好像是在熬着夜跑馬拉松一樣。於是，她不禁大吼了起來：“學姐我快不行了啦！”
然而，葉月卻沒有回應。她確實地拉開着架勢，左手緊按住刀鞘，而右手搭在刀柄之上，如同施展居合術的武士。而那刀則看似隨時都會出鞘，然而卻又始終無動於衷。
折磨！艾娜覺得自己是被地縛靈和紀伊葉月夾在了中間同時被內外兩面折磨着！她不止一次的在心裡狂噴着：你們根本就是在玩我吧！
然而，她卻咬牙堅持住了，沒讓“熬夜”將精神吞掉，也沒讓“馬拉松”把肉體拖垮。紀伊葉月相信她有這個特質，有這份能力，所以她也相信紀伊葉月，相信其人所說的這個計劃，相信貫徹到底就會贏得勝利。
而紀伊葉月也確實是在這樣做着的。她為此而流動着自己的精神，全神貫注地思量着眼下這必殺一招的始末，從頭到尾地回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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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到凌晨，那個宮本一前來拜訪並對葉月說出制勝關鍵的那個時候。
然而，面對其人“捨棄眼睛”的怪誕忠告，葉月卻只能是理所當然地露出了茫然不解的表情，進而說道：“什麼？”
“我的意思是那傢伙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縛靈。”宮本一帶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解釋了起來，“或許它生前是像你我一樣的魔法使而將那份力量保留到了死後吧。總之，它有着就區區一介地縛靈而言極為罕見的特殊能力。你兩度無法對它揮刀並不是因為你的心靈軟弱，而是因為……‘魅惑’。從它會特意露出笑容這一點看，多半是‘魔貌’吧。”
“你的意思是……”葉月在震驚中開口訴說著，“我之所以會接連兩次失敗只是因為中了它的能力！”
“沒錯，所以你只要把眼睛閉上不去看它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不看着它的話又要如何揮刀……”
“人能夠看見是因為眼睛嗎！”
“誒！”
“並非如此。‘眼’的確是視覺器官，但最終決定人能夠看到什麼的卻是大腦。換句話說，‘象’並不存在於你的眼中而是你的腦中。你的魔法‘萬象映殺’需要的是象而非眼。一次！理論上你真正需要去看的就只有那麼一次而已。只要取得了‘象’，之後就不需要眼了。你第一次行使力量，也就是殺死你姐姐的那個時候，她的身姿是存在於你的雙眼之中還是腦海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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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葉月便展開了緊急的修行。然而畢竟是在倉促之間，因此有一個問題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短期之內解決的，那便是時間。
五秒！
在腦中清晰勾勒出對方形象這件事葉月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之縮短到五秒以內。這就形成了她行動中的空白期，而必須要倚靠他人的守護來撐過。
而這個人便是艾娜。葉月選擇了艾娜，事實也證明她並沒有判斷錯。
艾娜就在身後。這樣的想法帶給了葉月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明明處於臨陣狀態精神卻竟是比修行時還要穩定。就連必須的五秒也在不知不覺間又縮減了一步。
這個瞬間，葉月終於用力地收攏了搭在刀柄上的五指，同時輕啟雙唇地發出了平靜的聲音：“就是現在。”
早已期盼多時的艾娜自然不會漏聽一個字當即便將心中自剛才開始所積攢起的鬱結盡數化為了一聲怒號：“解除！”
一聲令下，碧藍色的防護罩頓時便消散於無形，怨靈的觸手終於可以暢通無阻地朝着葉月和艾娜進擊。但同一時刻，伴隨着“鏗鏘”一聲，葉月也從刀鞘中抽出漆黑色的妖刀朝着面前的虛空橫斬了出去。
這一擊看似落空卻是超脫了時空甚至是因果的束縛而確實地劃過了地縛靈的存在本身。
魔法，“人間神話·萬象映殺”即刻起效，在一瞬之間就滲透遍了地縛靈的全身，令其從頭頂直到伸出的觸手尖端都綻開了數不勝數的裂痕，然後……
“啪擦！”
注視着怨靈的身軀崩解並消失在虛空中的艾娜在此刻彷彿是聽到了一聲玻璃的碎裂之音。
隨即，已經重新睜開雙眼的葉月也收起了出刀的架勢與出鞘的刀刃。她就這樣“咻”地將長刀在虛空中一挽以背部緩緩劃過左手虎口而令尖端對入鞘口，緊接着將刀刃一翻慢慢地插入了刀鞘之中。
“噹啷！”
伴隨着一聲脆響而歸刃的葉月轉過身來面向了尚未回過神來的艾娜，然後露出了一抹清淡的微笑說道：“我們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