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几台高速摄像机、几组用于记录数据的探测器、以及一个挂着一根速写笔的小本子。

高速摄像机被迅速的安置在了理论的安全区内,探测器随意的扔在了周围,拿起纸笔同时让锦幽伞对其展开了防护,星云仰起头,迎上了那些明亮却不耀眼的闪光。

这种闪光与以往的天劫神雷有着本质的区别,它完全不带有任何属于“闪电落雷”的元素,它只是一种怪异的放射形式,之所以会绽放出光辉全因那些呈现着“褶皱”状态的天幕对可见光的扭曲和着色。

星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经历过这种天劫,如果没有,那确实值得记录。

面甲闭合,第一道天劫重重的劈在了星云的身上。

无声的爆闪在瞬间荡开,令人出现空间错乱的错愕感顿时蒙上围观二人的心头。

“……这啥玩意?就不说不是神雷了……怎么天劫还TM会炸的?”

“你应该感叹这还是元婴期的天劫,”云淡的眼睛已经睁开,不同于常人的双目,他的眼睛泛着淡淡的金色,并非是被光华映射,而是本身就具备着这种迷蒙的黄金色泽,“而且咱爸搞出来点什么东西不是会炸的?太阳引擎不就前几天刚炸了。”

虽然语气依旧是那种轻松惬意的样子,但云淡还是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星云的那边。

这种天劫不要说他们这些历劫者,就算是留存至今的记录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常年泡在书坑喜好研究历史的云淡深知这点。

而且这次的天劫呈现出的毁灭性远要比任何神雷都要骇人,所谓天劫不过只是一种处于自洽数学模型下的单位个体突破自我之后、对超脱出其既定信息聚合体的一种适应性洗礼和调整,类似于对模型内的个体进行记录数据上的更新。

什么“这是天道的惩罚”、“天地怕人超脱而进行毁灭”之类的说法都是扯淡,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那种“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说法更是无病呻吟——世界就是一个完整的逻辑模型,你作为内在单元对原本稳定的结构进行破坏,那人家自然要进行相应的调整。讲道理,能进行适应性的调整已经是很好的处理结果了,天道如果真的不把内在单元当事,那每一位修士迎来的不是天劫,而是彻底从存在根基上的抹消。

就像是整理一台电脑,对待冗余文件或是突发异变的文件,最省事的方式就是“粉碎性删除”。

修士就是这种自变量文件,宇宙就是这台电脑。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正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就是宇宙在对自变量个体进行着“删除”作业,宇宙本身对星云的存在表示出了抹消的意愿,认为他的存在会对数学模型本身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更何况星云现在还是元婴期!

你说这要是在渡劫入道也就算了,也许还能让人稍有理解,毕竟入道才能初步介入模型本身的运作,能够影响到系统正常的存在势必会迎来系统本身的针对。

可还是那句话,星云现在才元婴期。

下一个阶段进入的是化神。

“空灵圣体的问题?”云清随后想到了这些,他的眼睛不比云淡,虽然不合适但这时候他还是必须要戴上滤光的墨镜才能继续观察天劫中心的景象。

“不可能,”云淡摇头,来自天地的抹消之光愈发的猛烈起来,星云的身影已经渐渐地模糊不清,“咱家大姐的空灵圣体渡劫时候你见过宇宙本身对她执行过消除?”

“那倒是没有,”云清的声音沉了下来,“不过稍作回忆,似乎这种情况早就露出了些许的端倪?”

“你是只天道责罚女装子那事儿?”

“不然呢?这不都是你们说的?”

