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放學后我來到電線杆前，打算提前收拾一下，為下一步做好準備。
“今天居然這麼主動，看來你是終於意識到我的偉大之處，想要成為我的信徒了么？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安半坐在電線杆下端水泥柱上，雙腳在空中隨意地晃動，腳踝上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響。
“誰會成為你這種神明的信徒啊！話說回來，原來你還可以收信徒？”
“那是當然了。”安一臉驕傲的樣子。
“怎麼聽起來就像是加入某個邪教組織…”
“才不是邪教，我可是正牌神明！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成為我的信徒。”
“有什麼條件么？”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身為我的信徒，每個月必須向我進獻一包零食，相應的我也會給信徒庇護。當然了，如果能發展其他信徒的話，當月的進獻就可以免除啦。” “這不是傳銷組織么！那我問你，你現在有多少信徒？”
“我…”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安瞬間失去先前的氣勢，
“一個…一個都沒有。”
“真是可憐呢。”
“這只是暫時的！你給我等着。”
“我看你是電線杆成精還差不多。”
“你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詛咒你！”安在一旁大吵大鬧，雖然她經常說著要詛咒我，但不幸的事情卻一次都沒發生在我身上。畢竟詛咒是惡魔的專利。
我忽視安的吵鬧，獨自收拾起來。她今天很反常地沒有吃零食，明明那個女生昨天才帶來一包。不過也虧得這樣，今天的工作量很少。
“要不是有人來了，我今天先放過你，哼！”發泄完不滿后，安又一次消失不見，剛好我也收拾完成了。 到底是不是她呢…我不安地站在電線杆前。
我不知道昨天的話到底有沒有起作用。突然上去搭話，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呢？我會不會被當做奇怪的人啊？不安、焦躁、煩亂…各種負面情緒在我心中匯聚。
萬一真的是這樣的話，接下來我也無計可施了。
不過，我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的事情？實現願望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安那個傢伙強加在我身上的，同樣這也是自願的，並沒有強制性契約一類的東西。再說“找回失去的聲音”這種不明所以的願望怎麼樣樣才能實現，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那到底是為什麼…我陷入了思考，要說是因為安把她帶來的“祭品”吃了，不得不去實現她的願望這樣的理由的話只是欺騙自己。 我之前幫助班長是出於同班同學的原因，而那個女生我與她萍水相逢，對她的過去我幾乎一無所知。
但我就是想幫助她啊！
幫助別人一定要什麼理由么？不，並不需要。我只是出於本能，想要給無助的人給予幫助。
突然，我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強忍住回頭的慾望，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沒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來的人是誰，我都會幫助他。
終於腳步聲消失了，儘管只有短短的一會，對我而言卻仿如隔世。我向身旁看去，是那個穿校服的女生，她來了。
我賭對了。
“啊，你今天又來了呀。”我朝她露出笑容。今天她沒有拎塑料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淡粉色的斜挎包。
她的左手緊緊地握住挎包的肩帶，眼神四處遊離着，看上去有些緊張。我也不着急，靜靜地等她的回應。在遲疑了片刻之後，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從包里拿出了筆記本，用筆在上面寫着什麼。
“我因為某些原因說不了話，只能用這種方式和你交談。”她把筆記本正對我一會，又繼續寫下去：“我昨天不是有意不回你話的，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其實我也不在意啦。”真是天使般的女孩子呢，要是我有這樣的女朋友那該多好。奇怪的想法從我的腦海里冒了出來，啊不對，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失去了聲音，然後許下了這樣的願望。
“那個筆記本能給我一下么？還有筆也一起。”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用雙手遞給了我。
“我叫君浩，你呢？”我在下一行寫下了這樣的話，雖然我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但還是問了一下。順便不得不提，和她的字比起來，我的字跡實在是有點丑。
當我換回去的時候，她有些慌張，筆記本險些從她的手中掉到地上。
“你完全不必這麼做。”原本娟秀的字跡因給慌張變得有些潦草。
“沒關係，用筆記本聊天，反而更加有趣不是么？特別是等待對方回復時的那種期待。”
少女抬起頭，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這一次，我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悲傷。
“我叫寧欣。”
“那我們也算認識了。話說你的願望實現了嗎？”
“還沒有。”寧欣搖了搖頭。
