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

【叮铃铃...】

“....”

【叮铃铃...】

“...嗯..”

【叮铃铃...】

“嗯?..”

【叮铃铃...】

“嗯?!..”

【叮铃铃...】

“啊!!”

这个传统的铃声在平常明明没那么刺耳和讨人厌啊..

从分不清头还是尾的床上坐起,迷迷糊糊的我一把撩开睡梦中不知何时裹到头上的毛毯,

【叮铃铃...】

“啊!!来了来了!”

从额头一直往下抹了好几下脸,我闭着眼强打起精神向附近的床铺摸索过去..

【叮铃铃...】

“喂..谁啊?”

滑动接听,对方竟然还没挂断,可真是够有耐心的,依照我以往的经验那可是响铃的最后一声,

“臭小子!声音那么死?还没睡醒呢?!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日子?等等..老爹??”

我翻了翻白眼,无病呻吟了一声,坐起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又瘫倒在床上,电话中,那个比我高了半个头,时常喝的醉意熏熏的瘦高中年男人现在就仿佛就映现在我的面前。

“呵呵..臭小子看来还没睡糊涂,好了,赶紧醒醒吧!今天可是你搬去新家的第一天!”

“我的天,你就为了这事大清老早打我电话?”

拿着手机,我望了一眼拉起的窗帘,真是十分感谢那蒙蒙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芒提醒着我现在的时间一定没过凌晨。

“怎么?不乐意了?”

“拜托!我的时间观念可比老爹你强多了!昨晚特地提早好多调整了闹钟,你还怕我会懒床不成?”

【嗞嗞嗞...】

然而就在我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贴在耳边的手机却是一阵震动,好巧不巧,正是昨晚定下的闹钟到点提醒的声音..

“好吧、好吧..”

点亮屏幕的一刹那我一阵无言,因为上面的数字正定格在5:30上,直截了当的打消了我睡回笼觉的念头。

“哎呀,我说什么来着?赶紧起床吧你老爹我已经在赶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了,你也抓紧时间!”

老爹好像是隔着手机听到了闹铃的声音,那底气瞬间足了不少,

“是是是..我说老爹?”

蓦然的,我的声音中多了一点点怪异的味道,

“怎么啦?”

“不不,没事,我得起床了,你路上小心吧..”

“呵,臭小子..”

随便说了两句后,电话便被老爹挂断了,我放下手机盘腿坐在床上,抓挠了几下杂乱无章的头发。

刚刚..嗯..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也不知怎么了,总感觉今天电话里的老爹有些朝气蓬勃的..那声音精神抖擞的甚至一度让我以为是认错了人,和那个平日里常常加班到凌晨,脸上几乎无时无刻都带着倦意,行走间仿佛丢了一半魂的中年程序员有着近乎天壤的差别..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的,老爹在电话里特别叮嘱的正是我现在要去解决的事,我叫缇凌,今年十七岁,是华夏国苍云市屿水镇的一个高二学生,可能除了有一副稍看得过去的皮囊外,再没什么异于或优于常人的天赋了,176CM规规矩矩的身高,58KG规规矩矩的体重,我的一切仿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融入平常人的海洋,不过..这也不赖不是么?

赤脚下了床,接触木制地板的那刻,脚底黏上了一股微冷的凉意,虽然才是八月的末尾,但我所在的这个沿海小镇才刚受到一次冷空气的洗礼,温度也不见得有多高,只是短袖短裤的话,很容易就会感冒。

“今天就是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啊..”

看着周围已经盖上防尘布的家具,我不免心生感慨,对于老爹这个毫无征兆,几乎是突如其来的决定,说实话就算到了搬家的这一天,我的大脑也有些转不过来..

【臭小子,下周我就要出差了。】

【噢,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宿醉了我可没法照顾你。】

【哟呵,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我这次的出差有点特殊,时间上也许要一年多吧..】

【没关系..我会照顾..哈?!啥?!一年多?!】

一年多..其实就是为了能今后更好的发展而去闭关培训吧?出差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回忆起上周末和老爹在电视机前的谈话,到最后我也只是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扯了扯嘴皮子,我还真没想到老爹都40多岁的人了,在事业还能保持一颗进取的心..

果然不努力是绝对不可以的呀,这样想着我优哉游哉的走进了卫生间,用凉水彻底杜绝了脑海中那股朦胧粘稠且愈发旺盛的睡意。

屿水镇虽然是个沿海小镇,但这里的旅游业却并不发达,商业发展缓慢的令人发指,基本上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把这一问题推给了长年奔波在外“无能”的镇镇府要员,可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首先这个还没“巴掌”大的地方是根本不存在机场的,捕鱼用的小海港也并不适合游轮停靠,相隔最近的港口已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了,据说那里还属于一个工业之都,进出的都是远洋货轮,所以除了镇上居民的小船外,一年四季很难见到有陌生人开船前来拜访,

若是说旅游业..那倒是有一片看上去波光嶙峋,风景秀丽的沙滩,可惜也不是那种美到令人窒息不愿离去的地方,开发价值不大。

不过我还依稀还记得那里的沙子特别的柔软,踩在上面从不会觉得硌脚,也从不见有居民会在上面乱丢垃圾,小时候在上面时常能看到被海水冲上岸的稀有贝类和悠闲的海鸥..那里的秋季,是小镇最为舒适的地方,那里的夏季,又是小镇最为热闹的地方,现在想想那里真是为我留下许多美好记忆的地方啊,因为那段记忆中的我,并非孤独一人..

