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中期的“科技大變革”后五十年,當今世界上所有的的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和社會都已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在人民生活得到便利的同時,國家之間的利益矛盾卻變得日益尖銳了起來。
德姆尼塔共和國和西米聯邦在世人眼中已經步入戰爭邊緣。現在整個大陸的西海岸全部步入戰爭前夕的陰雲之中,戰爭一觸即發的傳言在民間巷尾不絕於耳。但是兩國至今仍保持着正常的外交關係,友好交流的招待宴會不斷舉辦,經貿往來也依舊繁忙,似乎坊間的只是空穴來風,是謠言一般。
雖然兩國之間真正的戰爭好像還是無稽之談,但是這兩個國家早已經陷入到暗影戰爭之中。
在西米聯邦的邊境檢查站,入境西米聯邦的人們每天排成長隊在這裡接受檢查並從這裡通過。
盧卡斯是這裡的工作人員之一,放了兩天假的他今天精力充沛的回到工作崗位。不過一個個的審查入境者的各項文件證明是件很累人的工作,僅僅半天的時間,盧卡斯就有些乏了。
“啊~”
盧卡斯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馬上就要輪到他去吃午飯了,檢查完下一個人他就可以享受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請把你的護照給我。”
盧卡斯精神低迷的重複着條例裡面的話。
“好的。”
突然間,一個動聽的聲音傳到盧卡斯的耳邊。他猛地抬頭一看,只見走到盧卡斯面前的是一位女士,穿着黑底白線條紋的西裝,黑色的馬夾與銀色的懷錶鏈,米色襯衣和淡粉色領結。金絲細框眼鏡下略帶灰色的藍色眼睛眨動了一下后便朝着盧卡斯定睛看了過來。
有那麼一瞬,盧卡斯至今為止的疲倦瞬間被衝散。
“這是我的護照。”
對面的女士開口提醒才讓盧卡斯回過神來。他一下子變得像是入行的新人實習生一般,手忙腳亂。
“安傑莉娜……安傑莉娜·安妮斯頓女士,你……請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我來自卡米尼亞。”
正如護照上印的一樣,卡米尼亞共和國,是在西米聯邦和德姆尼塔共和國東面歷史悠久的山區小國,三十年前,在世界性的社會變革中宣布今後永久中立的國家。近二十年來大力發展經濟,目前已經變成了一個小而富足的國家。
“你來西米聯邦的目的是什麼?目的地是哪裡?”
“出差。收到了西米共和國首都的客戶的委託邀請。”
“那麼,預計停留多久?”
“根據客戶的要求,一周到一個月都有可能。”
“請問你是從事什麼職業的?”
“啊,我是一名古董鑒定師。”
安傑莉娜坐上開往首都的火車,這列特快列車從邊境到達首都也要花一整天的時間,發車時間是下午兩點三十七分,安傑莉娜需要在車上睡上一晚。
下午六點半,安傑莉娜就來到了餐車,她點了一份十分豪華的晚餐希望慢慢品嘗。雖然現在已經入秋,但是這個點還只是黃昏並沒有入夜。安傑莉娜向窗外看去,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是一塊塊整齊排列的農田。她臉上泛起紅暈,露出了初見某件新奇玩意的小孩子一般的有趣表情。
“這就是平原國家的景象啊。”
她喃喃自語着。
“久等了,您點的香煎羊排。”
看着端上來的晚餐,安傑莉娜“哇”一般的驚喜表情顯露在臉上。她呵呵笑了一聲后立刻品嘗了一口,“嗯~”她捂着嘴發出一串代表滿意的聲音。
“在卡米尼亞可不容易吃上羊排呢。不愧是強大的西米聯邦,在火車上都有這樣的餐點。”
她輕聲哼起幾個音符,又繼續享用起晚餐來。
晚餐過後,安傑莉娜起身走向自己的卧鋪包間。進入包間的安傑莉娜沒有完全關閉房門而是留了一條縫隙。
不一會一名列車乘務員走來,在要到安傑莉娜的房間前房門突然間被從裡面被打開。
“啊,不好意思!”
安傑莉娜叫喊着,摔倒在地上。這一叫聲引來餐車裡的人的注意,人們都看向這邊,但是因為房門擋住了視線他們並不能看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響聲發生后馬上安傑莉娜站了起來,關上房門,她和列車員都出現在了餐車人們的視線里。列車員與安傑莉娜兩人拚命地互相道歉一番,安傑莉娜這才注意到哪裡不對的樣子,她雙手摸着臉,然後馬上又蹲下在地上四處摸索着,嘴裡還嘀咕着“眼鏡呢?”這樣的話。列車員幫安傑莉娜撿起眼鏡遞到她的手中。安傑莉娜鞠躬道謝后快步跑到餐車,此時只見她剛剛就餐時做的位子邊站着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男人有點慌張失措,安傑莉娜則是毫不警惕地問他怎麼了。男人見此機會立刻辯解稱自己是以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正打算過去看看情況。安傑莉娜不失優雅地笑起來,“真是謝謝了,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安傑莉娜說著看了一眼自己剛才做過的座位,露出高興的笑容。
“果然在這,我回到車廂里發現自己的手包不見了,果然是我忘在這了。自己就是這個糊塗呢。”
她像是說笑一般說著自己,安傑莉娜拿起手包向身邊的男子微微鞠躬道別後以輕盈的步伐小跑回了車廂包間,途中還再次向剛剛的列車員道謝。
嘎吱嘎吱,通往西米聯邦首都普洛里安頓的火車慢慢駛進車站,停靠月台的一瞬間一個排的警察大喊着從各個車廂衝進車內。列車裡頓時亂成一鍋粥,旅客們驚叫着。突入的警察用幾聲槍響才壓住旅客們的尖叫。
“是哪個笨蛋開的槍?”
別的車廂里,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手持手槍停住腳步大喊着。
“算了!快,跟我來,不能讓他跑了!”
