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运动项目结束之后，志愿者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因为午间休息的原因，广场上的气氛迎来了高潮，无论何处都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光景，诺大的广场充斥着嘈杂的笑声以及现做小食摊发出的“滋滋”声，充满了诱人香味的热气也不断在上空盘旋，热闹非凡的景象看上去就像是新年第一天的集市一般。
这幅景象让我十分头疼。
有一种人，看到拥挤的人群就不自觉地想要避开，一旦不小心陷入人群的漩涡里，脑袋就会产生一阵无力的眩晕，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也有人认为这是名为“人群恐惧症”的心理疾病，人人都在追求着热闹光景的今天，只有不善于表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拖了青春后腿的家伙们，才会患上这种极其稀有的疾病。
这样看来我的稀有程度简直可以与某掌上手游里的SSR相提并论了，顺便一提，即便是氪金也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脸黑。
回到志愿者工作站，我脱下了不合身的工作服，站在镜子前捋了捋自己鸡窝似的头发，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弯曲，怎样都捋不直。
算了，反正也没人会注意到。
将脱下来的工作服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归远处，视线在狭小的更衣室里扫过一周，确认没遗落什么东西之后，我打开了更衣室的大门。
过道的光线比室内明亮许多，定睛一看，棕夏早已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跟上午一样靠在墙边，左手绕着铺在肩上的秀发，右手则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手机按键。
见我出来，棕夏眯起眼睛，笑着招了招手。
“什么啊，那微妙的笑容......”
虽说是微笑，但看起来就像另有企图的样子，不如说最近这样的笑容见的太多了，出现幻觉了吗？
“好慢啊小叶子。”
“这是正常的更衣速度，况且你才是，身后的头发又乱糟糟的了。”
我按着平时说教的语气，棕夏却满不在意地伸出手去，一下下捋着身后的长发，不过，因为天气寒冷干燥的缘故，怎样都捋不顺，反而看上去比之前更乱了。
“呃......”
棕夏皱了皱眉，发出不悦的声音，看上去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在手动捋直无果之后，棕夏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肩膀。
“捋不顺。”
别说得跟顺毛一样......你是某花庄的宠物女孩吗？
“没带梳具吗？”
“嗯......”
棕夏有些为难地扭头转向一边，不时有成双结对的女生从更衣室中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忽然发现，棕夏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们，眼神之中闪烁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感，直到她们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才慢慢回过神来。
“唉......”
棕夏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察觉到某些可能，我抱着试探般的语气缓缓开口。
“借一下其他人的不就好了。”
“哈？那种事不可能的吧。”
棕夏有些惊讶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虽然表面上这么说，真实的想法却在不经意间体现了出来。
既然无法与孤独和睦相处，就意味着要做出改变，然而，对常年忍受着孤独的人而言，这样的改变看上去更像是赌博，一旦落败，便有可能落入更深的孤寂与绝望之中。
即便是赌赢了，品尝到的也不一定是可口甜腻的果实，时间终究会将彼此的思想中所诞生的微妙差异放大，剥下虚假不堪的皮囊。
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对我而言依旧是不可考究的问题。
不过，既然存在着风险，也就意味着相当的回报，前提是作为人际关系的“投资者”，你得拥有足够的筹码作为牺牲品交付出去。
话虽如此，我的“人际钱包”可是穷得叮当响，这样的赌博我玩不起，我不喜欢无法预见结局的事情。
我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心罢了。
“你等一下。”
转身回到更衣室内，在镜子旁边的斗柜里翻了翻，总算是找到一把能用的梳子。
这种一次性的梳具用细长的纸盒封装起来，上面贴着“非卖品”的标示，在各种服务志愿者的工作站中极为常见。我以前在参加志愿工作的时候见到过，抱着渺小的希望翻了翻，没想到还真的有。
将梳具拿在手里离开了更衣室，回到过道，棕夏依旧束手无策地捋着脑后的头发。
“这个给你。”
我将手里的梳具递给她，因为包着外壳的关系，棕夏第一时间似乎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捏着下巴疑惑地看着我手里的物品。
“这是什么，吃的？”
“别老想着吃啊白痴，再说了更衣室里能拿出什么吃的。”
“......说的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说着这种话的你才更加可怕好吗......”