所以如果要去做个总结的话,就并不难看出,屿水镇之所以发展的如此缓慢,和交通的不发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整个小镇的地铁只有一个站头,班次的间隔更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一个半小时之久,甚至前段时间还听说,地铁公司有降低一半班次的打算,也就是平均3个小时一班,这引发了无数屿水镇居民的抗议,愤怒的他们选择堵住地铁公司的大门,不让高管出来..这一行为还一度登上了苍云市傍晚8点的焦点新闻..

抗争最后自然已胜利告终,地铁公司就好比古往今来万恶的剥削者一般,在舆论一面倒的劣势下放弃了原先的决策。

可惜即便如此,小镇的交通依旧不便利,前往市区除了开车以外还是只有那一小时一班的地铁。

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了,我的思绪也就不免沉浸于在屿水镇曾经的回忆之中,等到再次飘荡回来,锅里的煎蛋边缘已呈现出焦黄色,

“在这里的最后一顿早餐,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啊..”

厨房间里有我昨晚特别留好的食材,因为习惯早餐自己制作,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都选择一杯热牛奶、两片面包和一个煎蛋来作为早晨的一针强心剂。

早早的吃完早餐收拾干净了厨房,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明亮起来,今天是周末,外面人声蝉鸣鸟叫要微弱许多,天气预报昨晚说过今天会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中下午的天气会比较炎热,所以相比之下今天出行的居民应该不会有很多。

拉上窗帘确保所有窗户都已锁好后,我来到房门口拉上了电闸。没有照射进来的光线,已经盖上防尘布的屋内仿佛进入了夜晚似的,丢失了所有生气和人气。 

“得告别了啊,老伙计。”

最后环视了一圈装修简朴的屋内,屿水镇的房价其实并不高,我居住的公寓楼却依然只有不到八十平方不到的面积,没办法,谁让老爹的工资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没见涨呢,他为人有些大男子主义脾气又倔的很,结婚后死活要让母亲在家当全职太太,导致家里经济愈发拮据,久而久之矛盾积聚的越来越多...

于是两年前母亲仿佛理所当然般的选择了离婚,离开了这个家,去哪里了老爹却没和我说,但我想一定是比这里精彩许多的地方吧..

然而再怎么说那也已经是曾经的往事了,如今的我早已看淡大半,虽然家里冷清了许多,老爹也为此一蹶不振了许久,但至少我还能保持乐观的在每天清晨洗漱时给镜中的自己一个傻笑..嗯..傻笑..

...

....

“这不是..小缇凌么..”

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楼的我被身旁一道苍老有点嘶哑的声音叫住了脚下的步伐。

“赫奶奶?”

“嗯嗯喔..真的是小缇凌,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坐在藤椅上,戴着高度数老花眼镜,头发花白,身材略显富态的老奶奶。

在和我说话时,她暂时放下了手上编织活,提了提老花眼镜眯着眼睛看着我手上拉着的行李箱,

“赫奶奶,你看你又忘记了吧?我上礼拜就和你说过了,我马上要搬去苍云市里住了,今天就要搬走了,以后可要麻烦您帮我看看家了。”

等我说完,赫奶奶似乎眼睛眯的更厉害了,过了一小会儿她似是消化完了这一消息,抬起手迟缓的向我招了几下手,

“怎么了赫奶奶?”

我笑了笑,走上前把耳朵凑到她的跟前,

“小缇凌..大城市里的人啊..都很坏..都精明的很..一不小心啊就会被骗的..你啊一定要小心..”

我的一只手被赫奶奶放到了粗糙又温暖的掌心中,她说话的语速非常非常慢,要是陌生人听着,估计都能被憋出病,不过我却笑着不停的点着头,我的爷爷奶奶在很久以前就得病去世了,赫奶奶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因此她在我的心目里和亲奶奶没有任何一点区别。

“你放心吧赫奶奶,我会注意的,城里人也不都是你想的那样的坏人。”

“嗯嗯..唔..真是奇怪...今天怎么又没看见小缇娜..”

赫奶奶轻轻拍着我的手掌,却突然有些疑惑的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后,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诶?!”

我的笑容一僵,半弯着的身体蓦然一震,

“妈!你闲着没事就去多织几件衣服,别耽误人缇凌的时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公寓楼隔壁的杂货铺里突然走出了一个搬货中的壮汉,他放下手中的货物,擦着汗水数落了几句赫奶奶,

“呃..早上好啊赫叔叔!”

