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界没有谎言的话,这个世界一定糟透了。”

从孩提时代就已深明自己的无可救药部分,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这句话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在电视的清谈节目上听到的,就是那些我们大好青年完全不会理解,但在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也会守在电视前看的那些所谓专家讲谈的节目。

入面的那个儿童心理学家在安抚一个因为小孩开始说谎而烦恼不已的家长。

“妳不希望孩子们说谎是出于你自己对道德的操守和执念,但年幼时的谎言往往是孩子正在建立沟通能力与同理心的重要里程碑,而这些都是日后他们在与人互动时不可或缺的能力。”

是的,我明白他口中的谎言和我的并不同。

他口中的谎言就像一个偶尔无视交通守则,抄违规小路的私家车司机。

而我就是脱了正轨的,像一辆没有司机的自动行驾方程式赛车在城市的公路奔驰,无视所有交通灯和道路守则,只管眼前的道路,随机改变轨道行驶,直至燃料用尽的一刻。

过程中撞到任何人都不是故意的,但却是如此地无情,甚至把自己撞散也一样。

如果在百度搜寻“说谎的原因”,都不外乎三种结论:一是为讨别人欢心;二为夸耀自己;三就是自我保护。

间中都会出现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这些分类,又或者是奥古斯丁所提出,只为说谎而说谎的“绝对谎言”,这种对谎言加入哲学意味的讨论。

他们都没有错,这些都是没有活在谎言中的外人对谎言的理解。

但真正被谎言滋养的人,不是为了自我满足或是要从中得到点什么。只是像鱼本来就会往水中游,你可以找一个生理或心理的原因去解释,但却永远不能改变这个法则。

正因为他们都不能理解,所以才刻意创造一个定义出来,把我们的感受框在他们的逻辑中。

究竟人们是真的想理解吗?是真的想接受吗?如果他们真的了解我们心中的真相,他们会容许我们存在于社会中吗?还是这种定义只不过方便他们与我们分别开来呢?

无情地,冰冷地。与我们分割。

本来我们应该不能被发现,把自己的本性好好地隐藏起来,努力地让自己无害。就这样生存下去,就可以过一个美满的人生吧。

不过世事是没有那么美满的。这种本能般的欲望是无法单靠自己就可以抑制的。

就像那一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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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我如常地在厨房预备晚餐。门钟一响,我放着未熄的火去应门。

“妳有钥匙的话就自己开门吧!妳明知在这个时份我一定在煮菜的。”

一说完我就急急跑回厨房。

“我想知道家𥚃有没有人嘛。小牧!你可不能整个暑假都窝在家𥚃啊。”

少来,明明就是妳这女人懒。

“我那有啊陈太,我只是在妳上班时出去了。难道你们晚上回家的时候,我还在街上遛吗?”

我妈一进门就像个大叔一样,一手掉开公事包,一脚踢走了皮鞋。然后打开雪柜拿出一罐汽水直接就喝。

“喂,用杯子喝啦。”我边忙着炒菜,一边从橱柜里拿了一个杯子给她。

“倒完的汽水罐不要随便放,要掉到垃圾桶去。”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今天才在浴缸旁发现一个汽水罐呢……”

“咦?我忘了吗?”喂,不要伸舌头啊。

就这样像角色对换的情节一年365天都上演。不知不觉有三年了吧。

“我刚在垃圾桶看见不少即食面的包装袋哦?你定是整天都窝在家没有出去吧。”

“我只是在储钱。”

“你要储钱来干嘛?”

离开这个家,虽然不是现在。

“没什么。我也有些想买的游戏啊,什么的。”

“我在暑假给你多点零用钱,就是希望你可以像个健康青年去逛逛街,出去和同学朋友吃饭。你不用的话就还给我。”

又来了,明明根本就不在意钱,但又偏偏要提钱。

我拿着一碟简单的菜心炒牛肉到客厅去。

“妳就当是我一年下来每天给妳煮晚饭的花红吧。”

“我怕你不知自己的钱往哪儿去花啊。”

省着点吧。妳在说妳自己好不好。

“放心吧,买完游戏后我会把钱储下来的。不是妳教我要多储钱吗?”

我回到厨房盛了两碗饭,我特地手脚慢点,想逃过这个话题。一直到我听到我妈耐不着性子开了电视后才出去。

她啊,在这个年纪还是可以整餐饭都把身子面向电视,间中还会在夹菜时夹空。然后每当我斥责她时,她都会说“家就是要轻轻松松地做自己”。唉。

“我要求多煎一个太阳蛋!”我妈是个不折不扣的蛋控。

“驳回。妳今天早上不是吃了吗?妳这个年纪不要吃那么多蛋了。”

我最怕的就是她这噘嘴的样子。我装看电视去。我可不是什么宠惯小孩的家长。

喂!这老爹的口吻是什么回事?我只是十五岁哦!?

