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男式的,又厚又重的羽绒服。

买的时候天气还很暖和,远没有到需要羽绒服的时候。

“拿去吧,保暖。样式难看就难看一点,可是便宜呀,在外面可别乱花钱!”

“妈,我不要!这羽绒服好丑,还是男式的。我在外面工作了自己有钱。”

“拿去,别挑三拣四的。想你妈我小的时候……”

“好好好,我带着下去总行了吧,别说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为了这件羽绒服的去留,当时还起过这样一番争执。

母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她一直都很小气,别人都说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但是,她对于我也从未大方过,除了最基本的吃饱穿暖,便从不愿意再在这个基础上多花一分钱了。

我记得初中那会,我想去学画画的,初中有个老师有办兴趣班,一个月八天的课,才两百块钱。可是她都不愿意,这是我记得最深的列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这样那样许多的,她吝啬的列子。

可是,现在那个吝啬的,从不愿意在我身上多花太多钱的母亲在饱受病痛折磨之后死了。

她抬起了手中的提包,挡在自己头上,冲出了楼底,快速的冲入了雨幕之中。

王光明站起了身,收回了手。

与想象中不同,他并没有获得关于这个候车亭琐碎而纷杂的记忆碎片,而是一段关于温虹自己的,单单属于她的感受经历。

“我们继续往前走。”

稍微停滞了一会,咀嚼了一番那段经历,王光明领着叶小七继续顺着标注的路线继续前行。

不一会,他们到达了第二个点。

这里是安云桥下,桥上的车来人往热闹非凡,桥下却冷清的宛如荒野,安静的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仿佛两个世界以安云桥为界被分割了开来一样。

这里大概确实是一个绝佳的犯罪地点,恐怕这里也便是温虹的遇难地点了,虽然那些阴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但是,王光明能够认出那确实是属于温虹的阴气。

“搜。”

“小姑娘大半夜的,这么晚才下班呢?”

“嗯,今天加班。”

“那你陪着哥哥玩玩好吧?”

“好呀,你给多少钱?”

“嘿嘿,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挺放得开呀。”

“那咱们去桥下吧。”

“哦,真爽,真爽,贱货!你……唔……你做什么!”

“啊!给我滚呀,给我滚下去!”

碰!

我的嘴巴里面能够闻到血腥气,大概磕破了嘴角了吧,风有些冷呢,我将那件宽厚的羽绒服裹在了赤裸的身上,这是慌乱之中,我唯一取下车的东西。

为什么我又遇到了这种事情呢?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是那种让男人有那方面冲动的模样吗?那到底是什么长相?

落雨敲打清江河面,滴滴答答不停歇。

只是桥上桥下的咫尺距离,这里却安静的仿佛远离尘世。

真是太安静了。

汽车的轰鸣去远了,可是又紧锣密鼓地,那远去的轰鸣声又传递了回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诶?

我错愕地转过头去了,只见得两盏刺眼的车头灯探照了过来,接着是一种迟缓的钝痛从腰间蔓延开来,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落入了清江河面,沉入黑暗的水底。

再一次的我醒了过来,从那仿佛短暂,又仿佛漫长的黑暗之中。

我看着自己漂浮着在河面之上的身躯,看着沉入了河底自己尸首,自己死了?

就这样死了?

我感受到了彷惶,感到了难以置信,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脱力感。

我并没能错愕太久,我感受到了一种威胁,一种致命的威胁。

猛地,我抬起了头去。

黑暗的桥底,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却看见了那个与我一般漂浮在湖面上一般的身影,清晰无比。

那个穿着硕大的圆头皮鞋,滑稽的吊带牛仔裤、可笑的缤纷爆炸头,以及夸张的妆容,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一个小丑。

那个不知是因为妆容影响还是真容便是如此,宽大猩红的双唇几欲咧到耳根的滑稽小丑,举着一把色彩斑斓的气球,他就那般冲着我望了过来,那已经本该开咧到了极致的嘴角,蔓延了开来。

一个向上浮动的弧度从我的眼前铺展开来,那好像是一片黑幕,一道有了猩红裂口的裂缝。然后微笑之中袭来一抹殷红,将我裹挟而起,吞入口中。

然后,那个东西“侵犯”了我。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要被吞噬殆尽了。

不、不!我不要!