“這樣啊。看來這個神明果然不是一般的懶惰呢。”安那個傢伙已經不是光光用懶惰可以形容的了的，用廢柴這個詞要更加貼切吧。
“那你的願望呢，實現了么？”
“也沒有，估計連我的也一起忘記了吧。”
“那我們的願望還能實現么？”寧欣把頭低了下去，額前的劉海垂落下來，我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但我想她此時一定很失望吧。
“一定會的！！！”我特意在後面加了三個大的誇張的感嘆號。“我說過，這裡許願很靈驗。”
我把筆記本放回寧欣的手中，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讓我把手輕輕搭在了她的頭上，她的頭髮很光滑，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神明只是忘記了，想起來的時候一定會實現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再許一次願吧。我相信這一次一定能把願望傳達給神明的。”
寧欣抬起頭，眼角有些濕潤，臉上也泛起了紅暈，我這才意識到我的手還在她的頭上。
“抱歉。”我”急忙把手拿開。
“好的。”
寧欣翻到筆記本的最後一面，撕下了兩張紙。然後她背過身去，應該是不希望我看到上面的內容吧。寫完之後，她從包里拿膠帶，粘在紙張的背面，隨後貼到電線杆上，這樣許願的過程就結束了，不，還有祈禱這一步驟。
輪到我了么。我從寧欣的手中接過粘有膠帶紙和筆，即便知道不管許什麼願望，安那個傢伙都不會幫助我實現，但我還是十分重視這次許願。之前那個“請給我一個可愛的女朋友”的願望給我見鬼去吧。
該許什麼願望好呢？我看着寧欣誠心祈禱的樣子，希望她的願望能夠實現。不是通過那個不靠譜的神明，而是由我來幫助她。
“讓我實現她的願望吧。”
半個小時后。
“時間不早了，是時候該回家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寧欣也把筆記本收進包中。
我們從電線杆那裡來到了校門口。此時校園內的學生基本上都已回家了，只有一些剛參加完社團活動的學生結伴回去了。
“對了，要不要明天中午一起吃午飯？”在內心糾結了無數次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她提出邀請。
千萬別拒絕啊！
寧欣聽到我的話之後愣了一下，連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不行的話也不用勉強…”我趕緊擺擺手。果然還是不行么，畢竟剛認識就提出這樣的要求。早知道就讓班長交我追女孩子的方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沒想到這下寧欣卻急忙從包里拿出才被裝進去的筆記本，“我可以的，不，是一定。”
“哈…”我送了一口氣，從她手裡接過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時間和地點。
“那就這樣約好了哦。”我向寧欣招了招手，正當我準備回去的時候，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君浩。”
“班…謝思涵，這麼巧啊，你剛結束完訓練嗎？”
我回頭望去，班長已經從運動衫換成了便裝，頭髮也披散了下來，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魅力。只可惜無法欣賞她的腿了。
“是的，啊，還有寧欣，你好。”
不知為何，寧欣在看到班長之後，反而往我的身後退去。
“原來你們認識。”這也不意外，本來就是班長告訴我關於寧欣的消息的。
“沒錯，我們可是同班呢，是吧，寧欣？”班長特意在“同伴”二字上加重了聲音，一般用的不是朋友么？但我沒怎麼在意，此時我心裡想的都是明天中午的事情。
寧欣點了點頭。
“你下手挺快的嘛，發展到哪一步了？”班長走到我的面前，湊在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我緊忙後退了幾步，和她拉開了距離。
“我…我什麼都沒有做！”聲音大的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偷偷觀察了一下寧欣的表情，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應該沒有聽到。
班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這才意識到我又被調戲了。
“好啦，開個玩笑，你的反應果然還是那麼有趣。接下來我有些話對寧欣說，你就先回去吧。”
“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寧欣也在筆記本上寫到。
既然她們都這麼說，我也沒有理由留下來。在告別之後，我就一個人先行離開了。
明天中午，真是讓人期待。
……
我，是不是被放鴿子了？
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教室內，此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但寧欣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沒想到第一次約女生吃飯，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會不會是突然有什麼急事來不了了？萬一她已經完全忘記約定了那該怎麼辦？
不過，我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也沒有什麼用。還是出去找找看吧，我記得她是十六班來着的，好像是在五樓吧。
我順着樓梯來到五樓，“十三、十四……有了十六班。”我從門口向里望去，裡面只有幾個學生，其中並沒有寧欣。我本來就不太指望能在教室找到她。於是我又去了幾個中午學生常去的地方，像是食堂、操場、體育館一類的，依舊沒有發現。
