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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明光鮮亮麗的傳說之下，
一旦惹怒了神明，
便會降下無盡的天罰——
『精靈紀編年史·第三卷 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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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芙琳…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看着近處和遠處那顏色單一且不規則的岩石，我不禁問了出來。
「我…我不知道，讓我看看地圖。」
西芙琳拿出昨晚隨手扔在馬車車棚里的地圖，認真的筆畫了起來。
「嗯…從這裡…到這裡…再到那裡…嗯…？嗯…」
她看着地圖時而疑惑，時而思考，時而又站起來望望四周，最終她得出了她的結論。
「我覺得應該沒錯。」
「但是這個地方…感覺有點問題啊。」我看了看周圍的景色，藍天白雲以外除了光禿禿的石頭就是光禿禿的石頭，「別說是魔物了，就算連飛禽和昆蟲都沒見到。滿眼望去毫無生氣。」
「我也知道…可是這裡確實是必經之地啊。」
西芙琳一臉疑惑的拿着地圖上下顛倒的看了兩眼，發現這樣更加看不懂后又重新轉了回來。
她從駕駛位翻去身後的馬車中自顧自的研究了起來，操控者也由她暫時變成了我。
……
我和西芙琳離開精靈之森也已有半個月左右，目的地是加特山脈。
這個加特山脈其實是一個大地圖的總稱，準確來說我們要去的是其中的山脈都市，一個矮人族和人類共存的城市。
精靈之森到山脈都市兩者的距離真的挺遠，除去兩地中間的路程，我們在山脈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來來回回的駕駛着馬車已經有四天了。
說來也是奇怪，由於加特山脈屬於偏遠位置，地段兇險，在入口處就聚集了不少的魔物群落，只不過越往深處走，能看見的魔物卻越來越少了，到了我們現在的這個位置，就連一隻魔物或者生物都看不見了。
就好像活物都被趕出去了一樣。
周圍安靜的可怕，沒有鳥叫，沒有蟲鳴，更沒有魔物的低吼。
只有車軲轆在岩石上滾動發出的聲音和木頭與木頭相摩擦發出的噪音，還有的，就是我和西芙琳交談聲了。
……
「海姆，我們先在附近找一個空地露營吧，天色也不早了，夜晚的山路走起來挺危險的，鬼知道會發生點什麼狀況。」
西芙琳說完又把地圖往馬車裡隨手一扔，從一旁的籃子中取出了一個蘋果。
她把蘋果往自己身上擦了擦，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嘴裡發著嘎吱嘎吱的聲音，又把身體又湊到了我的身旁。
「喲，海姆，現在駕駛技術不錯嘛。」
「請不要一邊吃着東西一邊說話，根本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唔…」
西芙琳三口並兩口的把嘴裡的蘋果肉咽了下去，然後把她那咬過一口的蘋果直接塞在了我的嘴裡。
「很甜的，來嘗一口呀~不要抗拒蘋果的魅力！」
想反駁，可是嘴巴里塞着這麼大一個東西真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嘗一口，西芙琳是不會回馬車裡乖乖坐着的。
給我的選擇只能一口咬了下去。
「嗯…還行，挺甜的…」
「不應該是挺甜的？」
「那應該是…？」
「超級甜！」
「隨意了…」
經過一番鬧騰之後西芙琳總算是啃着她的蘋果回馬車裡坐好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從東邊開始大半個天空已經變成了深色，繁星和淡月高高的掛起，唯有西方的那點餘暉扔在掛在地平線的那段。
「就在前面的空地上露營吧。」
西芙琳口齒不清的說著「嗯」。
把馬車停在高高的岩石下，那是一個類似岩石洞窟的位置，不過說是洞窟，其實就是一塊微微凹進去的岩石壁。
我走下馬車，拿出放在角落裡的乾柴和木頭，在壁下組成了一個小的篝火堆，並用火焰魔法點燃了它。
昏暗的岩石地上發出了搖曳的光亮。
此時此刻，最後的一絲夕色也消失在遠端。
遙看周圍，除了我們點亮的篝火，遠處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