他們沖入與車頭相連的列車員室,突然對面開了槍,打傷了穿大衣的男人的肩膀,其餘警察就地蹲下躲在各種掩體後面朝車頭一通射擊。
“不要打死他!”
穿大衣的男人喊着。
很快對面就沒了槍聲。
“沒子彈了嗎?”男人接着喊着“安德魯,你的身份我們已經知道了!不要抵抗啦!”
喊着話,男人示意警察們上前去。
舉着手槍的警察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逼近車頭。他們衝進車頭,兩聲槍響幾乎同時響起,一聲左輪手槍的響聲和一聲使用直排彈匣的手槍的響聲。
“長官,可以了。”
士兵如此說著,穿大衣的男人生氣地走過去邊走邊喊着。
“不是說不要打死他嗎!你們知道他有多重要嗎?!”
“抱歉,長官!”
男人一腳踢開倒在地上的安德魯的屍體,那個瞬間,攥在安德魯手裡的手榴彈露了出來。手榴彈的保險環已經被拔掉,鬆弛無力的手鬆開了手榴彈,緊接着一聲巨響在車站響起,回蕩。車站內所有的人都陷入驚慌的狀態,候車室里的人和從別的車上下車的人們,甚至是這趟列車上的人們都拼了命向外跑去。一下子就衝破了軍隊設置的障礙,甚至還發生了嚴重的踩踏事故。
安傑莉娜站在車站大樓外部樓梯二樓的位置,緊靠着牆角用小望遠鏡看着幾十米外這一切的發生。
她面無表情,和在列車上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冰冷的眼神好像從來不存在感情一般。
在車站候車廳的原本負責警戒的部隊向月台方向增援,他們在候車廳門口攔住了從車上奔逃下來的乘客們。趁着這個機會,安傑莉娜打開剛剛自己撬開的門四下張望沒人注意到自己便快速溜進了二樓候車廳,混在慌亂的人群里向出口跑去。在下到一樓時,她快速回頭一看,只見穿着大衣的男子他全身都染滿鮮血,被幾名士兵夾着抬回到月台上。
安傑莉娜沒法再過多關注,只能跟着人流快速跑出車站。
車站前已經亂成一團,本來就擁擠混亂的車站外的區域這下更亂了。聞訊趕來的大量警察完全不能掌控局面,人員四散奔逃,道路交通瞬間癱瘓。
安傑莉娜跑出車站后立刻跑進一條小巷,小巷的寬度只能容納一輛汽車在其中行駛。她貼着牆壁看向車站方向,確定着是否有人追上來。
安傑莉娜剛剛跑進小巷就有一輛車快到巷口。安傑莉娜立刻打開車門進到車後座,車子掛上倒擋一個轉彎駛進了小巷。
不一會兒,車子已經來到了大路上。點燈人將路燈一盞盞點亮,這座城市開始慢慢變成一副陸地上的星空景象。
司機與安傑莉娜沒有多餘的交流,汽車行駛到首都假日酒店的環形車位,在酒店一樓大門前停下。酒店的侍者站在那裡,車子一停他便走上前去幫安吉麗娜開門拿行李。
“九點鐘,我們先生要與小姐您在此共進晚餐。”
“謝謝你。”
司機與安傑莉娜僅此一次極簡的對話后便開車離開了。
安傑莉娜辦理了入住,前台的服務經理叫住了她。
“這是這是戴維先生讓我轉交給您的包裹。”
……
安傑莉娜稍微遲疑了一下,面上掛起笑容道了聲謝接過包裹走進了電梯。
在電梯里的另一個人在安傑莉娜之前下了電梯,安傑莉娜在電梯里獨自一人便研究起那個包裹來。這個方形的包裹很輕,紙盒包裝,輕輕搖晃起來沒有聲音。
“嗯,總之不是什麼危險品吶。”
普洛里安頓城整體呈斜坡地勢,越是上流人士居住的地方也就越高,環境也越好。整個城市以火車站為分界線向上是普通人居住的中層區和社會名流政府機關所在的上層區,向下則是下層區,那裡滿是濃煙滾滾的工廠和陰暗潮濕的貧民窟。夜裡在城市上層燈紅酒綠人們沉浸在醉酒、舞蹈與音樂之中時,下層的人還在受着疾病、飢餓的糾纏。這是一座兩極分化嚴重的城市,但是人們也無心去改變什麼,十幾年裡人們早已習慣。更何況,現如今全世界的城市多多少少都是這樣。大變革之後,工業快速的發展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每天與機械、煤渣和油污混在一起的人,不需要多麼聰明,只要能夠記住流程如圖自己也是一台機械一樣重複運作就好了,機械哪裡需要和人一樣平等對待呢?