“她去哪了呢？”我饒了一圈下來，又回到了教學樓。再這樣下去，午休時間都要結束了。可惡，難道連和女孩子吃飯這樣小小的願望都不讓實現嗎？
說不定現在她已經回到教室里。再去十六班找一下她吧。當我準備上樓做最後一次掙扎的時候，有兩個女生迎面走來。其中一個我認識，前兩天我還找她打探寧欣的消息來着。
“‘人偶’今天來學校了。”
“誒？那種人居然還敢來學校？”
“嗯，換做是我肯定就不會來了。”
“……”
人偶……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班長有說過這是寧欣的稱號，不過，她沒有告訴我由來。
“那個，你們說的‘人偶’指的是寧欣么？”
“嗯，是的……”認識我的那個女生有些詫異，眼中帶着異樣的色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前兩天她還有說過不認識寧欣，可現在聽起來又像是認識很久的樣子。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那裡嗎？”
“不知道，上午她來過教室一趟就沒有回來過了。”
本來我還想多問幾句，午休結束的鈴聲恰好在這時響起。那兩個女生聽到鈴聲后就匆匆上樓去了。
完全沒有搞清楚情況的我獃獃地站在原地。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那個稱號又是怎麼一回事？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我感覺我現在一定要找到她，不然……
“嘿！”我感覺我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把我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嚇我一跳，班長你能不能別這麼嚇人。”
“我有好好叫你的名字，可你完全沒有注意到我。想什麼呢？要上課了哦。”班長凝視着我的眼睛，露出爽朗的笑容，這笑容果然怎麼看都不會厭倦，只是我現在無心欣賞罷了。
“班長，你知道寧欣在那裡嗎？”
“我知道哦。”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我又迫不及待地追問下去，“她在哪裡？”
“別這麼心急嘛，心急的男生可不受女孩子歡迎哦。”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開玩笑。”
“真是的，還有些時間。”班長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要不要聽一個故事？不會佔用多少時間的。”
“故事？”我不能理解班長的用意。
“沒錯，講完之後我會告訴你寧欣的位置，怎麼樣，要聽么？”
“那拜託你講快一些。”雖然我迫切地想知道寧欣的位置，但我相信班長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做無意義事情的人。
“這樣才對嘛。”班長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從前有個女孩，她性格有些內向，不太善於表達自己。但她人很善良，對於同學的請求她都不會拒絕，因此她在同學間也挺受歡迎的。可後來突然有一天，同學們對她反應冷漠，甚至惡語相向。期初她並不在意，但隨着時間慢慢過去，再遲鈍的她也意識到不對的地方，她想要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是她極力，然而這隻使得情況變得更加糟糕的。終於有一天，她徹底封閉了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魔鬼找到了她，說能夠給予她改變現狀的能力，但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來交換。女孩答應了。魔鬼從她身上收取代價后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可沒過多久，魔鬼就後悔了，它想要收回自己的能力。它給了女孩兩條路，要麼恢復到過去的狀態，要麼付出更高的代價來維持現狀。”
“然後呢？”
“沒有了，故事就到這裡了。”
“那個女孩是寧欣么？”我心中有了一些猜測，但我感覺沒有那麼簡單。
“誰知道呢？”班長眯細了眼睛，“寧欣就在西校區那棟廢棄的舊教學樓後面，你過去應該不難找到。你最好趕緊過去，晚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已經沒有時間再給我考慮了，“謝謝你，班長。”說完以後，我飛快地朝西校區跑去。
“謝謝是么…我可不是什麼值得感謝的人啊。”
……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我按照班長的指示來到舊教學樓的後面。這裡大概位於整個學校的西南角，而安所處的電線杆則在西北角，如果要從這裡走過去的話則需要十五分鐘時間。
“寧欣，你在么？”我一面呼喊着她的名字，一面沿着教學樓的牆壁走着，殘破不堪的牆壁上滿是學生的塗鴉。
路面有些崎嶇，是因為被廢棄了很多年了吧，稍不留神就會被碎石塊絆倒。
終於，我在一個不起眼的拐角發現了寧欣。
“寧欣！”我盡我所能快地跑過去。
寧欣蜷縮在角落裡，雙手抱住併合的膝蓋，把頭埋深深地埋在懷中。聽到我的聲音以後，她緩緩地抬起頭，臉上滿是吃驚。
“你沒事吧？這…這是什麼？”在距離她差不多一米的地方我停下了腳步。
在她的周圍，有一個淺黑色的球形光圈把她包裹在裡面，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光圈的顏色還在慢慢地加深。按照這個速度下去，沒有幾分鐘，它就會把寧欣完全吞噬。
我伸出右手，用食指嘗試去觸碰它。在碰到的那一瞬間，刺骨般的疼痛從指尖傳來。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立刻把手抽了回來，我看了一下手指，食指的指尖已經變成了黑色。不管我怎麼去擦拭，都無法甩掉上面的黑色。