“喔~早上好啊,缇凌,今天就要搬走了吧?”

“嗯,没错!”

“行,你先去吧,我妈这儿不用管..”

“呃...”  

从称呼上就可以知道,这个碰巧替我解围身高近1米9的壮汉正是赫奶奶的儿子,也是我家隔壁杂货店的老板,和我对完话后,他就径直走来,在我有些汗颜的目光中,将泛着迷糊的赫奶奶连着藤椅一同搬回了他的杂货铺里,

“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吧?”

再次走出杂货铺时,赫叔叔的手里多了许多的零食和饮料,朝我走来的目的性似乎十分明显,

“嗯..没有意外的话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呃!赫叔叔,我已经吃过早饭了,这些零食就不必了吧!”

“嗨!拿着路上吃,这儿少了你们几个啊还真冷清不少,你爸去外面出差了,你一个人在城里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打你赫叔电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过来帮你。”

赫叔点燃了一根香烟,也不管我的抗议,强行就拉开行李把那些零食塞进了我包里,我本下意识的掏出钱包想付钱,但念头再一转便又放弃了,他必然不会接受。

“放心吧赫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比起来你或许应该更担心我爸,你也知道他自己一个人连饭都做不好!”

“呵!你小子..”

“哎哟!疼!”

赫叔摇了摇头笑骂着拍了下我的后脑勺,

“赶紧去地铁站吧!你也知道错过一班要耽误多久..”

在我的吃痛声中,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回了杂货铺。

“赫叔再见~诶?!已经7点10分了?!”

看了一眼手机,差点惊出我的一声喊,要乘坐的是7点半的班次,在杂货铺花费的时间一下让我前往地铁站的时间变得不再宽裕起来,只能急匆匆的跑出小区打了辆出租车。

好在今天是周末,大街上的人十分稀少,出租车一路上畅行无阻,仅花费了不足十分钟便送我达到了目的地。

摆脱离别的伤感,等待地铁到站的时间里我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得期待和忐忑起来,与小镇里的相处要好的几个朋友和同学早已道过别,他们没来送行也在我的意料之内,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平常大家都可以用手机或是电脑联系,大清早的他们要是出现在地铁站,我反而会不知怎么应对..

是的,与其说这是一次搬家,反倒不如说是老爹为了让我转学而打下的一个幌子,虽然在他口中转学是其次,搬家才是主要目的,但究竟为什么要搬家,原因他却是只字不提。

如此,只要回过神去想想就会觉得无比的奇怪!首先不管是小镇还是即将搬去的新家离老爹出差的地方都远的十万八千里,和他一定扯不到任何关系,其次就是我在小镇生活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搬家呢?小镇到市区乘坐地铁有着将近3小时的路程,根本就是从苍云市的最北边乘坐到最南边,我在小镇的高中是没有宿舍楼的,要搬家也就意味着我必须转学去别的学校念书,而恰巧这所我明天就要去报道的新学校是老爹在我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早早就给安排好的,把这些点一旦全部联系起来,我就隐隐约约的觉得老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过...”

【列车已到站,本次列车终点站,苍云市南站,请所有乘客...】

“还真是让人期待呢,市区..还有那所新的学校..”

...

....

地铁窗外的景色大约在两个小时里都围绕着绿色这一主题没有变化过,连绵不绝的山脉或高或低,高的直插云霄不见其顶,低的堪堪比肩高架仿若就在身旁。

一路上地铁几乎没有停过,保持着稳定的高速向终点站驶去,在我身边,车厢里的座位有十分之九都空旷着,不算嘈杂,只是偶尔有些颠簸。

朝一侧望去一位与我一同上车的屿水镇老伯已睡着多时,流出的口水早就打湿了他自己的肩头。

戴着耳机听着简单的轻音乐我开始渐渐明白当初地铁公司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在屿水镇到达市区前的这两个多小时里竟然只有两个站点,上来的乘客更是少的可怜,现在遥想当年,让地铁通去屿水镇的,一定是那些小镇居民嘴中天天不办实事的镇政府官员吧..他们其实也未必像传闻中的那么不靠谱。

耳机中传来的旋律在不停变换着,待我还在想东想西之时,眼中的窗外已见不到那一抹看厌的绿色,取而代之的是高速中化为一条线的橘黄色照明灯和无边的黑暗。  

“已经..到市区了么?”

机械化般的女声和即将到达站点的名字透过耳机传进了耳朵里,我抬起头看向站点图,接下来那多到密密麻麻的站点看的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大城市里的生活节奏要快上许多,这是一直生活在小镇里的我早就听说过的,作为一线城市的苍云市必然也是如此,

“诶?!”

可惜我还是低估这句话里所隐藏的含义,地铁门才刚刚打开,各色各样的人群互相拥挤推搡着如潮水般涌入了车厢,我就好比那大浪中的一叶孤舟,只能艰难的抓紧脚下和怀里的行李不让那汹涌的“潮水”冲走。

耳机中的音乐已经被我摁下了暂停键,优美舒缓的音乐并不适合眼下的场景,所以期待这种东西啊,果然是最容易随着时间和所遇事物而衰减的..

