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凯惨嚎着,满是漏洞的身体一阵疯狂的抽搐,旋即慢慢平息下去,最后彻底变地了无生机,丧失了生命。

他死了!宁德凯也死了!

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消除了!

我对此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与痛苦,只是一股疯狂的喜悦占据了我的全身,奔腾不止。

“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止不住攥紧了拳头,低呼了起来。几欲喜极而泣。

藏匿好宁德凯的尸体,我几乎是发足狂奔一样奔跑在村子里路况糟糕的小路上,然后回到了我的家。

看见那颗年老,已经难以结出甜蜜果实的老橘子树,还有那个与我印象中一模一样的破旧老家。这一切本该是我所憎恶,厌烦的一切,但是,现在这一切在我看来却是如此让我安心,甚至让我喜出望外。

站在自家的院门之前,我几乎难以抑制住那种终于要解脱的喜悦感。

就在我的手几乎就要触碰到房门的瞬间,我顿住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可怕预感从我的脑海中闪过。

不!不可能的!

所有人!所有人我都杀掉了!霍苑媛那个八婆也好,那个女大学生,那两个警察也是,甚至是鲁叔,宁德凯!

所有人我都杀掉了!在过去的轮回中一次次杀掉我的那几个家伙都死了!他们都被我杀掉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再有威胁到我的存在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股不安是如此的强烈,挥之不去?

还要发生什么吗?难道我已经杀死这么多人的现在,我还是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

不可自已地一股愤怒猛地窜上了我的脑袋,再也无法抑制。

“碰!”

院门被我豁然推开了。

第一次,我成功的推开了院门。

“诶?”

我惊愕地长大了嘴巴,因为门后除了我熟悉的景物之外,还有异样的东西存在在那里。

那是两个人,两个脸上模糊无比,甚至没有五官的人!

怪物!

在此刻我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一个字眼。

只是惊讶,我甚至连恐怖还未能升起,那两个怪物“看向了我”,明明他们模糊一片的脸上不存在着属于叫做眼睛的器官,可是我知道,他们盯上了我,接着,他们扑了过来,死死地、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怎……怎么可能……”

……

我揉着止不住还是有些发酸发疼的脖子,站在汽车站破旧的站台上,等待着途径罗峰村的最末一班班车。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

四、三、二、一,来了。

一分一秒都不曾差的,罗峰村的班车拐过拐角,驶入了站台旁的车位之中。

我立在站台上片刻,终还是没能视而不见,机械性的上到了车上。

空荡的车厢内,我麻木地随意找到一个空位坐了下去。

“你好,先生。”

毫无变化,也无法解脱的恶性轮回,在此刻迎来了不一样的变化。

一声之前从未出现的打招呼声在此刻忽然响起。

我惊愕莫名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我的身边,就在我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肤色苍白,颇为矮小的男人,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

这种别扭感并不是他这个人如何如何怪异,不,他这个人并不怪异,只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行驶在去往罗峰村的班车上才显得怪异。

男人带着微微的笑意,脸色有些苍白,那张脸并不如何印象深刻,不算多帅,也不算丑。只是普通,他的矮小也并不是让人感到别扭的点。

让人感到别扭的是男人的穿着。

男人穿着着一身白色西装,一身纤尘不染,毫无皱褶的西装。

在一辆寒酸的,甚至是破旧的老旧班车上,男子却穿着仿佛奔往什么重要场合的昂贵西服。

我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这个男人之前并不存在于循环之中。

他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存在。

“先生,你似乎很惊讶的样子。难道你觉得坐在你身边的不应该是我吗?”

“啊……啊,不是。我没有。”

“怎么了,先生,你看上去脸色很难看的样子。”

“不……我没事。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当然是这辆车的乘客啊。”

“我根本没看见过你!”

“当然,先生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吗?”

“这……”

“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的样子?”

