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魂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单人般的结伴而行”。

可今天她算是领教了。

不管她怎么尝试和风灵搭话,对方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到现在能知道的也就是她名叫风灵,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和她偶尔交汇一下目光,对方都会冷冷的移开(愣住不敢乱移目光),冬魂为了撬开她的口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这个。”

风灵指着前方石台上坐着的一个熊玩偶,两腿还在前后摇晃,颇为自得的样子,见到两人就用浮夸的姿势站了起来,似乎是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哦,又见面了,看来我和小姐您还真是有缘啊,这次还带来了另一名小姐,是和朋友会和了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两只毛绒胳膊拢在一起,做出恭喜的动作,光是看着这些冬魂都感到心里泛起的厌恶感。

“换成熊让你更像一团垃圾了,再多看你两眼我都要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说完赶紧消失。”

不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事的风灵瑟瑟发抖,原来冬魂是这么恶劣的人么?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个熊玩偶的模样。

“好的,好的,请您稍安勿躁,我这次来是继续给您提供帮助的,您确定要我离开么?”

“我确…算了,你说完吧。”

无意间瞥到风灵的看自己的眼神,想想还是让它说完比较好。

“真是非常谢谢~很高兴您没有讨厌我。”

小小的熊玩偶在半空中向两人鞠躬,冬魂别过头去。

这你可真是想多了。

“这里的谜题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在这个石盘里面…”

玩偶往石台上一指,一个和普通脸盆差不多大的石盘凭空出现。

“放上2500ml的精灵鲜血就差不多啦~”

话音刚落,冬魂手握长剑刺下,玩偶虚影无视正处在剑身中间的身体,像是天真的孩童一样看着她。

“那么女士,我的帮助就到这里,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里原来的关卡,解开的条件不是这个吧?”

脸隐没在阴影之中,冬魂冷冷的发问,身边原本不明所以的风灵也明白了冬魂态度的原因,紧张的等待着玩偶的回答。

“没错,因为原本的关卡是针对一个人的,而现在两位既然会和了,当然要相应的提高到针对两人的难度。”

风灵的脸色一下变的极为难看,像是刚刚溺水一般,冬魂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着持剑的动作还在继续发问。

“那这些骷髅架子能从上一关追到这一关,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祖灵战士本来就会追杀擅自闯入梦主神殿的外来人,把它们传送到地点我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 是它们要求的地点?还是你帮它们开的地点?”

“您别忘了,我也只是这个神殿的‘管家’,创造我的人给我定下的规矩我也没办法违背。”

“……”

冬魂对着玩偶念念有词,似乎是在低声咒骂。

“趁我还能保持冷静,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冬魂收起长剑,转身背对玩偶,声音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玩偶最后向风灵做了个鬼脸,隐去身形。

“现在?”

风灵不安起来,她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不一样了。

“风灵,我和你说个事,你别紧张…”

“……”

风灵点点头,靠墙的右手背到身手,握住了包中的闪光魔杖,悄悄的往里面灌输着魔力。

“这鲜血,光靠我自己肯定完不成,现在我们就两个人,后面的考试还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

长剑出鞘,迅速斩下。

血溅当场。

 

 

 

当泽金恢复意识时,来时的路口已经是一片暗紫色的火海,明明在两腿之间的骨架也被连头带身子丢到了火堆之中,已经烧出了龟裂的纹路,丧尸成群的在火焰前嚎叫,不敢越雷池一步,显得十分忌惮。

“嘶,好…疼?”

从地上一股脑爬起,泽金惊奇的发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连淤血都没留下,第一就盯住了自己的腰包。

“这可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不算是我召唤的哦!”

用十二指肠想想都知道,是秘影的镜像出来帮她善了后,但祖灵的身躯和头部分离,证明她还是把祖灵打败了。

这让泽金兴奋了好一会儿,又同时感到疑惑。

为什么还要把这骷髅丢进火里面呢?

如果镜像在这里,肯定会说什么魔法复生巴拉巴拉,不断复活巴拉巴拉之类的。

但其实说白了就一个原因。

离泽金远点!

“这火焰为什么是紫色的?这些之前不怕火的丧尸现在连碰都不敢碰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魔法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好赶紧离开,谁都不知道待久了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队友就在下一层等着她。

泽金踏进建筑前的传送门,一些丧尸终于忍不住扑进火焰,火蛇吞噬而上,变的更加旺盛,在火焰接触到腐朽的躯壳前,丧尸就被烧成了几缕烟尘,剩下丧尸在原地无意义的摆动着手臂,最后重新走回走廊,返回被大火烧毁的农场。

传送门关闭,最后的光线流逝于黑暗中,火焰慢慢熄灭,地面上没有任何燃烧的痕迹,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

两分钟后,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海水显出形状,凝固出德拉伊苏的形状,空气中的湿气疯狂的涌向传送门关闭的位置,旋转着重新构成了门的形状,德拉伊苏重新化为液体,融入了门中;海水又像是被抽空般消失。

“I find you… wait fou me…”

找到了…再有一会儿就能追上了…

计算出传送门的魔网结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也花不了它多少时间,按进度来看,下一层不出意外它必定能找到入侵者。

但是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它没想到,下一层它确实能找到入侵者,而且是全部的入侵者。

泽金刚踏出传送门,就看见这样一幕。

冬魂手中符文长剑光芒大作,一剑又一剑的砍在风灵的“法兰恩棱镜”上,靠着不断输入精神力稳定魔网结构,风灵的防御才没被反魔法符文破坏,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不知道棱镜中什么情况,但泽金能闻到再熟悉不过的腥味,而眼前这个女剑士明显不是她的队友,情况很明朗了。

快速瞄准冬魂手腕,泽金丢出腰间匕首,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矮身冲刺接近冬魂。

盔甲上符文亮起,匕首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射向泽金,大大出乎了泽金的预料,力场屏障经过改进重力方向之后,能把这一类暗器完完整整的返还给袭击者,而且由于是笼罩在身体周围,再强烈的毒液也无法伤及使用者,就算被破坏,只要使用少量精神力就可以快速修复,而法师的偷袭,有魔网感应符文负责。

实在是魔剑士的最佳选择。

躲藏在棱镜后的风灵手中,射出烈日般的强光,就像是预先预料到一样,冬魂适时的低下头,紧紧闭上双眼。

而泽金在躲过返还的匕首后,直面的是白茫茫的世界。

耳边听到靠近的声音,动作还是慢了一拍的泽金,被人击中后颈,昏倒在地。

“呼,幸苦你了。”

“…你,没事?”