安傑莉娜的房間在首都假日酒店的16層08號房,這裡可以俯瞰這座城市。
“真是個擁擠的城市。”
安傑莉娜用自己的本音說著。
燈光的映襯下,遠處城市那一頭的貧民區工廠排放出的濃煙顯着黛綠色。
安傑莉娜走入房間鎖上房門,首先是把房間里的各個角落柜子櫥子全部翻了一遍,再是打開浴室的門仔細的檢查了一番。
之後她看了一眼懷錶,時間是八點四十分。她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脫下外套,解開襯衫的扣子換起衣服來。那件包裹中裝的是一件藍色的絲質禮服,尺寸對安傑莉娜來說正好合身。
“真的是精心準備啊。”
安傑莉娜來到一樓大廳坐下來,她看了一眼大廳的落地鍾,還差兩分鐘便是九點。很快一輛汽車開到門前,兩個門童恭恭敬敬的拉開門。走進來的是約瑟夫·凱奇,這個城市的行政副官之一。
他走到安傑莉娜的面前,彎下腰伸出手掌,彬彬有禮的說道: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安妮斯頓小姐。”
“不,先生您十分準時。”
安傑莉娜同樣伸出手放在約瑟夫的手上。兩人坐到了餐廳二樓的預訂餐桌旁。
“一路行旅途辛苦了。”
“先生言重了,我已經習慣這樣在各個客戶之間跑來跑去的生活了,畢竟我也算是個商人嘛。”
“哈哈哈。”
兩人都笑了。
“這個城市的戒備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呢。”
安傑莉娜突然使用本音說起話來,還算外行的約瑟夫對此不免有些詫異,不過他好在很快就跟上了節奏,他拿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接下了安傑莉娜的話。
“啊,這是從這一周才開始的。突然間加緊了對外來人口的檢查,審查的程序也複雜了起來。城中的居民有時在街上也會被警察叫住現場搜身檢查。”
“一周前,一名報社青年被殺,屍體被拋至河中,兩天後屍體在下游工廠被發現。報紙沒有對此大肆宣傳,因為政府沒有對此做過多的說明。”
安傑莉娜抬高視線看着約瑟夫,“沒有對外說明他是一名間諜”,她未說出口的話透過眼神傳達給了約瑟夫。約瑟夫也心領神會,他一邊點着頭,一邊安靜又不失緊張地地喝起開胃酒來。
兩人暫時停止這個話題,因為晚餐端了上來。
“先生這次找我來是有什麼新的古董要鑒定嗎?”
安傑莉娜轉而一副成熟的女商人語氣提高聲音開了口,約瑟夫立刻雙手十指交叉擺在桌上,臉上勉強算是笑了笑。
“不是我,這次的客戶是這位大人。”
他轉頭目光注視着一樓就餐的一位身穿燕尾服戴禮帽的男人,留着八字鬍,花白的頭髮和眉毛,看樣子是已經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他正在和一大桌子人聚在一起,今天的一樓似乎是有什麼宴會的樣子。
二樓的侍者離開了,約瑟夫主動回到了剛才的話題。
不過在那之前,安傑莉娜用本音提醒着約瑟夫。
“先生,我要提醒您,不要表現得太過緊張。”
“是、是。”
約瑟夫再次擦了擦汗。
“那麼,政府沒有對外過多聲張抓獲一名我們的間諜的原因你覺得是什麼?”
“恐怕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吧。”
安傑莉娜輕描淡寫的說明着,說出這話之前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恐怕自己就要變成那條大魚了吧。
“看樣子,我的處境還真是不妙啊。”
“唉……今天之前還不知道他被殺的時候是否已經泄露了機密,因為他是我們在這個城市裡主要的情報人員之一,所以接觸的人員也比較多。人員名單的泄露一度是我們最擔心的事情。”
“今天列車上的列車員也……”
約瑟夫皺着眉輕輕點頭。
安傑莉娜嘴角露出笑意。
她笑了?約瑟夫一時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生,你,看樣子是一向行事都很謹慎的樣子啊。”
安傑莉娜用湯勺攪拌着碗中的濃湯,她半眯起眼睛說著:
“難怪,先生一直以來工作業績不理想啊。這可不行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
約瑟夫伏在桌子上努力壓低聲音質問道。
“抱歉,讓先生不快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間諜如果一直都畏首畏尾的話,是沒辦法獲得有用的情報的。”
約瑟夫直起背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緊急撤出了一整條情報線的工作已經在開展了,不過也要兩三天的時間,這使得我們的情報網受到嚴重損失,想要繼續執行任務已經十分困難了。”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任務就是任務呢。”
安傑莉娜再次看向樓下,樓下音樂奏響,大家開始跳起舞來。
“那是西米聯邦的國防部長,蒙德·艾德里安。的確聽說他家的大房子裡面擺滿了名貴的古董和異國物件。”
“啊……嗯,五天前,蒙德進了一批古董放在他的宅邸里。蒙德這個人雖然收藏古董很多年了,但是對鑒定古董並不十分了解。”
“只是喜歡炫耀的傢伙呢。”
“就是這樣,這次他花大價錢進的古董希望能找一個技術優秀的人來鑒定真偽。他上次被城裡的鑒定師騙過,所以不再相信本地的鑒定師了。正在他犯愁的時候,我就給他推薦一名專業鑒定師。在這期間你要想辦法獲得那份文件。”
“原來如此。這是個接近他的好機會,蒙德一定知道作戰計劃的時間安排,而且很可能把文件帶回家中。”
“嗯……”
約瑟夫低下頭,大概是有所愧疚吧。
“先生為何低下頭了呢?”
“誒?”
安傑莉娜面帶微笑的說道:
“間諜不就是這樣嗎?請你向下面那位先生引薦我吧。”
樂曲結束,男女舞伴分開手后互相行禮。
“艾德里安閣下。”
蒙德聽到有人叫自己便循聲看去,看到的是約瑟夫。
“哦哦,這不是約瑟夫嗎?你也來這裡吃飯啊?”
蒙德看到約瑟夫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孩,便向身邊穿禮服的人示意可以讓他們靠近過來。約瑟夫領着安傑莉娜走過來便與蒙德聊起天來。
“我聽聞艾德里安閣下最近為一批古董的真偽鑒定犯愁。”
“是啊。我已經不再相信城裡那些騙子了!嗯?你身邊這小姑娘是?”
“說來正巧,這位是我請去我家幫忙鑒定古董的鑒定師。”
“哦?你也開始收藏古董了嗎?”
“不敢當,只是想入手幾件小玩意兒來裝點門面。”
“哈哈哈!”蒙德大笑起來,“那麼,這位小姑娘幹得怎麼樣?”
“今天所有的鑒定都結束了,我很滿意。啊,既然能在這裡遇到艾德里安閣下,那麼要不要雇傭這位女士來為貴府的那批古董做鑒定呢?”
“哈哈哈!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沒問題嗎?她不會是你的親戚吧,約瑟夫喲。”
“不,先生。我是來自卡米尼亞的古董鑒定師。”
聽到安傑莉娜說出卡米尼亞,剛剛還在大笑的蒙德眼睛裡露出一副在意的眼神。
“什麼啊,不是本國人啊……不過卡米尼亞的確是有很多有名的古董……那邊的鑒定師大老遠跑到這邊,費用一定不低吧?”