沉吟了几秒,云淡时隔十数年,终于说出了当时的实情。

“这事儿你别跟咱爸说啊……那天道责罚啥的都是编出来忽悠人的……”

“……那你们造出来那个女体是干啥?不是减轻责罚的?老夫确实一直在养伤不太清楚详细,但你别把老夫当傻子忽悠。”

“确实是用来减轻压力的,”云淡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当时我们调查过咱爸的情况,发现他身上缠绕的冗余信息多到令人发质,固然一般的天之骄子都会呈现出类似的情况,但咱爸身上的纠缠已经可以用难以描述和难以理解更难以解释的三难来形容。你知道的,纠缠越多越容易出事。

“为了不让他肩负太多的压力,我们才编出来那么个谎话,而那个女体就是疏导这些冗余纠缠的方法——两人具备着相同的存在性质,可以有效的分担这些纠缠信息。

“我们一直在研究相关方面的课题,一直都没什么进展,直至从镜花缘回来知道了咱爸一直都在做什么,总算才有了一定程度的推测:这些纠缠来自于他无尽的转世。至于后续的事情铁牛和三儿还在进行研究,总之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纠缠数据过量的信息体导致的抹消情况,同时也证明了那个女体疏导的计划不算太好使。”

了然的点了点头,云清问道:“那为啥用女体的?”

云淡嘴角一抽:“你拗得过云霞的意志?”

云清:“……”

两人交谈的内容星云当然听不到,他现在甚至已经快听不清卫星它们的声音。

明明是在真空的环境下,周围却持续发出了玻璃在崩毁的爆响,就像是有人在挤压着一张具备着相当强韧性的整体,那种令人心神不宁乃至于轻而易举就会将人逼向烦躁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且这次的天劫有些过于异常,其程度让星云本能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无论是直面舰队、还是当时与谪念聚合体意志的初见,都没有此时心中涌出的恐慌感严重。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彻底的死亡,不再有任何轮回的机会。

丹田内的真力在汹涌澎湃,海量的能量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它们在形成的瞬间被击碎,在击碎的同时重新塑形,以最大的力量保护者星云身体的周全。

固然有锦幽伞在外防护,星云理论上不需要多管,但他现在就很后悔,非常后悔,就想跳过去抽当时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并大声呵斥“你没事装什么比接触了锦幽伞防护要自己来扛”。

对,因为航界眼那句话的衍生,有防护的位置只有星云的双手和那个已经书写了不少数据的纸笔,以及首当其冲的头部,剩下身体其他的部位都没有锦幽伞的防护,只能用自己的真元来对抗这种源自于未知的攻击。

锦幽伞在尝试着进行对星云的覆盖式保护,然而每当它的材质开始蔓延,都会被闪光之中蕴含的力量彻底清除,还原成最基本的元素,无论更换那种材质都不行。且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之前已有的防护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不仅没有干扰,还能轻松的将闪光内蕴含的攻击完美的抵消。

这种前后相悖的情况让整个寰宇七仪都进入了高强度的并联计算当中,最后,它们得出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是世界模型在对星云进行抹消作业。

换而言之,星云现在遭受到的是类似于世界的排斥,整个系统将星云认定成不属于自身的异类有害物质,现在在进行清除。

得知了这点,星云强作镇定问道:“那现在咋整啊?我之前怎么就没被认定?”

“病毒在爆发感染之前都会有病毒衣,”卫星语调微妙道,“破除元婴期的桎梏,应该就算是你撕破了外衣。”

真元现在还足够,或者说在燃烧了元婴重新凝聚之后,自己本就精纯的真力更加凝练一些。

依旧在用真力护盾抵抗着闪光之中蕴含着的排斥与撕扯,星云的嘴角忽地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妈的,是不是这才是真正所谓的‘过了元婴期修炼困难重重’?”

“苦中作乐不是这么玩的,”卫星显然有点起急,星云现在的情况它比谁都要清楚,如果不找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那么星云的真元早晚会用完,这种蕴含着宇宙基础公式力量的东西绝对会将星云彻底抹消,“话说现在有个解决方式是小主子你用真力模拟出元婴的状态,尝试一下外观信息的欺骗,这样应该能暂时躲过天劫。”

“那之后呢?”星云否定了卫星的提议,“我还得重新来一次,况且收集了这么久的资料,我对当前的情况多少也有点理解了。”

沉默了一阵,卫星叹道:“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把那两个旁观的家伙的对话内容传输过来,”星云仰起头重新看向只有苍白一片的空间,“他们在那边戳了那么久还摆出一副评头论足的态势,显然他们那边有着一些比较重要能够进行参考的信息。”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