“我……我,哎,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先生,如果遭遇困境的话,为什么不试试逃避呢?正面对决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啊。”

“哼,我也要逃得掉啊。关键是我根本就逃不掉啊。”

“金先生,听我一句劝。或许你根本就该从一开始就放弃回家这个念头,那么你或许就不用遭受这些恶劣的事情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金!喂!你知道什么?”

“时间到了,金先生。我还会在这里等你的。”

我惊愕莫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在之前的循环内都没有出现过,为什么现在忽然出现了!还有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姓金?他知道什么吗?难道他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男人就坐在我的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的距离。

可是,他开口说了,时间到了。

我还是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忽地一股剧烈的眩晕感充斥了我的身体,冲溃了我的意识,接着伴随着一阵失重感,我挣扎着想要摆脱,却已是来不及。

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睁开眼,我又一次回到了罗峰村的村口。

不用鲁叔呼唤,我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他果然在那里等着我。

男人的话语还在我的耳畔回响,顾不得太多了。

这一次,我让鲁叔杀了我。

在霍苑媛恼人的吵闹声中,我再一次回到了源头。

……

班车按时抵达了,比之前一次的机械麻木,这一次我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还不待班车彻底停稳我便冲上了车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个人,车厢内还是只有七个人啊。

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呢?

我巡视了一圈,从车头走到了车尾,可是遗憾的是依旧没能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此刻,车辆也缓缓发动了起来。

“哎。”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丧气的我随意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你果然还是没有听我的话,还是来了呢。真是麻烦啊。”

旁边,忽然传来了声音,语气里颇为无奈。

我愕然的转过了头去,那个男人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了,金先生。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你……你是谁?不、不对!你怎么会记得我!”

“这些事情你不用在意,金先生。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啊。而且,比起我,现在你更加应该关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的状况吗?”

“金先生,你为什么、你应该认真地想一想,你为什么要回家?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家不可呢?”

“诶?”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想要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诶?为什么我要回家来着?

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家呢?如果我不回家呢?如果我不回家呢?如果我不回家的话,就不用遭遇这些事情了吗?

“如果我不回来了,便不会再遭遇这些事情了吗?”

“嗯,金先生你大可以试一试看啊。”

“可是……”

剧烈的眩晕感取代了意识,再一次地我昏厥了过去。

……

“死鬼起床了,你不是要回去看你的父母吗!”

这一次,我没有再理会霍苑媛的大呼小叫,没有与她对抗,也没有与她争吵。

只是、只是安静的坐在了那里,思索着。

这里是正常的世界吗?霍苑媛……

霍苑媛她是真的吗?还有那个女大学生、那两个警察、甚至是那两个无脸的怪物,这些想要杀死我的家伙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虚假的?

那个男人呢?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回家?

不回家吗?如果我不回家的话,我就可以不用遭遇那些事情了吗?不用再被一次一次的被杀死。

真的可以吗?

不回家的话,我就能摆脱这该死的一切,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我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何都不肯放弃。

姑且试一试吧,既然决定了。

干脆我便不再出门,任由霍苑媛吵闹,根本就不加理会。这一次,她没有变地古怪,如同我记忆中的那个霍苑媛一般吵过闹过之后,见我不加理会便自顾自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可是一天,足足二十四个小时,足不出户地消磨时间,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煎熬的事情,只不过撑过中午我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着我便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再一次踏上了归途,只是这一次霍苑媛也跟我一块上路了。她似乎变了一个模样,恢复到了我们相识最初的那个可爱模样,我们有说有笑,漫长而枯燥的路途因为她的陪伴丝毫都不显得乏味了。

班车驶入了罗峰村的村口,我和霍苑媛下了车来。

一群人在恭候着我们的到来,霍苑媛也和他们站到了一块去。

是宁德凯,鲁叔等人除了那两个无脸怪物之外的,他们都到齐了,他们就站立在村口,围成了半圈,见到我下车,便洋溢着笑容,鼓起了掌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由衷的笑意,我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感谢着他们的祝贺,他们似乎也苦苦等待着我的到来,鼓着掌,一步步逼近了过过来,一开始我还没有察觉到异常,但是等到他们越来越接近,从以一开始的半圆发展成了圆形,将我团团围在了中间,我这才发觉了不对。

想要抵抗,想要逃脱却是晚了。

他们越来越逼近了,最终完全贴上了我的身体,然后他们的“包围圈”还在进一步缩小。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压缩,正在被挤扁!