风灵从棱镜后走出,担心的盯着冬魂流血的左肩,手里面不断攥紧魔杖。

事前冬魂说知道对方有人要来这一层,所以想要她配合自己伪装出战斗的样子,然后趁其不备将她击昏,这样她们两人就可以不用担心血液的问题,还能顺便解决对方一名队员。

而刺伤自己的左肩,是为了让场景更加真实。

虽然不是多严重的伤,很轻松就可以治愈,她还是满怀歉意。

“没事,这点小伤不用在意,很快就好了。”

冬魂说的,确实是实话,这点伤势在她眼里只能算是轻伤,在盔甲下的身体全是累累疤痕,家中三代都是优秀的魔剑士,从小就接受严格的教育,十岁就开始单独接受任务,每个家人都在她身上给予了无穷的期盼。

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不管是受伤,还是压力。

只受一点轻伤就能达成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我现在左手不方便,风灵来帮把手。”

尽管觉得有些残忍,但风灵更不愿意自己的血液流到那个盆里去,所以她还是选择去当这个帮凶。

这只是考试,只是考试而已,不会有人真的因此而丧命。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风灵默默的走了过去,尽自己的努力不去看昏迷的泽金。

“来了…”

风灵走到冬魂身侧,等待着冬魂的指示。

“只有一只手能用还真是挺不方便的,风灵你把棱镜撤了吧,我们把她搬到那边去,这里太窄了我的剑不方便。”

“刚刚不是掉了一把匕首么?”

心里怀有疑问,风灵还是把棱镜撤去了,手在腰间和包间摇摆不定,眼角偷偷望向镜像魔杖,最后想到冬魂还在流血的左肩,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连让同伴受伤都不肯的人,想必不会这么心机。

说实话,泽金大腿部分的皮肤摸起来手感相当好,经过锻炼的大腿充满弹性,手指能感受到一种恰到好处的紧绷感,小麦色的肤色让风灵都莫名有了一种想流口水的感觉。

忍住继续抚摸的冲动,风灵抬起泽金的大腿,抬起头时发现冬魂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瞬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胸口一凉,风灵愣愣的低下头,应该收入鞘中的长剑穿胸而过,冒出的剑尖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好像冬魂之前就是这么对待那个玩偶的吧?

只是这一次,玩偶的形状换成了精灵。

“终于完事了,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那么一点啊。”

冬魂抽出长剑,退后两步,任由风灵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仔细的擦拭剑上淌下的鲜血,直到光洁如新,才掏出绷带包扎伤口,治疗魔杖使用的次数已经没有了,现在只能做些应急措施了。

“虽然要从你嘴里要问出些什么比较困难,但相对的,我出现破绽的可能性也就相应减少,和队友之间没有任何交流,队友也不主动来找你,我真是不理解你们是怎么有勇气来参加这一场考试的。”

“为什么,剑…”

艰难的抬起头,鲜血随着话语流出,风灵现在内心反而十分平静,这种事的发生也在她的设想之中,只是现在她还需要一个解释。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是我骗了你就行了,地上被打昏的才是你的队友。”

“…这样。”

风灵低下头颅,似乎是放弃了抵抗,冬魂看她没有什么异动,也就不再去注意她,拔出插在墙中的匕首,对着泽金的颈部一刀划去。

想像中的鲜血飞溅,却只是激起一阵波动,泽金身边浮起法术护盾,在冬魂计算之中还要昏迷许久的泽金挣脱绳索看着她。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身上会有护盾,但是你那一下的力度,也太小看我了吧?”

在受到突然袭击时,她完全可以靠声音得知冬魂的位置,但泽金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便决定装成中计的样子,装作被击昏,实则悄悄的解开了绳索,在地上偷听两人的对话。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法术护盾是什么时候施放在她身上的她一点都不清楚,本来想的是冬魂出刀时两人进行角力,这倒是省事了。

反正知道是谁干的就可以了。

“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呢…还好,我最喜欢的就是意外情况了。”

看对方不像是要使用魔法的样子,冬魂胸有成竹,既然法师已经被干掉了,魔剑士一对一的情况下,最起码不会落于下风。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停手?”

泽金摸摸后脑勺,说出了让冬魂不明所以的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等等,这是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在冬魂心头浮起,呼吸的难度在不知不觉中加大,她完全没注意到空气中的湿气已经到了起雾的程度,浓密的水雾中看不出任何活物,却又感觉无数双眼睛瞪着她们。

已经无暇顾及泽金,冬魂抽出长剑,不断的吟唱探测法术,却全部都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泽金也没有闲着,耳朵不断的调转方向,仔细倾听着自己视野盲区的响动,后背慢慢靠近冬魂,随时准备好迎击,两人不自觉的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这一次的对手绝对远远超出祖灵的级别。

地上的风灵表示现在心情很复杂。

你要杀就赶紧好么!起这么大的雾躺在地上很冷的好么!早知道最后是这么个情况她还不如多拖延下时间好么!

“哦哦,这次是三位小姐么?每次见到您,您身边的人都在增多呢,这位怎么躺在地上了?需要什么帮助么?”

这一次是以猫玩偶的形象示人,身上破破烂烂的缝补痕迹不见了,看起来顺眼了很多,但说话依旧是这副滑稽到令人火大的声调。

“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我要使用接下来的两次提示!”

满头大汗的冬魂不敢掉以轻心,一边监视着区域的动向,一边向AI提出了要求。

“好的,请说。”

“现在这个区域都有那些在活动的生物!离开这个神殿返回考场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就在刚才,冬魂察觉到这场考试的目的可能不是对抗,而是合作脱出,之前所做的打算全部都沦为了白费,只有快速的转换思路还可能有一线希望。

“现在这个区域活动的生物有三名精灵,其中一名生命体征不断降低,五名祖灵战士,梦傀三十七具,还有即将到达的德拉伊苏。”

“梦傀是那些丧尸的名字?”

泽金听到丧尸的真正名称,感到些许惊奇,那等恶臭的污物竟然有这么不相符的名字,不禁怀疑其鲛人的起名准则。

“这不是重点,先告诉我德拉伊苏是什么!”

赶紧打断泽金的话语,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能多得知一些资料,就能多一些机会。

“德拉伊苏是一条海龙,也是世界上最后一条海龙,在上古世纪,梦主曾经因为不明原因,从梦境中发出征召,举全体鲛人之力,向诸神发起挑战,试图让自己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神明。”

“而结果不言而喻,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战役,但所有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义无反顾的投入了战场,并且无一生还。”

“海龙族隶属于梦主庇下,理所当然的也参与了战役,除了当时的海龙王,也就是德拉伊苏,和别的海龙不同,它信仰的是海洋女神,而不是梦主,所以只有它拒绝了梦主的号召,其他海龙将它流放,不再尊它为王,而后参与了作战,结果也是一样,全部死于诸神化身或是使者。”

“梦主在战败后,因为曾经在神界颇得好评,所以有所减刑,没有被杀死,而是被封印在海底,永生不见天日,德拉伊苏为了那些死去的海龙的灵魂能得以轮回,所以和梦主做了一次交易。”

“梦主以自己的身躯为代价,让死神奈落把所有海龙的灵魂正常进入轮回,应的,德拉伊苏以灵魂为誓,答应梦主的五个要求,只要是不威胁到它生命、不违背它的信仰、不违背它原则的事,那么它就必须做到。”

玩偶旋转一圈,指着两人。

“而你们就是梦主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能亲眼见识到德拉伊苏,那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听完它这么一通说辞…泽金和冬魂反而一点没有了紧张感,两人用同样一脸兴奋的对视一眼。

“突然感觉特别期待是怎么回事?”

