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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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希?”

面前的这个男人,平头,臃肿的啤酒肚,一丝不苟的领结,西服,衬衫,皮鞋组成的工作装和长时间工作之后不自觉地捂着腰的举动和看见我之后露出的熟悉的温暖的微  笑。

“春希?”

与当年在人群中能像太阳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并回应以温暖的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把我当年的美少年春希还给我!

“恩,疏影,是我。”

褪去了少年的书生气的青涩,是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的男中音,不过还是无法相信,时光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是把杀猪刀。

不过也正是那残存于脸上的不变的那样温暖的笑容,我才辨认出还是那个人。

“打扰了。。。”

我决定逃跑,美少年系的崩坏真是太可怕了,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终于成为了大腹便便的领主了么?

“喂,是我啊,春希,春希啊,我是春希,你不认识了我了么?”

他看上去很焦急地看着我,想要唤醒我的回忆。

“就是,就是。。。因为认出了,才会 想要逃走啊。”

我侧过脸去,用不让他听见的声音地说着。

回忆中的人才是最美的形态么,当年的美少年成为了面前的中年大叔总是让人有一种时光易逝的错觉,难道在他眼中的我也不再是那年那个美少女了么?

时间,时间,时间会给我答案。

确实不再是当年那个会从山洞里逃走的美少女了。

“记得是你啦。”

“那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嘛。”

“因为很麻烦啦。”

“不要这么说啊,我很受伤的。”

他小声的反抗,抓住我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啊,给我放手啊。”

“因为不抓住你的话,肯定又会逃跑的。”

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确实,认识这个难缠的家伙比起心仪的她还要来得久。或许在我还没有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他们两就已经是无话不说的挚友了。

“我是那样的人么?”

小小地带着少女气息的挣扎。

“是的。”

是的,我就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这样地了解我。

放弃了挣扎,在他的手中乖乖就擒。

“所以呢?你就打算一直抓着我在这站着么?”

“我没有那意思。。。”

他着急地放开了我的手,只是那请求的目光还是盯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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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里可以么?”

他向我问道。

坐落于钢筋混凝土的现代都市里的小小的咖啡馆,离我工作的地方步行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垂直距离不过三层电梯。期间要从这一栋楼到那一栋喽,那为什么不把它们直接连起来呢?

啊,无知的人类。

你以为双子大楼真的那么好造么?

为了你的一句话,要害死多少建筑师的脑细胞么,为了不想绕远路这样的自私自利的想法,要损耗多少结构师的日日夜夜么,板梁柱的计算,结构刚度的验算?

道歉。

给我道歉,自私自利的家伙;至少也要到露出欧派的那种程度的真诚。

落座的位置是咖啡馆的最靠里的卡座,不会被人干扰,可以像一只高傲的猫一样地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中徘徊,巡逻,神秘的独自的优雅。

啊,顺便说一句,我的那只可爱的猫的名字后来被我改成了“狗”,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我。

当然,它是不满的,“才不会接受“狗”这种天敌的名字呢!”

主子对铲屎官使出了还我漂漂拳。

“喵,喵。喵!”

效果拔群,对铲屎官造成了巨量的伤害。

“再闹的话,别说小鱼干,连猫粮都没得商量。”

这样的主子在我的坚持下逐渐变成了二哈,没有动物是不可驯养的,包括人。

很难想象吧,如果能把那样美好的,万人渴望向往的青春。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沿着之前的轨迹再来一次。

我还是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方式,任凭生活和学习打磨掉桀骜的菱角,不,那种东西早已经不存在了。

然后,死去。

死,本来就是这样突兀的东西,没有一种死亡是人类可以接受的方法。

寿终正寝的它很安详,我目送它离开之后,也不愿意去找一只真的狗来替代它的地位。

“汪,喵,汪。”

一只以“狗”为名的猫,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微笑。

回到咖啡馆,是他指定的位置,高高的隔间把小小的咖啡馆分隔成一个个小小的私密空间,雨后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斜斜地在撒在乌木桌台之上,吧台放着adele的rolling in the deep,慵懒嘶哑的女声从cd机中流淌在这个小小咖啡馆中,忽然有一种黄金年代的美式咖啡馆的错觉,是我喜欢的情调。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爱好啊。”

“应该说疏影没变才是奇怪呢。“

他的嘴角泛起了微笑,很温和的那种微笑,我不擅长对付的那种。

”难道还是不喜欢人类么?”

 “讨厌,绝对的讨厌。很好笑么?”

