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久賀港的港務人員嗎?”

腳邊的海波衝上海灘,清涼的海浪打濕了羽的短裙。眼前少女的話把她從強光下的指隙間拉了回來,她整整領結輕輕咳了一聲。

“是的,我叫廣瀨羽,在久賀港擔任秘書艦港內事物助理。”

這便是兩名少女的初次邂逅。

.........

““姐姐大人,您沒事吧!”回到陸地上的久賀高中食堂里,夕彩便抱了上來。

“啊哈哈...我沒事啦,不要抱着我啦,裙子被海水打濕了現在大概已經黏糊糊了吧。”

“夕彩會幫姐姐大人洗的。”她慢慢鬆開緊抱着姐姐的手,“啊,您是..”

方才站在羽身後的少女向前走近了幾步說道:“我是秋津丸是也,及明日起隸屬於久賀港,因為提前抵達好像給各位造成了不便,非常抱歉的說。”

“沒有什麼不便,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夥伴了呢,請多指教。”羽接下秋津丸的道歉,伸出手來並看向夕彩。

“是,請多指教。”秋津丸稍微愣了一下,依舊說出不帶感情的話來,並把自己右手放在早已搭好的手上。

“那個...”夕彩抬起頭看向秋津丸,“啊...沒事,我在想秋津丸的手真涼呢。”

“畢竟海水還是挺亮的嘛。”羽代替一言不發的秋津丸做出了回應,然後皺起眉頭看了夕彩一眼。

“對..對不起,說了失禮的話!”她有些沮喪的低下了頭。

“沒什麼,身為軍人的我沒有在意過哪些。”秋津丸勉強笑了笑。

“啊,不早了呢,快點回宿舍睡覺了吧。”羽率先打破沉默,“啊,對了,秋津丸你今晚住哪呢?”

“那裡就好,地圖我有帶。”秋津丸指了指宿舍旁邊的船塢,“各位早些休息。”說完便向那邊走去。

“和我們一起也可以,如果秋津丸想的話....”夕彩的話想叫住秋津丸,但是後來聲音又低啞了下來。

“為什麼要做到那種地步?”羽看了一眼對夕彩的話置之不理的秋津丸,又把目光轉回妹妹問道。

“因為這裡是五島列島啊...是我想多了嗎,總覺得她在恐懼着那件事。”(1944年11月14日,秋津丸護送船隊出港執行運輸任務,船隊於15日在五島列島附近遭到美軍潛艇的襲擊,美國海軍“皇后魚號”潛艇向秋津丸發射魚雷,引發彈藥庫殉爆,隨後該艦翻覆沉沒,艦上乘員2046人(多數為第64步兵團士兵)陣亡。同時被擊沉的還有商船改裝航母神鷹號。)

....

伴隨着一陣壓抑的對話,羽和夕彩回到了平日里的宿舍,但夕彩並沒有因能和姐姐睡在一起而感到高興,內心被一股憂慮填滿。

“吶,熄燈了哦,晚安。”

“晚安,姐姐大人。”

狹窄的室內又陷入寂靜,只有羽背對着夕彩發出輕輕的吐息聲。

“一個人對回憶真的會難以忘懷嗎……”夕彩輕輕的說出這句話后,便閉上了眼睛好像要拋開一切煩心事一樣。

“大概吧,倘若那是個為此貫徹至今的重要回憶。”羽也輕輕的回應,但是安靜的室內使得這句話變的十分清晰。

“姐姐大人...還沒睡着嗎。”夕彩轉過身來。

“春天的風還是挺涼的啊,窗戶沒關上吧。”羽蜷縮着被子里說道。

“是,我這就去關。”如羽所言,春天的氣息伴隨着海風已經到來,但是在寧寂的夜晚里還是會覺得海風有些涼人意。她輕輕地拉開被風撩起的窗帘,新鮮的海風便撲面而來。正當她要關上窗戶時,注意到了船塢附近海域的那個人影。

“姐姐大人...我想出去走走。”她回過頭來,發現羽已經睡著了,畢業的抉擇和分離已經讓她很睏乏了,於是夕彩踮起腳尖輕輕走出房間。

海邊依然吹拂着海風,但是比幾小時前更清爽明晰。腳尖留下的印記指引向海面上眺望遠方的那位艦娘。

海邊依然吹拂着海風,但是比幾小時前更清爽明晰。

“晚上說了失禮的話,真的很抱歉。”夕彩向著站在淺灘的秋津丸掬了一躬。

“並沒有什麼..”秋津丸搖了搖頭,然後又指向泛起白花的海浪說,“向後站一些吧,會打濕裙擺的。”

