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庭激辩(1)

  【奥斯陆-王庭】

  现在,我总算是理解了,莫林所说的,“稍稍多待一段时间”,是怎样的一个概念。

早餐之后,我和莫林一起,一路通顺,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径直进入了王庭之中。在我们到来之前,大批的贵族,高级军官,魔法师,便已经抵达了这里,他们正为了一系列琐碎的问题,激烈地争辩着。

明明应当是一些极为简单的问题,在这里,却变得无比复杂,只要一句话语中,有一个漏洞,甚至只是说话的时候稍稍迟滞了一下,也会引来一群人的大肆围攻,往往一个人还没能说完一句话,便直接被接踵而至的嘲笑和讥讽直接淹没了。

他们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身份,话语粗俗不堪,简直难以入耳,一部分人更是跃跃欲试,随时要准备动手的样子。给我的第一感觉,这倒并非是身处一个国家的政治中心,而是来到了乡村的集市上,站在我四周的,则是一群粗野的商贩和村夫,正为了一点微薄的利润,不断地讨价还价。

他们站立的位置十分奇怪,与我想象中,泾渭分明的方式有着极大的区别,他们并非是按照各自的身份,占据不同的位置,而是十分杂乱地挤在了一起。

几名军官同一位贵族站在一起,他们一同毫不留情地大声地斥责着一名法师,那名法师并没有辩解着什么,却正阴沉着脸,双手死死地抓住挂在腰上的法杖。两名贵族将一名军官围在中央,一边尖酸地嘲讽着,一边用手杖夸张地敲打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守在一边的法师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立场,他在军官的身上,丢了个类似守护结界的法术……

诸如此类的场景,还有不少,吵吵嚷嚷的声响,动作夸张的人们,让本就有些拥挤的王庭中,显得更加地混乱。

莫林的到来,倒让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法师们纷纷收起了法术,从人群中走出,恭恭敬敬地将他围绕在中心。军官和贵族们虽然依旧在争吵着,却也收敛了不少,将佩剑和腰刀插回了鞘中。

可惜,这样和谐的场景,并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没过多久,三名将军先后到达,让贵族和军官们的底气又增加了不少,他们又不自觉地稍稍提高了几分音量。

整个上午,就在无休止的辩论和争吵中度过了,上午的主要内容,都是一些较为常见的政策施行,但每一项议题,都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最终作好了决定。

虽然对于政治和经济的话题并不是特别关心,也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但我还是认真地倾听着他们的发言,自动过滤掉那些刻薄的话语和毫无意义的指责,姑且算是把他们的姓名和关系记在了心里。

法师们的身份各不相同,既有贵族的后代,也有普通的平民法师,一部分在军队和王城中任职,一部分在帝国魔法学院任教。他们虽然在很多问题上的意见并不统一,但对于莫林十分尊重,只要他开口,就算是代表了整个群体的最终意见。

昨天就见过的凯恩·圭那亚,是帝国远征军团的统领,负责对外征战和守卫边境,在场的大部分军官都是他的手下,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军队,是由凯恩来负责指挥的。他们应该和莫林一系有着极大的矛盾,对于莫林的每次,都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另外一名将军,修斯·法姆,是帝国守备军团的统领,负责维持治安,收取赋税等内部的事务,大批的贵族都在他的手下工作,在内部事务上,有着极大的话语权。他那一派的态度有些暧昧,有时候会支持莫林的观点,有时候也会提出不同的想法,而在他的身后,我却

发现了不少昨夜里的熟面孔。

最后一名将军,诺顿·特纳,则是禁卫军的统领,直接负责保卫王城的安全,他的话很少,偶尔说上两句,也只是劝阻众人稍稍放低些音量,立场并不是很明显。

而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则是在场的众人中,除了我之外,最为沉默的一个。只有在讨论完毕,有了最终的结果的时候,他才象征性地说上几句话,表示下支持。