“同意,这个级别的魔兽可是千金也难求瞄到一眼的机会,看来这次考试也不全是坏事嘛。”

一场考试接连见到了星界蛾和海龙两种超稀有的魔兽,泽金兴奋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了。

玩偶耸耸肩,它同样也特别兴奋,但更多的是感到麻烦。

毕竟所有的善后工作都是它自己单独处理,工作量说不定会大到超出想象的地步,那些祖灵做的都够让它头疼的了,这一位更是随手就可以拆山的地步…

还是先走一步吧…光是看着这些雾都感觉核心快烧化了…

“那两位就好好的期待着吧,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至于回到考场的方法,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在发现两人完全没注意自己,都全心全意等待着德拉伊苏后,玩偶略显尴尬的离开了这里。

两人心中同时一紧。

来了!

 

 

 

“ARE YOU FUCKING SERVIOUSE?”

你们就是入侵者?

雾气被一个巨大的蛇形身影往两边排开,带有浓重庄重气息的龙首出现在两人面前,光是呼吸都能让空气中的光线折射出彩虹一样的光线,身边漂浮着绸带一样的水浪,其中仿佛能听见海浪咆哮的声音。

“DID YOU HAVE ANY THING HAVE TO SAY? WAIT I WILL DON'T HEAR YOU.”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听。

龙嘴微张,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符。

“S”

刚刚还温和的像一只小狗的水雾,立刻随着音节变化为海洋的獠牙,在不知名的力量下,大片大片的雾气被压缩为一根根锋利的水针,杀伤力就算是同样造型的秘银武器都自愧不如。

“!!!躲到我身后!”

铠甲符文高亮,冬魂用大吼一声,然后用这辈子她最快的速度吟唱法术护盾,手中同时丢给泽金一根土垒魔杖,后者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立刻将魔杖触发,片刻间,三层防护重重叠加,等待着考验。

任由泽金她们完成防御,德拉伊苏眼神一动,千万根水“针”像收到指令的士兵一样,袭向目标。

混合了些许石块的土垒像是奶酪一样,在抵挡了少许“水针”后,便轻易的被击穿。

第二层法术护盾承受着高速的袭击,无形的护盾上像是下雨般,亮起星星点点的波纹,倒是相当有效的击落了大量“水针”,但在掉落到地上后,又会重新化为水,像是有一只手操纵般在空气中再次化为水针,重新投入袭击中,源源不断,护盾最终也只能被撕为碎片。

力场屏障反而发挥出色。

不断的反弹水针,由于没有精细的操控水针的流动,弹回的水针往往能在密集的针群中带起连锁反应,运气最好的情况下能直接打断一截攻势,由于被破坏的程度很低,所以修补所需要的魔力要求也低,一时间竟久攻不下。

“……”

德拉伊苏在一旁闭目休憩,虽然是精神投影这种高级法术,但这些侵入者的实力只能说不值一提,对这么弱的人出手有悖它的原则,所以它没有第一时间将两人消灭,而是打定主意,只是将两人逼出这里。

更何况,这还不是主要目的。

悄然加大精神力输出量,暂时停止攻击,在冬魂和泽金不解时,更多的水针从雾中被制造出,参与进“针群”中,水针分为同等数量的左右两拨,排列为锯形,高速旋转着再次袭向冬魂。

惊到魂魄出窍,冬魂和泽金立刻向两边飞扑,只是擦到力场屏障就立刻带走了冬魂百分之十的精神力,破坏力可见一斑。

没有命中的两个飞锯像是长了眼睛,在命中未果后转了个急弯,又分别追向两人,不管如何闪避,这些飞锯都会调转方向,重新追向两人,不命中誓不罢休,撵的两人上蹿下跳。

海龙感到有些无聊,打了个哈切,准备趴下打个盹,一旁忙于奔命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地上的风灵就别说了,现在不知道的人第一眼看到只会以为是豪猪,本来就是只有一口气吊着,刚刚一通折腾早就被传送出考场了。

说来也怪,丢失了许久的考场影像就在风灵被传送出考场后突然的恢复,考官完完整整的看到了现在考场中的情况,而青鸟一行人也正好满脸阴霾的返回,可以说是相当及时。

要是被发现考场的影像丢失,他们两人不被扒一层皮下来才怪。

两名考官感到幸运,青鸟他们心情却是相当凝重。

这么多法师联手,加上有一名大法师带队,居然会让两个连学院都没进的毛头小子用各种奇怪的法子耍得团团转,要是两人逃到边境,接触到叛军…

后果不堪想象。

而现在正准备向女皇上报此事的青鸟看到监控中的海龙,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是什么状况?怎么会有一条未知种类的龙在考场里?”

这一场原本的打算是让她们合作对抗不断复苏的祖灵,为什么会出现龙族?

正暗自庆幸的两名考官额头再次冒出冷汗,他们也还蒙在鼓里,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好,青鸟的注意力很快的放到了德拉伊苏身上,在观察了一会冬魂两人后,转身叫住了两名考官。

“现在把她们传送出来吧,继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条龙不杀死她们完全就是在戏耍她们。”

似乎又想起什么,刚准备离开的青鸟又折返回来。

“对了,等会让这个一身猎人装扮的女孩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话要对她说。”

 

 

 

德拉伊苏似乎睡着了,嘴中轻微的响起呼噜声,场中两人已经被追的气喘吁吁,但是解法已经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她们脑中。

这些刃盘并不能自如的操纵自己的动向,在被闪过后,需要继续向前飞行一小截才能调转方向,这点短短的延迟也可以说明德拉伊苏也许真的在睡觉也说不定…

“喂!黑皮妹!”

再一次躲过飞轮,冬魂看时机已到,转身对着泽金大叫,后者一脸茫然的望着她,随后指了指自己。

“黑皮妹?谁?我??”

看起来很健康的小麦色,在皮肤普遍为白色的精灵中,就像是奶油蛋糕里的黑加仑那么显眼,冬魂这么说的确没错,只是太直白了一些。

“往我这边撞过来!赶快!”

现在也没有时间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泽金按下心里的纠结,用最后的力气向冬魂撞去,两者极快的接近,身后的飞轮紧紧咬住,按她们所想,两个飞轮应该会相互撞为水珠,她们就能得到些许喘息的时间,一切看上去仿佛都极为顺利。

突兀的一道白光闪现至两人中间,本来显得百无聊赖的德拉伊苏,眼神一瞬间变的极为锐利,身边的水带剧烈波动,空气中的湿气猛烈回收至海龙体内,眼中泛起点点荧光,双瞳中不断闪过变化的魔网构造,飞刃因为失去操作者的支配,重新变为水珠,加入到水带中。

两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一头扎入了白光中,随着两人的消失,白光也开始极速缩小,德拉伊苏站起,龙爪虚握,仿佛在扭动极为锈蚀的阀门,硬生生的将这团白光禁锢在原地。

“AT ALL I FIND YOUERS LET’S BIGING OUR GAME……”

终于,找到出口了……

单爪保持姿势,另一爪将水带分散,变为魔网的纹路,眼中闪烁的图案加快,水做的魔网完整程度也愈来愈高。

这时,空气中莫名出现了一种诡异的魔网,德拉伊苏眉头一皱,加快了演算速度,白光随着异常魔网的出现开始剧烈收缩,似乎随时都会被挤压到爆炸。

异常的魔网逐渐延伸,有愈演愈大的趋势,强烈的魔力波动从中散发,海龙前额甚至流下冷汗。

违背魔法规则的行为必定会引起魔法女神的注意力,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要是被发现它想做的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异常魔网已经快要触摸到它的胡须,上百年都没有做过如此大的运算,饶是以它的计算能力,也感到了吃力。

被禁锢在原地的白光终于因为承受不住无形之手的挤压,在原地炸开,变为魔素碎片返还到了魔网中,德拉伊苏的左手炸开一团血花,没有闲下,立刻参与到了计算中,对近在咫尺的异常魔网视而不见。

在离它还有一只小臂的距离时,魔网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探出了一只手,抓向德拉伊苏,一时间似乎让它愣在原地。

“I’SORRY I FINISH IT.”