前两个小时还在无比盼望新家的我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周围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可以压低的抱怨声,有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年轻女孩,也有一身西装戴着金边眼镜不停抬手看表的中年白领,形形色色人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张面无表情漠然的脸。

拥挤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渴望下一秒到达目的地的焦急气氛几欲窒息,这恐怕是现在绝大部分人的念头,而且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我心里的念头。

“真想回小镇啊..”

我默念一句,不过..才刚出门就打退堂鼓,这听起来着实不太像话。

接下来的旅途是无比难熬的,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在行程一开始看到的那些早已看厌的绿色,远没有原先旅程三分之一的距离,却因为无数的站点而愣是行驶了一个小时有余,

【终点站苍云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总算到了?”

我近乎麻木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丝名为希望的光亮,

在抱着行李的手臂酸疼到失去知觉,屁股发麻到无法动弹后,这一道女声就如沙漠中绿洲,梵蒂冈的信徒见到了真神一般令我感到激动和颤抖..

等下车的人流涌下去大半,车厢内重新宽敞起来,我才选择拖着发软的身体和行李离开了地铁。

路线图是提前存在手机里的,在原地活动了一小下僵硬的身体后,我照着地铁站内的标牌一路朝着出口方向走去,手里则忙着滑动手机屏幕查阅接下来的路线。

【叮铃铃...】

“嗯?”

铃声响起,屏幕上的路线图一瞬间被切换成了老爹的来电,不明所以中我接起了电话..

“老爹?”

“喂!臭小子,刚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啊?”

“啊?刚才在地铁上,可能是信号不好吧,我没有收到啊..”

一边接着老爹的电话,我一边站在一块告示牌前查看着地铁站的每个出口位置,

“这样啊..嗯..你老爹我已经下飞机了,看时间你应该也快到市里面了吧?”

“是,拖您的福..已经到了。”

通话的我一想到刚刚那不愉快的行程就无奈的翻起了白眼,

“吭吭..很好,既然到了,就快去新家看看吧,另外到了新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必须要去做..”

“哈?什么重要的事?”

老爹咳嗽了几声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和正经下来,听的盯着工作牌中的我一愣,回话中不由的将手机位置调整了一下位置以便更清楚的听见他说的话。

“听好了啊,等你到新家都安顿好了以后,一定要去隔壁的邻居家拜访一次。”

“拜访邻居?”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因为我原以为老爹是要嘱托我完成有关新家内部的事,又或者是有关明天去新学校的事,却没想到他是要我去拜访隔壁的邻居,而且听起来,这事貌似还挺重要的..

“对!然后臭小子你别搞错了,我让你拜访的是住在隔壁67号的住户,不是69号的!”

“好..我知道了。”

“千万给我记住了!是67!不是69!”

“是是是..7和9我还搞不清楚啊?”

老爹突然特意加大的音量听得我嘴皮子一抽,有点汗颜的拉开与手机的距离后挂断了和他的通话。

“真是的..怎么突然要我去和邻居打招呼啊,城里人很多都不在意邻居间的关系吧..突然去拜访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啊..”

这里不是我那个走在路上抬头随时都能望见熟人,节奏慢到时间几乎不在流逝的屿水镇。

苍云市实在太大了,大到明明近在咫尺的邻居都仿若相隔了数万米的距离。

“都11点多了呀..”

瞥了一眼手机,已临近中午的饭点,感觉早饭才下肚的我却根本不饿,周围神色匆匆的人群已经稀疏了许多,在找到正确的出口后,我便拉着行李一路走出了地铁站,

乘着自动扶梯从地下回到地面,上方渐渐明亮的光芒竟让我有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这里就是苍云市的市中心嘛..”

记忆中市区里我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而那时候存留的记忆如今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与屿水镇的艳阳高照不同,苍云市像是刚下过一次阵雨的样子,雨云虽已散去,天空中照耀的太阳却也没了原先的热辣。

空气因为雨水的冲刷而附带上了一股有些清新的青苔味,车辆穿行而过的柏油路面湿滑黑亮,每当有汽车驶过时还会泛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就在我附近的一个车棚里零散停靠着几辆被打湿了座椅的自行车,水滴时不时的从握把的边缘滴下,看来这场雨才刚停没多久,我所在位置能看到的高楼大厦并不算多,这倒是与我原先想象中的“钢铁森林”差别有些巨大。

今天是周末,沿途的商业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种我在小镇里从没见过的小吃店和甜品店就坐落在街边吸引了无数闲逛中的路人,的的确确非常的诱人,不过我现在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新家上,从路线图上推荐的看要前往那儿还需要乘坐几班公交车,但被地铁上塑料板凳折磨到腰酸背痛的我已没有了继续等待公车的勇气。

到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成功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在司机师傅的一同帮助下我带着行李向着新家的方向进发了。

“小伙子去哪儿?”