蒙德先是驚訝,后是跟自己嘀咕了幾句,最後他才向著安傑莉娜繼續問話。
“先生,價錢我們好商量。能見到足夠驚奇的古董對我來說是比賺錢更有誘惑力的,像閣下這樣的人一定收藏有不少稀世珍寶,這次的也一定不會是無聊的東西吧?可否給我一個機會?”
“哈哈哈!”
蒙德大笑起來。
“艾德里安閣下。”
突然又有人叫蒙德的名字,他一看是西蒙斯上校。他做出一個手勢讓西蒙斯過來這邊。
“哈哈,小姑娘,你說不定是個怪人,我很好奇你究竟有怎樣的鑒定能力。好吧,明天就來我家吧。你是住這個酒店的嗎?我明天會派人來接你。”
“不勝惶恐。”
“哦?凱奇先生也在啊”。
西蒙斯走近過來行了一個禮,抬起頭來時他目光上瞥,他瞅了一眼安傑莉娜,隨後站直身子后才說:
“哦?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凱奇先生的朋友嗎?”
“這是我請來的古董鑒定師,幫我鑒定幾件古董。”
“我明天也要雇她去給我那些新玩意兒鑒定一下吶。”
聽到這西蒙斯眉頭一挑。
“原來如此。恕我冒昧,小姐是哪裡人?來這裡多久了?”
“喂……”
約瑟夫明顯是對西蒙斯這樣如同盤問一般的行為感到反感並打算抗議,不過安傑莉娜還不等約瑟夫多做動作就自己開口回答了西蒙斯的問題。
“先生,我來自卡米尼亞,前天乘火車到的普洛里安頓。”
“請原諒我的失禮。我的工作讓我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對於西蒙斯的道歉安傑莉娜賠了一個笑臉,並沒注意到其中深意的蒙德在這時插入雙方之間。
“哈哈哈,今天就到這吧。西蒙斯上校,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的。”
“那麼我們走吧。”
蒙德與西蒙斯走開了,兩人輕聲交談着走進了陰影里。
“剛剛那是這個國家的間諜頭子,西蒙斯上校。”
“嗯,他是個十分陰險的人,你可要小心。”
蒙德在回宅邸的車上和西蒙斯秘密地交談起來。
“今天你們失手了啊。”
“十分抱歉,閣下。我們的間諜一直在監視他,期間並沒有報告稱目標有異常動作。”
“這樣啊。”
“不知那名德姆尼塔的間諜是如何察覺的,最後抓捕他時好像先前知道一般,先行反抗起來了。我懷疑他是收到了什麼人的通知。”
“哼!為什麼當時不一開始就抓捕他,還把事態變得這麼大!”
“對不起,閣下。原定計劃是連那名間諜的接頭人一起抓捕的。”
“啊,你這麼一說……”
西蒙斯扶了一下眼鏡,臉上露出奸笑。
“我們上次處理掉的那個間諜是德姆尼塔安排在這座城市裡的一個主要間諜,我們很多情報都由他泄露了出去。既然他已經死了,那麼德姆尼塔一定會排新的人來接替他的工作,我們的目標就是抓住這個人,然後從他的口中問出進一步有用的情報。”
“哼,就那麼輕易的殺死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這也是為了全局考慮,閣下,請不要意氣用事。”
“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是。”
蒙德點燃雪茄,瞬間車內煙氣繚繞。
“你不來一支嗎?”
“閣下,我不抽煙。”
“……剛剛說到那個你們之前處理的德姆尼塔的間諜啊。那件事情你們辦的的確不錯,在他得到我們重要文件之前就抓到了他。你安排的真是妙,何時進行下一步驟啊?”
“呵呵,閣下。我們還沒把城市的老鼠清除乾淨,如果太早進行下一步驟,我們就很難辦事了。”
“嘖。好吧。”
“只要再過一天我們就可以掌控已知的敵方間諜的動向,在他們束手無策時我們再進行下一步,這樣可以釣出大魚。”
“哈哈哈!好啊!”
“哼哼哼。”
車子駛進蒙德的宅邸大院,在管家的攙扶下走出來的蒙德回頭向著車裡的西蒙斯說道:
“那麼,明天就按你的計劃開始吧。”
“遵命,閣下。”
兩人互相陰險一笑後車子發動起來離開了蒙德的豪宅。
“歡迎,歡迎!”
蒙德拍着手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安傑莉娜的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鬆開。這兩個昨晚才見面的人彷彿是早已熟識的人一般。啊,不,是蒙德單方面來說似乎是這樣的吧。
安傑莉娜只能賠笑,當然是商業式的笑容。
“先生的宅邸還真是富麗堂皇啊。而且看樣子也十分安全,古董擺放在這裡真是再安全不過了。”
安傑莉娜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宅,又回頭瞥了一下大院門口的守衛,然後如此說著。
今天一早,蒙德便派人開車到首都假日酒店接安傑莉娜來宅邸,安傑莉娜也換好一身輕便的衣服早早的酒店大廳等候了。車子來到蒙德的宅邸前停了下來,門口端着步槍的守衛將槍背到身後走上前來。
“請您下車,接受檢查。”
同車的司機如此說著,安傑莉娜稍微遲疑了幾秒后笑起來。
“是,我明白了。”
下車后安傑莉娜被要求進行了細緻的搜身,其隨行的箱子被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勢,一開始還被嚇了一跳呢。”
安傑莉娜自嘲着。
“這還真是抱歉了啊,我家的保安如果他們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告訴我。”
“不,先生宅邸的安保人員也是執行自己的職責,我也理應配合。先生家一直如此戒備森嚴嗎?”