王光明一个踉跄,几欲坐到地上,好在叶小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几乎快要昏倒的王光明,只是有些用力过猛,将他的胳膊掰折了,好在又给她揪了回来,反正他也不知道疼,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叶小七如此想到。

这里,这里又有一段属于那位温虹的记忆以及感受。

最后的那一瞬间的感受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复杂的便是连王光明也有些不能理解。

那个模糊的猩红血口只是出现了一瞬,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长了开来,将温虹吞了进去。

温虹被吞噬到了其中,那一瞬,无数种情绪从四面八方,天南海北,从各个方向,各个角落遍布而来,就好像从安静的房间角落一瞬间被丢到了喧闹闹市的十字路口。

恐惧、喜悦、悲伤、憎恶、爱慕、那些所有的情绪就仿佛平地起惊雷似的一个又一个高涨的浪头拍打而来,只是顷刻间属于温虹的便被吞噬殆尽了。

她就那样消失了。

又是一个鬼,一个王光明有些头绪的鬼。

他略微缓了一会,从那种复杂的感受之中清醒过来,直起了身体,站起了身来。

便是白日天光,此刻的他的双目也闪闪发亮,仿佛望着爱慕之人的眼眸

这里除了温虹所残留的少量阴气,确实还存在着更加微量的,属于其他东西的气息。

“我们继续往下走。”

王光明再在四周寻找了一会,确认再无纰漏之后,带着叶小七继续走了下去。

其实11月27日,属于温虹的最后一日的旅途到了横跨清江的安云桥后便彻底谢幕了,但是,温虹她却依旧执迷不悟,她依旧重复着这一段旅途,她要从自己的工作场所回到东苑小区,也就是那个她所租住的地方。

在未来科技园,在安云桥底,王光明已经见到了两段温虹在11月27日的感受、记忆,他大概有些明白为何温虹为何如此执著的缘故,但是他想这并不是全部,最后的答案将会在东苑小区那里解开才是。

于是两者一路寻着既定路线来到了东苑小区,在孙国立在世的时候王光明便着手开始调查这件事了,关于东苑小区的事情,他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自然也是知道温虹的住处的。只是一直没有过来而已。

9栋1楼3户,一间半地下室。

或许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狭窄的楼道里王光明领着叶小七与领着一对道人师徒的中年妇女模样的房东碰到了一块。

王光明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这个长相颇为刻薄的房东找来的所谓高人是否是江湖骗子,如若是这样的话,软的不行,恐怕就得来硬的了。

不过,姑且还是上前将自己一行的来历与索求说一下吧。

瞧瞧这对被房东寄予厚望驱鬼的高人师徒能否“高抬贵手”,让王光明庆幸的是房东果然一幅狗眼看人低的模样,都不待王光明把话说完,便要张口赶人,好在让王光明高兴的是这对高人师徒并不是徒有虚名,至少那位师傅还是有些道行,在王光明故意泄露之下,他很快便明白自己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东西了。

堪称脚底抹油一样,都架不住那位房东阻拦,拽起自己的徒弟撒腿就跑。

这般,那位依旧不甚相信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没有半点“高人模样”的王光明与叶小七的房东这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让两人进了房间。

“我和你们说啊,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野路子,我之前可是和云鹤真人说好价格的,是你们硬要挤过来的,可别想也能拿到那么多钱,最多一半的价格,不过你们办的事情可是半点折扣都不能打,赶紧把那个野丫头给我赶走!”

穿着睡衣,脑袋上还顶着烫发卷的刻薄房东一边斤斤计较,却也不敢私越雷池半步,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房门口,看来这段时间温虹的夜半归宿,实在是把这位略微丰满的房东折腾的够呛。

王光明一边顺着对方的话头,没有反驳,同时也安下了心,瞧这位房东的模样别说是乱丢温虹的东西了,怕是这段时间连这个房间的门都不敢再开了吧。

不说一览无遗,只是这个所谓的家也确实狭窄的紧,只有一厅一卫,便是连个房间都没有。

这个一半都在地下的房间的采光不是说不好,而是几乎没有。如若不开灯,大白天的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虽然这里已经接近半个月都没人居住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出这里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喜好干净的女孩子。

一张折叠床、一个矮书桌、还有一个布衣柜便是几乎这个房间内的大件物品了。摆设的东西不多,也都摆列的很整齐。

这里瞧不见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也看不见应该堆满化妆台的化妆品,只有书桌上与书本挤在一块的几样护肤品而已,更没有一些女孩子气的一些小物件了,这里有的只有生活,不,生存所需要的东西而已。

检阅整个房间的摆设并没有花费两人太多的时间,很快便都结束了,最后,王光明的目光才落到了摆在那张折叠床床角的包裹上。

“小三,你来打开。”

“哦。”