加特山脈的夜晚很冷，特別是夜晚山谷中突然颳起的一陣陣寒風，吹過臉頰猶如冰刃化過一般。
畢竟這裡和提前迎來春天的精靈之森不同的，它仍屬冬天。
在篝火旁深呼吸，然後慢慢的吐氣，口中呼出的熱氣慢慢的升上了無盡的夜空。
「海姆，今天晚飯難道還是那些乾糧嗎…」
「如果我說不是呢？」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聽到我這句話，西芙琳眼裡馬上閃出了光芒。
「抱歉，還是乾糧。」
光芒瞬間消失，西芙琳撅着嘴又從馬車的籃子里拿出了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然後把薄薄的被子披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不下來嗎？火堆旁邊還溫暖點。」
「但是我不想吃乾糧。」
「沒辦法啊，這幾天附近連一個小村莊都沒看見，別說是補充了，現在連剩下資源和材料也不多了…」
「還有我的蘋果！」還沒等我說完，西芙琳馬上打斷了我，「只剩三個了！」
「是你吃太快了，三箱已經快讓你吃完了，喏，給你。」
說著我已經把一塊乾糧掰成了兩塊，一塊伸手遞給了西芙琳。
在馬車上坐着的她雖然嘴上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是還是主動伸出了手。
不過我們倆離開距離實在是有點遠，就算她伸出手大概還有一到兩個身位。
沒有辦法下，西芙琳只能一手拿着蘋果，另一隻手拿着毯子從馬車雙腳起跳，一躍而下。
她有點不願意的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來，重新把毯子披在身前，然後等她把手中的蘋果徹底消滅，再把蘋果核端端正正的貼近放在了木材旁。
這才從我的手中拿過今晚的『晚飯』。
突如其來的一陣寒風吹過，我原本放置整整齊齊的木材東倒西歪，乾燥的火星四濺，火焰發出「嘎嗞嘎嗞」的響聲。
蘋果核也倒在了地上，滾到了一旁。
吃着她的乾糧，西芙琳用餘光看了我一眼，馬上把視線移向別處，然後又看了我一眼。
「海姆，你不冷嗎？」
「我倒是還好，你難道還是有點冷？等一下我把火加大點吧。」
「不是我看你有點發抖。」
「沒事，等一下就好了。」
西芙琳沒說什麼，直接把毯子分過來了一點。
「真的是失策，本來沒預計到加特山脈會這麼冷的，結果只帶了一條毯子，現在根本不夠用。」
「是啊…」看着火焰我獃獃的回著話。
西芙琳靠在背後的岩石上，嘴裡輕輕的哼起了歌。
🎶~『/彼此信任的承諾，
/勾起小指立誓，
/誓言不會說出一句謊話，
/永遠在大家的身邊，
/一個幼稚的約定，
/並立的兩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形象，
/存在於久遠昔日的一處 緊密的關係從未改變，
/肩挨著肩走著的人與鬼之身軀，
/是不會對「信任」厭倦的，
/一幅可愛又可愛的身軀，
/彼此互相約定了，
/對雙方的寄望，
/是「我一定不會流下眼淚」，
/和「和鬼的哭臉甚麼的我才不想要看到」，
/御伽之國的戀愛故事，
/經過多少夜 兩人訂下了契約，
/放聲大笑，
/暢談未來，
/那是一個充滿著，
/幸福的景象，
/幾年之後的某一天，
/他突然沒有回家，
/尋找着他的下落，
/那副面目全非的身軀，
/終於被哀傷的鬼發現了，
/御伽之國的悲戀故事，
/那是夜賊嗎，
/抑或是妖怪搞鬼，
/只見一動不動的身體，
/開始意識到約定，
/恐怕已經被打破了，
/震驚大地，
/在一聲不響的骸骨前，
/騙子！！
/背叛我的傢伙！
/連約定都守不住的懦弱者...！
/痛罵聲到最好也只剩下空洞的迴音，
/喊破喉嚨，
/根疲力盡，
/在鬼的眼睛是
/淚
……』
一曲結束，西芙琳搓着手，抬起頭長吁了一口氣。
嘴中呼出的熱氣就就和飄渺的歌聲一樣，升天、散開、蔓延、最後消失在了無盡的夜空中。
「這個歌曲所唱出的悲劇，難道是真實故事？」
止不住的好奇，我問到。
「所謂故事，詩歌，亦或者是歌曲，如果考究其真實性不就沒了她原本的魅力了，不是嗎？」西芙琳對着我笑了笑，接着繼續說到，「不過這個故事，是假的哦。」
「難道你考究了她的真實性？」
「怎麼可能！」聽到了我這句，西芙琳不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我可沒這麼無聊。」
「誒，那你知道為什麼是假的？」