“嗯?嘛……啊。嗯,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一向如此啊,他們在我這幹了很久了。”
“原來如此啊。”
安傑莉娜被帶到一間粉刷白漆的大房間,隨着窗帘被拉開整個房間被陽光充滿,從外面看整個房子就這間房間有如此大的窗戶。從這裡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房子前面一整片草坪和大門。
房間內擺放着數十件古董,金銀字畫各個種類的都有,其中很多沒有擺放在架子上而是就地放着。
一名年輕的僕人推上來一件蒙德的藏品,掀開白布后安傑莉娜看到那是一件浮雕。
“這是我這次入手的收藏之一,據說這是來自極東之國。希望你能夠鑒定一下看看它是否具有讓我收藏的價值。”
“真是不錯。”
安傑莉娜戴上手套,從箱子里拿出一組鏡片佩戴在頭上,她將透鏡一片一片撥下,使用不同屈光的鏡片疊加達到適合的觀察效果。
半個小時之後,安傑莉娜站起身來取下戴着的設備,一臉嚴肅的說著:
“先生,你大可放心,這件藏品有極高的收藏價值。”
“哈哈。”
“不過,這並不是先生這次入手的東西吧。”
突然,剛才還在笑着的蒙德瞬間失去了笑容。
“先生看來是不相信我這個小姑娘啊,竟然拿已經鑒定過的舊藏品來測試我。”
“你怎麼……”
“三年前,輪到在西米聯邦舉辦的國際展覽品拍賣大會上,這件展品被西米聯邦的一位收藏家以極高的價格買下。考慮到其出價極高應該不會在三年內就輕易轉手,那麼現在還持有這件珍品的人就該是當時買下這件展品的收藏家吧。”
安傑莉娜看向蒙德,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生氣地說著。
“啊……嗯……啊……”
蒙德支支吾吾的,一時間他竟然想不出如何給安傑莉娜一個合理又體面的解釋。
“你怎麼搞的!?”
蒙德用力地訓斥起剛才把這件收藏品推出的那名僕人,他腦門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那名僕人在蒙德的辱罵聲中連連低頭道歉,拚命地道歉着。
這一切都被安傑莉娜看在眼裡。
“你這蠢豬!白痴!還在這站着幹什麼?快去給我把這次買來的古董搬來!”
“啊,是!非常抱歉!”
安傑莉娜目送這位倒霉的僕人離開,說實話,他離開時完全是一副狼狽的樣子,慌慌張張跑走還差點被自己絆倒,如果真的被絆倒砸到收藏品的話恐怕他的小命也就此結束了吧。
“這個人……可以用。”
這樣的念頭從安傑莉娜的心中竄了出來。
“啊啊,剛才真是抱歉。”
蒙德竟然道歉了?!
就連安傑莉娜都有點吃驚了。儘管是第一次見到蒙德,但是在德姆尼塔接受培訓的時候安傑莉娜就已經看夠許多關於他的報告了。
“我會加錢的,麻煩你繼續鑒定接下來的幾件商品吧,另外剛才的事情就當是沒有發生過吧。”
說著,蒙德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其他僕人就提過來了一個箱子。蒙德親自接過手來打開箱子。裡面是幾根黃金。
原來如此。安傑莉娜臉上浮現出符合這四個字的表情來。她一下露出商業式的笑容,用進入宅邸后一直使用的甜蜜嗓音說著。
“先生還真是大手筆啊。”
蒙德額頭已經滲出許多細小的汗珠了,此刻他的臉好像蘊含著笑意。
“不過,我不是說價錢我們好商量嗎?先生突然拿出這麼些錢財實在是與本次鑒定的花費不相當呢,而且訂金已經付過了。所以請務必容我拒絕。”
其實這是封口費吧。果然蒙德是個要面子的人,為了自己的面子不惜拿出大錢。如果被外人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對人極不信任的傢伙那麼自己一直以來塑造的高大形象就轟然坍塌了吧。
想必是不能接受的吧。
蒙德剛剛差點露出來的笑臉瞬間消失改成一副慌張的表情。
“至少、至少請你收下這其中的一半!”
……
“不僅不信任他人還有着悲觀的妄想……”
安傑莉娜心中如此默默說著。突然,她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看到這笑容,蒙德彷彿被救贖了一般也露出欣喜地表情,眼角似乎還在閃爍着。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的!”
正說著,剛剛的僕人就將新的收藏品推了過來。這次不像剛才,是三五個小型的藏品一起由小車推了上來,也沒有蓋白布。
“哦哦!”
安傑莉娜快步走近,走近,走近,直到幾乎要貼上去的距離。“咔嚓”,她快速的戴好鏡片仔細地觀察起來,一道縫隙一道划痕都不放過。
“先生,這次入手的都是些好寶貝啊。”
她似乎抑制着瘋狂般說著,這與剛剛的反差讓蒙德都有些意外,以至於臉頰流下幾滴汗來。不過,她對於這些東西的狂熱的喜愛和濃厚的興趣確實烙印在了蒙德的印象里。
“老爺。”
與蒙德差不多年紀的老管家從蒙德身後走來。
“老爺,芬舍爾日報的記者,霍克先生想要採訪您,他已經在樓下等待了。”
蒙德點頭答應,隨後便轉回頭來對安傑莉娜說道:
“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你儘管在這安心工作。”
“我明白了,請先生放心。”
安傑莉娜站起身來取下戴着的鏡片向蒙德微微鞠躬。
安傑莉娜走到窗邊向下瞥了一眼又立刻走回到那些收藏品旁開始工作起來。
在樓下,一名拿着相機的消瘦記者正在等待着,安傑莉娜習慣性的將這人的相貌也記錄了下來。
蒙德與管家離開後房間內只剩下安傑莉娜與負責搬運藏品的僕人。房間內的空氣一時彷彿凝固,沒有一點對話交流的兩人就這樣呆在這間寬敞的房間內與數十件古董收藏作伴。安傑莉娜單膝跪着一件件的仔細檢查着,僕人他則是呆立在一旁。
“……”
“有什麼事嗎?”