他的个头很矮,坐在王座上,脚尖都没能接触到地面,身材也是纤细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与站在一旁高大粗壮,仿佛门板一样的诺顿,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棕红色的头发稍长,略微卷曲地垂至肩部,发质倒是非常不错,如同绸缎一样光滑。在脸上,却是戴着一副奇特的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庞,只露出一双明净的双眼,和一个尖细的,微微挺翘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外出,不见阳光的缘故,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还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他对于场上众人的讨论并不关心,安静地坐在王座上,用宽大厚重的长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一起,只露出有些一对白皙纤细的小腿和臂膀。他的目光柔和而平静,双眼轻微地眨动着,身处在众人争吵的激烈旋涡之中,让他有些无奈,微微眯起的双眸,甚至还有着几分迷茫。

实在是很难让人将她同传说中凶狠残暴,威名赫赫的鄂图曼帝国皇帝联系到一起。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向他表示出了充分的尊重,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只要他一开口,哪怕是几乎要扭打到一起的两人,也会立即停下动作,垂手站立,仔细侧耳聆听着他的话语。

不过,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声音也很轻微,几乎没法让人听清,时常需要诺顿替他向众人转达。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那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不论好坏,也都算是有了结果。终于,进入了今天最后一个议题——是否对于莫林的计划予以支持。

似乎他们已经进行过多次的讨论,对于莫林的计划已经十分熟悉了,莫林并没有作出过多的进行介绍,也没有询问其他人的意见,直接便向皇帝寻求许可。而在皇帝还在犹豫的时候,一部分情绪激动的贵族和军官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表示了反对。

“不行,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过惊人了,我们不能接受。”一名年轻的军官,双手按在剑柄上,郑重而又坚决地说道。

“就是,就是,帝国的财政这段时间已经很吃紧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拿来浪费。”衣着华丽的贵族,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他是修斯的部下,大概是负责财政预算的工作。

“任何事情不付出就想得到回报是不可能的,既然想获得这么大的成果,想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惊人的。”莫林十分耐心地等待他们说完,才慢悠悠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帝国外部的形式已经有些吃紧了,再削减开支,实在是有些……”那名贵族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对莫林的目光,还是将剩下的话语,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还用不着你们来掏钱。”莫林的身边,穿火红色长袍的魔法师,直接替他开口,他的脾气有些急躁,没有考虑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引得诸多贵族,一阵怒目而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为了帝国财政的安危考虑,根本没有那样的意思……”

“哼,你要是没那个意思?说出去,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墨瑟侯爵阁下,你在财政部任职多年,赚取的钱财已经够多了,就算是稍稍贡献出来一些,也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吧?”另一边,水蓝色长袍的法师,毫不客气地讥讽着。

“你这是污蔑!这是我祖上的遗产,和财政部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到底是不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你,你,我要同你决斗!”这位名叫墨瑟的贵族,涨红了脸庞,噌地一声抽出了佩剑。

“不要激动,墨瑟,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在他的身后,有人勉强将他劝下,又提出了新的疑问,“这么说,就算我们不同意,莫林大师也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吧……”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能难倒我们无所不能的莫林大师么? ”

“就是啊,这对于您来说,不算什么难题吧,哈哈。”

  “理论上来讲可行,但毕竟事关重大,还是需要征询下诸位的意见。”在这之前,莫林根本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众人的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而那个人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却是让他有些不耐,他稍稍往前踏出一步,略微有些阴沉的目光,逐一地在众人的身上扫过。

众人虽然有些不满,但在他的注视下,也没敢出声。

“哼,要不是我们尽力阻止,您恐怕根本就不会和诸位商议吧。”凯恩终于开口了,他径直走到莫林的身边,直视着他的双眼,根根竖立的金发,绽放出璀璨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陛下分明已经同意了,只不过是你们一直在多管闲事!”红袍的法师,抢着说道,诸多法师,也纷纷赞许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