“没有啦,只是觉得疏影没变真是太好了。”

“总觉得那种像是八九十岁老太太回忆人生才会说的话很让人讨厌啊。”

“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我要通过与人类建立love and peace的关系啊。”

是的,我的生活是与面前的这个人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

在从那个山洞逃避之后,逃避的不单是与她的感情,还有生活,学习,一切的一切。

无法抱着明媚的生活方式,不去追逐桃色的青春,仅仅是灰色的节能到自己能活下去的生活方式。

啊,就是嘛,为什么会有这种善良的人,很难跟他相处。

两人无话可说,随即沉默如实降临。

少女祈祷中,咖啡厅正中的时钟正好响起了十二点的响声。

 

桌台上的两人无言,决定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我派遣着无话可说的寂寞。

这种聚会本来就是像同学会一样,靠打捞着属于众人交织着的回忆才构筑起的虚拟的情谊,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热情终究会消退,然后会变成这样的沉默。

更何况,那个女人是我们两都可以回避的话题。

不曾再与她联系,甚至是教室里都不曾碰面,她还是那样飒爽地在天台上吹着风,我在教室里发着呆。

像是两道线一样的人生。

最痛苦的不是跨越千山万水也无法将两颗心拉近一厘米的平行,因为她始终会在我身边。

我与她更下昂是一旦相遇之后就注定会越走越远的交叉线,直至消失。

所以,从那以后,我们两就成了陌生人。

所以,你想要挽回什么,春希?

“疏影也在好好工作啊。”

他看上去很认真地在打量着我的电脑屏幕。

“不工作的话就没饭吃啊,这个社会是很残酷的。不过,谁会去你一样做那样的码农啊。”

“我的工作有那么糟糕么?”

他苦笑着。

“啊,那疏影在干工作呢?”

“做些经融投资,帮助有需要的公司避免不必要的税收,出卖一些白色的能带来幸福的白色粉末结晶,啊,必要的时候再出卖一下肉体。生存下去完全的不需要跟人类接触。”

“喂喂喂,那样的工作听起来怎么都不是正经的工作,还是趁早辞职吧。”

“开玩笑的,是跟你一样做着正经的工作。两个人拿着三个人的钱干五个人的活的正经工作。”

完完全全的没有享受到一丝所谓的田园女权主义的关爱,我们不是弱势群体么?

工作方面完完全全没有得到一点优待,相反还要在生理期和办公室政治的夹缝中生存。

如果能重来,不,是已经重来了,还是要步入程序员这样的行当么?

是的,只因我爱这工作,爱的深沉。

“是么,疏影也在做着这样的工作。”

“涨了,涨了,大盘过五千点了!不是活在梦里,是牛市啊。”

不是梁静茹的天路,而是牛市,涨了,涨了,中国股市涨了,我的股票一线飘红。

“喂,不是说是正经工作么?”

“嘛,没问题的,今天我请客哦~”

我打算转移话题。

“疏影你还是不要干那种奇怪的工作啦。”

失败。

“没问题的,股市上只要有资金和信息就绝对不会输的!”

“信息?”

“恩,你也许不知道。在拿破仑的滑铁卢战争中,英国的大财主们花了多少钱来获取战争的结果。那场战争不仅仅是两个国家的战争,更是股市的波动哦。”

“辣么大~”

“不过换做是我的话,才不会那样做呢?因为只要手握资金,信息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捏造出来。反正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战争的结果,谁赢了呢?获利的是资金啊。”

“总觉得是很危险的说法。那,那你的资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们公司。”

“。。。。。。。”

“是的哦,说起来,我们两还是竞争关系?总觉得把钱放在你那里很危险啊。”

“完全没有的事。”

我露出了笑容,只要给他我过得很好的信息就够了吧。

被朋友抛弃,被二人背叛,在社会的角落里蝇营狗苟地存活下去这种事情完全不存在的。

“看来你过得很好啊。”

“是啊,过得比你好~”

在这种地方要强的我,自己,自己。。。都很讨厌。

站在旁边的服务员看着我们两的唇枪舌战瑟瑟发抖,如果不是碍于工作,我想她一定会逃跑吧。

“两位要些什么?”

我能听出那声音的拘束。

“两份简餐,沙拉。两杯黑咖啡,一杯热的,一杯冰的。”

他熟练地点餐,期间都没征询我的意见。

“诶,我才不要那么简单的东西。”

被无视了。。。

点餐完毕后,服务员如临大赦地从我们这逃离。

“我要喝热的。”

“那我就喝冰的。”

“我要喝冰的。”

“那我就喝热的。”

“我不想喝黑咖啡。”

“服务员。”

他显得有些诧异,不过马上作势要去按卡座之上的服务铃。

“开玩笑的,”

我决定放过那个可伶的服务员。

明明那个女人不喜欢喝黑咖啡的啊。

Time change everything./love change everything.