安傑莉娜首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不過她並沒有看着僕人,她還是目不轉睛盯着那些藏品。
“啊啊,沒什麼。”
“呵呵呵,”安傑莉娜甜蜜的聲音笑起來格外的動聽,“聲音都在顫抖呢,剛剛就有話想說吧。請問是怎麼了嗎?”
“請、請問!”
“啊,是。”
僕人的聲音有點大,出乎安傑莉娜的意料,以至於她差點嚇得摔了手中的東西。
“啊,請不要這麼大聲。”
“抱、抱歉……請問,您需要一把椅子嗎?”
這麼一說安傑莉娜摘下鏡片,她終於看向僕人,微微一笑並說道:
“那麼,請搬一把椅子來吧。”
“啊!是!請等一下!”
安傑莉娜看着他笑着跑開了。
“竟然笑的那麼開心……”
安傑莉娜嘴唇劃開一道圓滑的弧度,她站起身來環視着整個房間。
“讓您久等了。誒?”
等僕人回來,安傑莉娜已經離開那堆藏品站在窗邊看向外面。
“怎麼了嗎?鑒定結束了嗎?”
安傑莉娜隨着聲音看去,這位僕人搬着一把椅子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安傑莉娜眯眼一笑然後繼續看向外面。
“不,還沒有,大約還要花四十分鐘左右吧。”
安傑莉娜原地挪動了一下腳,雙手撐在窗台上。
“只是剛剛跪的時間有點久了,腳有些發麻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請快來坐下休息一下吧。”
“不好意思。”
安傑莉娜走回到蒙德的收藏品前坐下來。
“外面的草坪很漂亮啊。”
僕人看了一眼外面才肯定回答。
“呵呵。看樣子,你沒有太多的關注外面的世界呢。真是遺憾啊,明明在這個城市像這樣大片的綠地是十分難得的啊。”
“不過,我曾見過比這更大片的綠地……而且我也並非像您說的那樣不關注外界。”
“嗯?”
突然,僕人意識到什麼,立刻否認起來。
“不不!請忘記我剛剛說的吧。”
安傑莉娜沒有給出太大的回應只是笑了笑便繼續工作了。
如安傑莉娜預期的一樣,大約四十分鐘之後鑒定的工作全部完成了,她摘下放大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請用茶。”
僕人他將一杯紅茶端到安傑莉娜面前,雖然他的聲音在顫抖但是他的手卻異常的穩定。
“謝謝,嗯……不好意思。”
安傑莉娜尷尬的一笑,領會到其中意思的年輕僕人立刻大聲說道:
“威廉·米勒!”
“嗯,謝謝你,米勒先生。”
“您叫我威廉就可以了。”
“嗯,威廉。”
威廉他已經滿臉通紅,甚至就連耳朵也是一樣發紅,彷彿觸摸會燙到手一樣。
喝過茶休息了一小會兒后,安傑莉娜站起身來。
“那麼,差的不多也該向艾德里安先生報告了吧。能為我帶路嗎?”
安傑莉娜先向前走了幾步,等她到了門口才發現威廉沒有跟過來,她帶着一絲疑惑回頭看向威廉。只見威廉他雙手攥緊褲子低着頭好像在說什麼。
“不好意思……”
“請問,我今天晚上能請您吃飯嗎?”
突然的邀請讓安傑莉娜表現出一絲絲驚訝,“誒”的一聲從她的喉嚨里冒出。一瞬間空氣突然安靜,接着就這樣持續了十秒左右。
威廉手忙腳亂的比劃起來。
“啊,不對,我是想邀請,不是,我……”
“呵呵呵。”安傑莉娜笑了起來,這次她笑的幅度實在是不能算是微笑了,她用手捂住嘴希望盡量降低笑聲,不過她已經笑得彎下了腰。安傑莉娜擦拭了一下笑出來的眼淚問道:
“我個人是很樂意的。不過威廉你怎麼離開這座宅邸呢?”
“沒有問題的!”
威廉十分堅定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麼我就欣然接受邀請吧。”
安傑莉娜回應了威廉的邀請,威廉瞬間喜出望外,他從褲兜里翻出一張疊了好幾層的紙。
“能借用一下您的筆嗎?”
安傑莉娜將筆遞給威廉,威廉道謝一聲后在那張紙上寫了起來。
“晚上7點可以嗎?”
“……就是這張紙上寫的的地址嗎?嗯,完全沒問題哦。”
威廉的臉上除了還沒退去的紅暈外就只剩下欣喜之情了。
“威廉你果然……”
安傑莉娜小聲說著,她把話說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威廉詢問她怎麼了,她搖了搖頭。
“沒事。那麼現在能為我帶路了嗎?”
“啊,是!”
鑒定結束后安傑莉娜只和蒙德交談了十分鐘不到,蒙德便以還有工作要處理為由匆匆離開了。安傑莉娜在這段時間與蒙德簡要說明結果並表示會在幾天後給出鑒定報告。蒙德大悅,要求與安傑莉娜拍照合影,安傑莉娜也欣然答應了。蒙德派管家將安傑莉娜送至宅邸大門前,出門時安傑莉娜當然還是難免要接受檢查。
時間已近正午,安傑莉娜回到了酒店正要去享用午餐。
在酒店二樓,一位衣着得體的老年紳士,服務員撤去他桌上的空盤,端上來一杯咖啡,他抿了一口后便捧起書名為《梅琳達遊記》的書就開始讀起書來。
安傑莉娜在這時走上樓梯,看了一眼那位老紳士之後坐在了他背後的位置上。待安傑莉娜點過餐后,周圍就只剩下她和身後的男人了。
“怎麼樣了?”
那位老紳士問道。
“不好意思,你是?”
安傑莉娜疑惑的反問。
“呼……尤里烏斯的同盟。”
安傑莉娜的背後傳來這樣的回答。得到滿意的答案的安傑莉娜這才使用本音回答道。
“你好。”
“我是你這次的任務的聯絡官。任務進行的怎麼樣了?”