“難道是那個光圈的問題？”我查看了一下我之前觸碰過的地方，黑色的深度比周圍淺了一些。
寧欣看到我觸碰光圈后，顯得比之前更加不安。她從懷裡取出了一本本子，筆尖在上面飛舞，是昨天的那本筆記本。
“不要管我，你趕緊走吧！”
“我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啊。”
寧欣見我沒有離開的意思，又焦急地寫了下去，“不要碰那個光圈，沒有用的。”
“這個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惡魔的詛咒吧。”
惡魔的詛咒？那之前班長講的那個故事…惡魔真的存在么…
寧欣就是故事中的小女孩，聲音就則她向惡魔付出的代價。
班長的故事並沒有結束，也就是說那個小女孩選擇哪條路也沒有決定，一切都還未成定局。
那麼，就讓我來替她，創造出第三條路吧。
“寧欣，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本來今天中午要一起吃午飯的吧。”
寧欣停下了手中的筆，看起來有些愧疚。太好了，她果然還記得。
“可午休已經結束了，看來今天是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寧欣又把頭埋了下去。
“不過，等以後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吃吧。“我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約定好了哦。”
寧欣抬起頭，
“一定！！！”寧欣模仿着我的方法，在後面畫上了三個巨大的感嘆號。
在我們交談的這段時間裡，包裹寧欣的光圈又加深了一圈，最暗的地方已呈現出煤炭般的顏色。我現在連看清她的臉都有些困難。
快沒有時間了嗎？果然還是有些不甘心呢。
“那我們說好了，你可不許反悔。”我朝她笑了笑，然後猛地把雙手放在那個光圈上。
強烈的疼痛感瞬間傳遍我的全身，我強忍住不發出聲音。不知名的黑色從我的指尖開始蔓延，在我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傳播。
我的手臂因為疼痛開始麻木，然後失去知覺，這種趨勢還在全身進一步擴散。估計現在我的臉上也沾染了這種黑色吧，現在的我看應該會有些嚇人。
不行了，我感覺我的意識有些模糊，恐怕不久之後就會失去意識吧。唯一讓我欣慰的是，眼前的光圈也在漸漸消散。
但我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我繼續這麼下去。可惡啊！分明就差那麼一點了，還差一點就可以徹底接把它徹底清除。
真的不甘心啊。
抱歉，可能這一次我要食言了……
就在我徹底失去意識前一刻，一股強烈的藍色光芒從我的體內射出，隨後在空中化為無數個小光點，覆蓋在我的周圍。
我身上的黑色開始褪去，露出原來的色澤。原本麻木的地方又有了知覺，還有一絲暖意。
這熟悉的藍光，是安嗎？哈，真是沒想到…
“到此為止了！”
話音剛落，一股莫名的力量把我狠狠地推了出去，我周圍的光點也瞬間消散。
“你再繼續下去我可是會很困擾的哦。”
“班長？”我看向聲音的主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班長已經站在那裡，臉上依然掛着笑容，只是這一次她的笑容讓我感覺到的只有冰冷，“不，你不是班長，你到底是誰？”
“誒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么，我還想多玩一會的說。”班長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你說的沒錯，我是惡魔。”
“惡魔…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么？
“沒錯哦。”
“還有你把班長怎麼了？”
“有空關心別人還不如多想想你自己。你口中的班長，就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吧，放心好了，她只是暫時失去了意識，別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混蛋！”
“別那麼生氣嘛，剛好我今天心情不錯，就告訴你吧。是我修改了那個小姑娘的同學的記憶，使她被別人孤立。我則趁這個機會找到她，換取了她的聲音。”
“不過我做的也只是再一次修改記憶，把她從別人的記憶里抹去了。真是可憐呢。”
“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麼做呢？”
“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
“真是不得了的發言。再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你的班長以前也和我做過同樣的交易哦，她可是把身體都交換給我了。只可惜這次的目標有些倔強，不過，很快也屬於我了。”
原來，那個故事中的女孩不只是寧欣，還有班長也是。只不過班長害怕面對現實，選擇和惡魔繼續做交易。
“你這個混蛋！”我再也無法剋制內心的怒火，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身體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去，但怎麼樣都好，我現在只想給它一拳。
“可笑。”
“班長”站在原地，只是簡單地動了一下手指，我就又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彈飛出去。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大的多，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被顫動了一下，冷汗順着我的額頭流了下來。