终于完成了。

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海龙庞大的身躯连带着它带来的无数潮湿水汽消失在原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只手抓了个空,没有继续摸索,在原地停留一会儿之后,重新缩回了魔网,慢慢淡为透明。

泽金的第二场考试,就此结束。

 

 

 

“头好疼啊…刚刚那是什么?”

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人,在传送出来后一头撞到了一起,听声音相当用力,现在她们还揉着被撞的部位,想以此缓解疼痛。

“恭喜,你们两位都完成了考试。”

考试开始时泽金所厌恶的考官来到场中,向两人通报她们的考试已经完成,两人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最后做了什么么?怎么感觉整场比赛都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呢?”

泽金还在想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传送出来,一旁的冬魂已经准备拍拍屁股走人,考场中发生不可预料的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种草草了事的结果对于她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

风灵和一开始就被淘汰的倒霉精灵同学已经在医疗区接受治疗,她也该去休息一下了,就这么结束也挺好。

“对了,这位同学,你和我来一下,主考官有事要找你。”

还处于一脸懵逼的泽金听到有人叫她,回过神来,疑惑的指着自己,摆出不解的表情。

“有什么事么?”

“反正你快和我来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等会总考官生起气你可受不了。”

想想青鸟考试前的所作所为,泽金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事,还是先过去吧,总不能把她给生吞了…

好吧,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希望别和秘影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泽金心事重重,考官一开始还和她搭话,到后来看她兴趣乏乏的样子也就放任她自己一个人闷着,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到了,就是这里,你推门进去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考场旁的教会门口,这时间太短了,甚至还不够她想好该怎么对青鸟撒谎。

“到了,就是这里,推门进去就是了,哦对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一下…”

“嗯?什么?”

听到这句话,泽金终于暂时的转移了注意力,抬起头看了看他。

“等会儿主考官要是问你什么问题,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要是撒谎被看出来的话…总之就这样了,祝你好运。”

话说一半,这个无良考官就这么背着手走了,留下泽金一个人石化在门前。

“……”

手悬在半空,心里激烈的在开门与不开之间做斗争。

“怎么办...听到刚刚的话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感觉进去就会被拆穿,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样子…”

“谁在门口?有什么事就进来,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突然响起浓厚的男声吓了泽金一条,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开门,青鸟坐着原本属于一个主教的椅子,桌上垒砌着小山一样高的书籍和稿件,低头不断的从小山中抽出几本,书写两笔又放回去,显得十分忙碌。

“别站在门口,把门关上,进来坐下。”

“啊?啊!好!是,是的先生!”

不知为何就带上了敬语,泽金战战栗栗的走进了充满香草气息的房间,摆出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不用这么紧张,叫我青鸟就好,我只是问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按你想的回答我就好。”

你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啊!!!

泽金在心中疯狂咆哮,留上似乎流出了冷汗。

“你是叫尼尔德.泽金,今年九十四岁对吧?”

“嗯,没错。”

“从小就没有学习过任何跟魔法或是法术沾边的东西,在学校招生时被人以魔力感知为零为由拒绝入学,没错吧。”

“嗯…没错,有什么问题么?”

听到和秘影没什么关系,暂且松了一口气的泽金心里泛起波澜,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从小就一直伴随着她。

“虽然我在考试期间一直忙于其他事,但你和其他表现突出的考生我都有在关注,不管是奇特的隐匿方式,还是牢靠的体术基础,以及你优秀的即时反应,我们几位考官都有目共睹。”

青鸟终于从成堆的案卷中抬起头,却没有直视泽金,眼神中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但这是全国最大的魔法学院,常青秘所的考试,就算学院中也有游侠一类对魔法要求较低,而且又比较符合你的学习专业,但一点魔网都感知不到的情况还是远远的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泽金神色一暗,双手紧紧的握起,嘴角不自觉的咬住,她最担心的事可能就要发生了。

“从你的综合素质来说,无疑是能够进入秘所学习的,但完全感知不到魔法这一点,我们还是无法接受,而你在体术方面的才能,远远没有优秀到我们无法拒绝的程度,这对其他人来说是相当不公平的,所以很抱歉,我们恐怕不能让你入学。”

青鸟停下话语,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顺便观察下泽金的反应。

“当然,我也不奢望你可以理解,所以只要在能力之内,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你一些补偿要求。”

“……好吧。”

又是因为这种理由,这堵墙实在是太过厚实。

“那我至今为止所做的努力算什么呢?毫无意义么?”

青鸟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的身体像是被椅子吸住,深深的陷了进去,这对泽金来说确实是太不公平。

说实话,在考试这两天,青鸟通过监考的方式多多少少对她有些了解,对于泽金这个女孩还是相当有好感,努力上进不做作,看似迷糊关键时候脑子却相当活络,有一颗善良的心,这些都是良好的品质,他不介意在这种时候抬她一把。

但不知道秘所中的某些老顽固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泽金的特殊情况,为此还专门给他下达了“这名考生达不到入学标准”的评判标准,说白了就是不允许她入学。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稳定她的情绪。

“为什么是毫无意义的?你好好想想,难道这场考试除了能给你入学的机会其他什么都不能带给你么?”

茫然的抬起头,青鸟心中暗暗庆幸,起码从眼神里来看没有心死或者愤怒的感觉。

“嗯…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么?”

……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一般情况来说,不都是考生自己就慢慢把自己开解了么?

虽然出来负责招生,但他对于学生的心理完全拿捏不住…在学校里他也不是负责教学的那一类。

在这方面,他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新手。

总而言之,把对话往好的方向引一定是没错的吧?

“你好好想想,你在这次考试里面得到了什么,自己和考试前比起来发生了什么变化。”

泽金点着下巴,仔细的思考起来。

“比起考试之前?好像是有些变化,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

总算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了,青鸟松了一口气。

“我的一个朋友不知道一个人去了哪里,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诶?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个小姑娘都不按套路出牌的?

但是这句话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奇怪?

青鸟的注意力立刻被调动起来。

“你的朋友?和你一起参加了这次考试么?”

“嗯…他叫秘影,第一场考试和我在一起行动,我能参加第二场考试还要多谢他。”

不知为何,泽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当时在河边,秘影对她说的话。

“事情没有到最后,自己为什么要先下定论呢?”

甩甩头,泽金扪心自问,青鸟一个人开始思考一些事情,无视了突然默不作声的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这个地步,还没有到最后么?”