“還算順利。”
“關於戰爭發動時間的文件有頭緒了嗎?”
“還沒有太多。我還不了解蒙德的生活規律。不過,蒙德是一個不信任別人的傢伙,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文件的話蒙德一定會儘可能貼身保管的。只可能在他的辦公室和家中,想必他會帶着重要文件在兩地輾轉吧。這樣的話,在他家動手成功的可能性較大呢。”
“嗯,據之前的觀察蒙德每天回到宅邸時都會將公文包用手銬拷在手腕上。”
“我希望上頭能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
“蒙德家中的一名僕人,名字叫威廉·米勒。應該是廚師學徒或者是在廚房打雜的僕人。我想了解他的背景和現狀。”
“要調查他這種人簡直易如反掌,只不過就算調查他又有什麼用呢?”
“他可能是這次任務能否成功的關鍵。”
“我明白了,今晚就能給你答覆。”
“那樣的話,今晚請到梅林頓大街10號來。”
“……明白了,會派人去的。”
年老的紳士“砰”的一聲合上書本,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戴上圓頂禮帽站起身來。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西蒙斯上校正在大力抓捕我們的間諜,已經有近十名間諜暴露了。希望你能儘快完成任務。”
說完,他拄起手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在剛才他們談話暫停的間隙,安傑莉娜的午餐已經送了上來,安傑莉娜現在獨自一人,快速的吃了起來。
午後兩點,安傑莉娜走到入住酒店房間的窗邊,入住16層的安傑莉娜從房間里向窗外看去,映入眼中的最具有衝擊性的便是一片綠色。
那是蒙德宅邸院牆內的草坪,蒙德的家在遠處看來說是莊園也不為過。安傑莉娜終於知道自己被安排住進這裡的原因了。首都假日酒店僅客房就有五十層,是這個城市高層區中少有的高大建築,酒店的頂層達到了飛艇的飛行高度,從那裡可以俯瞰整個普洛里安頓。安傑莉娜的房間就視角而言是觀察蒙德莊園的最優位置,但是這裡在絕大多數人眼中並不是最優的監視地點,甚至根本不能入監視位置的候補之列。究其原因,只是單純的空間距離上的差距。相距十千米以上的距離讓現在的大部分便攜式望遠鏡難以望其項背。從這個距離只能看個大概模糊吧,只能勉強看見窗戶的輪廓吧。
“從這裡不用擔心被發現了吧。”
安傑莉娜戴上上午鑒定古董時佩戴的鏡片,手中拿着上頭為她準備好的望遠鏡。透過望遠鏡,在安傑莉娜眼前出現的是蒙德的大宅。蒙德的宅邸中有一座主建築,建築整體顏色呈現白色,主建筑後面有一排房子是車庫,裡面停着三輛汽車和一間汽車修理間,其餘的空車位則是留給來與蒙德見面的客人的,宅邸的中心是一座人工噴泉的水池,水池的西面的草坪上有一座古典涼亭,唯一的大門內有一間小房子是警衛值班的地方,宅邸的大門是由蒸汽機與巨大齒輪驅動的鐵門。除這些以及道路以外,莊園宅邸內全部是修剪整齊的草坪,草坪上鮮有樹木,只有東面草坪有一棵橡樹。整個宅邸被紅磚牆與鐵制圍欄圍起來。主建築地上部分分為東、西兩翼,東翼兩層,西翼三層,東翼一層用來擺放蒙德的那些收藏品,二層是書房和堆放雜物的房間。西翼是建築的主要部分,一層是會客廳和餐廳,二層是僕人的房間,三層是蒙德的辦公室以及蒙德家人的房間。建築還有一座地下室,從西翼餐廳可以進入,地下室是廚房和地窖。
“想要偷偷進入十分困難呢。”
安傑莉娜將戴在頭上的鏡片帶在眼鏡上,她撥下其中一片對準望遠鏡的目鏡,剛才看到的畫面變大了數倍。她移動視線,停頓在西翼三層最邊上的一扇窗戶。蒙德的身影出現在安傑莉娜的眼中。
蒙德背靠着他那轉椅的椅背,手舞足蹈着。他的辦公桌前,一名記者正捧着筆記本,陪同着蒙德大笑着。那人安傑莉娜見過,那是她今天上午在蒙德家中見過的那名叫霍克的記者,看來是蒙德留他在宅邸吃午飯了呢。
蒙德與霍克的交談又過了一個小時才結束,安傑莉娜看到霍克走出了蒙德家的大門。霍克出門前與上午的安傑莉娜一樣接受了守衛的檢查。
“嗯?”
安傑莉娜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
出了大門的霍克向右一拐沿着蒙德的院牆筆直的走到頭向著回下層的路走去了。
“霍克……芬舍爾日報……”
安傑莉娜將視線轉回蒙德的宅邸,這時的蒙德與家人已經出現在西草坪的涼亭,蒙德的妻子、大女兒、小女兒和小兒子以及幾名僕人都聚在那裡。
真是溫馨的家庭劇場呢,蒙德。
安傑莉娜在心中如此默默念道。
安傑莉娜看了一眼懷錶,三點十分。三點左右蒙德就會停止辦公與家人聚在一起。安傑莉娜將這一條記了下來,今天的觀察就此結束了。
安傑莉娜向床上一坐,從包中拿出之前的那名間諜的資料再次仔細地看起來。
“名字是……比爾·德魯克,年齡是三十歲,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芭芭拉·戴維斯。身份是……芬舍爾日報記者……”
安傑莉娜將資料放下,嘴裡嘟嘟囔囔念叨着:
“真巧呢。”
突然,兩聲敲門聲響起,有人在她門外說話,傳來了男服務員的聲音。
“請問需要客房服務嗎?”
安傑莉娜快速的將資料塞進包中,另從包中去了一支鋼筆便向著房門走去。
“是送餐服務嗎?”