然后,忽然我“踩空了”,我脚下的泥地消失了,如同从高空坠落一样,我跌落了下去,拜托了他们的包围。

我惊恐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任何一切我能够抓住的东西,可是却是徒劳无功,我没能抓住任何东西,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下落。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我跌落的下方是一扇院门,一扇正面对着我的院门,那是我家的院门。

碰!

下坠的身体直接撞开了院门,闯入了院门之内。

我的下坠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住了,又变回了“正常视角”,在地上又连着翻滚了几圈,我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我站了起来。

迎接我的是那两个无脸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大笑声充斥着我的耳畔,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器官存在,可是无疑地这种大笑声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我惊恐地看着这两个怪物。

恐惧占据了我的神经,我的双手在地上胡乱抓着,然后,我摸到了一块大石头!

“啊!”

夹杂着愤怒以及恐惧,我大吼着抓起了石头,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他们没有反抗,只是呆立在那里。

我奋力挥下的石头却是落了空。

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连绵不绝地高亢笑声在我的背后响了起来。

两个无脸人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还来不及惊讶,两个无脸人再一次从我的视界里消失了,接着,他们出现在了我的身旁,两人一人一只手臂地把我架了起来。

接着,场景一变。

我已经不再是在自家的院落之中,而是在路上,在渠县通往我家路上的某一个路段。

无脸人两个架着我,我根本无法反抗。而霍苑媛等其他人也依次出现在了两个无脸人的身边,所有人手牵着手,在大马路上站成了一排。

刺眼的远光灯照射了过来。

前方那辆途径罗峰村的破旧班车笔直开了过来。

“啊啊啊!不要啊!”

我惊恐地大叫着,想要挣脱,却是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班车笔直地撞了过来。

我们就好像排列成一排的保龄球瓶,而班车则是保龄球,它笔直的冲撞了过来,所有人都被撞得飞了起来,支离破碎。

睁开眼,我看了一眼手机。

十一点四十七分,已经这么晚了。一览无遗的廉租房内却哪里都看不见霍苑媛的身影。

如果是往常,我一定会为此大动肝火,只是眼下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比起霍苑媛到底是去哪里鬼混了,我眼下更忧心的事情是结果到底会怎么样?

距离第二天已经只有十三分钟的时间了。

我……我真的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一天吗?而不是再一次陷入那该死的循环之中?

答案即将揭晓。

我从床上坐起了身来,双手死死地攥着手机,一分一秒地盯着时间的流逝。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八分钟、十分钟。

最后三分钟!

最后三分钟了!

再一次地,沉重地昏眩感压了下来。

“诶?”

我明明才刚刚睡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困?

我根本就不明就已,甚至不能理解这股忽然袭来的睡意是从何而来的。

可是我没能解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留给我思考的时间。

那股深沉的昏眩感压了下来,压碎了我的意识,再一次我陷入了昏睡之中。

“金先生,起床了。”

唤醒我的声音不再是霍苑媛那让我厌恶的高亢声音,而是一声颇为柔和的呼唤。

我睁开了眼,看见了穿着白色西服的那个男人。只是比起初见时,此刻的他显得有些疲倦,憔悴了。

他出现在了我的家里,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苑媛那个死八婆呢!”

“一切都结束了,金先生。我带你去看一看最后的结果吧。”

男人温柔的笑着,语气温柔。

一切真的结束了?

房门打开了,廉租房建筑群那“穷酸”的景色扑面而来,厌恶的想法只是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我便察觉到了异样感。

“人呢?为什么什么人都没有?”