“他说的是你没有优秀到他们无法拒绝,那要是你优秀到了他们无法拒绝呢?每年都有一次考试,一年的时间你不相信自己么?”

好像很有道理哈…

跟着狼人大叔学习了两个月都不到,就已经足够她参加这次考试,如果再跟着他学习一年呢?

日后的方向似乎莫名其妙的就找到了,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靠着秘影。

“这个家伙就算是被满大街的通缉,想必也还在想着我会犯什么错吧。”

“噗嗬”一声,想着秘影一边藏在路边的木桶里面,一边满脸不耐烦的念叨着她,泽金差点就没憋住笑,赶忙捂住嘴,偷偷看着青鸟。

正好青鸟也有问题想问她,两人正好对上了眼。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额…

为什么这种时候就不会发生一点突发事件呢?别说什么魔兽入侵,就算是地震也好啊!

青鸟紧盯着泽金,眼神像是要直达她的脑髓,抽取里面的信息,泽金立刻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你别说谎,说出来对你没有坏处。”

侧过头去,泽金的声音略显心虚。

“那啥,之前说的满足我的要求还算话么?”

立刻明白了泽金的意思,青鸟笑笑,不再追问。

“好吧,我知道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要是用在这个地方,那在这之后我们不会再给你任何补偿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件事,你别让其他人知道,对你对我都好。”

青鸟再次抽出一张案卷,示意泽金可以离开,继续办公,不再理会她。

这算是完事了吧?

赶忙跑出房中,泽金长出一口气。

终于是完事了。

 

 

 

“回来了?今天还挺快的。”

狼人在院中搬着一箱箱货物,丝毫不感惊奇,从以前就是这样,好像世界末日也不能引起它的注意。

泽金看看左右无人,跑过去和狼人一起搬起了货。

“今天考试怎么样?”

“啊,虽然莫名奇妙的通过了考试,但还是因为魔法的原因被拒绝入学了。”

“是这样,果然长耳朵办事还是靠不住,你说的莫名奇妙通过考试又是个什么说法?”

“现在说起这事都有点梦幻的感觉,对了大叔你知道么!考场里面不光有星界蛾,还有一条从来没有见过的龙!”

狼人石像般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波动,这是能让他为数不多感兴趣的事。

“哦?快说来听听。”

两人一边搬着货物,一边谈笑,就像是两名老友在谈论今天干完活该去吃些什么,从他们口中丝毫感受不到这场考试的重要性,似乎和柴米油盐这类家常琐事没有区别。

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泽金的父母即将返回家中。

“好了,就这样吧,干得差不多了,今天还真是多谢你了。”

提前收工,今天狼人已经没有什么太重的活要干,也就是在柴房里劈劈柴这种轻松的活路,算是提前休息了。

“那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

泽金看着狼人,眼神中带着坚毅。

“这一年我会努力,明年我会再考一次,那时候他们绝对会大吃一惊。”

颇为玩味的看着泽金,狼人转身开始收拾剩下的杂物。

“这样啊…那就祝你成功,我会给你加油的。”

“诶????”

狼人已经走远,留下泽金一人在原地发愣。

 

 

 

所有考官在泽金这一组考试完成后不久,集中起来开了一次会,具体内容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会议结束后考场中心地板下方有什么东西被更换了。

后来听别人说接下来的考试中出现了伤亡,有两组死了人,其中一组全灭,一组死了三个人,只有一名幸存者。

前一组是因为考试地点第一次放到深渊,尽管是表层,劣魔等低等魔族的数量也远远超出了想像,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不知为何,深渊突然短暂中断了和魔网的联系。

而那一组恰恰全部是法师。

所有人,三男一女,全部被魔族掠走,下落不明,所有考官初步怀疑有高等恶魔干预。

说是下落不明,其实和死亡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甚至还不如死亡。

第二组则完全是咎由自取,本来考试在顺利进行,已经将近尾声,A组从一开始就处于完全的下风,B组即将拿下胜利的时候,A组仅存的一人为了反败为胜违反了魔网规则使用魔法,导致了灾害的发生。

除了被淘汰的第一人外,所有人都死在了考场里,监考考官连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有,在如此狂暴的力量面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女神的愤怒,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监考考官当时在看到A组考生试图在吟唱错误的情况下强行施法,然后失去了场内的视野,没有人敢贸然进入场中,等到恢复视野时,只留下了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面还残留有不断返还到魔网中的魔素。

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考试的风险事先就通知了考生,前者他们还会做出一定补偿和搜救工作,而后者这种自己作死的做法,后果只能由他们自己承受。

不管怎么说,第二场考试结束了,加上积分不足者的挑战赛,一共进行了两天,被录入秘所的人一共九名,冬魂赫然在列,风灵因为在后来的挑战赛中表现不佳所以被淘汰。

这一切已经结束,第二天的太阳依旧要升起。

对于泽金来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泽金的父母有些惊讶,

得知考试结果后,他们本已经做好安慰泽金的准备,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和考试前的状态完全变了个样,还是和往常一样开朗,反而是显得他们担心的有些过了头。

秘影的家人在不久之后就从这里被带到王都,很快就有新人家搬了进来,是一对年轻的精灵夫妻,靠制药维持生计,很照顾泽金。

王都来人带走他的母亲时,她精神状态极为不佳,当在街上看到泽金时,表露出了极其厌恶和悲伤的神色。

泽金则选择了匆匆离开,直到很晚,父母准备施法寻找她时才回家,手上全是鲜血。

那天之后,森林旁的那颗枯树从此再没人看见过。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女神的八千年诞辰庆典即将在王都举办,到时所有人都会去参加这空前的庆典。

村里商会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去到大城市里做生意,再加上下个月正值女神诞辰庆典,所有人家都在忙着筹集物资,来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泽金家也不例外。

这两个月,泽金每天都会在狼人那里学习新的狩猎技巧和体术,泡在森林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衣物换洗的也是越来越勤。

擒拿术、格斗术、弓术、狩猎、投掷,这些动作日常练习都是以百来计数,每次狩猎的目标也渐渐变多,渐渐变精,她的进步之快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制药、陷阱、图鉴、潜行、魔法,泽金对技巧的感悟越来越深,了解也越来越广。

在这时期的狩猎生涯中,还有了一件意外收获。

泽金在树上躲避索罗尔狼群时,发现了一窝海德拉猫头鹰的幼雏,一共三只,一个个张着鹅黄色的嘴嗷嗷待哺。

成年的海德拉猫头鹰具有超群的智力,远远超出同级猎犬的视力和听力,无视已知大多数毒液的羽毛,无声的飞行和运输用途广泛,更别说看破伪装的能力,这些都让它成为最佳的猎人助手。

但野生的成年海德拉猫头鹰极难捕捉,桀骜不驯的它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知无法逃脱时就会绝食而死,无一例外,只有从雏鸟下手,而成鸟一旦发现自己的后代被人盯上时,往往会选择拖家带口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做出它最无情的选择。

将所有雏鸟全部杀死,不管用什么手段。

精灵在发觉到这一特点后,就不再试图捕捉这种鸟类,导致拥有一只海德拉猫头鹰在精灵群体中是十分高贵的一件事。

毕竟没人希望这种鸟类因为他们的贪婪灭绝,灭绝物种罪可是要牵连到全家的严重罪行。

泽金当时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常理来说低海拔地区很少见到海德拉猫头鹰,当然也可能是它们刚刚无可选择的搬到了这里。