迟疑着接过我手里的纸盒，棕夏粗暴地将它拆开，塑料材质的一次性梳具出现在眼前。
“原来男生更衣室里也会有这种东西啊......”
棕夏发出不小的惊叹，总觉得她对男更衣室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我检查过了，没拆开过，可以放心使用。”
“欸？是给我用的吗？”
“废话，不然还能是带回去给瑠璃顺毛用的吗，不好意思那家伙有专用的顺毛器，价格还不便宜......”
“啊，又来了，小叶子碎碎念一样的抱怨。”
棕夏嫌弃地瞪了我一眼。话说我真的经常会这样不时地发出抱怨吗，骗人的吧，我只不过是将不悦的事情挂在嘴边，如此一来负面情绪就从嘴巴溜走了呢，我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正能量。
“总之，你快整理一下你乱糟糟的头发吧。”
“也是呢，要是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你原来也有这样的自觉啊......”
“是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棕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光线从窗外照射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忧郁的神情。
看到棕夏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心里有些复杂，不过碍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小叶子。”
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灿烂到不像样的笑脸，仿佛要尽力将悲伤所隐藏一般。
“这种事情而已，没什么好客气的......”
“是吗，想想也是，小叶子不像是那种能够抛下别人不管的类型呢。”
是这样吗。
即便是我也有能做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活也不失为乐观的体现，就算那是谎言，是自我欺骗，只要扮演好自己所设定的角色，照着剧本走完虚幻的一生就行了。
想到这里，心情就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四周都是弥漫的白雾，即使不用大声叫喊，我也始终无法得到回应。
“呐，叶诚。”
“嗯？”
名字突然被叫到，我回过神来，棕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不自觉地被那样的目光所吸引。
没有丝毫迷惘，软弱， 即使换上了严肃的神情，那样的目光或许在当下的某刻，结结实实地洞穿了我的内心。
棕夏突然笑了，萧瑟的秋风从窗外飘进来，黑色长发肆意地飞舞。
“帮我。”
握着白色的梳具，棕夏毫不迟疑地将小手伸到我的面前。
有些腼腆，有些狡猾，甚至有些荒诞。不过，我似乎第一次理解了名为棕夏的女孩子所产生的期待。
或许，棕夏也始终期待着，有人能够在迷茫的日子里，一步一步，坚定地靠近她。
“好吧，这次不会再脸红了吧。”
话音刚落，棕夏的脸就红到了耳根，有些害羞地扭捏着身子，随后转为了不爽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我。
“吵死了，快梳啦，我可是饿得不行了。”
“好好好。”
如此一来我也不再拘谨，在棕夏转过身去之后，拂起了她身后的秀发，尽管看上去因为天气干燥寒冷的原因有些炸毛，穿过手掌的触感却意外地柔顺光滑。
鼻尖传来一股恬淡的香气，仿佛置身于漫天飘扬的樱花之中，虽然不太明显，却让我感到心旷神怡。
“还，还没开始吗......”
“啊，抱歉......这就梳。”
感受到棕夏有些难为情，我的语气也变得窘迫起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抬起梳子，轻轻地梳起了棕夏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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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棕夏的长发梳理整齐之后，我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棕夏在镜子面前驻足看了一会，随后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总感觉......你很熟练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她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有经验。”
“什么......你果然有情人吧。”
说着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极其嫌恶的视线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跟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也经常帮自己的妹妹梳理头发。”
小学时代，妹妹总是一大早拿着梳子跑到我的房间叫我起床，将我叫醒之后便把手里的梳子扔给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边。
我当时对“妹妹”这种奇妙的生物并不感冒，自然也不愿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便不服气地去找老妈抱怨。
结果是，老妈以“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吗？”这样的理由回应了我，之后我便走上了逐渐习惯如何照顾女孩子的不归路。
虽说老妈说的没错啦......不过，对哥哥的依赖到连“哪种颜色的胖次看上去比较可爱？”这样的问题都要征求哥哥的意见，怎么想都太不可思议了......话说谁要看啊，把自己的兄长想成什么人了啊喂！
“诶？你居然还有妹妹的啊。”
棕夏有些意外地叫了一声。
“什么，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哦。”
仔细一想，棕夏拉着行李闯入我家的那天，就是打断了自己与妹妹的通话，之后也没有讨论过之类的话题，彼此的了解程度还真是低到可怜。
“怪不得小叶子照顾起人来这么得心应手，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是吗......”
