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云四人围剿伊邪那岐与自在老人的事情,不过几日便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散布到中原武林各处。

自那日后,八重明宫群龙无首,江湖传言伊邪那岐二人已被天下第一九皇云击杀,数千帮众树倒猢狲散,不过三日时间,便人去楼空,独留一座宫殿,埋于皇城之下,令人唏嘘不已。

龙成剑出世的消息轰动武林,群雄欲夺之,就连朝廷也不甘寂寞,想要插一脚,但碍于九皇云的威名,只能暗中谋划,欲伺机而动。

东厂与锦衣卫倾巢而出,将朝廷的心头大患八重明宫一举铲平。搜查过程中,更在铸剑室发现尚未用尽的天雨奇石铁水,厂公与指挥使一声令下,命人将其运回宫中,并且广招天下奇人异士,欲再铸神兵,以正大明国运,镇压各地起义,抵御满清鞑子南下之势。

自九皇云等人回到隐龙阁,已经过去一月时间。

隐龙阁门前,郭屠虏抱拳谢道:“这些日,劳烦各位了。老叫花保证,回去后便会召集丐帮长老,派人四下打探霜易明与炼赤劫的消息,一旦有什么动静,老叫花立刻来报。诸位,咱们有缘再见,保重!”说完,转身汇入人流之中,几个闪身,已不见踪影。

目送郭屠虏离开后,不语牵着一匹骏马,缓步踏来,双手合十道:“二位前辈,贫僧打算回少室山,重建少林寺,另外,还要去寻我那义弟的行踪。”自那日后,霜易明二人便杳无音信。不语打算在少林稳定后,便卸去方丈身份,游历天下,寻找霜、炼二人。

九皇云轻叹一声:“我那徒儿只怕凶多吉少,方丈有这份心实属难得,在此先谢过方丈了。”

莫求妄扛着行囊站在不语身侧,低着脑袋,良久才看向九皇云与楚画龙:“掌柜的,楚叔,这些年来多谢二位给我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家父虽已不在,但我这作儿子的,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八重明宫已散,我想我也应该回到天刃山庄,重振山庄昔日雄风,只有如此,才对得起我爹几十年的心血。”

“这些年,你在店里尽职尽责,今日一别倒是有些不舍。那日,我们救下易明二人后得知,你爹在最后一刻,以命相搏,掩护他二人逃走,能有此觉悟,当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你爹一生光明磊落,回去后,切莫给你爹丢脸。”楚画龙一边回忆,细心叮嘱道。

“定当不辱家父之名!”

不语和莫求妄各自翻身跃上马背,回望了一眼隐龙阁的牌匾后,斩断最后一丝留恋,双双策马而去。

“主人,看来咱们又要再招一个店小二了。”楚画龙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略显伤感。

“进屋吧,以后可能就要忙起来了。”九皇云道。

“主人,莫不是要亲自端茶送菜?”楚画龙打趣道。

“有何不可?”九皇云作势挽了挽衣袖。

突然,一个半人高的女童从后厨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楚画龙。抬起圆圆的脸蛋,奶声奶气地说道:“楚爷爷,你什么时候教莹儿功夫啊?”又幽怨的瞥了九皇云一眼,“我问师父,师父从来不理我,都快气死莹儿了!”鼓了鼓腮帮,嘟着嘴,模样煞是可爱。

“爷爷知道了,这样,莹儿你先去楼上读书,爷爷现在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师父,等教训完了,爷爷就上去找你,再给你接着讲华山论剑的故事,你说好不好啊。”楚画龙微微一笑,慈祥地揉了揉戴樱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说道。

“好啊!好啊!莹儿,这就上去!”戴樱莹转身朝楼上走去,行到一半,不忘转身冲九皇云做个鬼脸。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收起笑容,楚画龙正色道:“主人,看来莹儿还是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啊。自易明将她救回后,已过数月,摄心印和摄心丹都已经祛除干净,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伤及记忆才对。”

“依我看来,可能不是她想不起来,而是不愿想起来。”九皇云若有所思,“那日带她回来时,我见她双目呆滞,似是目睹过震慑心神的景象,现在看来,爹娘在身前惨死的画面,对她一女娃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了。”

“易明和炼赤劫皆是父母双亡,但他二人都未亲眼看见双亲被杀,是以心性并未损,而莹儿却……”楚画龙不愿多言,只是长叹一声。

“楚兄,你年少时,可有去过华山?”