“你……上星期是不是没有去补课?”

“蛤?突然说这个干嘛?”

什么什么什么?为什么她会发现啊?

“我上星期出门时撞见小惠了,我看她穿着校服就问她干嘛去了。”

糟了,忘了上保险。

“哦……”

“小惠不也跟你同班嘛,所以我就问她为什么你不用去。”

“然后呢?她怎么说?”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转个身就说『不上也没关系的』就跑掉,我也不好意思追问她。”

“不上也没关系”吗……听到这个我的心揪了一下。这也是小惠的温柔吧……

“对啊,不上也没关系的。不用担心了。”

“小牧,你老实说。你学校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呃……”

为什么这种名为母亲的生物总是在子女最不能启齿的事情上才那么敏感的呢?

“没有啊,哈哈,仁英那么和平会有什么事?”

“不论怎样的地方都会有事的。你老爸常常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例如不开心啦,和同学吵架了,失恋了……啊!还有我刚刚在新闻中看到的,现在很时兴的用什么论坛和Fansbook的……叫网络欺凌的东西!!!!?要不要我立即去跟校长说?”

……妳是有侦探眼之类的超能力吗?

我觉得啊,如果所有漫画内的警长们都懂得捉所有嫌疑犯的母亲来问话的话,那〈柯南〉和〈金田一〉应该就不会面世了吧。

就除了失恋,所有都中了啊……我忍不住双手掩脸,我都感觉到我背后出现了那动画经典的三条无奈线了……

“小牧!你怎么了!没事吧?难道真的……要不要我立即去跟校长投诉去!?”

“不!!!!!”

妳真的给我去拿电话去啊!这个时候打去学校那有人听啊?妳白痴哦?

不不不,重点是,你妳打电话去我在班级𥚃还可以活吗?啊~~~~~~~~

“对,你说对了。”

“那个?欺负?网络欺凌?”

   唯有这样吧……

〖喂,可以骗吧,这个。〗

“不,我失恋了。”

唉,毛病又犯了。

“蛤!!!!!!!!!!!!!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生了孩子和年过四十的女人的其中一个共同弱点就是,只要扯上和小孩子之间感情有关的事,同学们拍拖啊什么的,都会变得超八卦。更何况是她亲孩子。

“不说。”

“说嘛~说给妈妈听。”

这时候又给我搬妈妈出来哦?不过算了,成功把她的注意力拉走了。

今天状态不错,看来可以编个不错的故事嘛。

“不说。”

“那,是什么原因失恋的啊?告白失败了吗?”

告白失败?这是什么?烂透了!来,说吧!

“不,是因为她在暑假后就要转校了,所以我才不去补课的。”

“转校!?为什么?”

BINGO!再来再来!因为……

“因为听说学校要搬了……”

蛤??陈牧你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如果你们学校要搬的话,我们家长怎可能不知道?”

〖看来今天要大满足了,对吧?来吧来吧。〗

收声!可恶……

“不,其实是有内幕的。”

“什么内幕!?”

好,上钓了。再上个保险。

“妳可不能说哦?因为要是扬出去会很麻烦的。”

“好的好的,你说给老妈听。”

〖来啦!!!〗

收声!!!

“其实,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是仁英校董会的会员的女儿。”

“什么!?”

“嗯。她告诉我,其实在我一开始进仁英的时候,学校就因为校舍旧了所以一直在讨论搬迁的事。”

“对对。我好像有听过呢。”

人就是这样,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很懂似的就会连自己都欺骗。

“然后校董会就因为要争执搬去哪一个地点而分成两派,最后败阵下来的就是她父亲那派了。”

“败了也没关系嘛,不用牵连到他女儿的。这种父亲真是的!”

还真气起来了。

“总之就是个很要脸的男人吧。败了以后也要女儿转校。不过那时她才刚进去,所以就约定了读完初中后就要到外国升学去了。当然,之前我并不知道。”

“哎哟,真可怜……她一定哭惨了。”

我心中都不禁苦笑了……但这下子我该脱身了吧。不,还是补多一枪吧。

“她暑假后才走,所以还在上补课。但现在我见到她实在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明白的。”

“妳可不要跟任何人说哦?”