果然还是很得心应手吧，嘿嘿嘿，引以为傲的家政技能被认可了还真是开心。
“真想见见你的妹妹呢。”
棕夏忽然叹了口气，用温柔的目光望向窗外。
“想见见能够跟这样阴沉没用的哥哥和睦相处十多年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喂，你想见我妹妹的话，也不用顺带着损我吧。”
虽然你说的没错......
话说棕夏最近似乎没有那么毒舌了，是因为天气冷了，人就变得温柔了吗？
“不过，还真是意外呢，即便是小叶子也有能够好好相处的人存在。”
“那可是家人啊，怎么可能会排斥。”
“家人......吗。”
棕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随后低着脑袋，脸颊有些泛红。
“喂。”
试探着叫了一声，棕夏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低着头嘟哝着什么。
“棕夏？”
“啊，我喜欢一字肩型的。”
“你傻笑着说什么呢......”
棕夏低着头“嘿嘿”地笑着，我将手伸到她面前挥了挥，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略带慌乱地后退了几步。
“没！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棕夏疯狂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窘迫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搞不懂......
“哈？算了，走吧 我恰好也有些饿了。”
“好的！”
气势十足地叫了一声，棕夏急急忙忙低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
“她刚刚是不是话里有话......”
算了，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懒得想了。
我也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来到熙熙攘攘的广场，热闹的氛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比之前更热烈了许多。
冷冽的寒风仍不时地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偶尔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围巾跟裙摆随风飘起，在这种季节不失为一副美妙的风景。
此时的风已没有之前那么剧烈，即便是能够拂起搭在肩上的头发跟轻薄的衣物，那些若隐若现的“秘密”仍旧让人感到有些心烦意乱......真是的，这风真差劲。
萦绕在耳边的欢声笑语就像是隆冬的轰鸣一般，我不时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喧闹的气氛让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棕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卸掉了志愿者工作来到广场的她，正双眼放光地四处张望着。
“好香啊！这是哪里飘来的香气？”
的确从刚刚开始就有一股诱人的香气在低空盘旋，我闭上眼睛嗅了嗅，只能确定大致的方位。
不过，或许并不是某样特定食物所散发的香气。现做点心的小铺都搭建在一起，各种各样的香气不断交织融合，或许是合体的香气也不一定。
“这个味道......或许是章鱼烧。”
“欸！章鱼烧吗！我想吃！”
“你先把手里的香肠跟可丽饼吃完好吗......”
棕夏抱怨似的“欸”了一声，然后风卷残云般地消灭起手里的食物......慢点吃啦，噎到了的话就太丢脸了。
喝了一口从刚刚路过的小铺买来的果汁，冰凉的口感让身体触电般地抖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
在寒冷的季节喝冰饮真的很爽。
棕夏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斜着眼将视线下移，棕夏目光迫切地凝视着我，嘴里还嚼着没咽下去的食物......
“唔......我吃完了......去买章鱼烧吧。”
这家伙是有多急......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不会腻吗？
“你居然还吃得下......”
“瞎说什么呢，装章鱼烧的可是另一个胃。”
“哈？不是装甜点的吗？”
“差不多嘛，这么一说突然好想吃甜点。”
棕夏“嘿嘿”笑着舔了舔嘴唇，那副模样让我想起了讨论BL时的佳子学姐，这家伙的食欲已经旺盛到那种地步了吗......
“走嘛，再不走的话就要卖完了......”
再次扯了扯我的衣袖，棕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好了好了我跟你走就是了。
我抬起头，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试图寻找卖章鱼烧的地方，目光却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白杨。
“哈啰，叶诚同学，棕夏同学。”
“你好......”
“是白杨同学啊......”
白杨兴高采烈地跟我俩打了招呼，我礼貌性地回应了她，棕夏则是有些难为情地往我身后站了站。
“你们俩是来广场闲逛的吗？”
“差不多吧，这家伙饿了，想吃点东西，就跟着她来了。”
“别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在吃啊，笨蛋。”
棕夏看起来有些不爽，将视线扭向了一边，白杨则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是呢，跟几个朋友一起。”
“是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白杨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女生，她们的脸我有印象，应该是我们班上的，结音势力以外的小型团体。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她们也望这边看了看，随后有些顾虑地移开了视线。
她们的目光中没有太大的恶意，不过看上去还是对我有些排斥，也难怪，毕竟之前做了那么奇怪的事情，人们心里或多或少都会对猜不透想法的人产生抗拒心理。
“那个......”
