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夏歌略显困扰地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妙，居然被他给跑了。”
昏黄的街道上，只剩夏歌一人。就在刚才，在夏歌宣称要给苏诚最后一枪的时候，苏诚逃掉了。
要承认自己被如此简单的把戏给摆了一道，实在让夏歌有些恼火。苏诚只是在他和夏歌之间竖起了一堵影墙而已，可就是这道墙壁有效阻挡了夏歌的视线。夏歌开枪射出的子弹全部打空，等到过了几秒，影墙消失的时候，苏诚已经不见了。
“越是简单的把戏越有用吗……”
夏歌想起了他来之前社长对他说的话。
尽管之前听着，夏歌只是觉得社长又开始装逼了，可现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忍不住呲了呲牙。
在自己来之前特地对自己这么嘱咐，是因为社长他已经预想到现在的局面了吗？这样的想法在夏歌心中一闪而过。听起来似乎满扯淡的，不过要是是社长的话，搞不好是真的预见到这一步——那个家伙的洞察力就是敏锐到如此恶心的地步。
嘛嘛，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看着路边黑暗的岔路口，夏歌笑了起来。
“算你小子倒霉。”
夏歌十分熟悉这里。这条路是他初中上学时的必经之路，没办法不熟悉。夏歌熟悉这里甚至更甚于了解社长大人的性癖。
而且不知道是烂尾了还是怎样，从夏歌初中起这附近就一直处在施工状态。道路边上竖起了不少工地的隔离板，不仅堵死了路边，还大大减少了道路的宽度。
对于夏歌来说，这里是他的主场，想要在这里找到苏诚简直是轻而易举。难道社长就因为预见到了这一幕，才让他在这里等待苏诚吗？这样一想让夏歌有些不快起来，这是属于他的游戏环节，他不希望社长过多的插手。
“啊——，好烦，回去得好好跟他说说才行，观棋不语他都没听过吗？”
说完，夏歌毫无迟疑地踏进了路灯照射不到的黑暗里。
和夏歌初中那时相比，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走进路边的岔路口，还是那条十几米长的直道。借着路灯最后的余光，夏歌甚至能看见路边隔离板上小孩子画的涂鸦。这些涂鸦他在初中已经看了无数遍。
走到这条直道的尽头，道路分为左右两边。那么，苏诚会走哪一边？夏歌停下脚步，稍微思索片刻。
左边，因为没有建筑物的遮挡，和右边相比要明亮一些。但是，这边是死路，道路尽头只有一堵隔离板拼成的围墙；右边，和左边相比要暗上许多，但是这条路没有尽头，或者说，尽头通向别的道路。
以苏诚的能力来看，这家伙在越阴暗的地方战斗力越弱。右边因为有建筑物遮挡，连月光都照不进去，苏诚的能力在右边的道路上几乎无法使用。如果苏诚走的是右边，被夏歌追上后只有死路一条。可左边的道路又是死路，既然苏诚想要逃跑，绝对不会选择这不过就算样的一条路。当然，这是苏诚知道这边是死路的情况。可万一他不知道呢？算一算时间，如果苏诚选的是这边这条路，差不多也该走到尽头了。到底苏诚走的是哪一边？夏歌一时间犹豫不决。
——嘛，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那小子性格这么阴暗，一看就走的右边嘛。”
如此这般，夏歌飞快地做出了野性无比的判断，然后选择了右边的道路。
正如夏歌预期的那样，右边的道路漆黑一片，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原本深蓝色的隔离板现在也变成了黑色。
迄今为止，一切都在夏歌的预期当中。这种游戏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感觉让他十分愉悦，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陈渔那边怎么样了。”
夏歌在漆黑的路上停下脚步，稍微思索片刻。苏醒和陈渔，谁会赢？
老实讲，夏歌实在想不出苏醒到底会如何应付陈渔的能力。拒绝了“能力”的苏醒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陈渔的能力偏偏还非常棘手。无论怎么想，陈渔都没有道理会输给苏醒。
但是，夏歌打从心底觉得赢的会是苏醒。和苏醒战斗过的夏歌非常深刻地意识到了苏醒的强大，这份强大不依靠与任何能力，只属于苏醒本身。他完全想象不出苏醒会输给谁的场景，哪怕是社长也一样。问题是，苏醒要怎样才能赢过陈渔？或者说，苏醒凭什么能赢过陈渔？
“嘛嘛嘛，算了，反正书呆子输给疯婆娘也不足为奇。”
夏歌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尽管这个理由想必不能让其他任何人信服，但只要能说服他自己就够了。
于是夏歌再次迈出脚步。
“我这边打败苏诚，然后苏醒击败陈渔，接着是她和社长单挑吗？也不知道社长会不会让我去帮他……”
想来，依社长的性格是肯定不会让夏歌插手的。但是想来，依夏歌的性格肯定不会不去插手。总不能让社长一个人去对付那个疯女人吧？ ——像这样的借口夏歌想找多少就有多少。反正，他总不能只在一边干看着。
“嗯？”
就在这时，夏歌突然停下脚步。
夏歌刚刚经过一个小小的巷子。
