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冲突
实验塔顶的密室内，我和瑟琳娜正坐在长桌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而在我们的对面，莫林正坐在长桌的另一头，在他的身边，还簇拥着一群法师，他们根据地位不同，或坐或站，但无一例外的，都紧密地围绕在莫林的身边。
密室没有开窗，光线十分昏暗，室内的景象也十分模糊。只有两盏油灯摆放在长桌的中央，两朵摇曳的火焰，悬浮在灯盏的中央，映照出一圈或长或短的身影。
“计划的原理我已经讲述过一遍，就不再重复了。”莫林并没有注视着我们，却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火苗，“接下来，我就直接讲一下计划的具体细节好了。”
“您说吧，我们听着呢。”我侧过头，仔细地聆听着。
他点点头，用低沉的语调，十分认真地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对生命转嫁法术，进行过十几年的研究，做了大量的实验，对于它的原理，我也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在这个过程中，我注意到，想要逆转这个法术的效果，实际上，比直接去实现这个法术，还要容易得多。”
“请说的具体些吧？”
“对施术者魔力的限定，按道理来说，魔导士阶段和低层次魔法师的魔力组成完全不同，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是无法用数量来弥补的。然而，通过对几个关键术式的改写，我已经充分验证了，即便是普通的中级魔法师，只要有了足够的魔力支持，也是可以完成这个法术的。”
“足够的魔力支持，你是说，药剂么？”
“没错，平均只需要1.65份低纯度的唤醒药剂，就可以支持一名中级魔法师完成一次逆转仪式，对于高级魔法师来说，这个数字是0.32份，对于魔导士来说，药剂上的消耗则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您的数据非常具体啊。”
“当然，毕竟我们已经做过上百次的实验，最终的结果，应该是十分准确的。”他先是笑了笑，却又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但是，您要知道，只是这样，是完全不符合要求的。”
“当然，毕竟您和红公爵的目的完全不同。”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他一边叹息着摇头，一边轻声低重复着，“我们要做的事情，可远比他要复杂的多。红公爵的进行了数万次的施法，夺取了数万人的生命，可他毕竟是经过了几年时间的累积，有充足的时间，一次次施放法术。而我们，则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数千倍甚至是上万倍的生命力释放，这可并不是通过简单的重复，就能堆砌出来的结果。”
“是的，我曾经听说过。”瑟琳娜忽然开口，扳着手指计算起来，“进行双重叠加施法的话，会额外造成两倍的负担，如果是三重施法，则是四倍，四重的话就是八倍，照这样算下去……”
莫林苦笑一声，为她作出了总结：“虽然单次施法的消耗对我影响很小，但照这样推算下去，哪怕只是几十重叠加，也会造成难以承受的沉重负担。”
“我想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点了点头，“所以这个时候，你会需要借助魔纹阵列，来帮助自己完成施法。”
“您的猜想非常正确。”莫林提出了自己的计划，“事实上，我们打算在奥斯陆的四角，各修筑三座高塔，组成魔力放大阵列……”
“等下，您的意思是，要打算在奥斯陆完成这个实验？”他还没说完，便被瑟琳娜匆忙地打断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按照我们一开始拟定的计划，就是如此。”
我站起身来，十分严肃地问道：“我记得您之前曾经对我说过，活力碎片的生命力泄露，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在奥斯陆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一旦实验失败，那后果，您能承担地起么？”
“事实上，你们现在根本不用去考虑实验失败的结果，我有十分充足的信心，绝对不会失败。”说到这里时，莫林抬起头来，露出了一脸坦然的微笑。
他继续补充着说道：“我希望你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帮助我，对于十三座高塔的魔纹阵列进行一次检查，就可以了。”
这样么？听起来，好像并不复杂。
“嘿，听着，小子，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话来做就好。”开尔文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暂时什么都不要做，假装思考一下，再装成是要答应的样子。”
我用及其轻微的幅度，稍稍点头，边用手抵住额头，有些迟疑地说道：“您先等一等，让我好好想一下……”
这个时候，瑟琳娜忽然将手伸到了桌下，按住了我的胳膊，轻轻拽了两下。
我清楚，按照我们之间的暗语，这是‘不行’的意思。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觉得，真有必要去仔细考虑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做了。
莫林并没有着急，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容，在他身边的法师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安静肃穆，如同雕像一样。
整间密室，都陷入了寂静之中，但很快，这样的寂静又被打破了，瑟琳娜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了有节奏的“啪嗒啪嗒”声响。
“具体情况回去再说明，先拖延时间……”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分毫无误的节奏，却是在不断地向我重复着这句话的意思。
“好吧，既然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答应……”
“不行！不能答应！”瑟琳娜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按住了我的肩膀，“他在撒谎！”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让我的耳朵产生了些许轻微的刺痛。
“等她说下去。”开尔文平静地说道。
“哦？您这是什么意思？”莫林也站起身来，略显疑惑地问着。
“哼！你的实验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哪怕是最小规模的实验都没什么进展，你又凭什么能保证？这次的实验，就一定能取得成功？”
“是么？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听说到这些消息的呢？”莫林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但声音里，却隐隐暗含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你们处理地确实很干净，但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关于奥斯陆不死怪物的传言有不少。我顺着这些线索追查下去，自然就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者。”瑟琳娜稍稍往我的身边靠了靠，还是十分坚决地说了出来。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非常地遗憾。”莫林收敛了气息，十分平静地说道，“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现在，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您保证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真诚啊。”瑟琳娜瞪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莫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脸上却是一脸神往的表情，“这可是足以改变时代的发现，就算因此而牺牲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转而望向我，高声说道：“你要知道，我年轻的朋友，魔法的发展，从来都是沾满了血腥的，现在你我所念动的每一条咒语，其中每个句子的改动，每个词的缩减，都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代价，与之相比，我所舍弃掉的那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瑟琳娜继续反驳着他的观点：“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是现在，又怎么能够和蛮荒愚昧的古代相比？”
“不，你错了。”莫林站起身来，步履轻快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用现代的标准去衡量古代，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们。”
“我们帝国人从来都不会畏惧牺牲，只要能够得到回报，哪怕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啊……”
“为了帝国！”法师们齐声高喊，那整齐划一的声音压倒了他的声响，雾状的魔力从他们的身边流出，随着声音不断地震荡着，产生了如同日耀一般的虚无感。面对着这样惊人的气场，我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微微的忌惮，瑟琳娜更是接连后退，靠在了墙角。
“怎么样，你想好了么？到底该怎么选，应该很容易作出决定吧？”
我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撩起长袍的下摆，将瑟琳娜完全挡在身后，十分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我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