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祭中,并非只有武斗祭才是狂欢的主角。

作为王都的商业中心,在建国祭这段时间里,西城区的各大商铺不但会推出各种打折活动,还会在西广场上开辟出一个空地,用来作为各国旅行商人专用的贩卖区。

届时,来自东方诸国、精灵国度还有香榭丽的各种稀有产品都会在这里进行贩卖,便是平时不大常见的稀罕物品也能找到一二。

同时,大陆全体商会两年一次的冬季交易集会也会在这里举办,来自天南海北的商旅们齐聚一堂,他们在这里互相交换商业情报并互通有无,更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商品会在集会上拍卖,据说到时王国上流社会的各位达官贵人也会到场参与。

和武斗祭一样,依照惯例,往年这个交易集会的东道主都是由三大商会来担任的,今年也不例外,赫兹商会早在昨日就已经派出许多工作人员在广场里筹办集会设施,更兼今年又恰逢赫兹家族中发生变故,老赫兹病故、新当家上位,商会的各位长老自然就更加不遗余力了。

——成功举办交易集会并以此来彰显赫兹家尚如日中天,正是他们此次举办活动的目的之一。

不提冬季集会的如火如荼,在西城区著名的观光地月季花大道却又是另一番热闹光景了。

黄昏时刻,雪景明丽的街道两侧,地中海风格的建筑群上挂满了各种鲜花与海报,花坛与树木也装点鲜艳,那些耳别大岩桐、娇艳美丽的娼妇们依旧在各个沙龙、茶座里优雅地休憩着。就算不是在街头驻足徕客,她们只是这么坐着也照样风情万种,能够吸引得那些路过的有钱豪客们驻足不前近而目炫神晕,这便是月季花大道与其他娼妇街的区别了,客人从来不是招来的,而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时近月出,来自各国的贵族、富商们表现得风度翩翩又明显带着一丝点急躁,似乎是受到了欢庆节日的影响,哪怕是最矜持的娼妇也热情了起来,只要是谈拢了价格,绅士们就会搂着各位美丽的女士登车而去,不过还请不要误会,他们可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仅仅是游览观光,毕竟夜晚还没有真正到来。

在樱雨屋里,游女小姐们正忙着招待各位从早晨就上门游玩的贵宾,这些客人中不乏文采风流的诗人、作家,也有自诩才华横溢的豪门子弟,当然也少不了挥金如土的豪商,不过高档娼妓馆如月季花大道上的各家店铺,也不会只因为金钱就接客,得益于神策王陛下的保护政策,月季花大道上的娼妓馆可是很会挑客人的。

一片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中,客人们觥筹交错、醉卧香臂,袅袅余音溢出绘有浮世花绘的青楼,真是好一派富贵人及时行乐的热闹光景,这其中也有人付了一大笔钱,带着店里的游女小姐们上街游玩的,但彬彬有礼如这些高贵之人,自然不会对小姐们动手动脚,他们只不过是在享受约会中与梦中情人调情的滋味,对于他们来说,各位游女小姐的风情可不是坐守闺阁的千金小姐们可以比拟的。

居高临下,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一幕,一名斜倚窗栏的庄严女子却是冷眼相看,她所处的位置正是樱雨屋的三楼,理论上来说这里是各位花魁娘子的闺房,就算是最金贵的客人也不能擅自入内,但这位好似神圣祭司的女性却浑不在意,她手中端着一只酒杯,眼神中满是与神圣容貌不符的戏谑,她就这么抬了抬手,跪坐在她对面的女子就含笑着为她斟满酒杯,那位身着吴服、淡妆相迎的女子却正是樱雨屋的招牌花魁之一,香子小姐。

那名容貌神圣庄严的女子将酒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然后看似闲聊地向香子小姐问道:“这一年来的收益如何?”

“托六当家的福,一切都好,虽然称不上是顺风顺水,却也小有薄利。”

香子笑着回答,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那名女子盯着她,冷然道:“托福?哼哼,我有什么福好托的?鸦山的买卖从来都是掠夺与压迫,做得出来是你们的本事,做不出来就只好怪你们自己无能,说不得最后连性命也没有了。”

“是,六当家说的是。”

香子低伏下身子,姿态恭谨,可那名女子却懒得理会她这作派。

“抬起头来,别没事就赔礼道歉,你又不是真正的青楼女子,莫非是在这樱雨屋做花魁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作是娇弱女子了?”