“你好,司机师傅,麻烦你送我到艾丽斯花园68号..呃..等等..你应该知道位置吧?”

我看着纸条上简单到不超过八个字的奇怪地址挠了挠头,心里头第一次有了些疑惑的感觉,

“艾丽斯花园?”

我很清楚的看到在我说出地址后,司机通过前排的后视镜中多撇了我许多眼,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惊讶和羡慕,不过总的来说他好像并不是不知道位置的样子,从我口中确认玩目的地后,就踩下油门向着那个我自己都没去过的小区飞驰而去。

...

....

“小伙子,已经到了,要开进去么?”

就在我快被柔软的座椅和颠簸的汽车哄入睡的时候,出租车的行驶速度渐渐减慢了下来,司机师傅回过头向我指了指车窗外。

“嗯?!已经到了么?不,不用开进去了..”

我匆忙揉了揉眼皮子,却是婉拒了司机的提议,毕竟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去新家,进去了也无法给他指路。

“好,那我帮你搬下行李。”

事实上行李并不重,搭把手的需求并不是很必要。

在出租车驶远后,我便开始打量起这个名为艾丽斯花园的小区。

“真够大的啊..”

在我面前的应该就是小区正门了,比我在小镇上的要大了数倍有余,三根精雕细琢的直径超过一米的石柱下区分了进出小区的两条宽阔车道,在一旁负责站岗的门卫是几个身材壮硕穿着统一的中年人,离我最近的那个国字脸大叔手背着腰,神情冰冷严肃,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和我家坐在门卫室里每天都昏昏欲睡的那个瘦弱老头简直区别了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也没时间去观察这些了,随手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已经不早的我匆匆拉着手提箱向着小区内走去。

“请等一下!”

“诶?!”

可能是我的步伐显得比较匆忙,又低着头,在经过几个保安身边时立马被叫停了下来。

“请问你是里面的住户么?”

叫住我的正是那个国字脸大叔,我望向他时他已经朝我这边走近了几步并正用那双鹰般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我。

“呃..是的..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就住在68号!”

“噢..不好意思。”

见我不假思索的便把门牌号说了出来,国字脸大叔原本有些狐疑的目光顿时消散不少,点了点头后走回了原先的岗位不再搭理我。

“呼...安保至于那么严格么..”

我轻锤了几下胸口,安抚着跳动飞快的心脏,这就是我..面对保安或是警务人员询问,哪怕没做过亏心事都会紧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不过这个艾丽斯花园的安保力量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跟着路牌的指引,一路上我已经遇到了不止一个正在巡逻中的保安,不过好在他们对我都没啥兴趣,也没人来上前再询问我几句..

可是..一直跟随路牌指引朝前走,一切进展的都无比顺利的我却愈发觉得古怪起来,

“69号..68号..啊!到了!诶?!等等..这..可这是..”

早些时候觉得老爸给的地址很奇怪的我,在这个时候总算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如果住所是公寓楼的话,那地址上少说也会个101或者102室的区分,但老爸给的地址上却什么也没有,因为艾丽斯花园68号压根不是什么公寓楼,而是一栋自带着庭院和小型泳池的独栋别墅!

望向周围,视野范围内哪有我原先想象中的小型公寓楼,有的只是奢华到我不敢想象,每栋都占去三四百平方米面积的独栋别墅,整个艾丽斯花园就是一个大型的别墅群!

“不..我肯定是找错地方了!得去问问老爹..”

我一拍脑袋,立刻分析出了一个最符合现在境地的情况,那就是找错了地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靠!”

我挂断电话,心中一阵无言,老爹他多半又是在飞机上把手机给玩没电了,果然每次关键时刻都不能指望他..

无奈,收回手机的我只得探头朝着68号别墅里望去,还别说,从庭院地板上沾着的灰尘和垃圾来看,要么这户人家十分懒散,要么就是里面根本没人住..

“不会真是这儿吧..”

我怎么也没法想象老爹会给我找这么一栋房子住,因为别说买了,就算是租,老爹也绝不可能有能力在市区中心地段租下这样一套豪华别墅。

“算了..先试试看吧..”

但是眼下不管再怎么不符合逻辑,我眼前那张68号的门牌号也不会是作假的,最好的验证方法自然就是拿出老爹给的那串钥匙试上那么一试..

“竟然真的是两串钥匙..”

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我优先将它插入了门口那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庭院木门..

“咕哝..”

我咽了口口水,随着“咔嚓”一声机械解锁的声音,木门“嘎吱”一声朝里侧挪移了一两厘米,这不过一两厘米短短的距离却是让我手一抖,头皮发麻..

“老爹,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拉着手提箱,我顾不上内心的不解和狂嚎,匆匆走进庭院并且顺利的解锁了别墅的防盗门..

约莫20分钟后..