我正胡思乱想，白杨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其实我们正准备去买章鱼烧......你们有兴趣的话要不要一起？”
“什么！章鱼烧！”
一听到章鱼烧，棕夏顿时没了刚刚那般羞涩，眼中燃起了热烈的星火。
“对哦，听说这次的章鱼烧口碑很不错，销量很火来着。”
在我的印象里，章鱼烧的确有口味好坏之分，普通的章鱼烧吃起来比较油腻，并且太过松软没有嚼劲，只有口感顺滑，香气四溢的章鱼烧才会受到大多数人的追捧。
“况且我们人比较多，排起队来的话也会容易许多。”
“那个......棕夏同学不介意的话也一起来吧......”
站在不远处的两位女生有些拘谨地向棕夏发出了邀请，态度看上去非常和蔼，没有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欸？那个......我......”
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棕夏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小手开始揉捏起自己的裙摆。
“要，要是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
“也...也不是......”
双方都因为彼此的羞涩而别扭起来，看着平时在班里冷漠无比的棕夏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跟白杨都舒心地笑了笑。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棕夏的性格并不容易被人讨厌，要是她自己的心中没有障碍的话，或许也会成为结音那样强势的存在吧......不，棕夏就是棕夏。
况且可爱的女孩子无论在哪都很吃香。
相比之下，我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多余，尽管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过从游离的眼神跟态度就能够看出许多。
我低着头，恰好撞上了棕夏的视线，看了我一眼之后又迅速移开，脸上的表情犹豫不决，明显的是她一定很想去。
她在顾虑着什么。
不过，既然产生了向前迈步的想法，对她而言是不得不抓住的机会，要是因为我的关系让机会溜走，那我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去吧，棕夏，你跟白杨也能好好相处不是吗？”
“可，可以吗。”
棕夏对我眨了眨眼，像是试探般地开口道。什么啊，这种事情哪用征求我的意见。
“当然了，你很想去的吧，这种时候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见我没有否定的意思，棕夏开心地露出了笑脸。
“好吧，那我们一起......”
“不，我就不去了。”
“欸？”
“叶诚同学不去吗？”
棕夏跟白杨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真是的，如果我去的话不就太扫兴了吗。
“刚刚收到学生会集合的消息，大概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吧。”
这种时候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就好啦，嗯，只要是善意，谎言也能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但是......”
棕夏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刚刚下定的决心似乎又产生了动摇。好像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所需要的勇气。
“我们一起去吧！棕夏同学！”
“欸？我......”
当棕夏犹豫不决的时候，白杨主动上前了一步，目光坚定且温柔地注视着棕夏，那充满了包容与理解的目光很难让人感到排斥。
是吗，就算是白杨也能看出一些什么，才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如果是那样的话，白杨同学真是好人。
再犹豫不决的话就太失礼了。
“安啦，去吧，好好享受。”
“那...好吧，要记得吃饭哦......”
“啊，嗯，好...”