“当然啦。”

她一定会跟她的公司朋友说,因为她判断她的同事不可能认识我或是仁英的人。

大人就是这样随便判决和小孩之间的承诺。

〖NICE JOB 兄弟〗

谁跟你兄弟。

“啊,那胜出的那一派是选了那一个地方?”

那时我慌了一慌,然后放下碗走到窗边,不让老妈看到我懊恼的表情。

看着窗外,我看到“她”正在回家。由心而发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不胡混过去呢?就像说“我不知道啊。”也很完美吧。

可能,在我内心深处都是如此希望的吧。

所以,先知蛾才会说我是“决定”呢。

“是真理学院旁边的那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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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谁会想到这没头没脑的话会成真呢?

现在我也站在当天那扇窗前,隐隐约约看见本来是真理学园一角的远方,现在被一栋我从未见过的建筑物阻住视线。那大概就是新的仁英校园吧。

“唉。”

“干嘛唉声叹气啊?出面都天黑了有什么好看?”是老妈。

“没事。”

“在想那个女孩的事吗?她今天有没有来新校开幕礼啊?”

果然……是因为那个谎言成真了。

“没有。我可以出街逛逛吗?”

“都那么夜了……好吧,顺便到便利店给我买冰淇淋吧。不要太久哦?”

“嗯,我知道了。”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走着,最后到了百花公园。有一对情侣在草地和好几个人在遛狗。

我走到其中一张最近秋千的长椅坐下。想等会少人点时,去坐一下秋千。

之后要怎么办啊……

呀!!!好混乱,先整理一下吧。

首先,在我完全不知情时,有一只叫撒都该的先知蛾的“言灵”进入了我的影子。也因此得到了一种叫“方言”的能力。虽然未得到先知蛾的确认,但十之八九这种能力有把谎言成真的能力。

现在已知我无意发动了的“方言”有:

一,把仁英学园搬到真理街

二,小惠变成了仁英学园的“战女神”,并且性情大变(未完全确认)

好像真的是什么夸张的事都可以做得到,至少要取人性命这种程度是易如反掌吧。

真可怕。

虽然先知蛾说我的“方言”能力叫“预言”,但与其说这是改变未来的能力,其实更像改变过去的能力。

把谎言成真后,让前后的事情都随着那个方向发展的能力,所以就会开展出另一个未来。

那不是为你度身订做的能力吗?

闭嘴!我内心的这把声音和先知蛾真的很像……但可以肯定它不是先知蛾,因为这声音从我懂事以来就一直……算了。

然后,在我发现旧仁英不见了,同时新仁英学园落成的今天,与先知蛾第一次对话后,我从旧校址回来的途中遇上了崔萧一伙那群人渣……

不想回想下去了。

今天回到家后,我完全不敢开电脑和手机。

因为一开的话Fansbook就会有无数个通知吧。

刚看到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差不多六小时吗……那群人渣一定已经把照片好好给宣传了吧。

只有这一点可以完全信任他们,特别萧乐和崔逸。

还好到九月一日开学还有两个星期,希望可以在此之前就将这件事淍淡。

不过这段时间他们还会继续补课……还有中四五的高年级生的补课。

他们都有上HEHE论坛吧。看来还是不要出门了……

HEHE 论坛在一年前左右出现,没有人知道谁成立的,由诞生到经营都十分神秘,但明显有意图地只针对仁英的人而成立。

说穿了其实就是仁英学园的专属网上论坛。

成立后在Fansbook宣传,迅速成为了同学间火红的话题和玩意。现在只要是仁英的学生,每天至少都会上HEHE论坛一次吧。

这个论坛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它同时存在严格和寛松的规则。这一点由它的注册程序经已体现。

一开始要注册都必需要从Fansbook私讯给管理员证明你是仁英的学生。然后第二天你就可以从你学校的储物柜中得到一张写有专有门径的卡片进入HEHE论坛,而且每人只可得到一次。

进入门径的卡片不可转让。在开始初期,有人曾试过用其他人的门径进入论坛,但随即被管理员发现。管理员立即在Fansbook和论坛把那人的真实身分公诸于世以儆效尤。之后就没有人再敢试了。