听出那名女子的语气不悦,于是香子将身子坐直,轻笑道:“【欲】大人这么说,香子可真是惶恐了。”

挥了挥手,那名女子打断香子的话语说道:“我不喜欢听这些官面话语,关于这次的生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鸦山的六之首,别号【大淫妇】,代表的是八大首中的【淫欲】,可作为主宰鸦山的首领之一,这位女性却是出了名的铁处女,极其厌恶对女性的侮辱行为,所以她麾下的部队虽然经常做贩卖人口的生意却极少对女性动粗,基本上鸦山之人对八大首的称呼都是代表含义后面加大人,例如一之首被称为【篡逆】大人、大当家,二之首被称为【狡谋】大人、二军师,但独独这位六之首,不喜欢人家这么称呼自己,一般她的属下都称她为【欲】大人,前面那一个字都是省略的。

面对自己上司的问题,香子仔细想了想,或者说她装作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才缓缓说道:“撇开事先承诺的利益不谈,尤弥尔神教之前还在水晶矿坑大吃败仗,此次却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向我们提出合作,可见他们若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早有预谋,而根据黑百合商会的情报来看,水晶矿坑一战,他们已经损失了极大部分的战力,那几名可以倚重的战力不是战死就是失踪,这样的一个残余势力如何能在王都兴风作浪?”

“然而他们确实是很胸有成竹,至少那名年纪轻轻就有着魔武第四境修为的金发少年让人感觉他身后之人胜券在握。”

“这便是香子我疑惑的地方了,既然有此底力,那为何当初在水晶矿坑中不一战功成?难道说是蒙塔诺卿开出的报酬不够诱人?”

“自然没有可能,若是利益不足,那么以这群宗教狂热分子的性子本就不可能行动,既然行动,那就说明在水晶矿坑里必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况且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正到了事后了账之时,以黑吃黑也不是什么新鲜之事。”

“所以啊,他们为什么要做出分开战力这种愚蠢的事情?为什么在失去了大部分战力后还能有如此自信,还敢向我们鸦山开出合作的条件?是从一开始起就打定主意想要诓骗我们出手,利用鸦山的力量借力打力,还是说尤弥尔神教内部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推论与假设太多了,直接给我结论。”

大概是被香子的话问烦了,六之首皱着眉毛就伸出手来。

面对这个动作,香子轻轻一笑便为她再满上一杯清酒,然后这位花魁小姐淡淡回答道:“香子的意思很简单,合作可以,但是行动得分开。”

“唔嗯……”

将酒水送入咽喉,六之首沉吟片刻,随即便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香子的方案。

对于自己的这名下属,六之首还是很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将她派到王都来当鸦山下线组织的头领了。

其实所谓的黑百合商会不过就是鸦山用来销赃的渠道,顺带还兼有打探消息与提供物资的作用。不过这件事在黑百合商会中,除了身为会长的德河霏泷与管事的松永喜兵卫外并无其他人知情。

想当年【落花时雨】初来王都,以一人之力打下偌大的商业江山,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

像德河霏泷这般的人物,恐怕也只有在鸦山这样的残酷环境中才能锻炼出来,否则像她这样的年纪,一名身无高深武学又没有势力背景的少女又如何能在王都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闯出一片天地来?

“对了,上回你们送来山寨的武器质量不错,再加上柏斯威尔那边的战争生意也做得很好,临行前老二还夸奖你来着。”

“哦,是这样吗?能得二军师的赞赏,香子幸有荣焉。”

“行了行了,别有事没事就用这种满是脂粉气的语气说话,我很不习惯啊,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一股子狠劲的德河霏泷。”

“呵呵……【欲】大人还是这般豪爽,真是与这身行头很不相符啊。”

“哼,你这算是在讽刺我吗?”

“不敢,香子可不敢对您不敬。”

“算了算了,从以前开始你的性子就是这样,只要把事情办好,我也懒得计较。”

言谈间,对于香子的话语,六之首似乎习以为常并不见怪,她自己培养出来的杀手锏如何能不知其本性如何?

手指在窗栏上划动了几下,她举起酒杯对着天空,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知道王都眼下的高手有哪几个吗?”

“第四武境以上的高手吗?”

“咕咕(饮酒声)……嗯。”

“夜魔杀手、老亲王图那德卿、蒙塔诺家的大管家、苏安卿、咏衡居的那位掌柜、还有炎之纺……”

“不是说这些明面上的人物!”

被六之首打断话语的香子微微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六之首的意思。

“您是说水面下的那些人?”

“不要明知故问,回答我的问题,香子。”

“……是,以我们黑百合商会目前的情报来看,附和您说的要求的人物有三个。”

“哪三个?”