在等待上餐的期间,两人沉默无语,我的攻势被他一步一步地化解,包容。我看着血放门口的伞的雨水从底端汇集到顶端,然后湿成一朵比起旁边颜色较深的痕迹,很像一朵花,濡湿的裙角贴在丝袜之上磨砂感并不舒服,抱歉我不是变态。

然后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呢?”

明明都好好地拒绝了,这个男人却跑到我的公司的门口来,认认真真地坐在前台等我。

明明,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瓜葛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那样用金钱联系起来的那样坚固,那样脆弱。

“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是很流行的浮夸的来电铃声,他的手机。

“啊,抱歉。”

他很快地挂断了来电。

“疏影不喜欢被打断,我给忘了。”

“恩,不过没关系,是很重要的事情么?”

“恩。。。。。。应该算是。”

“扣分,满分十分,扣一百分。”

“能有比我更重要的事么?”

“也许没有呢。。。”

也许正因为是放下了,才能这么轻松地开玩笑。

“没事,是重要的事的话你接听就好了。”

“。。。不会像之前一样把我手机扔出窗去吧。”

“我有做过那种事么?”

疏影是完美的女子,所有不好的回忆都会被选择性删除。

啊!他是天下最优秀的人才!

他是个诗人!

还是个剑客!

还是个音乐家!

还是个物理学家!

连外貌也非比寻常!

 

然后,他犹豫着,开口。

“是未婚妻打来的电话。”

一直故意回避的话题终于又被提起,在那次分别之后,我们三人逐渐疏远,不应该是他们两逐渐被我疏远。

等到回过头来,那两人已经成为了这样的关系。

这是我的选择,在那个洞里做出的选择,我借用了他的名字做出的选择。

像我们这种诗人的口袋里总是随时揣着几封这样的信!

我们信里的梦中情人往往是随口想个名字,用幻想唱出来的泡沫!

把信寄出去吧,你可以使假戏成真!

我本来是无病呻吟,漫无目的地吐露爱情,现在这封信像漂泊的鸟儿有地方栖息了一样!

像她那样美丽的鲜花,必定要插在牛粪之上才能获得充足的养分。

“哦,原来是要结婚了。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恭喜恭喜。”

不要不争气地哭出来啊,幸福的味道才不是苦涩的。像是孩子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地在他面前流下泪来。

“要幸福啊,“即使上帝不会引发任何奇迹,也会在所有人,所有生命的耳旁这样低语。“幸福地活下去”。”

他看着那样哭泣的我,笑了出声。

是人生赢家对败犬的嘲笑么?

“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是要和冬马结婚了么。”

他看着泪眼朦胧之中的我。

“要幸福哦。”

“所以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要结婚的人是她。”

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照片,算不上很美,但是,是很有气质的那种,只是眉眼之间。。。

 “自尊心能蒙蔽人的眼睛,你总是只看到自己的感情,却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感情。”

想起了那个黄昏,他在我耳旁的低语。

“这样恶劣的你,说不定我会喜欢上呢?”

 

“从头到尾,我喜欢的是你。”

那个女子的眉目之间是我所熟悉的自己的面容,只是我不是她。

“是啊,我敢说了,我爱上了一个人!

啊?

她还不知道我爱她!

啊?

可是她快要知道了!

啊?

可是她还装作不知情!

啊?

一个大男孩,一直胆怯的,远远的爱着她,却不敢说出口!

啊?

因为我看得出来,爱的表白在她苍白的嘴唇上发抖,那份爱并不属于我、

啊?

她脸上洋溢着思想与才华!她骄傲,年轻,高贵,勇敢,美丽……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爱上她了!

这么轻易的就……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春希妮,你一心热爱着优美的语言,热爱有才华的人——假如她对此一窍不通呢?假如她生性粗鄙呢?

不会的!她有着诗人一般凌乱的头发!

那万一她头发凌乱,谈吐也一样凌乱呢?

那我就陪在她身边,终身不娶。”

曾经的我是这么想的。”

 

他这么说道。

“只是我等得太久,如果这份爱注定是传达不到的爱恋。那么今天,就是它的终章吧。”

“春希。”

原来,我在他心目中是这样的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整理起心里的情绪。

面前的白雾氤氲是咖啡的香气还是他冷漠的话语。

“我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叫我北原。因为这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称呼了。”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麻烦的女孩子呢。“

“随意地被你使唤。”

“培养出一个个习惯。”

“把你的爱好当做自己的爱好。”

“但是,我很幸福呢。”

不是,备胎真的这么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