说是巷子，其实不过是路边一方由隔离板围起来的长方形空间而已。夏歌知道这里会在路边有一个这样的小巷子，以前他经常经过这里。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夏歌微妙地有一丝违和感。
违和感十分重要，尤其是在战斗时——这是社长对他和陈渔说过的话。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社长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过现在想起来，夏歌只觉得社长真是说了句废话。
正因为是废话，其正确性才显而易见。所以夏歌停下脚步，开始找寻违和感的来源。
哪里有问题？夏歌稍微思索片刻，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
时间。
从他进入这条路至到达这里的时间，比以前快了一些。他本以为自己会稍晚一点再到达这里。
至于原因，非常简单。和初中相比，夏歌现在毕竟身高高了不少，步幅也大了一些。换而言之，夏歌现在步行的速度比以前要快。既然如此，提前达到这里就很自然而然了。
但即使夏歌发现了这一点，这里的违和感也没有完全消失，只是稍微减弱了一些。这里还是有某些东西，让夏歌始终觉得有些不自然。
到底……是什么？
夏歌犹豫了一会，慢慢走进了巷子里。他借着几乎没有的暗淡月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所在。在巷子外没有发现违和感的来源，走进来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因为他一直只是在“看”而已，在巷子里或外并没有区别。
于是，夏歌抬起右手，想要去触碰由隔离板组成的墙壁。巷子并不宽，只要夏歌抬手就能轻易碰到。只是，在他将要用手触碰到这堵脆弱的墙壁时，他止住了动作。
他找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在夏歌还是初中生的时候，他站在现在的位置只能勉强碰到墙壁。考虑的身体的成长，现在他只要抬手就能碰到墙壁是理所当然的。
也就是说，这条巷子的宽度和夏歌初中那时一模一样。
这是一句比刚才社长那句话更废的废话，巷子又不是活物，当然不可能随着时间而改变大小。
既然如此，反过来思考吧。正因为这种理所当然的废话发生错误，才会产生让人难以察觉的异常。
巷子的宽度没有改变，但是和夏歌初中时相比，巷子的长度变短了。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变化。如果不是夏歌太熟悉这里，他肯定不会发现巷子的长度短了那么一点点。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巷子尽头，正对着出口的墙壁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了一些。
是苏诚那小子制造的影墙吧，然后，根本不用猜，苏诚就躲在那堵墙壁的后面。是想躲在这里一直然后悄悄溜出去，还是想埋伏夏歌呢？夏歌不知道苏诚是怎么想的，因为既然已经被他发现，苏诚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了意义。
夏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对他而言，这场游戏几乎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他只要扣动手枪的扳机就好。要怪就怪苏诚的自己的运气太差，偏偏选了这条路，偏偏躲在这里。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小问题，夏歌开枪时要把子弹射向哪里。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苏诚应该会站在影墙后的正中间位置。不过，万一苏诚躲在一边，子弹打偏了就很尴尬了。夏歌现在想要的是一击必杀，这样才能给这场战斗划上完美的句号。要不然到时候和社长还有陈渔来讲述他的武勇传的时候，总不能和他们说“哎呀最开始我打偏了哈哈哈”之类的吧。
必杀的一击必须得帅一点——至少，和别人吹起来的时候得帅一点。
好在对于夏歌来说，现在想要一击必杀并不算太难。垂直地将子弹打进影墙容易放空的话，那就水平切入吧。影墙和真正墙壁之间的缝隙并不算多宽，顶多能让苏诚一个人站在里面。将枪口附近的空间与缝隙连接以来，一颗子弹左侧射入至右边，另一课则是从上方至地面，两颗子弹呈与影墙平行的十字形。如此一来，除非那小子能像蛇一样盘起来，要不然肯定躲不开。
太轻松了，要打败苏诚简直太轻松了。夏歌几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的手指因为兴奋开始抖动起来。只要扣下扳机，他就能够获胜。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稍微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之情，然后将食指压在扳机上。这个时候，作为胜利者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对了——