一再仔细确认之后,她的心脏简直都快要蹦出胸腔,片刻都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珍宝。

趁着成年的海德拉猫头鹰不在附近,泽金轻柔的用干净的布包起其中看起来最白净的一只,小家伙不住的颤抖,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恐惧的成份。

树下的狼群确实有些麻烦,但是相比之下,成年猫头鹰对她现在怀里的这个小家伙的威胁更应该优先解决。

不过,对待这种特殊状况,就是要走特殊程序才对。

具体过程谁都不知道,总之泽金当天回到家里时,这只小家伙就成为了她家的永久食客,而泽金当天双手手心全是擦伤,还嵌入了不少木刺,晚上可是被好好的数落了一顿。

之后回到森林里海德拉猫头鹰的位置时,那一家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又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小家伙吃的很多,长的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换毛,再有两天就可以试着飞行了,到时候拜托狼人大叔就没问题了。

从考试之后,事情一件比一件顺心,“安格芮丝的天平总是倾斜的”,这句话看来不无道理。

正在洗漱的泽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都更可爱了一些,心情空前的愉悦。

“金妮,等会麻烦你去隔壁村子帮我送点东西好么?不是很多,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吧?”

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早饭,泽金的父亲一直忙于商会的事,身为商会的管事之一,每年一到这一类时期就特别繁忙,别说回家,就是连口热饭都不一定抽得出空吃,还是这两天事务差不多已经处理完才能回家休息两天,等会儿还要送她弟弟去上课。

青兰前几天送去隔壁村加工的布料,今天到了前去取走的日子。

说真的泽金不太乐意,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而且她今天还没有做自己的日常练习。

但是她母亲的眼神来看,她是非去不可了…

“可别把布料弄脏了,别走什么奇怪的近路啊,路上小心~”

看着青兰眼神发光的盯着父亲,泽金不得不为他默哀。

希望明天他还起得来床;

 

 

 

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走走逛逛,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也就到了目的地,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远,但也说不上近,到达时已经将近中午。

布料很丝滑,摸上去凉凉的很舒服,想必妈妈会很满意,好心的不知名大婶还邀请她在这里吃午饭。

但为了今天还有时间做练习,她最好还是赶快回家,说不定还赶得上午饭的时间。

这时候走走森林里的近路,应该不会被妈妈发现的吧?

抱着极大的侥幸心理,泽金迅速转身钻入了森林中,可以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她完全有理由铤而走险。

但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些灌木的枝干不自然的折断,怎么看都是人为所致,这么明显的踪迹自然没有逃出她的眼睛。

“咦?这条路似乎有其他人不久之前才走过,也是赶着去吃午饭的么?按理来说除了我没人会知道这条路啊。”

这也难说,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这里就成了人尽皆知的捷径,要是能就这么造一条路出来那也不错,石板路可比泥路要好走多了。

泽金开始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

不经意间,看到前面似乎有四道人影停在原地,好像在讨论些什么。

“什么人会特意到这种地方来鬼鬼祟祟的谈话。”

树林的遮挡让泽金无法看不清这六人的身形,泽金玩弄起头发,决定躲在树上一探究竟。

猫着腰回退两步,泽金在地上轻轻一蹬,踏上树干,双手握住树枝,几乎无声的将自己送上树冠,立起耳朵开始偷听树下的谈话。

瞳孔一缩,树下的四人都是罪精灵。

所有精灵孩童在学校所学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精灵语的单词,也不是魔法的基本构成,而是这些罪精灵。

虽然很少有人见过罪精灵,但他们无疑是异常危险的存在,没有人愿意见到这些家伙。

罪精灵这一词汇源于女神安格芮丝对生命的定义:每个生命刚到世上时皆为纯洁,随着成长,人人都会染上不同的罪孽,大多精灵都会将这些罪封印在自己的心底,不让它们支配自己的身心,直至最后回归女神怀抱,重新进入生命的轮回,而少数精灵则被自己的罪孽支配,成了只为达成自己执念的可悲存在,他们被女神诅咒,被家人流放,失去悠长的生命,也不再像正常精灵一样美丽,皮肤变的苍白可怕,瞳孔也被鲜血染红,死去后就会化为天地间的尘土,连一点魔素都不会返还给魔网。

而在现在的王国中,所有罪精灵都是指那些犯下严重罪行流放到边境以外荒漠的那些精灵,永远不被允许踏入国土一步。

泽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第一眼她就确信,这些人就是罪精灵,无他,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和血红的眼睛实在太有辨识度。

这些人是怎么瞒过几百里外的边防跑到这里来的?所有的罪精灵不是都被打上了魔力标记么?

六人,一共两女四男,都藏在长袍中,只露出头部和手掌。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汇报给大人。”

其中一名男性从怀中掏出一块鲜红的水晶,输入魔力后自动浮在了半空,一人的面孔出现在其中,由于背对泽金,所以她只能听到这人的声音,确认是女性无误。

只是这声音嘶哑异常,如同郊狼的嘶吼。

“有什么发现?”

“再有几天,这附近三所村庄唯一能快速与外界通信的商会会暂时离开,去为了庆典交换物资,最快在一个星期后才会回到这里,这三个村庄因为环绕着一个中型城镇,所以教会没有专门的传送师,也没有具有抵抗力的任何机构。”

第一人诉说完毕,第二人上前,继续汇报侦查所得的情报。

“鉴于这几个小村四面环山,我们最好采取精锐模式行动,只带上精英人选,由大人您代领,将三个村庄快速占领,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然后建造传送门,将军队传送到此,再进行快速进军,半个月就能将北部全部占领。”

“这些都没有意义。”

“晶中人”打断了她的汇报。

“首要目的是杀死女皇,就算占领所有的城镇,只要女皇不死,对我来说就毫无意义...按你们想当然的方式,是嫌科瑞隆的战矛不够长么?”

“大人,我们当然也有更快的方式,只在王都中制造一场混乱,我们也可以趁乱刺杀女皇,这样就不需要军队的后援,也就省下了建造传送门的时间。”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采用这样的方案?”

“虽然这种方式确实是最为快捷、隐蔽的,但是风险性太大,而且我们就算成功了也不会有退路,最后只会被愤怒的士兵抓起来杀死,根本动摇不到王国的根基,大人当初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只有掌握了王国,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继续说吧,我听着。”

不再谈论这件事,罪精灵一行继续交流自己的侦查所得,进行了十分钟左右,“镜中人”没有再发表过任何言论,任他们继续汇报。

泽金回家的欲望越来越强,不仅仅是因为迫切想要通知所有人罪精灵的计划,更是因为午饭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但也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总之,我们目前侦查所得的就这么多,接下来我们是躲藏起来待命,还是?”

其中看起来为首的人重新走到水晶前,询问“镜中人”的下一步指示。

“不必继续躲藏,这个小村的防守相当松懈,你们注意监视这三个小村周围的风吹草动,有什么异动就向我报告,我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既然这样,那一切就按大人安排的,只是大人,您之前是说‘您’很快就会到这里来?”