穷酸的景色一成不变,可是为什么本该是这景色之中的主角的存在,在这里生活着的人们,我却一个都没有看见。

甚至,我甚至没有听到一丝一毫其他的声音。

仿若鬼域一般的安静。

“我说过,一切都结束了吧。金先生,走吧。这一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我也想要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呢。”

男人笑了笑,却没有直接解释。

领着我,继续前行。

然后,我发现了不可反驳的事实,不单单是廉租房,所有地方,所有地方都没有人的存在!

接着,我们到达了镜花南站。

火车站这样巨型的巨大建筑物内里的空无一人更使得那种于世隔离的静溢感更为凸出。

有时候沉默便足够压迫人的神经,此刻我的感受便是如此。

“来这里做什么?谁都没有的话,火车也没办法运行吧。”

“这点你放心,金先生。开往你家乡的火车会如时到站的。”

“比起这个,金先生。你想清楚了吗?你想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回家的理由了吗?”

“我……我不知道。”

“是吗,那么就不用勉强了,金先生。还是循序渐进地来吧,一下子来的太猛,也容易发生麻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莫名其妙地忽然出现,接着又自说自话地说能够帮助我,现在完全是牵着我的鼻子在走,可是相对的,他却什么都不肯说明!

要说我不怀疑这个穿西服的男人那是假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而且,比起那些家伙,眼前这个男人无疑要“正常”的多。

男人似乎听不出我话语里的不满,指了指远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也听到了火车行驶的轰鸣声。

途径渠县的那班火车进站了,顺顺当当地停了下来。

在这个安静并且静止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

“难道这车上有人驾驶?”

“没有的,金先生。现在这个空间,大概除了你和我两个人之外,恐怕没有别的活人了。”

“那这车子怎么会自己行驶!”

“金先生,你难道觉得这里会是正常的世界?”

确实,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发生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再如何能比的过我自己一次次的死而复生吗?

车上。

“这车上真的什么人都没有啊?草,妈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你的世界,金先生。”

“我的世界?”

“因为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不过你既然要醒来了,这个世界自然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你……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金先生,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一定要非回家不可呢?”

“我……我、我为什么不能回家!过年啊!过年怎么可能不回去!”

“可是,据我调查你和霍小姐成婚之后,已经快五年没回家了吧?为什么这次一定要回去呢?”

“我……我想不起来……不对!这他妈的根本就不重要!赶紧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真的!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金先生,这就是你的执念,如果你能够想起你为何哪怕遭遇了种种劫难,依旧执意回家,只有这样你才能正面你自己的恐惧,进而放下执念。这样的话,你就能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该死的轮回了。”

“诶?可是、可是我……我想不起来……”

渠县长途汽车站。

这里就好像汽车的坟墓,无数的中小型客车在停车场内停了个满满当当,以前车站里总是车辆奔流不止,人头攒动我并没觉得如何,可是在如此寂静,所有车辆都安静地停在那里。

那股无法排解的孤寂感这才油然而生,无法自拔。

我抬起手机来,看了一眼。

已经到时间了,开往渠县的车辆马上就要到达了吧。

“诶?”

“时间到了,车子怎么还没来?”

“过了多久?”

“三分钟了。”

“是吗,果然是不会来了,想来也是。我们得另外想个办法去罗峰村呢。”

“刚才火车都行!汽车怎么不行!再等等!还有两班车呢!”

“不用等了,这里和刚才的情形不一样。”

“又什么不一样啊!”

“金先生,你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诶?”

我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对于西服男人提出的问题实在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不管了,不管了!我们随便找辆车开回去。”

“金先生,我们回去吧。”

“是啊,我们找一辆车开回去啊!”

“何必那么麻烦呢?金先生,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

“所以说!我们……”

“孙先生!你可以的!带我们去罗峰村!带我们去罗峰村!”

男人的声音宛如一把利剑,又宛如一柄重锤,毫无顾忌地向我攻了过来。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魔力,明明张口述说着荒诞甚至无稽之事,可是我却无法反驳,无法反对。下意识地服从于他的话语。

意识只是出现了短暂的恍惚而已,待我清醒了过来。

周遭的景色却是变了一个样。

“这是……这是罗峰村……我们、我们回来了?”