“去死吧！”
随即，夏歌扣下扳机。
赢了！
——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
首先，是一道白光。当这道白光出现的时候，夏歌便知道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这并不是他开枪时会出现的火光，因为这道光要更柔和，更明亮一些。那么这道光到底是什么？
夏歌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紧接着，他就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天旋地转，这是夏歌失去平衡时的第一感受。天地当然没有旋转，只是他倒了下去而已。但问题是为什么他会倒下去？夏歌只是扣下了手枪的扳机而已，开枪虽然会让人倒地，但该倒地的绝对不会是他。到底为什么？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既然发生了这些在他掌控之外的事情，他要做的绝对不是思考而是行动起来。
枪！他的枪！只要他的枪还在手上，他就能重新掌控局面。拜刚才的那道白光所赐，夏歌看见了苏诚所在的位置。既然看见了，就算夏歌现在摔倒在地上，只要扣下扳机就能赢！
没有任何迟疑，夏歌立刻扣下扳机。可他手枪的扳机就像被焊死了一样，根本按不下去！夏歌想要抬手看看他的两把枪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全身已经被黑色的触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是苏诚的影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他马上就该获胜了，可现在为什么是他被逼至绝境？
夏歌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拼命扣动手枪的扳机，但他的尝试全是徒劳无功。手枪的扳机被黑色的影子牢牢的缠绕住，无论夏歌用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影子！
从苏诚脚底下蔓延出的影子在脱离地面后分割开来，变成黑色的章鱼腕足般的形状。正是这些触手按住了夏歌身上的每一处关节，让他几乎完全不能动弹。夏歌终于发现了那道白色亮光的来源——苏诚的手机正被一条黑色的影子触手缠绕着并举在半空，而亮光来自手机的摄像头。
难怪苏诚能在根本没有光源的巷子里制造出那堵影墙！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何夏歌会摔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突然失去平衡，哪怕苏诚能控制如此数量的影子夏歌也不至于陷入毫无还手的地步。
苏诚没有给夏歌思考的机会，他走到夏歌身边然后跪下，接着对着夏歌的脸狠狠挥出了右拳！
“唔咳——”
疼痛让夏歌叫了出来，这完全不像是右手受伤的人能挥出的拳头！
“喂！你——”
第二拳接着挥下，夏歌的话只说了开头就被迫停止。
“住手——”
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苏诚就这么机械地一拳接一拳的挥下去，完全没有任何停止的意向。
事到如今夏歌明白，自己说什么大概都是没用的，所以他选择闭嘴。这样他在挨揍的时候至少能稍微好受一点——苏诚的拳头全都直接招呼在他的脸上。
每一拳都很疼，而这种疼痛还在不断累积。夏歌只能在心中期盼苏诚能早点停止攻击，哪怕是暂停也好，这样他也能稍微喘口气。
但是苏诚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这小子，完全不会累的吗？！
苏诚一直不断挥下的拳头，夏歌的意识甚至都模糊起来。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苏诚已经不是想要赢得这场战斗，他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而已！
不妙！这小子是想就这样打死他吗！白痴！这个白痴！！他难道不知道杀人是违法的吗！！！这小子疯了吗！必须想个办法让苏诚住手，夏歌不想选择这种死法！
“你！！！不去……救你的妹妹了吗……”
用尽仅剩的力气，夏歌拼命喊出了这句话。可话一出口，夏歌就后悔了起来。这句话只会更加激怒苏诚而已。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苏诚将要挥下的拳头居然停下了。
苏诚的右手保持着将要挥下去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夏歌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经……超过十二点很久了……”
夏歌又挤出了一句话，这话就连他自己听起来也觉得简直怂到不行。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这场战斗夏歌已经彻底失败，现在他只希望苏诚能早点放过他。