棕夏突然软绵绵地说出安慰的话语，我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颊。
“待会见。”
“嗯，待会见。”
轻轻挥了挥小手，棕夏朝着白杨一行人走去，跟她们汇合之后又回过头来，跟白杨一起颇有气势地朝我挥手告别，身后的两位女生也难为情地朝我微微点头。
于是我也伸出手掌放在胸前，目送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那两位女生看上去不像是心存恶意的样子，况且还有白杨在，如此一来，我也稍微感到有些安心。
不管怎样，对棕夏而言，都是象征着冰雪开始消融的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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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夏她们离开之后，我也彻底清闲了下来，周遭的空气开始凝结，我吐了口白气，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回到学生会的办公室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能够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我可不想再被青山学长莫名其妙地安排麻烦的工作。
况且，之前屈于谷月的魄力告知了她楠学姐所在的位置，现在过去的话指不定会碰上多么糟糕的场面。
想到这里我就打了个哆嗦。
不过既然编织了善意的谎言，在午休结束之前，就得好好维持下去。
排除了广场跟学生会办公室的选项之后，我决定在校园里冷清的场所随便逛逛。
避开拥挤的人群来到操场，下午的运动项目还没有开赛，除了体育部的工作人员在场内准备之外，看台上的人寥寥无几，整个会场显得异常冷清。
站在建筑旁往操场望了一会，我迈开步伐，继续寻找着能够接受的场所。
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学校大门附近，门口的保安颇有气势地站在那儿，妄想着偷偷外出的学生看到这幅景象便会胆怯地抹消天真的想法。
学校的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谈论声，顺着声音望去，我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羽裳老师穿着红色的小西装外套，胸口处系着黑色的领带，下身则是被黑色收腰裙包裹的浑圆修长的双腿，脚上的尖头高跟在行走时敲击沥青路面发出“噔噔”的清脆声响。
有些奇怪的是，羽裳老师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左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面容还算的上俊朗，正紧跟着羽裳老师，挤着勉强的笑容不停地说着什么。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也能够听到一些什么。
“羽裳，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我的诚意想必你也看到了。”
“何先生，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还有身为教师的工作，你请回吧。”
加快脚步踏进校门，羽裳老师潇洒地转过身去，眯起眼睛，带着伪装的笑容说道。
“可是......”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羽裳老师没有给他机会，头也不回地朝我这边走来。男子见状想要跟上去，被“慈祥”的保安大叔无情地拦了下来。
无奈之下，男子只好悻悻地离开，啊，多么悲惨的收场，我打心底感到一阵愉悦。
目睹了这有趣的画面后，我打算原路返回，羽裳老师却直直向我走来。什么，好可怕，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叶诚同学。”
完了，当名字被叫到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我无奈地苦笑着回过头，羽裳老师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了我的面前。
“真巧啊，叶诚同学，你看到了吧。”
“啊，好巧啊羽裳老师，您在说什么呢？”
我尴尬地苦笑了两声，试图装不知道蒙混过关，羽裳老师突然眯起眼睛，带着诡异的笑容注视着我。
“别装了，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不是站在那儿看得挺起劲的嘛，作为饭后的即兴节目还不错吧。”
说着说着语气就冷了下来......可怕，太可怕了，早知道看到羽裳老师的一瞬间就该撒腿跑掉。
“饭后节目什么的，这不还没吃饭呢吗，哈哈哈哈哈......”
“嗯？”
“抱歉，不小心看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在羽裳老师的性格面前，拙劣的演技根本拿不出手。
“这就对了，说实话才是乖孩子。”
羽裳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朝我探了探身子。
“叶诚同学，你刚刚说，还没吃饭是吧。”
“是...是的。”
“那正好，作为刚刚目睹那件事的封口费，我请你去学校外面吃饭如何？”
“哈？”
“啊拉，要是不愿意的话老师也不强求哦。”
羽裳老师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不过真的可以拒绝吗，既然如此干嘛要一脸微笑地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啊。
如此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运动大会期间学生是不许离校的吧？”
“这个不是问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羽裳老师神秘地笑了笑，向着某个方向大步走去，我记得那是停车场的方向。
感觉到自己似乎是上了贼船，不过要是趁现在溜掉的话，鬼知道羽裳老师会对我做出怎样的惩罚，完全不敢想象......
无奈地哀叹了一声，我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五分钟左右，身后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颤抖着回过头去，一辆通体黑色的流线型跑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然后“哧溜”一声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由得“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愣着干嘛，上车吧，叶诚同学。”
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羽裳老师推了推圆框眼镜，帅气地掌着皮革包裹的方向盘，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
与此同时，如此奢华的豪车也引起了不少路过学生的关注，在车停在了我面前后，讶异的目光又开始向我身上聚拢。
为了防止细碎的蜚语汇聚成荒诞的流言，我匆忙绕过车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皮质的坐垫让我感到非常舒适，车内还弥漫着一股紫罗兰香熏的味道，闻着这样的香气，躁动的情绪不自觉地就平静了下来。
“坐好了。”
“啊，好，好的。”
“别紧张，放松一些，很快就结束了。”
羽裳老师饶有趣味地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话说你其实是想说“很快就到了。”对吧，对吧！
听到羽裳老师这么说，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我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嘛，既然走不掉，就随遇而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