将客厅沙发上的防尘布掀开后,我便坐在上面很久再没动弹,脑中虽依旧没反应过来身处的这栋别墅,但至少比一开始要好上许多,总而言之,一定是老爹瞒着我偷偷中彩票了吧,嗯..一定是这样的,苦苦思索了半天后,无奈之中我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一个..还算挺靠谱的理由不是么?

老爹的电话依旧打不通,可能只有等他晚上到公司或者宾馆了才会给手机充电吧..

不再去想这些的我,也总算能闲下功夫去观察周围的一切,我现在住的别墅一共有4层,包括一层空间最为宽阔的地下室。别墅里的一切都已用防尘布覆盖,虽如此,但开了灯后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出自高级设计师之手,前沿时尚的装修风格,整体色调色调偏向黑白灰,简约却不简陋。

除去一些生活用品外,我所需要的厨房用具以及电器应有尽有,书房里甚至还有一台少说万元配置的豪华台式电脑,可以说是只有我想不到的,就没有别墅里没有的..

奇怪的是就和一开始我在庭院看到的一样,这栋别墅装修完后一定很久没人入住了,即便是有防尘布的保护,别墅里仍旧需要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扫除,我估摸着这少说也要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眼下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新学校报道,我可不想拖着一个疲惫不堪的身体去见新同学..

所以我的打算是今天只打扫几间必要的房间,比如厨房卫生间,卧室以及客厅,这个计划看上去非常棒,但真的到实施起来时我才知道制定计划的我是有多么懵懂无知,仅仅是一个睡觉的卧室就来回折腾了我一个多小时,是啊..毕竟那可是一个堪比我原先家客厅那么大的卧室..

“到底!为什么!会是!别墅啊!!”

一声嘶哑又无力的喊叫声萦绕在别墅的地下室里,余音竟是久久不肯散去..

...

....

“总算..总算打扫完了..”

我摘下防尘口罩,瘫倒在卫生间的瓷砖上,一把将手上不知洗了多少遍抹布丢进旁边的水桶里。

揉着酸痛的胳膊,我甚至打起了在地上先睡会儿的念头,真是没想到才打扫了几间房间就能把我累成这样,要是我曾经那个古板的体育老师在,看到我现在这幅瘫软的样子,一定又会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几句现在的学生过于矫情不愿锻炼吧..

客厅里摆放的那个看起来非常昂贵的落地钟又一次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时间在我忙碌的打扫中竟是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下午6点,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已带上了淡淡的金红色,

老爹好像特别强调了要我去邻居家拜访,时间也不早了,干脆洗个澡先去一趟吧,否则太晚了就不太妙了..

想来要拜访的话,这个时间应该算不上突兀,只是..我该说些什么呢?

完全陌生的邻居,毫无预兆的上门拜访,要是手上有些礼物就好了,比如水果点心之类的..?

“呃..还是算了吧...”

不知为何,拿着那些东西,我总有种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的不详预感,说不定对方其实非常好说话呢?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谁都知道,也许他会很欢迎我的拜访..换言之,如果对方并不感冒这样的拜访我也没必要去热脸去贴冷屁股,打完招呼就回家反倒能让他和我都能松口气吧..

摆脱脑海里这些乱糟糟想法时,我已经走出了蒸汽密布的浴室,放下一些没必要的揣测和顾忌后,即将出门的拜访反倒让我感觉轻松了不少,没了一开始的忐忑..

衣衫整洁,精神饱满,我自认为镜中的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错,足够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第一印象了。

走出庭院,天色已开始渐渐黯淡下去,夕阳西下,微风吹走了雨后地表上散发出的余热,再一次迎面吹来的清风多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这温度正是人体最易接受的和最喜爱的程度。

别墅门前的车道边有不少结伴散步聊天的路人,其中老年人占了绝大部分,这点倒和屿水镇晚饭过后的场景十分相似,无关生活节奏的快慢。

隔壁67号别墅的住户与我家相隔的非常近,独特的房型结构导致两栋别墅的三楼,相距最近地方可能都不超过3米,好在这完全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叮咚..叮咚..】

“吭吭..” 

摁下门铃后我清了清嗓子朝里面望了一望,明亮的灯光就算拉上了窗帘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这证明了此刻的屋内应该并不是无人状态。

很快,在我纠结第一句问候语应该用什么的时候,门铃旁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中年女子的清冷声响。

“请问你找谁?”

“啊!内个..内个,您好阿姨!我是您隔壁新搬来的住户,我是来跟您打个招呼的..”

我相信我刚刚的语气一定有些紧张,不过相比已经很成功和清晰的表述了前来的目的,只要对方不是个奇怪的人都应该会有回应,

“新邻居?”

足足过了十几秒,中年女子的声音才又传出,可以明显的听出那声音中带着的迷茫,而这一次她的回话却让我短暂一愣,倒不是说她话里有问题,而是开始由于紧张我并没有太过在意女子的声音,直到此刻平静下来再次听到后,我才惊讶的发现,这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如此的...

“等等...老妈?!”