苏诚将举起的右拳放下，这让夏歌终于松了口气。但接下来夏歌就惊恐地发现，苏诚用影子把他手里的枪夺了过去。他的心脏一下子就吊了起来，这是从拳击换成枪决了？幸好，苏诚只是极为不熟练的把弹夹卸除，然后将弹夹里的子弹用影子抛投到远方。
苏诚从夏歌身边站起，然后把手机拿到手上，束缚住夏歌的影子像潮水一般迅速回收到苏诚的脚边。接着苏诚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自始至终，苏诚都没有和夏歌说过一句话。
夏歌躺在地上看着苏诚离开，过了好久之后才爬起来。
“搞什么……”
这场战斗他输了，而且输的非常彻底。明明占据着如此大的优势居然还能输掉，简直莫名其妙。一想到之前的信心满满，夏歌觉得自己的脸开始烫起来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搞什么啊……”
夏歌揉了揉自己的脸，因为剧痛他差点叫出声来。他靠在墙上，然后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接着，夏歌拨通了某个电话。
“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爆笑。
“有什么好笑的！”
“谁让你明明这么自信还输了，跟你说，明天我要告诉陈渔。”
“你好烦啊……”
以社长的能力而言，要知道这边战斗的情况轻而易举，所以夏歌在拨通电话之前就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只是他还是没想到社长居然会如此鸡婆，实在让夏歌非常烦躁。
“所以，你打电话来干嘛？总不会是故意让我嘲笑你吧，抖m吗？”
“你白痴吧！当然……不是……”
非常少见的，夏歌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话说出口。
“陈渔也输掉了，现在就只剩我一个光杆司令了啊，你们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诶。”
因为察觉到了这边的犹豫，社长转移了话题。但是这份洞察力，正如之前说过的一样，让夏歌十分恶心。
“你这个人真是恶心啊，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喂，我也什么都没说，按你的逻辑你也一样恶心好吧。”
“这倒也是……反正你这个人就是恶心，连陈渔上次都跟我这么说了。”
“…………………………骗谁呢。”
夏歌只是在随口胡诌。趁着社长意识到真相前，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我那时突然就摔倒了？”
“你居然还没发现啊。那个时候，你没注意你的脚下吗。”
夏歌试着回忆了一下，他摔倒的前一刻确实注意力全都在苏诚的影墙上面，因此完全没有注意脚下。
“说清楚，然后呢。”
“唉哟，所以说你出发前我就提醒过你小心一点嘛。那个时候你只看到了前方的影墙，结果没注意到巷子里的地面上也是苏诚的影子吧。在你开枪的一瞬间，苏诚立刻将你脚下的影子回收，结果你就因为失去平衡倒下了。踩到别人的影子上都没发现，你输掉全都是因为你自己的大意哟。”
“……原来如此。”
夏歌想起来了，那时他确实有地面在移动的感觉。他那时还以为是自己摔倒时产生的错觉，没想到居然是苏诚干的好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失去平衡。
“对。话说回来，不是我说，你一个远程职业和苏诚距离拉那么近干嘛，站在巷子外头开枪不就算了，非要走进去显摆……还说什么‘去死吧’……”
“烦死了！光线这么暗我怎么可能发现地面上都是影子！能发现巷子短了一截已经很不错了好吧，我又没有你的能力！”
夏歌恼羞成怒。
嘛，抱着必胜的信心喊出毫无必要的台词结果被反杀，接着在事后被第三者指出，确实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另一头又是一阵爆笑。
这个男人，真的好烦啊。
“算了！我打电话给你是想提醒你小心点。”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是觉得，我会输吗？”
“不，完全不觉得。不如说你要是输了真的可以去死了。但是，那个小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一点的。倒不如说我什么时候大意过？”
“倒也是……好，那再见了。”
“嗯，拜拜。”
轻轻叹了一口气，夏歌挂掉了电话。
不知为何，苏诚在揍他时的眼神总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却本能地认为，最好不要和带着这种眼神的人为敌。
“那祝你好运喽。”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句话，在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后，夏歌把手机揣进兜里。于是，小巷重新恢复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