“咳咳…”我扶着牆壁，艱難地支撐自己。
“你身上有股讓我厭惡的味道，不過沒關係，你很快就是個死人了。”
“班長”緩緩地向我走來，粘稠的黑色液體從她的右手滲出，隨後凝結成型，一柄造型獨特的黑色短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徹底沒辦法了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光靠勇氣這樣的東西果然毫無意義。
我扭頭看向寧欣所處的角落，淚水從她的眼睛裡湧出，我看到她的嘴在動，大概是在向我傳達什麼。
這個時候別哭啊，笨蛋。
“班長”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刀身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此時的我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刀尖朝我的心臟刺去。
「叮鈴」
「鐺」
清脆的鈴鐺聲和金屬的碰撞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我的視野里多了一抹白色，那是安，是她替我擋下了攻擊。
“安？你怎麼來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可是我第一個信徒，當然會好好庇護你的。”安頭也不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班長”。
“是么…”換做平時的我一定會極力反駁吧。
“我說怎麼會有讓我厭惡的氣息，這不是神明大人么？”一擊失手的“班長”向後退了幾步，和安拉開了距離。
“知道就好，還不快束手就擒，說不定我還能發你一馬。”
“就憑現在的你，好像沒有這樣的能力吧？”“班長”戲謔地笑了笑。“別忘了，現在你可是連實體都沒有。”
沒有實體？這是什麼情況？
“哼！對付你這種惡魔足夠了。”
“要不要來試試？”
“那就來啊。”
話音剛落，她們就同時動了起來。她們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移動着，我的目光根本無法跟上她們的動作。一黑一藍的光線不斷地碰撞再分離。黑色的光線有幾次險些碰到我，但都被安即使擋住了。這樣的戰鬥，絲毫沒有我插手的餘地。
“喂！”如同炸雷一般的聲音在我的心裡響起，是安的聲音。
“安？”我四處張望，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
“別看了，我在用意念和你交談。”她的語氣聽起來很急促，“沒什麼時間了，你現在聽我說，我需要借用你的身體。”
“什麼？”
“它說的沒錯，我現在的身體是用神力構成的，照這樣下去，沒過多久我就支撐不住了。”
“那你就趕緊啊！”
“可是…”
“可是什麼？”
“你可能會死。”
“……”
“我的力量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一般超出了極限，你的身體就會崩壞。”
“是么…”
我沉默了。雖然我知道想要獲得力量，就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可沒想到這次的代價居然如此高昂。
“你最好快點決定，我只能堅持一分鐘，不滿，最多三十秒。”
我會死么？為兩個美少女而死這種事情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其實好像也沒有做決定的必要，因為我的心裡早就有決定了，不是么？
“安，你還記得我許下的願望么？”
“記得，給你實現別人願望的力量是吧。”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決定了吧。”
“我明白了。”安停頓了一下，“別忘了事後給我補上零食哦，對了，還有漫畫！”
“真有你的風格…”
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識。
一個星期後，西校區電線杆下。
“啊，這個奶油蛋糕我要了，還有那個也是。”安毫不客氣地從我的手中搶了過去，然後就往小嘴了送，一點也不顧及形象。
“那是我的午飯！你這傢伙最近吃的是不是有點多了！”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安這麼可愛。”班長在一旁打趣說道。她把安抱在懷裡，左手不停地撫摸着她的腦袋。沒幾天時間，安就被班長用食物徹底馴化了。
“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這有多餘的……”
“謝謝了。”我從寧欣手裡接過飯盒，裡面是她親手做的便當，不管是樣子和味道都無可挑剔。
那次事件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事件的最後，安借用我的身體把惡魔消滅了。而我也很幸運地活了下來，只是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那強烈的痛苦，就像全身的骨頭都粉碎了一樣，整整三天都沒下得了床。
所幸班長的身體和寧欣的聲音都恢復了，還有那些被修改的記憶也得到了糾正。
真是可喜可賀的結局。
“君浩。”班長突然叫住了我，“我和寧欣比起來，你更喜歡哪一個？”
“你說什麼？”剛剛被我送入空中的食物又被我噴了出來。
寧欣聽到以後，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臉認真地看着我，臉上還泛着淡淡的紅暈。
“沒聽清么，那我再說一遍，我和寧欣，你選擇哪一個？”
“誒？”
我糾正一下，悲慘的校園生活似乎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