不过还未说这个论坛真正的诱人的地方。

进入论坛后,你可以注册无数个帐号,不用留任何电邮地址等等。所以即使仁英学园的人数连师生只有不到一千人,但HEHE论坛的帐号接近一万个。

每个帐号都拥有接近管理员的能力。例如更变论坛首页的图案、增设新板区、删除别人的留言等等。但删除别人帐号等等的权限还是没有的。但经已足够吸引了。

有正常讨论学术的板区;有专讨论校园偶像而设的粉丝板区; 有闲时没事干的聊天板区;而最重要的是——丑闻区。

正当大家都因管理员揭露帐号的真实身分而人心惶惶时,有人开设了丑闻区,贴出“张不伦事件”——一个年资甚长的老师被爆曾追求刚毕业学生的事。

因为那位年资甚长的张老师,本来在学校就不受欢迎,所以这个自由度和私隐度(至少在公众层面上)都十足的平台,成为大家棒打下水狗的地方。最后那个老师提早退休了。

自此大家都开始大胆起来,都好像明白这个平台不单单是说谁暗恋谁,这么小儿科的事。

而是像一个可以随时随地使用的弹药库一样。

因此约两个月后,差不多全校师生都秘密地申请了HEHE论坛的帐号。暗中说着看着仁英的丑事,在大白天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会登上HEHE论坛的丑闻区。

而我现在受到这样的对待,其实都是这个论坛的杰作。

在比一般论坛有更充分的开放性的同时,又加上只限仁英学园的师生使用,简直有一种在玩GTA的感觉。

究竟是谁开的呢?这个论坛。

一定是像萧乐这种恶意满满的人吧。不,搞不好其实就是他开的。

但现在这种事怎样都好啦,最大的问题是……

“小牧?”

妳总是这样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小惠?妳怎么在这?”

“巡逻啊。”

要一个身高不够150厘米,像那个会带着魔杖的神秘女小学生在半夜巡逻吗?

是要捕获什么库X卡吗?

但被“方言”改变了的小惠,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小惠了吧。

“巡逻?妳以前一直都这样的吗?妳也知道这边的治安一直很好啊。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不,怎么会!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巡逻啊……是洛枢拜托我的。”

“严洛枢?”

“对!其实是因为你今天……你今天那件事我向他说了……”

“蛤!?为什么要跟他说?”

啊,糟了,不小心向小惠发火了。但只有那个人,只有严洛枢这个人我不想让他知道今天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啊……

“对不起!但我觉得崔萧一伙那群人实在太过份了!才不到三十分钟,那些照片就……所以!我想只好找学校介入了!但我又没有相熟的老师,只好找在我们这一届最有权力执法的严洛枢了。你也知道嘛,你基本就是来年内定了的纠察队长啊。”

小惠是在用她的方法担心我啊……

“但他说,因为HEHE Forum等等是网上论坛,校方都没有权力介入,加上就算加上你,我们的证供都只是片面之词。大家都没有真凭实据,很难对崔萧一伙他们做什么的。”

我就知道严洛枢根本不会帮我。要是他有心介入的话,证据要多少有多少。但他恨不得见到我现在这景况吧。不,他甚至可能想今天在现场观赏呢。

“所以,他给了我另一个方案。”

“另一个方案?”

“对,他对我承诺,只要他当上纠察队长,就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他会成立一支每天出勤的巡逻队,在放学后的两个小时巡逻学校周边,不让任何同学生事。”

“但这是他的问题吧,为什么要妳来巡逻,还是今天晚上?”

“不不不,我刚是在带完他走一圈。我今天六点多跟他说完后,他就约了我先带他看一下。让他在余下的暑假可以安排编更,还有向老师提议。还有……他刚刚邀请我,去当巡逻队长。”

可恶,这王八蛋真贪心!

“因为他说我最熟悉这一带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可以用我『战女神』的称号……”

“……妳为什么答应他呢?很明显他在利用你吧。”

“我知道小牧你一直都不喜欢他,但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即是比起我,妳更相信他吧……嘿……算了,我也没资格说

“而且,我今天真的很心痛。我回到家后一直在想如果我早一点到附近就好了……虽然我很讨厌『战女神』这名字,但如果以后可以让小牧不再……我……我……呜呜……”

太好了。还是那个小惠。即使中间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个小惠。

“啪! ”

“小牧你干嘛突然打自己?”

我在干什么啊!?不是决定了以后都不让小惠哭了吗?

“啊……啊!说回来,『战女神』这名号是谁替妳改的啊?”

“咦?你忘了吗?是中二的事哦?”

她这样说,难道又和我有关?

“哈哈……都太久了,有点不太记得了……”

小惠拉着我站起来。

“那时啊除了小牧你,没有人知道我跟师傅学过武术。”

我俩手拖着手走到秋千那边坐下。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还因为我看上去小一点(比实际年纪小),就不断叫我『最完美的妹妹』什么的。然后传到隔壁的学校去了。”

啊,这件事我可记得很清楚。

“然后那间学校的学长约了我出来。当时我还记得你叫我不要去的。但因为女孩子都喜欢被人追求嘛,我就多找了一个朋友陪我就去了。”

“是琛芯对吧?”