全部半蹲的人中,有一人不合时宜的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水晶,提出了疑问。

“…我非得什么…说清楚么?我想…标准不是……告诉我,是么?”

沉默片刻,“镜中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泽金能听清的话语中饱含着暴躁的情绪,抬头的罪精灵耳旁不到五十厘米的地方发生了一次小型的魔爆,释放者恰好将爆炸控制在相当精巧的范围内,既能让他暂时失聪,又不会真正的伤及他。

“啊,大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请原谅。”

收到“惊喜”的罪精灵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再次低头躬身,表示出自己的歉意,泽金在水晶中最后能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影像渐渐消失,“镜中人”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既然后面那颗树上的人听了这么久,能不能行行好,劳烦你们帮我把她给杀了?”

 

 

 

午间的两个小时是涎针鼠次要的行动时间,一天中只有这段时间能让它们冰冷的身体吸收足够的温度,以便它们能消化它们摄取的食物,并且在晚上的主要行动觅食时间里支撑它们不被夜间草地的低温冻僵。

身为一只普通的涎针鼠,瑞克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晒太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它更喜欢单独待在这边的树林里享受林间投射下来的阳光,而不是草地上那种尽情曝晒的感觉,它说不上来为什么,也不需要想,反正它只是一只涎针鼠,想这么多不符合它在生物链中的定位。

所以现在为什么它会被一个女精灵抓在手里面,它也不用去究其根源了。

借着森林茂密的枝干和正午强烈的阳光,泽金和这些罪精灵周旋了许久,现在算是暂时甩掉了他们。

看来书上说的罪精灵不适应强烈光线是有道理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镜中人”是怎么发现她的,但她现在的处境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这可不是考试,她必须谨慎,这些罪精灵很有可能就在四周等着她发出动静。

这条路的“常规”出入口肯定是不能去了,这些罪精灵一开始追她的时候就分成了“一三一”的三队,其中为“一”的两人连看都没看她,直奔两条出路而去,泽金可以肯定那不是个巧合,就算她能逃到出口处,也没有把握能击败那两人,更何况是在他们人汇合之前。

她可以选择躲起来,直到这些人放弃对她的监视,以为计划败露逃跑,或是到更深处的森林去,找到她以往去狩猎时回家的路。

但她最担心的是会被人跟踪,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处理被跟踪的情况,而这些罪精灵也可能在等着她发出些什么动静,她身上这身新衣服里可没有任何稀奇古怪的道具,魔杖也在考试后就藏在了床下的小缝隙里。

现在想想,她能躲过这些罪精灵一开始的魔法也可以被称之为奇迹了,而现在能在森林里找到这只涎针鼠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用手快速摩擦涎针鼠脊背的侧面,会让它的毒腺受到刺激,从而分泌出毒素,这种毒素不能与皮肤接触,这也是泽金为什么有戴手套习惯的原因。

当这种毒素在阳光下长时间照射时,会发生奇妙的变化,由液态转变为一小块固态物质,而这种固态物质是制作隐身药水的原料,将其吞服也可以得到短暂的隐身作用,理论上足够维持一天的使用量。

但这只是理论上。

如果在吞服这种毒素固体后的三十分钟内没有服下对应的药剂,那么泽金的内脏就会在三分钟之内快速液化,而表皮则不会受丝毫影响,最后她会在隐身的状态下死去,直到一天之后才会被人发现。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种时候能抓到涎针鼠就已经让泽金发誓事后要去教会做祷告。

渗出的毒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瑞克被丢在一旁,显的萎靡不振,着急的泽金动作相当粗鲁,刚才那几下差点没把它体内所有的毒液榨干,不休息个几天是缓不过来了。

“虽说拿到了毒液,但这没个两小时根本不可能晒得干啊…”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这块树林明显不足以让她在毒液晒干前一直躲藏,迟早会因为包围圈的缩小或是罪精灵的法术被发现,阳光的强度也即将走下坡路,到时罪精灵的活动能力会再一次提高。

“啊啊啊……晚上回家绝对又会被骂了…”

从树上跳下,将双脚踮起,声音被大大减小,就是如此泽金也立刻趴在了草丛中,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直到除她外没有任何可能属于精灵的声音才改为蹲姿。

“不管怎么说,这毒液是用上了,这针涎鼠也算没白受罪。”

感觉到莫名的违和感,泽金歪歪头,又仔细的想了想。

“这话好像不太对,它本来晒完太阳就可以走的,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阳光下会结为固体的毒液,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则会放出大量的热,这设定看起来相当不符合物理的正常定律,但在这个世界事实就是如此。(才不是我懒得改了=。=)

仔细挑选出几片足够干燥的树叶,铺上些干草。

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的天气相当好,不管是枯草还是枯叶含的水分都相当少,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找到一堆。

“事后还得去做新手套。”

把沾有毒液的那一只手套脱下,盖在了枯叶上,泽金趴在一旁的草丛中,静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那个精灵我这边没有发现,你那边有找到么?”

“没有,之前午后的阳光太强,被她借着躲到树林里面了,不得不说她躲藏的方式让我有种她十分熟悉这里的感觉。”

“是啊,自从眼睛变红之后,太阳就不再接受我们的目光了。”

这么说着,第三名精灵尝试着稍微望向太阳,眼睛中就带上了严重的炽热感,虽然大多记忆已经模糊,但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成为罪精灵的那天,在她以前的人生中,太阳从来没有像那时这么陌生过。

“别说的像是被背叛了一样,我倒是认为‘我们厌恶了太阳’这个说法更加贴切。”

一旁的罪精灵不以为然,这样的新人他见过不少,忙着感伤,能有时间抱住自己生命的却没几个,这一位还算有本事的。

“好了好了,三位,闲聊的时间暂时延后,赶紧找到这个精灵,保不齐她家里人会让这里的教会帮忙找人,来个主教这事就不好办了,尽量在晚饭时间前找到她没问题吧?”

之前几乎是吃了那发魔爆的罪精灵似乎是带队的人物,让这三人闲聊可不是他这么分组的目的。

“干了这么久就是骡子也要休息一下吧老大…休息一下不好么?劳逸结合嘛,保证休息之后好好干活好吧?”

看着三人一副怠惰的样子,他也只好笑笑。

其实休息一下也是比较合理的选择,只要守好现在的包围圈,泽金也跑不到哪儿去,再有一会儿阳光对他们的影响就会几乎消失,留着些精力继续之后的行动也会更有效率。

“哈,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老大可比那老太婆通情达理多了,整天就知道让我们干活。”

“别老叫我老大,现在我们都是大人的部下,必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不管在不在私下。”

“是了,是了,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女友是不太好,我们都懂的。”

两人带着坏坏的笑脸看着他,其中的新人心中惊奇到了夸张的程度。

“那个整天板着个脸,声音像破布的老太婆,居然和队长是恋人关系?骗人的吧?明明之前一副杀了队长的模样…”

“新人你也不用这么诧异,待久了都会知道的,据说队长可是为了她才成为罪精灵的。”

“那为什么大人要派队长他在第一线冒险?还要他采用最危险的方式!”