“最近才来到王都的【偃月轮】艾米莉亚大小姐、弗兰卡商会的女仆长鲍西亚小姐、还有白菊亭的赤铜冒险士源柳皇,至于尤弥尔神教隐藏的那些高手,就恕我不知情了。”

“尤弥尔神教的那些家伙不用去管,边境伯的小姑娘火候不足也可以放到一边,至于那位女仆长,哼……弗兰卡商会倒是藏得挺深的嘛。”

“【欲】大人……”

“香子!给我那个源柳皇的所有资料。”

“全部资料吗?”

“没错,要尽可能详细,从战斗方式到平时习惯,不准有所遗漏。”

“【欲】大人怀疑此人的身份?”

“香子,你知道我手臂上的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六之首也不去看跪坐在自己跟前的香子,只是将手腕上的祭司服轻轻卷起,在夕阳的照射下,那洁白无暇的手臂上赫然有着一处褐色的伤疤,那个伤疤形似剑伤又带有一种被炸裂的形状。

香子微微吃惊,是什么人居然有本事在大名鼎鼎的鸦山六之首身上留下伤痕?

要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头领可是出了名的防御能力坚固,江湖传言,就算是第五位阶的攻击魔法也未必能从正面伤到她一丝一毫。

香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六之首,这伤痕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六之首身上的,至少在自己离开鸦山前,六之首还没有受到这样的伤势。

“知道一年前老二策划的那场‘突袭计划’吗?”

“是那场截取都市联合向教国和香榭丽输送武器资源的行动吗?”

“没错,就是那一场突袭,我、老三、老五、老八还有那个恶心的老色鬼老七都有参加,但是——呵呵……没想到啊,鸦山八虬出动了五个却被人打得惨败而归。”

“这怎么可能!”

饶是心智深沉如香子也忍不住大吃一惊,【鸦山八虬】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绿林巨寇!

每一位鸦山之首拿到江湖上,甚至是朝堂上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他们每一个都有着极强的破坏力,在这个武力至上的江湖,论武境,或许鸦山还不能与大陆上的各个宗门相比,可说到实际作战,你还真找不出一个比他们更凶残的组织了。

鸦山八虬中,大当家向来神秘莫测,作为一之首,“他”或者“她”从没有离开过鸦山半步,而二军师【狡谋】则是出了名的智谋派,这位二当家根本就不参加任何实际作战战,只是居于幕后布局谋划,剩下来的六位首领中三之首、六之首、七之首全是第四武境的大宗师,八之首则是第四位阶的大魔法师,剩下来的四之首、五之首虽然不是武学大宗师,但也同样杀力惊人,且在统帅部队上比之前面几位犹有过之。

而六之首现在居然说那一次的突袭行动失败了?

不,也不能说香子不知道那一次行动失败了,但说到惨败而归?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作为从小就生活在鸦山那个地狱里的香子是亲眼见过那几位鸦山首领的,杀人如麻且手段残忍的【凶残】大人、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取人性命的【暴虐】大人、所过之处不分男女老幼唯留尸骨的【皆弑】大人,还有【混沌】大人、【篡逆】大人,哪一个不是远远看去就让人心惊胆裂的恐怖存在?

他们的能耐,香子从不怀疑,但六之首绝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开玩笑。

“怎么,想像不出来是吧?我们这些仿佛从一踏入鸦山就决定了你们性命价值的恐怖人物竟然也会有失败的一天?而且还是在五名首领联手的情况下失败了。”

“不……香子不敢如此想,只是好奇。”

“好奇?”

“是的,只是好奇。”

重新整理好了情绪,香子小姐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个轻笑模样。

六之首看着她,也不在意香子话语中有几分真意。

想要报复或者是夺权,尽管来就是了,说到底鸦山崇信的还是暴力。

强者生存,强者剥夺一切,弱者被践踏,弱者就只能被当成肥料。

是掠夺,还是被掠夺,端看个人手段而已。

“香子,你要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是有能够压倒我们这些不讲道理之人的存在的。”

仿佛是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战场,六之首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任由冬日西沉的阳光洒落在手臂上的伤痕之上。

“那一天也是这么一个晴天,战斗先是如老二预测的那样发展,然后就在双方陷入胶着状态之时,那两个人就出现了——”

“那两个人?”

“……勇者与剑圣。”

“勇者与剑圣?那个讨伐了魔王的勇者与剑圣?”

“呵呵,你糊涂了吗,香子,这世上还有另外两个勇者与剑圣吗?”

“但是勇者与剑圣怎么会出现在教国北方的道路上?他们不是该专注于南方的魔族吗?”

“是冒险公会的委托,根据事后的调查,正确来说应该是教廷方面向圣都冒险公会提出的秘密委托,那个时候那两个家伙还停留在圣都并没有南下。”

“如此说来,【欲】大人和几位当家是遭遇了勇者和剑圣这才败北的?”