几乎是我在反应过来后失声喊出的同一时刻,庭院里的防盗门被屋子的主人“吱”的一声推开,她已步入中年,却仍能依稀看出年轻时惊人的美貌,脸颊上多了几道新的皱纹,是用再高级的化妆品也无法隐藏下去的,不过风韵犹存的她腰杆依旧挺的笔直,目光干练锐利,在我小时候流露出的温情柔软仿佛已经消失殆尽。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离婚后便与我和老爹都不再联络,在我心中形象开始渐渐模糊的..我的母亲..

“缇凌..?”

母亲倚靠在门框上,捂着嘴失声喊出我的名字,在这里见到我,她的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呃..妈...好久不见...”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庭院外,抓挠着柔软的头发,半天竟只想出了一句好久不见..

“.....快进来吧。”

老妈的样子似比我还要震惊和不知所以,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她似乎才意识到让我一直站在庭院外是不妥的,连忙解锁了院门朝我招手呼唤..

“..好。”

太久未见,见到老妈后给我的并非血浓于水的感动,反而是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

我的身后传出房门被推上的声音,这里别墅的内部构造都是相同的,老妈的家里装修的要比隔壁我的家华贵不少,但似曾相识的布局风格和家电拜访让我有种仿佛这两套房屋的设计都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先坐一下吧,妈替你去倒杯水..”

“不用麻烦了老妈,我不渴..”

我猜想老妈也一定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否则一家人哪还需要客套这些。

正印证了我的猜想,坐到沙发上不久,老妈便端着水杯过来了,她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但这并非是后天的烫染,而是天生所致,没有错,母亲的全名叫埃罗伊·瓦伦娜·希尔和身为华夏人的父亲不同,她的家乡是远在天边的不列颠。

大学时代来华夏国留学的她,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我的老爹叶南,在毕业后不久两人就结了婚,偶尔也听老爹说过一些老妈在不列颠的家,据说那是个非常庞大的古老家族,因此当初在我的姓氏问题上似乎还发生过很大的争执,按照传统我应该姓叶,却遭到了母亲家族人的反对,母亲身为他们家族的千金,据说当初下嫁给父亲时就遭到重重阻拦,在名字这个问题上他们似乎不愿继续退让,然而老爹的倔强远超所有人想象,拗不过他,最后只得双方都妥协一步,我的姓氏就这样消失了,仅剩下缇凌两个字,以至于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我姓缇。

虽然身为混血儿,但我明显更多的继承了老爹的基因,不仅头发是黑色的,长相也更像华夏人,这或许就是当初老爹不让母亲带走我的原因吧,坐在沙发上我这样随意的猜想着..

“诶?难道说!”

回忆到母亲身后的庞大家族,我突然有些意识到隔壁那一套别墅的归属人是谁了..

“怎么了?”

母亲听到我恍然大悟般的语气有些疑惑,

“噢不不不..没事老妈..”

我连忙摆手摇摇头,

“好吧..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么?”

老妈把头上淡绿色的玉制的发簪摘下,凭我还算不错的记忆来看,那似乎是老爹在曾经某年生日上送给她的,知道来人是我后,她一开始表现出的震惊已经消失不见了,脱下了似是工作时穿的外套,整个人轻松淡然了许多。

“过的还可以吧,学校生活也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老爹比以前要更加忙了,经常会和同事喝酒喝到半夜,老爹..”

“哼,还在想着他那个没可能的企划么..”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老妈打断了,她发出了一声嗤之以鼻轻哼,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在老爹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呃..老爹去出差了,要一年多才会回来,所以他让我先搬来这里住..没想到老妈你就住在隔壁啊,隔壁的那套别墅..到底是..?”

我试探性般的瞅了几眼老妈,想必我的言下之意她应该听得懂,就是那么贵的房子怎么看都不是老爹买的起的吧..

“他要出差一年?要去干什么?”

老妈没有回答我后面的问题,反倒是皱了皱眉对老爹的出行有些在意的样子。

“算了,不用和我说..”

然而就当我欲要解释的时候,老妈却手一摆,有些劳累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看起来老爹他们当初离婚其中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隐情啊,

“隔壁的房子你放心住好了,吃过饭了么?”

“还没呢,不过我肚子不是很饿,一会儿我回去吃就好了。”

“我刚下班回家,也没吃呢,正好你坐会儿,我叫份外卖。”

“外卖?老妈,你平时在家里都不做饭么?”

尴尬又带着些许隔阂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去,我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意的参观起老妈的别墅。

“我上下班那么忙,平时哪有时间做,你平时在家是怎么解决的?他给你做?”

“咳咳..在家一般是我给他做饭,外卖的话,我们的小镇上也没有特别好吃的东西..”

我摊了摊手,曾经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家里负责做饭的就是我和老爹,等到离婚后,老爹就显得比平时更加忙碌了,家里做饭的任务就全推到了我一个人身上。

这几年下来,倒是让我的厨艺进展神速,我相信如果有菜谱,做出的菜品一定不会比普通饭店里的大厨差。

“.....”