“对!你记起来了吗?”

让我测试一下吧。

“嗯。我记得那时妳们发现原来那群人是隔壁学校的小混混时,琛芯害怕的模样。那时我一早就打听过,谁知道你妳们就避开我直接去应约。我当时没想什么就跑了去,只是一边跑一边大叫。但赶到时已经太迟了。妳们都被包围了。”

“但你还是冲了出来哦。”

“别笑我啦,我可是下了死的决心哦。”

“没有笑你哦。说真的。我看见你给人围殴时,什么都顾不了就出手了。”

来了。

“然后呢?我那时好像被打晕了,所以记不太清楚。”

“是吗?我记得你还捱了一阵子呢。其实之后也没什么啦。当所有人赶到时,我就已经把现场所有人打倒。因为没留力,连血迹什么的也有,很夸张。就被后来赶到,那时还是纠察分队长的严洛枢带回去。之后这件事传了出去就被人改了『战女神』了。”

突异点是在这吗?我记得的版本是:严洛枢来到,把现场的小混混收拾了。所以,妳就开始对他……

“但我被人打得很惨这件事就没变了。”

“什么没变?”

“不不不,没事。我在笑我一直以来都很挫而已。”

“没有的事哦!那时我还不清楚。不过被改了『战女神』后,所有人都忌我三分,除了你和琛芯,都没有人是真心接近我的。我才知道,我以前是如何的不懂珍惜你。”

“蛤?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珍惜的。哈哈……”

小惠突然停下在荡的秋千,定睛地看着我。

“被改了『战女神』后我明白了。”

“即使你从前就知道我武术很强,也一直把我看成是女孩一样去珍惜我,保护我。”

“所以当我知道『战女神』这个名号可能可以吓退那群人时。我真的很开心。因为我觉得,『今次到我保护你了』。”

“小惠,我……”

“小牧!今次到我保护你了。”

不对啊!应该是我保护小惠才对的啊!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我要守护妳……

咦?为什么我脸颊湿湿的?啊,是泪啊。

小惠没有变。由始至终她都是那个温柔的小惠……

“对不起,小惠……”

“你怎么今天一直在说对不起啊。”

因为我的脑袋始终挥之不去。当时你妳知道了我引起的“L事件”后那失望落泪的表情。

从那刻起我就决定不会再让妳哭了。

即使现在的妳没有改变。但我又怎能容许因为我的谎言而改变妳的人生呢?

而且还是这样痛苦的回忆。

只有这个我不可以接受,说成是我作为一个人的底线也不为过吧。

所以……

“小惠,谢谢妳。”

“蛤?我没什么要你谢我的……”

我决定了。

“一定会没事的。”

“我怎么愈听愈不明白了?”

“我回家了,开学见!”

“咦?小牧?小牧!”

内心有股莫名的鼓动,让我急不及待跑回家去。

我一边跑,一边想着今天经历过的事。

心𥚃下了决心,为了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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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为先知。”

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地点换了做我的房间。

“哦?是什么让我的宿主大人回心转意的呵?”

回带到较早一点的时间。

我一回家就立即跑进房间,慌忙地想要召唤先知蛾的方法。

一直在叫先知蛾都没反应。试过一直在拍打自己的影子,也试过滴血等等的方法。

最后当我正想着,是不是要我斩一两只手指来做祭品的时候……

“先知蛾先生……请接受我的……”

“究竟要我说多少遍,请叫我先知蛾。”就这样出来了。

据他本人所讲,他刚刚只是睡着了。

嗯……

绝对不是看着我好玩是吧? 呐,不是吧?

“不过你刚刚滴血失败时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呢。呵。”

绝对是故意的!!!

“咳咳,怎样都好了。我决定要成为先知了。来签订那个契约吧。”

“呵呵呵呵,抱歉抱歉我的宿主。其实『先知』是我安给你的,如果你真的与我订下契约的话,那你真正的身份其实叫『言者』。呵。”

“唉,怎样叫都好啦。总之都是能使用『方言』的吧。”

“抱歉,我必须纠正你,我的宿主。『言者』除了是指能够使用『方言』能力的人,也是必须与『言灵』成为拍档,完成『使命』的。呵。”

“也就是契约的内容吧。”

“对了。真聪明呢。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不能完成『使命』的话,可是会受到惩罚啊。呵。”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快来签那个契约吧。”

“……”

“怎么了?”

“为什么你突然会那么想得到『方言』呵?”