叶小七点了点头,走了过来,蹲了下去将那个满满当当的包裹拉了出来,然后拉开了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取了出来。

几件换洗的衣服并不出奇,然后,一件很明显不是温虹能够穿的老气裙子、一大包白兔牌奶糖、以及一瓶好酒。

到了这里,迟迟不愿动用自己搜字符的王光明此刻终于还是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在这里,他还是获得了属于温虹最后一段的记忆、感受。

也终将揭开温虹执迷的谜底了。

“妈,你就没一条裙子穿吗,你还没到不用爱美的年纪呢。”

“裙子!什么裙子!你妈穿了给谁看?再说你妈一天到晚忙这忙那的,穿裙子哪里方便。”

“穿给爸看呀,他也会高兴的。等我以后工作了再买给你吧,妈。”

“呵,等你找到钱再说吧。”

……

“爸,妈喜欢吃甜的不是吗?等我出去工作了,我买点什么给妈吃吧。”

“别乱花钱,你妈又要骂人了。”

“怕什么,都是我自己赚的钱。”

“也好,到时候你妈骂起来,爸帮你顶着,而且你妈背地里肯定偷偷高兴的。”

“那买什么呀?我记得我妈喜欢汤圆来着,可是我那么远回来,汤圆也带不回来呀。”

“不用,不用,到时候你要是想要给你妈卖什么礼物,就买大白兔奶糖吧。”

“大白兔?妈也喜欢吃这个东西?我小时候也挺喜欢吃的。”

“呵呵,是呀。你妈也喜欢吃这个东西,你以为你小时候吃的那些奶糖是谁买回来吃的,不都是你妈买的,不过有了你之后,你妈就没怎么吃过了,都是留着给你吃。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以前的时候呀大白兔奶糖可珍贵着呢,要有专门的糖票才能买大白兔,要不然就是有钱都没得买。那会咱家哪里买的到,都是每年过年,你王叔叔回来,愿意给咱们这些邻居,每家每户送一些。别人送的都是人情,哪里有多少,可是你妈年轻的时候可宝贵着呢,抠抠索索地能吃小半年呢,就那么十几个糖。后来改革开放了,也没像以前那样限量供应了,不过咱家也一直没富起来过,你妈那个人又抠,一年也舍不得买一回。现在好了,你马上就要出去挣钱了,要买就买大白天奶糖,让你妈一口气吃个够。”

“好,爸这回事你就别和妈提了,到时候我想给妈一个惊喜。”

“好好好,我绝对什么都不说。”

“嘿嘿,爸你别怕,闺女我也不亏待你,等我工作稳定下来,休假回来我也给你带瓶好酒,我知道爸你好这口。”

“嘿嘿,我这个闺女没白疼。”

哐当!

巨大的开门声将我从悠久的回忆中吵醒了过来,我惊讶地从床上弹起了身来,望向门口。

袁房东那臃肿的身体堵在了那里。

“房东、你做什么?”

“做什么?温小姐你妈病了不是吗?这个月你能交出房租吗?现在可都二十七号了。”

“我会的,袁阿姨请放心。”

“小姑娘,别怪你袁阿姨不近人情,你袁阿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个月月底你若是交不出房钱来,就早点滚蛋,反正正好回去照顾你妈。哼。”

然后,她甩上了房门走掉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六点四十三,这么一大早就来催债吗。以前哪次我没有按时交齐?不过是稍微听到我透露了一些风声就那么火急火燎的过来逼债了。

她那个人就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

真是糟糕的一天开始,我索性下了床,准备出发上班。

临行前,我整理了一下堆放在我床角的包裹,我希望能够带着这些东西回家,并且能够派上用场。

……

房门紧闭着,几乎毫不通光的房间内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那个温虹,那个死死地裹着羽绒服的温虹缩手缩脚地穿过了紧闭的房门走了进来,她走的有些磕磕绊绊,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房间太过于狭窄了的缘故,从门口走到床边的路上,她撞到了许多东西,在安静的空间内发出了显眼的声响,终于,她走到了床边,停下了脚步。

她弯下了腰,去抓那个归途的包裹。

她的手紧握住了包裹把手,用力一提,包裹勉强升起了一点点,然后从她的指缝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好重。”

温虹抱怨似得低语了一句,接着继续弓腰提手,可是那个包裹依旧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提起的,再一次落在了地上,咣当一声。

“好重。”

