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森林裡迷了路。

      明明我才剛吃過飯,身上有足夠的水,天色也還亮,我卻焦急地有點想吐。

      我得快點到達塔塔瓦拉帝國,不然——

     「你好,需要幫忙嗎?」 一個充滿知性的穩重嗓音傳入耳中,朝聲音來源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穿著獵裝的女性——

      塔塔瓦拉帝國的第二王女正微笑地看著我。

「王、王女殿下!」我慌忙從混亂的腦中挖出對王族的對應禮節,本來以為這是到達帝國後才可能會面對的,沒想到現在就——!

「免禮。我現在並非以皇族身份活動;現在的我,不過是個獵人。」她優雅地舉了舉獵槍,又問:「我看到你似乎遇到了什麼困難,便出聲喊了你。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如民間傳說的一般,第二王女非常親民,也不會擺架子,優雅的姿態更是讓我有點失了神……但現在可不是失神的時候!

「王女殿下!我、不,在下方才到隔壁村莊去進貨,回來的途中看到納伊德魯帝國的軍隊正往我國王都移動!人數很多,可能有幾千甚至是幾萬名!」

「哎呀!」王女單手掩嘴,手移開後卻還是那溫和的笑。「不要擔心,只要將訊息傳給王姊就行了,會沒事的。」

她將拇指與食指放於口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接著掏出隨身的紙筆寫了些字。沒多久,一隻鷲俯衝了下來,她將紙條綁在鷲的腳上,叮囑牠「送給王姊」,鷲彷彿聽懂似地拍了幾下翅膀,而後便飛走了。

「王女殿下……」

「說起來,你說你是去進貨的,進的是什麼貨呢?」

「呃,是酒,方才事態緊急,在下就把酒放在原地了。」

「哎呀,這可不行呢。那個村莊的酒可是很有名的,放著無人看管肯定會有人覬覦,我陪你去拿回來吧!」

「不、不用了,在下自己去就好了……不如說,王女殿下,您、恕在下僭越,您不用回王都備戰嗎?」

「不用了。王都有王姊在就好了,不需要我。」王女笑著說,我本以為會在她眼中看到悲傷或難堪,卻只看到一雙清澈的眼眸。

清澈地彷彿什麼都沒有。

「那麼,請帶路囉!」

「喔、喔!」我呆然向前走,王女便跟在我後面。這莫名其妙的展開真是讓人無以適從。無論如何,重點是——

我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走啊!

但我又沒那個膽子告訴王女,於是也只能隨意亂走了。希望她能主動放棄,不然王女跟在身邊壓力真的很大……

 

        走了好一段時間,雙方都沒有講話。就在我想斗膽開口問王女是不是該回去時,王女先開了口。

「這個森林真的好大喔!你能認得路真的很值得尊敬呢!我現在已經認不出王都在哪個方向了,你知道嗎?」

我都迷路了怎麼會知道?但反正王女也不清楚,於是我就隨便指了個方向。

「馬上就指出來了,不愧是專業的!你負責進貨幾年了呢?」

「一、其實我是第一次進貨,所以沒有想到要安置那些酒……」我靈機一動,想著或許能藉此機會表態我其實不知道路。「還有其實——」

「那你的仲介人呢?」王女打斷我的話,聲音一絲不苟。「在那個村莊進貨大量的酒是需要仲介人的喔,畢竟有名的酒也想擺在像樣的店裡賣呀。」

「呃、我進完貨他就留在村裡——」

「另外你指的那個方向不是王都,反而是村莊喔。不過諒在你是『第一次』,還是可以接受的錯誤。」

我回頭望向王女,她還是笑著,卻緩緩抽出腰間的劍。

「最致命的錯誤是,進貨,特別是進酒這類的易碎品,肯定是要使用馬車的吧。你是怎麼在駕駛馬車這麼大的動靜下,而不被納伊德魯的軍隊發現的呢?」

我連聲音都發不出,只能轉身就跑,然而我的右腳卻隨著一聲巨響爆出寫花。

王女收起冒著煙的獵槍,握著劍向我步步走來。

「放心,我不會馬上讓你死的。釋放這個假消息給我,是代表納伊德魯真正的目標其實是鄰近的公國嗎?希望我們將軍隊集中過去保護王都,於是說了有幾千還是幾萬人的軍隊?一個路過不小心看到的人怎麼可能算得出這麼大的數字呢?這項情報是希望我把你當成無知的平民,又或者其實是真正的數字呢?告訴我吧。」

我試著用左右手和左腳站起,劍卻刺穿了我的左腳,將我釘在地上。

痛楚讓我的視線模糊了起來。回頭看著王女,她還是笑著……不。

 

她「只是」笑著。

 

「我會在這裡,是因為我最適合這個工作。雖然我並不會因你的慘叫感到喜悅便是了。」

她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將眼睛和嘴角彎了起來。

 

她,只是笑著。

「告訴我吧。」

然後朝我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