我呆了一下。

“我也不是很清楚。”

“呵?”

“可能是发现了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情?可能是对于这个能力的强大提起了兴趣?还是好奇会被选上的原因或是意义?”

“但这些都不是你的原因吧。呵。”

“大概是因为没有『那声音』的出现吧。”

“什么『那声音』呵?”

“是一种虽然有不同的语调,但说的内容和你很像的声音。”

“有时内心的声音,会和『那声音』混淆。让你以为那是你内心所渴望的,但其实不然。”

“呵?有趣。算了,只要你肯和我订下契约,那我不追问你了。在我的观察下,你是合格的宿主,而你也愿意为我等履行『使命』,那就够了。”

“其实『使命』具体来说到㡳是什么?如果要我不上学,或是要离家出走,我可需要点心理准备啊。”

“放心吧,我的宿主。虽然我也不敢说完成『使命』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的身份、背景、能力,都十分合适完成『使命』。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到你的现状。呵。”

“好吧。”

“那陈牧!我的宿主!请再来听一遍我们之间的誓约,然后定下不可侵犯的承诺吧!”

虽然再三确认了,但眼前这家伙总是有一种让你安心不下来的感觉。

既然看来是与自己整个人生有关,还是去争取下一点保障吧……

“等一下!”

“又怎么啦?难得我认真起来呵。”

“我想问……可不可以在契约中加上三个条款?”

“哦?有趣,说来听听呵。”

好,由浅入深吧。

“第一,我可不可以叫你Sam?”

啊,是杀气。我是不是搞错顺序了?

“蛤!!???不行不行不行!先知蛾的名号怎可以随便叫!再说,Sam是什么没品位的名称,你当我是和你一起去魔火山把魔君的戒指毁灭的长征伙伴吗!!!?”

他剧烈的反应和方寸大乱的样子令我有一种彷似赢了的感觉。

先知蛾的双手不停地摆动,好像一个会飞的雪球在我的房间内飞来飞去,把我收藏的漫画都撞倒一地了。

“喂,SAM!冷静点!”

“呜哇!!!!我不要叫SAM呵!!!!!!”

花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才把他捉住,我俩都上气不接下气,用力地喘着。

“不不不,不是。你不觉得一直先知蛾、先知蛾的叫,很奇怪吗?”

“有什么不好呵!”

喂,天蛾应该……是没有青筋的吧?

“你先冷静。就这样说吧。是我口残,每一次叫先知蛾总有一种舌头打结的感觉。”

还有因为这个名字太中二了。

“还有哦,你不觉得我叫你先知蛾很见外吗?我们可是要一直拍档的。我也希望你将来会叫我小牧啊。”

“想要亲切点呵……”

“对对对!就是这样!”

“你们人类的要求真奇怪。对着别的生物还要靠别名来令自己觉得与牠亲切点。其实你叫人的别名也不见得真的和他亲近呵?”

“对啦对啦,我们就是这样子的生物嘛。”

“但我不喜欢Sam,要不学你的小牧一样,叫我『小蛾』就好了呵。”

“成交!”

好,第二阶段。

“第二是,我希望在契约中加一条: 你不可以再窥探我的内心,或是偷听我的心声。”

“什么?我是不知道窥探你的内心是什么意思啦。但我可从来没有偷听你的心声呵?”

“你不是有可以听到别人说什么的能力吗?连直接在我脑中说话都可以,听到我想什么也可能的吧?”

“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呵。”

“那你是怎样,好像总是知道我在说什么似的,早一步已说出我的想法?”

“我想你误会了。的确我可以直接在你脑中说话,因为我的脑电波足够强,但人类的电波可没强到我们都可以接收到的地步。如果你说『特殊的能力』的话,倒不如说我的眼睛。”

“眼睛?”

“对,我的眼睛可以捕捉到人类最微小的表情,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对他们的想法作出判断。只要明白他们的惯性逻辑,就很容易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了。”

那即是我掩饰得不好吗?

“没有的事哦?小牧你是我见过的人类中,最会掩饰自己想法的那一类呵。”

我不禁苦笑。

“这是称赞吗?”

“是的,小牧。”

这样的话,即是这个契约没可能成立了。但是……

“但如果我说我还是不想你预测到我的想法呢?”

“……”

沉默了一回后。小蛾冷冷地说

“那样的话……那就在契约中加入:在陈牧在生这段时期,先知蛾将会失去所有视力。这样的条约呵?”