她又抱怨了一句。

接着,便是如此周而复始,可是不论她如何努力重复,那个包裹始终不是她能够提起的的。

安静的半地下室内不断重复着包裹提起之后落下的咣当、咣当声,之间夹杂着她一声声好重的叹息。

最后,雨过天晴,她的人影也跟着消失了。

一切终于结束,王光明也从那复杂的感受之中脱离开来。

2017年11月27日,大概是温虹最糟糕的一天,这一天她遇到了太多太多让人沮丧并且悲伤的事情了,这一天也是她去世的日子。她的最后居然是如此的荒唐而滑稽,戛然而止,有始却无终。

在这一天,温虹得知了自己的母亲即将过世的讯息,这一天她深夜被一个出租车司机强暴了、这一天她被人骂做婊子,以裸照威胁、最后,房东迫不及待的催款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而她也在这一天死亡了。

王光明并没有在这一天属于温虹的感受中感受到太过于厚重的凄凉悲伤,只是一种沉重的东西压抑在心头。那种东西并不会让人悲伤的无法呼吸,疼痛不以,只是按捺在那里,不上不下就抵在胸口,极为的让人不舒服。让人无暇他顾,让人止不住自暴自弃。

温虹不在乎自己母亲吗?不,她在乎,她实在是太在乎了,为此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可是这种付出并不是电视剧,或者是电影之中渲染的那般波澜壮阔,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种缓缓图之,漫长的过程。

这种过程太过于漫长了,漫长的足以消磨掉太多太多的东西,甚至是她的精神,她的意志。那种漫长,漫长的最后使得她听闻了母亲即将去世的消息之后,除了悲伤,却还有一种解脱感。一种让她感到厌恶,却无法否认的解脱感。

王光明不知道自己如果遇到了与温虹一般的情况,自己是否能够比起温虹做的更好,或许自己能够做的更好,或许自己根本就无法做到那种程度。这种事情如若没有自己经历过是绝对无法做出任何断言的。

确实,温虹的最后已经支撑不住,已经想要逃离这一切,可是以此便要否定她之前的所有付出了吗?

王光明并不觉得,温虹她依旧足够伟大,足够坚强。

她的伟大以及坚强,足以让王光明感到了一种自愧不如。

王光明不敢说大话,说自己了解了温虹的全部。可是,他感受了最后一日属于温虹的感受,他想之所以自己能够一路感受到这些感受,想必也是一种属于温虹自己的抗争,一种她的迷茫以及迷恋。并且这大概也是她的求救。

她想要有人能够救下自己。

“我们先回事务所一趟,小三。”

王光明沉默了一会,并没有任由自己沉溺在那种无力的悲伤之中太久,便强打其精神,叫上了小三一块离去,比起在这里悲痛,他还有更多应该做的事情才对。

不顾那个与长相不符,刻薄的房东骂街,叶小七护着小个子的王光明快速的离开了这个阴暗的狭窄半地下室之中。

张红玲展颜一笑,看着王光明与叶小七的归来。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我还没去准备晚饭呢。小三饿了吧。”

“别急。”

王光明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没进门呢,哪里有像你张红玲一样的,一天忙活着给小三吃饭的,生怕她饿着似得。

“来,红铃我有个事情问你。”

“哦,好吧。有什么事情你问吧,光明。”

“是这样的,红铃。我看见了差点吞噬掉了温虹鬼魂的一个鬼。”

“是一个恶鬼,恐怕还是当初红铃你描述的那个杀死陈思洁的鬼是同一个存在。”

“那个鬼?”

张红玲的声音止不住拔高了一些,这不怪张红玲,那个鬼几乎是当时的张红玲所看见过最为恐怖的几个恶鬼之一了,她现在回想起与那个陈思洁一并的感同身受的那种绝望以及毛骨悚然。

“你等一下。”

张红玲现在也知道了事情非同小可,也没有怠慢。立马起身站到了书柜前面,拉出了当初鬼婴那件事件的档案,那里面张红玲记得自己曾经画了一幅关于自己在陈思洁最后的记忆中惊鸿一瞥看见的那个恶鬼。

王光明接了过来,比起王光明看见的那个装扮明明滑稽无比,却只是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小丑比起来,张红玲的这幅画作明显要抽象太多,她画的那个东西只是一团人形的黑影,只有一道如同狞笑的狰狞裂缝横在脸上。

但是,这就足够了,对比起那道与其说是小丑的微笑,不如说是恶魔的狞笑的夸张裂缝,王光明几乎敢断定了自己遇到的那个小丑也是当初强奸杀害陈思洁的那个恶鬼。

只是当初的那个只有模糊黑影的恶鬼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形态发生了变化。

“陈思洁是09年去世的,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加上那个恶鬼能够吞噬其他鬼魂的能力,他现在的形态变化恐怕就不单单是样子上的改变那么简单了,而是能力上变地更加强大。”

“红铃你说过这个小丑颇为痛恨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吧,可是,温虹那时候可不是穿得漂亮的连衣裙。恐怕你那时候看见的那个他甚至还没有完成由一般鬼魂到恶鬼的转化,现在的这个小丑才是真的恶鬼。”

“怎么可能!当初那个小丑已经那么恐怖了,还不是恶鬼?”