楚画龙脸上疑惑稍纵即逝,转而笑道:“那是自然,华山剑法我早已烂熟于胸。”

“嗯。那日华山满门皆亡,百年基业,一朝散尽。但华山剑法不应就此沉寂于世,我曾与戴掌门有过几面之缘,此人称得上是正人君子。能否重振华山山门,不在你我,而在戴掌门之女,我等只需顺水推舟,待她寻回记忆时,由她做出决定便可。”九皇云言毕于此,不再多说。

“老朽明白。”

“明日,我会携龙成剑前往天涯海角,将其沉入海中,以免后人为夺此剑,再掀腥风血雨。而后,我便云游天下,寻找明儿、自在老人几人的行踪。伊邪那岐与自在老人一日不除,便难得一夕安寝。如今,各门各派逐渐复苏,一年半载之后,群雄并立势必难免,届时各派各怀鬼胎,人心恐难聚,如若此二人卷土重来,今日武林中的惨剧必将重演。”九皇云转头看向楚画龙,“隐龙阁便托付于你,一旦郭帮主和不语方丈传来明儿他们的消息,务必飞鸽传书,第一时间通知我。”

楚画龙正欲应答,眼角余光瞥见二楼拐角处探出一个脑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主人还请放心,老朽自当谨记于胸,那我便先上去了。”

……

风浪拍崖,凉风拂面。

九皇云站在断崖之上,身下便是滔滔江水。他将龙成剑横于身前,掀开缠绕着剑身的白布,最后又看了一眼这柄绝世神兵,满面尽是惋惜之色。

“‘天雨石落动九州,霜锋赤炼助龙成’,十年前,一切皆因此言而起,今日,我便要将你沉入苍茫汪洋之中。”九皇云的目光沿着剑身上的光芒,自剑柄移至剑尖,“多少无辜性命,因你而亡,多少英雄豪杰,为你痴狂。”

倏地,龙成剑嗡鸣声起,剑身抖动不止,像是在回应九皇云方才所言。

九皇云长叹一声:“我知你心有不甘,堂堂绝世神兵竟只能沉眠深海,实乃暴殄天物,但奈何人心不古,若让你落到奸人之手,只怕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龙成剑似是明白了九皇云的意思,嗡鸣声戛然而止,九皇云欣慰道,“你能懂得此理,老夫甚是欣慰,待将你沉入海底后,我便去寻那柄龙成雌剑,与你为伴。”

语毕,将手中长剑垂直放下,右手五指一松,长剑自悬崖边急速坠下,扑通一声,便沉入汪洋之中,朝着最深处隐去。

……

自九皇云前往天涯海角后,期间郭屠虏与不语分别来过几封书信,郭屠虏信中提到,有丐帮帮众在黄海之滨,见过一名戴着黑面具的垂垂老者,身边伴一神情呆滞的红发少年,二人似欲扬帆出海。不语则在信中称,有人在西方荒芜之地,看到一名少年与霜易明样貌十分相似,且与同行的白髯老者谈笑风生,宛若爷孙。将两封信件整理完毕后,楚画龙立刻书信一封,以飞鸽传出。

收到传书后,九皇云犹豫再三,决定率先前往黄海之滨,伊邪那岐只要在世一日,便是人间大患。

这一日,皇城东厂密室中,狂笑声四起,一人手握一把短刀,脚边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此人脸面白净光滑,全无男性阳刚之气,举手投足阴柔至极。他一手持刀,舌头自口中伸出,将刀刃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一脸陶醉的喘息着:“有此神兵在手,咱家独步天下指日可待呀!”阴阳怪气,让人分不清男女。

……

风浪已过,湖面刚刚恢复平稳,奈何有心人投石于湖心,再次激起一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