“金先生,我说过的,你能够办到的。”

“这是、这是我做的?”

“走吧,金先生。我们去你的家。”

“喂!等等!回答我的问题啊!”

“走吧,金先生。答案就在眼前了。”

“喂!等等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西服的男人终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追究他为什么对于我的事情这么了解了,甚至连我的家在哪都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的院门,我的情绪十分复杂。

因为,这里便是循环的最终终点了,在之前数十次的循环之中,我“成绩”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成功的推开了院门,然后被两个无脸的怪物给猎杀了,明明我的家就近在咫尺了,却无法触及。

这几乎都快成了我的心理阴影,当我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西服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院门。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即跳后了一步,躲避可能出现的危机。

结果,却一如这个已经无人的世界一样,院门之后并没有任何怪物存在着。

“进来吧,金先生。”

“真的、真的没问题吧喂!”

“嗯,当然,金先生。这里就是真正的终点了。”

西服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那股笑意让我厌恶,甚至让我止不住有狠狠揍他一拳的冲动,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他都还能笑出来?他到底是什么家伙啊!

可是我不能不承认,他的这种笑意却让我不得不相信。

事实上也是这样,因为他的出现,这该死的循环出现了转机。

我跨入了院门之内,顿了两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紧绷的身躯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

接着一股由心而生的熟悉温馨感迸发了出来,哪怕这里依旧什么人都不存在着,可是这里的一切却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我记忆中那熟悉的模样。

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在整个破旧的老家里巡视了一整圈,我的心情难得愉快了一些,只是有人总是不识趣地破坏他人的情绪。

“怎么样,金先生。这里你还满意吗?”

“啊?”

“金先生,这里可是你的家,你还满意这里的一切吗?”

“又不是住酒店,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这里是我的家啊。”

“这里是你的家吗?”

“这里当然是我的家啊!”

“你忘记我们在哪里了吗?这里并不是真实世界,换言之,这里……”

“这里、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嗯,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金先生瞧你刚才的模样对于这里却很是满意呢,这个家和你记忆中的那个家一模一样吧?”

“我不管这里是不是真实世界,这里和我的家根本没什么两样。”

“不,金先生。这里与你的家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你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执念之中,我还担心呢,在这里能不能找不找的到解决这一切的钥匙。好在金先生你比起资料上描述的那个金君成还是要理智一些的。”

“至少,你在这个地方留下了这么一个东西。”

西服男子伸出了手,从大厅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东西。

一个我家里的东西,我却陌生异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型的相框,就摆在大厅的桌子上,而那也只是一个相框而已,相框内纯白一片并没有照片存在。

然后,那个西服男子用两个手搂住了相框,摆在他的身前。

“啊!”

剧烈的疼痛从我的脖颈间蔓延开来,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太多太多。

“金先生,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拿开!拿开!我家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不要过来!”

“金先生,你虽然没有让这个相框填充成原先的模样,但是,至少你留下了这个相框。这说明你至少你并没有彻底陷入自己的执迷不悟之中。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幅相框之中留有的是谁的照片!”

“金先生!这幅相框之中是谁的照片!”

“不!不要!”

我强忍着脖颈间传来的一阵又强过一阵的剧烈疼痛,苦苦哀求着他不要咄咄逼人。

可是西服的男人却不肯退却半步,步步逼近。

我想要躲避,我想要逃窜,我一直后退,后退,一直退后到墙角,已是无路可退。

西服的男人终于还是捧着那个空白的相框抵到了我的面前。

眼泪潸然泪下。

空白的相框开始填充光影,父母的影像出现在了相框之中,已是黑白。

“爸!妈!”

是啊,他们已经死了。

而我也已经死了。

死在了归途之中。

盖在父母遗照之上的玻璃有些反光,我第一次看见了我的模样,我狼狈地哭泣着,脖颈间迸出了一条血线,大量的鲜血迸发了出来。

原来……原来是怎么回事吗。

“你是鬼差?”

“嗯,金先生。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是时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