“不完全是,那时候的他应该处于过渡期,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程序标准行动,这次吞噬温虹却是完全没有动机而言,就是那么唐突的出现了,然后吞噬了温虹的鬼魂。”

“这么说的话……”

王光明笑着摇了摇头。

“红铃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只是看见了这个小丑恶鬼的存在,但是,我并没有抓到他的踪迹,也不是说我们现在就要去对付这个小丑恶鬼的。真正遇到的时候再说吧。”

王光明现在的心态放宽了许多,当初他只要碰见了一个鬼魂,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消灭掉对方,或者让对方转世投胎。现在的他不这么想了,这个世界上的鬼魂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如何拼命也不可能处理干净的。与其那般,不如脚踏实地做好眼前事。

“这件事我们也留意一下就是,眼下还是把温虹的事情处理好才是。”

“哦、哦,对,你们今天这么早回来了,是没有收获吗?还是说收获足够了?”

“足够了,我已经完全有把握对付温虹了,眼下就看温虹什么时候出现,我们再去对付她就好了。她已经开过一次杀戒的现在,恐怕下一个目标就是薛玉,护身符我们也给他的,联系方式也是。只要薛玉不是笨蛋,不至于一碰面就被温虹杀死。他总会打电话过来求救的,我们现在守株待兔就好了。”

听到这里,张红玲这才露出安心的微笑。

“也就是说,现在就等着收尾就好了?那不耽搁小三吃饭吧?”

“吃饭!”

小三振臂高呼。

王光明真是哭笑不得,摆了摆手。

“你们去吧,去吧。”

张红玲得到王光明应允,张红玲也好,叶小七也好,都火急火燎地准备去吃饭了。

王光明见到杨敏笑着坐在一边没有挪窝,惊讶地问了一句。

“怎么?杨敏你不吃晚饭?”

卷缩在沙发上的杨敏摇了摇头。

“我不饿。”

看着杨敏憔悴的那副模样,王光明哪里不知道她哪里是不饿,明明是没有食欲。

“饭总是要吃的,哎,我给你看看。”

王光明叹息了一声,坐到了杨敏的跟前,取下了他为她制作的限制器,一串项链。

之前王光明并不是太懂这些辅助物件的制作方法,毕竟那时候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就是鬼差九符都学的稀疏平常,何况这些辅助性的本领,不过经过那次青蛇庙之旅之后,他在下面也是跟着牛头大哥狠狠地花了一番功夫,第一个他很在意的,便是限制器。毕竟当初他们的限制器是崔鬼差制作的,现在却没人维护修理了,自己必须尽快掌握才是。

等王光明从冥界再一次归来,把叶小七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这边便开始着手处理几人限制器的问题,张红玲的手套,蝙蝠的眼镜,他都翻新了一番,当然,他也给杨敏制作了一个限制器,一串项链。

“项链没问题,杨敏你要知道副作用是你们奇人的能力两面一体的东西,我们制作的限制器也只是能够帮你们压制一定程度的发作而已,不敢压制的太死,不然一定会有爆发的时候,倒时候就真的可能就会要命了。毕竟能力我们无法帮你们消除,那是老天爷赐予的东西,我们谁也无法去改变,篡改什么的,与能力双面一体的副作用也就一样。虽然,我知道这有些残酷,但是,杨敏我希望你真的可以习惯它。”

王光明也没有绕弯子,坦诚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杨敏也没有回避,她只是苦笑着说道。

“可是那种体验真的太痛苦了,哪怕我现在知道那是噩梦,我也仿佛感觉自己死了无数次,那种痛楚的余韵现在还在我的、我的身上隐隐作痛。”

说道这里,杨敏的身体止不住有些发抖。

王光明的目光止不住有些怜悯,他不知道张红玲与叶小七她们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能够有现在这样无所谓的模样,但是,看到曾经只是普通人的杨敏过渡到异士的这种痛苦模样,他多少还是能够想象一二的。

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够把他们异士的、不,把所有在这个灵异圈子里煎熬的人解救出去呢。

王光明此刻止不住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