母亲没有回话,仅仅是无奈般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拿上脱下的外套,向着她的卧室方向走去。

“对了老妈!”

“嗯?怎么了?”

被我突然叫停,母亲转过头,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缇..缇娜在家嘛?!”

缇娜..在我念出这个名字时,心脏骤然的一跳,不受控制的咬了咬下嘴唇,目光也假装随意和自然的朝母亲周围扫视着,却是不敢与她对视。

“喔..当然,你和缇娜也有那么久没见了,是想她了吧..”

“呃..嗯..”

我轻声回应了一声,低着头揉捏了几下衣角,并没有否认母亲的话。

“她在三楼练琴,去通知她休息20分钟吧,我叫几份外卖,一会儿一起下楼吃饭,然后...”

在母亲说道练琴的时候,我很清晰的察觉到了她言语中带着的不满之意,母亲的家族是个有名的音乐世家,家族世世代代出过许多瞩目耀眼的钢琴家和钢琴天才,然而也正是如此,从小母亲就对音乐的造诣有着近乎苛刻的追求,可惜她似乎没能达成那种追求,因此便把这个目标交给了我和比我大两岁的缇娜..准确的说是交给了缇娜一个人..

“好..”

点了点头,母亲后来又嘱托了些什么我根本没有听进去,对我而言,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比去见到那道倩影更为重要的了,这抹急迫究竟有多强烈,或许只有我捏紧到骨节发白,掌心生疼的双手知道了..

三楼只有一间套房,房门紧闭与我家的一抹一样,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缇娜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我的嘴唇微张,变得干燥的喉咙口使得呼吸十分不适,开始冒出汗水的手掌心带着颤抖缓缓覆盖到了门把手上,

“呼...”

深呼吸了几次,只是..见她而已,怎么会变得那么紧张了,冷静一些呀..缇凌..我的内心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诶?!”然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的耳朵里只听见了一声“咔嚓”声,触碰着门把手的手臂不受大脑控制般的朝下使出了力量..

门缓缓的朝里面打开,明亮的光芒带给我双眼一阵微弱的刺痛感,悦耳的音乐伴随着一股令我大脑窒息,心脏被猛然揪起的蔷薇香味像包裹住了我的全身,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将我捆绑,操控着我朝屋内一步一步走去..

蔷薇的香味..是她最喜爱的香水,她的身上永远都有这种淡淡的香味,让我沉醉,使我安心..

“母亲,我说过,就算是您,进门前也应该先敲门..”

古朴的三角钢琴后,是闭着双眼的她,她的声音变了,和几年前离别的时候相比,更加的清冷..清冷的像雪山中流出的冰凉溪流,清澈却冷漠,好像和母亲一样,少了一丝曾经的温柔..

她像是刚出浴,身着的睡衣是一条淡紫色的丝质连衣裙,紧贴着...唔..是紧贴着她纤细的身躯,肌肤的粉嫩就算是透过衣物也能看得到到,我想那是浴后更衣时身上水滴未全部擦干才会早就的美妙场景吧,显短的裙摆还未到膝盖,白嫩如玉脂的双腿和双足肆意的暴露在空气中,有节奏的踩着钢琴的踏板,金色的发丝仍然湿漉漉的,随意搭在裸露在外的香肩之上,似是有层朦胧的水汽飘荡在她的周围..

美到窒息的画面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竟是让进门的我喉咙暂时失去了发声能力,大脑被蛊惑了一般操控着双眼静静地盯着她微微颤动薄似蝉翼的双眼..

就仿佛轻触一下,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似的,我的呼吸频率也在不经意间降至了最低的极限,不忍做出哪怕一点点会打扰到她的动作..

“嗯..?”

只是可惜,我的不愿打扰并不一定是主人的意愿,可能是意识到了进门人并非平日里的母亲,缇娜的眉头轻微的蹙起,在眼皮子的几下颤动后,她睁开了那双我存放于心中最深处最难以忘怀的湛蓝色美目,俏脸微侧,视线朝我房门这个方向望来..

完美严谨的钢琴曲接连出现了两次错音,演出已不再完美,弹奏它的主人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停止演奏。

“缇...凌?!”

在我眼中,她湛蓝色的美目里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沉稳微凉的清澈嗓音似乎也因为无法抑制的惊讶和失措而出现了小小的破音..

“缇娜..”

我想当听到她嗓音的那刻,更加无法抑制感情的一定是我,叫出她名字的那刻,我的声音甚至在止不住的颤抖..

多年未见,缇娜更美了..吸收了父亲与母亲双方的优点,她的容颜要比母亲年轻时更为细腻和精致,与华夏人不同的金色发丝更为这种美添上一层妩媚的韵味,

与我静静的对视良久,沉默终于不在,缇娜的嘴角划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一抹浅笑浮现在我眼前,

“好久不见...缇凌。”

“啊..好久不见..缇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