我的背脊不期然打了个冷震。他是认真的吧。

“哈哈……小蛾你在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要你做这样可怕的事。”

“呵。没关系,只要能让主人…… 不,小牧你安心去履行契约,这点事算什么呵。”

看来“使命”对“言灵”来说是无可动摇的存在意义呢。

需说这样有点狡诈,但就让我多利用一下这点吧。

“那到最后一项了。”

嘿,有点紧张呢。

“我想要求小蛾你,不能对我说谎。”

“……”

沉默了。这次是比刚刚的更长的沉默。

“小牧,你这样说的话即是指,你觉得我在欺骗你呵?”

从小蛾的眼睛传来炽热的视线,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要挑战我的视线。

从第一次见面都现在,是我第一次掌握主导权。

我没有回应。现在是要硬着头皮去对峙的时候。

“你不说即是认了吧。真不愧是即将要做我宿主的人呢。你刚刚是在测试我呵?”

没有预期中的杀气。但我一点都不敢放松。

在他不知道我必须得到“方言”的理由前,这是我可以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测试什么太夸张了。刚刚说的都是我真心希望的。顶多只是由小到大的要求而已。”

是我错觉吗?小蛾雪白的毛好像渐渐染上一抺红。

“那,不能对我说谎的这个条款能不能成立呢?我‧亲‧爱‧的‧小‧蛾?”

原来不是毛发变红,而是他的红色眼睛在发光!

那光线愈来愈强烈,直至我房中所有的事物都化成一片红海。

我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正当我想开口之际

“好吧!这个挑战我先知蛾接了!但在立契约前,我们先统一对说谎的定义呵?”

红光在刹那间消去,小蛾重新变回像绵花糖一样的毛发。

他刚刚好像说,说谎的定义?

“小牧,你说谎的定义是什么呵?”

“好。我指的说谎行为,就是指你说出与事实不相符的话来误导我的行为。”

“只有这样呵?”

“啊!还有在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必须依以上标准来回答。这样可以吗?”

“……”

我紧张得咽不下一啖口水。

“好吧。就这样子成立呵。”

成功了!现在至少,得到一个不会背叛而且可靠的伙伴。

“对不起小蛾,所有都是为了将来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伙伴。”

“没关系呵。倒不如说我更喜欢你这种建基于不信任上的信任呵。”

“那……现在要如何呢?”

小蛾在我的影子中拿出一件长长的文件,上面都写上了我不明白的文字。但看到的一瞬间,我的脑海就慢慢读出了那文件的内容。

『言者之证的合适人——陈牧,在此契约的见证下,与言灵——撒都该的先知蛾立下不可违背的条约。

言者之证的持有者必须履行言灵所指派的使命,而言者之证的持有者就可以获得言灵身上的方言力量的使用权限,言灵不可反抗。

如任何一方毁约,将被判予从地狱而来的真正的死,永远忘掉对方的存在,和活在痛苦折磨之中。

只有任何一方在世上消失,此约才会被定义作完成并失效。』

小蛾再拿出一支长长的羽毛笔,往文件中写:

『言灵在契约失效前,不可对言者之证的持有者说出任何与事实不相符的内容,并回答所有言者之证的持有者的题问。』

好,也到我的脑海中了。

哇,好亮。是什么照着我的眼睛?

光源是……

哇!小蛾哪来的一把刀!想了后还是不想要这条约吗?那不要好了,不用杀人灭口啊!

“不用怕,这契约是要用血来订的。不要乱动呵。”

那就是轻轻割一下指头吧……

“唰!”

那长度差不多有十公分的刀身,有一半割在我手腕的大动脉中。

“咦呜!”

突然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气,我咬着牙忍受着。大量的鲜血从我手腕处一直流。先知蛾用力把我的手按在契约上,另一只手往按住我的手用力一斩。

“呵?”

你还呵呢?你们一定是没有痛觉吧?

“不要慌。只要这契约都染满了鲜血才会成立的。”

那也不用斩手吧……正当我这样想之际,染满鲜血的契约开始着起了青色的火焰。同时间我口中也出现了非比寻常的灼痛!

“呜呜呜呜!(搞什么鬼!)”

“没想到你的言者之证啊在舌头呢。真和你合衬呵。我‧亲‧爱‧的‧小‧牧?”

是报仇吧?一定是报我要你订约的仇吧!

这臭蛾!一定有比这更无痛的方法!

灼痛是由我的舌头传出来的,是比起这臭蛾斩我时痛十倍不止的痛楚,让我忘了我本来手上的伤。

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哇!!!!!”

砰!砰!砰!

“小牧!你没事吧?怎么了?那是什么叫声?”

糟了,是妈!

“放心吧,契约一烧完就不痛了呵。”

“呜呜呜呜!(臭王八蛋!)”