“嗯。”夕彩向後退了幾步,清涼的海水只是流過了腳踝,她小嘆了一口氣,也為能和秋津丸好好交流而感到心安。

“秋津丸為什麼會到五島列島來呢?”伴隨了一陣的沉默不語,夕彩好像知道眼前這位沉默寡言的少女不會先與自己對話一般,又有些緊張的問道。

“我是從橫須賀鎮守府派遣而來的是也,聽說是因為為了久賀港迅速成為基地需要大量的資源,所以我就被調派來了是也。”她靜靜的回答。

夕彩偷偷瞄了一眼秋津丸,她清秀的臉龐上充滿了不安的神色,秋津丸好像是發現了少女的眼神準備回到自己暫時居住的船塢。

“如果您心情不佳的話,我一定會傾聽!”夕彩的雙手緊緊的捏住裙子的下擺,向著背過她好像正準備前往船塢的秋津丸喊去。

“為什麼會說...”秋津丸回頭看着低下了頭的夕彩,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也低垂下眼帘。

“您...了解我嘛。”

“我有了解過那一段歷史,我想秋津丸你可能很難過。”

“在下並沒有。”她又轉回頭去。

“我大概能夠理解秋津丸的回憶!”夕彩則是大喊。

“你怎麼會...”秋津丸的私語被夕彩的話打斷。

“在我國中時,久賀遭到了一次空母ヲ級的空襲,似蟲似鳥的敵艦載機炸毀了久賀港的民用港口和機場,雖然橫鎮快速派遣了艦娘擊潰了深海棲艦的攻勢,但是港口周邊的地區經過無差別轟炸已經面目全非。”

秋津丸逐漸回想起自己在橫須賀鎮守府的經歷,那是當提督和秘書艦大淀前去首都開會,自己代理秘書艦工作的那段時間。剛剛接手秘書艦的工作便被告知西南方的港口被空襲,她盡自己的可能快速的派遣艦娘,並完美的完成了任務。即便如此,她現在也還為沒有保護好久賀港而感到後悔。

“我的父母,或者說養父母在轉移船隻的航程中被魚雷擊中,然後翻覆....我和姐姐只能靜靜的等待他們的歸來...”夕彩沒有哭泣,只是聲音漸漸低沉,“即便如此,我和姐姐大人也一直努力至今。”她又堅強的露出笑容。

秋津丸保持着沉默,當然也停止了離開的步伐。

“正是這段回憶,讓被領養的我更堅強,也讓姐姐更想保護久賀。”

秋津丸的思緒伴隨着夕彩話語的結束回到了從前,在戰事的末期,瀰漫著低落士氣的秋津丸登陸艦航行在五島列島之間,夜晚里的一聲爆鳴驚醒了船體上的兩千餘人。火光衝天的登陸艦秋津丸又被敵方潛艇的幾發魚雷命中,在搶救無果后最終伴隨着兩千多人的哀嘆與絕望沉入海底。而幾年前的久賀港空襲,明日的調任久賀港彷彿是安排好的命運。

“我...”秋津丸低語。

“秋津丸不也為了證明自己走到了今天嗎,提前來到久賀港任命也是想勘查周邊海域吧,我認為秋津丸是非常努力的人!我認為秋津丸和我們是同樣的人。”

秋津丸彷彿被說中了一般,看着夕彩堅毅的神色有些發愣,又彷彿放鬆了心情,輕輕笑了出來,“初次見面我還以為夕彩小姐是位沉默寡言的人物呢。”

夕彩方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說出了很多平時不曾說過的話,害羞的低下了頭,“姐姐大人,說過,要多和別人交流...”

“謝謝你,夕彩。”秋津丸把雙手交握,又問道,“非常抱歉,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可以哦。”

“你怎麼看待那時橫鎮的代理....那位秘書艦呢...”秋津丸有些悲傷的猜想着夕彩對自己的仇視。

“我覺得是位很棒……”

“對不起,我就是那位臨時秘書...”

兩人的話同時傳入到對方的耳朵里,伴隨着一陣只有櫻香海風的沉默后。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