“哼……就是这么一回事。”

自嘲地笑了笑,六之首再度将袖子拉下,她脸上虽然挂着嘲讽自己的笑容,可实际上在眼底深处却有一股凶狠的杀气在翻腾。

只是轻轻接触到那个杀意,香子就不由心头一凛。

接下来只听到六之首继续说道:“当时对上勇者的是老三、老五、老七,而我和老八则负责对付剑圣,老三他们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时候我已经杀得头脑发热了,但我和老八联手却是被那个该死的剑圣稳稳压制,他的剑气就像是专门克制我和老八一样,斗气防御不能、魔法又莫名其妙地被抵消,事后的情况大概你也知道,老三重伤几乎頻死,老五断了一只手、老七被废掉了大部分筋脉,他们两个躺在床上几个月都不能下地,老八更惨,被剑圣一剑捅到重伤难治,之后差点就被部下给做了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这件事当初传到黑百合商会时,我还以为是鸦山内部又起了新的倾轧动乱,可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你不晓得具体情况是理所当然,说到底像这种有损鸦山威信的丢脸事情,老二怎么可能让它流传出来?因此就是黑百合商会得到的信息也只是结论,那时你在王都的生意才刚有起色,为了保证你和松永不起二心,老二可是费了不少心机,所以等你接到消息时,鸦山里已经被大清洗了一遍。”

“但若是如此,【欲】大人是怎么怀疑到源柳皇身上的?根据我们在圣都的情报网,源柳皇此人的身份并无疑点,他的师承来历、背景经历记载明确,而且近来还有基尔迪骑士团的高密老将军与精灵国度的妃莉德大小姐为他作证,他的身份应该是没有问题啊?”

“香子,你不明白吗?”

“还请【欲】大人指教。”

“你真的不明白吗?”

“恕香子愚钝。”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也罢,那我就告诉你,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昨天在街上见到他了,不要问出诸如那人是谁这种蠢问题,我告诉你香子,就算只是容貌相似,我也不会放过那个人的,左右不过是认错了人,错杀就错杀了,不过就是一个冒险士,如果那人不是剑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留在我手臂上的这个伤痕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心中的那团怒火!”

看着六之首冷笑的表情,香子就知道事无转圜。

于是她只好叹气道:“看来【欲】大人是铁了心要与那位可能是剑圣的源柳皇先生彻底分出一个生死了,唉……”

幽幽的叹息从她的嘴里发出,六之首难得露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个源柳皇?”

“嗯,是的。”

想不到她会如此坦白的承认,六之首倒有些意外,然后就听到香子继续说道:“怎么能不担心呢?这位源先生可是香子好不容易才建立起好印象的棋子啊。”

“棋子?”

“要不然呢?在这个风云变幻、暗藏各国间谍的王都,黑百合商会能多一张底牌都是好的,否则什么时候被人给整垮了都不知道。”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六之首盯着香子,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这话的真假来,但这视线只持续了片刻就没有了下文,因为六之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在她看来所有的事情不过就是成王败寇、强者为尊而已。

她允许自己部下有私心,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想要造反都行,但是凡事皆有代价,在鸦山强者就是一切的法则,最终只要这些部下能够听从自己的命令就行了。

沉默了一会儿,这位跺跺脚就能让三国边境吓破胆的神圣女性又说道:“霏泷,北方平原最近已经不太平了,将来万一帝国那边发动对王国的全面战争,你就回来吧。”

啪嗒。

只听一声轻响。

纸扇半开,以扇面遮住自己的嘴角,化名为香子的德河霏泷似笑非笑地问道:“荒羽大人舍得下在王都创下的基业?”

“生意没了可以再做,但如果人没了,那就可惜了。”

她倾过身子,捏起香子的下巴说道:“须知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珍贵利刃,在利用价值全部榨干前,可不能轻易在这里浪费掉。”

“呵呵,如此,霏泷可要多谢荒羽大人的宠爱了。”

宛如曼珠沙华的美丽女子毫不反抗地任由眼前之人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目光笔直地看向迷津荒羽,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难解意味。

面对那目光,真名为迷津荒羽的六之首也不多加理会,只是松开手,然后收回目光,再度将身子斜倚在窗栏前,她又看了一眼底下的景色,满不在乎地说道:“总之,这事你就不用多管了,在我停留王都期间,你只消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香子不要再多问。

对此香子低下头,平伏身体,示意自己明白,接着她又为六之首满上一杯樱雨屋特制的清酒。

霏泷拿起琵琶,轻拨十指,靡靡之音便缓缓从琴弦上流泻而出。

顺着那音色,六之首轻轻拍打着木制的窗栏,朱漆阁楼底下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但落在这位凶名滔天的鸦山首领眼中的却是一片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