「很簡單，因為從古至今你聽說過有御伽之國嗎？」
西芙琳自信的回答着。
「噗…噗…」
「喂！你笑什麼啊！」
「因為真的很好笑啊，很有你風格的解釋…哈哈哈哈。」
真的是很符合西芙琳風格的解釋，看似抖機靈，但是實際上又無處反駁。
我抹去笑出的眼淚，然後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看着西芙琳。
「好了，好了，不笑了…噗噗噗…」
但是！實在是憋不住啊。
看着西芙琳的那個自信的表情，我又不禁的傻笑了起來。
這句話似乎有被冷笑話之神賜予的詛咒般的魔力，每次腦海中閃過，就是停不下來的想笑。
「唔，壞蛋…」
西芙琳看上去有些不悅，把自己的身體又往毯子里縮了一點。
笑到脫力后，我終於被迫停了下來。
這下，周圍又一次變得安靜了許多。
這次真的不能再笑了，再笑真的就有點過分了。
為了防止我再想到這件事，我馬上換了個話題。
「要不然你先回馬車睡覺吧，西芙琳。」
「嗯…嗯？」西芙琳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回答到。
「你晚上不會冷嗎？我就陪你坐在這裡睡吧。」
「沒事，反正我這裡還有這麼個火堆，你就好好的回馬車裡睡覺吧，明天早上還需要你來駕駛呢。」
西芙琳思考了一會兒，回答了一句，「那好吧，再坐一會兒我就回去吧。」
其實我看她在一開始在坐着吃蘋果的時候就有點眼皮子支撐不住的跡象了，剛剛那樣應該已經是極限了。
果不其然，說著要在我身邊坐一會兒的西芙琳在幾分鐘之後馬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西芙琳，現在睡着的話可能會感冒的哦…」
我輕輕的搖了搖她的手，提醒了她，但是並沒有回應。
看來是需要我把她抱回去了。
為了不讓寒氣竄進毯子中，我小心翼翼的從中鑽了出來，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起西芙琳，把她輕輕的放在了馬車之中。
「晚安，願你有個好夢。」
最後的最後放下馬車背後的帘子，那裡就暫時成為西芙琳的夜晚專屬閨房了。
不過夜晚還很長，作為守夜人的我現在還不是睡覺時間。
圍繞着篝火跑了幾圈，活動活動筋骨，稍微做一做拓展運動，然後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雖然些許簡單的運動也能讓身體熱起來，不過最直截了當的辦法就是坐在它的旁邊。
寒風中的篝火堆散發著溫暖身心的光和熱。
我獃獃的看着那搖曳的火光無所事事，只是看着它隨着風隨意的擺動。
在這個寂靜的時刻，突然間，我聽到了什麼。
在風中似乎有那麼些聲音，像是野獸的低吟，又像是夜鶯的鳴啼，更像是人與人之間的交談聲。
有了這個想法，它聽上去又像是一種陌生的語言。
我豎起耳朵，集中精神，這次似乎又變成了凌厲的風聲。
或者說，聲音一下子停了。
不過我還是綁緊了神經——如果真的是有魔物出現的話被偷襲了可不好。
繼續辯識着聲音的來源，像是遠方，很遠甚至更遠，悠久中的迴響，像是在山谷中的深處經過了無數次的回聲后才傳出的聲音。
夜晚的時間就在繃緊的神經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知不覺中，聲音消失了，深色的夜空中也漸漸泛出了淡淡的乳白色。
一同出現的還有清晨那突如其來的迷霧，發現時，這東西已經存在我們身邊了。
白茫茫的一片中能見度出奇的低，能看見的大概也就50米左右。
在寂靜的迷霧籠罩下，馬車裡傳來箱子和箱子相互摩擦的聲音，大概是西芙琳醒了吧。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滿臉寫着沒睡醒三個字的西芙琳從馬車的帘子后微微探出了頭。
頭髮也亂七八糟，其中更是有一撮呆毛像獨角獸的角似的在腦袋前高高翹起。
「早上好，西芙琳。」我向她微笑着說到。
不過她還是依舊是一臉的獃滯，她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最後看了看我，問出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海姆…你把我帶去哪裡了啊…」
好吧，果然沒有睡醒的西芙琳是完全是在狀況外的西芙琳。
「就在昨晚的地方啊，怎麼了？」
「那怎麼一片白色。」
「霧吧…？」
和西芙琳一樣，我也疑惑的看了看周圍。
其實在清晨剛起霧的時候我就已經觀察過了，這個霧實在是有點奇怪。