这些事情根本就说不通,难道仅仅就因为她成为了暗精灵?就算他们是“罪人”,也没有谁有理由剥夺他们的情感。

“行了,谈话到此为止,原地休息,但是要注意周围的动静,可别让什么人跑了,撤除镜像吧。”

打断越跑越歪的话题,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私生活成为他们闲暇时的八卦题材,他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对他们严厉些,现在更是坚定了他这个想法。

四人的影像发生波动,即将成为空气中的魔素。

不管怎么说,这闲聊对精神的放松效果还是相当好的。

“等等,你们那个方向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其中一人迅速抬起手,示意其他三人先别忙着撤除镜像,表示自己看守的方向出现了异状。

“我这个方向好像也闻到了,像是什么烧焦的味道。”

三人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很快第二人也闻到了奇怪的气味,与此同时,三人都看到了空中升起的浓烟。

“你们两人都在下风向,包围圈里有地方着火了!”

小队队长的镜像立刻消失,剩下三人反应也不慢,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这件事绝对和那个精灵有关,这是他们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赶到火场时,火势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以靠人力控制的范围,一条火蛇沿着风带不断向下蜿蜒,浓重的烟尘遮挡了所有人的视野,其中连续的发出草木燃烧的“噼啪”声。

“这小女孩…干的不错啊…胆子够大。”

四人都施放了许德拉幻泡罩住自己的头部以保证呼吸和视野,对于这场大火却是一筹莫展;这样规模的火灾,不用大型法术是绝对扑灭不了的,而使用大型魔法就和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没有区别,这附近的居民很快就会看到上空飘荡的浓烟,要不了多久就会赶到这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想抓住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希望她会被烧死,留一个人监视这里,记得别轻举妄动。”

四人看着火蛇继续狂舞,沉默许久,他们确实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做出这种冒险的选择。

“我们走吧,等会儿看结果来决定计划是否要做调整。”

他心里总有些预感,这件事可能会成为马蹄铁上丢失的那颗钉子。

 

 

 

大火很快就被教会的“维克娜慧眼”发现,主教立刻通知了村民帮助灭火,在四面环山的小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知道这里的森林足够产生一场火元素狂欢,那时这个小镇就注定要从地图上被抹去。

就算所有人都快速的赶到了这里,大火还是把这块路旁的小树林给毁灭殆尽,地面尽数化为了一片焦土,所幸一旁的森林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偶尔有零星的火源也被人及时发现,等到险情完全被排除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所有人都在庆幸这只是虚惊一场。

也许只是大部分?

“你们有谁看到金妮了么?她今天接进中午时候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人群中,青兰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的喧闹,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她的脸色看起来上面布满了专属于母亲的焦急神色。

所有人大眼瞪着小眼,纷纷询问着关于泽金的任何信息,但能得到的都是“那孩子中午从我这儿拿了衣物就回去了,其他我就不知道了。”这类无用的信息,或是“路过这里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什么响动”这类更加让人绝望的话语,有性急的人已经开始在边缘搜寻泽金的尸体,泽金的父亲午饭后又回到了商会,得知消息后还没来得及赶过来,现在只有她一人面对现实,青兰终究是承受不住如此的绝望,瘫坐在地上不住抽泣。

“咔,咔嗒。”

地上两块被烧焦的木头撬动两下,这点细微的响动在现在沉闷的气氛中显得异常引人注意,青兰也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庞,用最希冀的眼神看着,此刻这块焦炭比女神降世还要来的神圣。

所幸,勒比拉斯一天只开九个玩笑,今天的份额貌似用完了。

两块焦木被掀开,一个浑身是泥的人影从被烤脆的土里钻了出来,用木然的眼神看着所有在场的人,正是泽金,村民们也一时说不出话来,震惊于这个“泥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惊疑不定的泽金弱弱的举起右手示意。

“大伙好啊~幸苦了哈~”

青兰几乎是用弓箭一般的速度飞了出去,途中因为地上四散的“炭条”差点滑倒两次,等到在泽金面前站定时,眼泪还在不住的滴落。

泽金几乎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青兰身上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就像即将劈下的雷霆。

“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这对母女成为了场中的焦点,鸦雀无声,泽金低头,这次她做的确实太过了,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她还是不希望惹母亲生气,她也不想这么做,她也想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里,吃完午饭之后去林中狩猎,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渡过这一天,就像她这两个月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本不应该出现的委屈,在心中慢慢滋生。

“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

“我…”

正准备说什么解释的泽金话被堵在了嘴里,青兰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用力太过,甚至让泽金有些气短,母亲的泪水与她裙子上的泥土混合,形成了不知名的奇怪情绪。

“青兰女士,很抱歉打扰你们,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现在就说。”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教会的一行人从中穿出,领头的主教没了泽金在唱诗仪式上的活力和慈祥,取而代之的是苍老和严肃,身后执法者手中的禁魔枷锁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似乎出现了护犊的母兽,不断对着入侵者威胁嘶吼,主教用尽可能平和的语调解释了理由。

“我们怀疑泽金有纵火的嫌疑,在我们调查清楚之前她必须被收压在教会,由我们看守。”

“请放心,在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做些必要措施…”

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向泽金指去,执法者手中的枷锁变为了活物,自行锁住了泽金的双手和嘴部。

“等,呜呜!!”

枷锁上的禁言法术立刻发挥作用,泽金的嘴部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紧紧贴合在一起。

“见谅,这是为了防止某些图谋不轨的人变形成你女儿的样子所做的措施,这能让她没办法施法。”

青兰试图争辩,先把泽金身上的枷锁取下,之后一切都还有争取的余地。

“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泽金从小就感知不到魔网,你们现在给她戴上这些枷锁是毫无意义的。”

“冷静些青兰,她现在是不是你的女儿还不是一个定数,这是我们接下来首要确认的事,我们不能拿所有人的安全来为我们可能的疏忽买单。”

“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看着金妮长大的,我们也都相信她是个好孩子,现在这么做我们也很无奈,身为这个孩子的母亲,难道你还不了解她么?相信我们吧。”

“……”

青兰沉默下来,主教的确说服了她,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泽金被带走。

但她又能干什么呢?

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女神。

事情越来越偏向教派,泽金被带走似乎已经成了定数,这些她也想到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带上这枷锁。

“别啊!不说让我不被逮捕,起码先想个办法把我嘴上的这玩意儿拿下来吧!这你要我怎么说那些罪精灵的事啊!”

不管接下来泽金怎么挣扎,青兰都不再去看她一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忍住不去反对教派。

当然,正常人谁能想到她是想说那些罪精灵的事呢…

“还好,事情比想像中的要顺利,先回去汇报情况吧。”

罪精灵看着泽金被教会的人带走,从异空间中重新浮现而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在里面待上个八小时可不算什么轻松的体验。

“彼岸之镜”,创造出一道可分割异界和现界的界限,可以通过这道界限往返于两界,除了通过这面界限之外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影响或观测使用者所在的异空间;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异界中,一切的非原生生物都不能带有任何的肢体动作,否则就会被同化,再也无法返回现界。

当然,这“现界”也只是相对的现界,但只要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谁管他?

看到这个结果,这八个小时的罪他也算没白受。

借着夜色的掩护,罪精灵隐匿于黑暗中,返向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