砰!砰!砰!砰!砰!砰!

“小牧!你不要吓妈呀!?小牧!”

啊……那青色的火终于给烧完了。我的灼痛停了下来……

老妈,没事了……这点事不用大惊小怪嘛……

我现在就给妳开门。

哈,如果她看见小蛾的话会怎么样呢?

咦?怎么眼前愈来愈黑?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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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小牧!”

一个小女孩在不知所措地找着一个男孩的身影。

“小牧!你在哪?”

在一个只有两个秋千的公园中,她找遍每个角落也看不见男孩的身影。

在黄昏的衬托下女孩的金发变得更金光闪闪。

“小牧……呜……”无力的她只好抱膝痛哭。

躲在一处的小男孩好像意识到自己任性大条了。

但如果现在出来就显得太挫了。

其实刚才只是在房间里在玩着幻想世界面临大危机的游戏而己。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敢出来的男孩子在思考着。

其实女孩从来都不喜欢这个角色扮演游戏,只是顺着男孩的心情去玩。

她最喜欢的是当男孩眼睛发亮地演绎着各式各样的世界。

今天是潜伏在那沙堆的迷你外星侵略者,明天是这群外星人原来可以由耳朵钻到入我们的脑袋中控制我们。

“我们这个拯救世界部队出现了内奸了!”

乐此不疲的剧情,邻近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到这公园,每天期着待男孩今天为他们带来什么欢乐。

但也仅此而已。

“为什么总是只有你没有要当坏人啊?”

有一天,另一个男孩抱着满满的恶意询问着小牧。

这个新来的男孩是上星期才来到这区的。对于这个问题,小牧一下子回不上话来。

但其他的小朋友可就好像当头棒喝,向这个叫小牧的小男孩投向鄙视的目光。

却忘记了大家都只不过是伸手向他要乐子而且。

你又如向要求一个七岁不到的平凡的男孩,不以自己作中心来篇故事呢?

所以从那天起,小牧这个小男孩就不再到那个公园去。

他的那群小伙伴也很快离开了他。

有一次时经过那公园的时候,那个新来的男孩更带着一小牧以前的小伙伴们,

指着他大叫“大话精!”“只会篇故事的坏小孩!”

小牧第一次上了所谓群体的社会课。

不过,那个金发的女孩没有离开他。

不如说,早在任何人之前她就已经意会到这个男孩爱说谎的特性。

“我的爸爸是航天员,所以很少回家。”

但两年来一次都没有见过小牧的父亲。

“其实我的外婆很多年前已经死了。现在我见到的是外星人!”

但有一次见到宝姨拖着一个和她很像的仁祥老人家过马路时,她就知道那个老人家不是外星人了。

虽然如此。金发女孩从未有讨厌过男生。反而,她很依旧很喜欢那个在说这些话时眼睛闪闪发光的男生。

她很明白这个男孩不是想骗人,也不是有恶意。只是单纯地一时兴起。

“小惠。果然妳也是讨厌我的吧?”

“蛤?没有啊。”

“那为什么妳完全不投入我们的幻想游戏?妳只是同情我吧?”

其实只是因为她真的不擅长扮演而且。也因为如此,她一慌就不小心说出那句话。

“我很喜欢小牧的『大话』哦?”

真心,纯真。也以最直接的方式刺穿了男孩的心。

“妳……真的觉得我所有的话都是『大话』?”

其实是的。

“不是的小牧!我……”

“我不听!妳骗我!狂我以为妳一直都相信我!我没有讲大话!我没有!”

因为被拆穿,因为觉得自己没脸子,因为对自己强烈的自卑。

男孩不顾一切跑了出去,但又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男孩在反省。

“对不起,小惠。”

回到那个已经由黄昏变天黑的公园。

他很努力在反省。然后,他又不自觉下说了一个“大话”。

“对不起,小惠。我以后都不会再对妳说谎了。”

金发女孩听到后身子一震,站起来抱住男孩。

“我相信你哦?”

“蛤?”

“我说从今天起,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用我所有的努力相信你的!”

“真的?”

“真的。”

那天,男孩得到了一个结论。不论是他还是这个女孩,说谎都是无可避免的。

包括她说相信他。

不过这样的谎言竟然,让他感动万分。

所以既然是不可避免的,那只有把自己的谎说得更完美,不再让眼前这个女孩不相信他。

这个时候,那把声音也第一次出现。

〖来!说吧!〗

“谢谢妳,小惠。谢谢妳相信我。”

连男孩自己也开始分不清楚这是谎言,还是真心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