篝火旁圓形的一個區域內根本沒有存在有霧的感覺，馬車上的永亮火炬提燈也是這樣。
可是一旦遠離了火焰，能見度立馬直線下降，這東西就像是某些黑暗中的生物一樣在懼怕着火焰。
「哦…霧啊……啊……」
西芙琳一邊說著，一邊連打兩個哈欠。
「讓我準備一下。」
說完，她那探出的腦袋馬上咻的一聲縮了回去。
那麼，在這段西芙琳準備的時間內，讓我看看這個霧到底是什麼吧。
我走到這個篝火形成的圓形區域的最邊緣，慢慢的把手伸了出去，突然間猛的抓空氣似的抓了一把。
一部分的霧一下子散開，但是又馬上重新聚集了起來。
我回到篝火旁邊，在其中拿起了一根燃燒着的木條，把它高高舉過頭頂，然後遠遠的扔了出去。
木條在霧中劃出了一條優美的圓體拋物線！
伴隨着最後落地的聲音，在它的周圍也出現了一個圓形的無霧區域。
「有什麼東西摔了嗎？」
完全梳理完畢的西芙琳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只不過，她腦袋上有趣的獨角獸造型依舊還存在着。
現在也沒多餘的經歷去管西芙琳的造型問題了，我向她稍微解釋了下這個奇特的發現。
她左手敲着腦袋，低着頭思考了一會兒，「嗯…神隱？」
「那是什麼…」
西芙琳說了一個我完全沒聽說過的名詞。
「我也不太清楚，這詞我是聽白石說的，據說是東方世界的自造詞，意思的話讓我想想…嗯…貌似是說走進迷霧什麼的人會消失…？大概吧。」
「唔……」
我也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猜十有八九是父母編出來嚇唬小孩子的，我覺得這個就只是加特山脈有點特色的霧啦，沒事的。我們繼續趕山路吧，海姆，你先去把篝火滅了，我先去在馬車上掛滿提燈。」
說到掛滿提燈，我想起了幾個月前剛到精靈之森的那個時候。
西芙琳駕駛滿是提燈的馬車在黑森林中飛馳，前有彈幕似閃過又出現的無盡樹木，後有窮追不捨的女妖，現在想想真是讓人感到害怕。
篝火的火焰熄滅后，迷霧馬上從四周聚集了過來。
我馬上一路小跑的跑回馬車上。
駕駛位上的西芙琳看到我這個樣子不禁噗嗤的笑出了聲，「怎麼了海姆？害怕了？」
「才沒有！」
「沒事沒事！是個人都會害怕的，其實我當時聽白石說的時候真的也挺害怕的噗。」
看她着嬉皮笑臉的樣子肯定是說著假話，看我笑話。
馬車在白茫茫的一片中開始行駛了起來，在霧天內的行進速度肯定要比在晴天時候慢很多，不止如此，辯識方位也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可是，這只是單單我的想法——
「火焰爆轟！」
西芙琳一邊駕駛着，一邊朝着前方的天空發動了魔法。
『火焰爆轟』，巨大的球狀火焰升向天空，在到達最高點時，像煙花似的一下子炸開，四散的火花慢慢的從空中落下，驅散了前方半徑一公里左右的迷霧。
「怎麼樣？我是不是點子王？」
「啊…西芙琳好厲害！」
面對她回頭看着我那沾沾自喜的表情，我能做的只有反覆的鼓着掌。
炫耀過後她拿起昨天被她扔在角落裡的地圖，對着前方的風景對比了起來。
然後在左看右看中，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西芙琳，怎麼了？」
坐在馬車中的我疑惑的問着駕駛位的西芙琳。
「出了點事情…」
「……？」
見她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大概能從中猜出個所以然了。
「難道是走錯路了？」
西芙琳調皮的點了點頭。
不出我所料，前幾天最不想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前方有兩條路，一個上坡，一條下坡，你會走哪條？」
「我…不對啊，地圖上是什麼樣的啊。」
西芙琳把地圖遞給了我，其上是只有一條平地向前的路，可是現在，那條路沒了。
「錯的離譜了啊，這個。」
「大概是地圖的版本太老了吧，畢竟加特山脈這裡因為要從山脈中運輸石料，金子之類的出來，開拓一兩條新道也不是不可能，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你來選一個嘛，海姆。」
我想對照一下附近的景色，可是火焰爆轟的余火已經消失，迷霧又蔓延了過來。
「那…那走下坡？如果能通到山腳附近應該會有村莊的吧，正好我們需要補充點物資。」
「那好，我們走！」
馬車再一次的行駛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