“魯本三明治和蜂蜜檸檬水。”
安傑莉娜按下門把,靠在門的一側將門輕輕打開。“咔嚓”一聲,門被門鏈拉住。門外的人將一張照片遞了進來,安傑莉娜快速接過來,與此同時,門外的人開始說著。
“這是額外任務。”
安傑莉娜一看照片發現上面的人是在自己來的火車上的那名西米聯邦的情報人員。
“是我見過的人呢,具體要求是?”
“他現在在霍德醫院,已經搶救過來了,他可能會對你不利,以防萬一,在他可以開口前讓他閉嘴。”
“這種事情都需要我來做?”
安傑莉娜有些難以置信,她壓低聲音質問着門外,不過那人並沒有回答。
“……”
“……明白了。”
安傑莉娜有些不滿,但是也沒法拒絕命令。
現在是三點五十三分,預定的時間是七點。
“大約三個小時嗎?”
計算到時間發現勉強夠用,安傑莉娜立刻拿起包起身向著任務地點出發。
安傑莉娜坐車到了中層區。上午還陽光明媚的天空如今已經陰雲密布,空中沉悶的雷聲不停響起,不一會兒雨就下了起來。霍德醫院是中層區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將那名西米聯邦的間諜安置在這裡想必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
“畢竟在高層區太容易暴露了。”
安傑莉娜披着雨衣躲在醫院對面建築的陰暗小巷中,即便是下雨天醫院門口也是進進出出的人們。中層區雖然不像下層區那樣混亂,但是也是各個階層混雜的一片區域。在這裡,居民區與商業區,醫院與學校混在一起,幾乎完全沒有綠化,建築與建築緊密排列,道路基本上是很窄的石磚路,最寬的道路也只能容許兩輛汽車并行。在這裡,勞工、中產階級和小資本家們混居在一起,可以說是這座城市真正繁華的地方了。
確認過門口沒有問題的安傑莉娜脫下雨衣扔到地上,她小跑着出了小巷立刻撐起雨傘,走向這座灰磚建築。
進入醫院門診樓,一樓的挂號大廳排滿了人,安傑莉娜擠過人群來到住院樓的樓梯口,她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指示牌后便上了樓梯一路走到了五樓。霍德醫院的住院樓一共有六層,從五層開始便是獨立房間的病房了。來到五層就變得安靜了許多,人也變少了。安傑莉娜根據指示牌找到了五層護士站,她依靠着護士站偷聽起裡面護士的談話來。
“這幾天的病人真多啊。”
“都是肺病吧,聽說傑克醫生都快受不了了。”
“真的?!傑克醫生好可憐。”
“不過也有很多是昨天車站事件的傷患呢。”
“嗯……”
“昨天呢……”
護士站里有三名護士正在休息,她們的談話大多是對勞累的抱怨和生活的瑣事,不過安傑莉娜還是希望從這幾名護士的口中得到一絲有用的消息。
突然間,安傑莉娜的耳朵微微一動。
“我說,走廊最頭上的19號病房好奇怪啊,還有人給裡面那個病人站崗。”
“對啊,好像進病房裡給那病人換藥還要先被檢查一番。”
“聽說那是警察啊,裡面那人是什麼重要的證人。”
“誒?真的真的?”
“快住手,我也是聽安妮說的啊。”
“啊~安妮是負責那個病房的啊。”
“咦?今天安妮沒來上班嗎?”
“唉,她一連負責五個病房累壞了,今天休息一天。”
“所以今天就是我去給那病人換藥了。”
“誒?真可憐。”
“喂。是不是快到時間了。”
安傑莉娜與這幾名走出護士站的護士擦肩而過,趁人不注意快速閃進了護士站。
安傑莉娜從護士站的桌子上找到了目標的換藥時間安排表,並且打開了那位名叫安妮的護士的柜子。
“真幸運。”
19號病房前一個穿着皮夾克帶,他一手按着鴨舌帽從頭髮的縫隙間看着周圍。
真的是散發著一股狂犬一般的氣息。
“咔啦咔啦”,偽裝之後的安傑莉娜推着載着裝滿藥水的玻璃瓶與注射器的推車到19號病房的門口時如預料的一樣被門口的人一把攔住。
“今天還沒到時間吧!?”
“辛普森醫生說今天要提前一會兒換藥。”
“你不是這間病房護士吧!”
“安妮護士今天休息,由我來代班。”
“你叫什麼名字?”
“凱瑟琳。”
“我要對物品進行檢查。”
他將信將疑的拿起藥瓶一瓶瓶檢查,終於確認沒問題后才放人進去。安傑莉娜先進入病房,看守緊跟一步也進入了病房並關上房門。
有點出乎意料呢,那麼,執行第二套計劃吧。
安傑莉娜心中嘀咕着。她從推車上拿起一支安瓿瓶將瓶口折斷用注射器抽取藥液注射到點滴瓶中。
“這就好了?”
“今天的葯就這麼多。”
安傑莉娜簡短的回答后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安傑莉娜還沒走出房間,那人便叫住安傑莉娜問道:
“這是你最後一站嗎?”
“不好意思?”
“我問你,這是你最後一個病人嗎?”
“不,接下來還有5號病房的梅森夫人。”
說完安傑莉娜微微一笑轉身離開,走到拐角處她向右一轉進入了看守視線的死角。
轉過拐角,安傑莉娜立刻鬆開推車,脫下安妮護士的衣服抱在懷中,三步並作兩步順着樓梯快步下樓去了。
“19號房,該換藥了。”
安傑莉娜離開后不一會,真正的護士推着車走了過來。看守的人一臉疑惑與驚訝,他的身子從靠着牆一下彈了起來。護士還沒走近,他一步跳到前面抓住護士的肩膀質問着護士。
“剛剛不是換過葯了嗎?”
護士自然是一臉疑惑,她懵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快鬆手!”
“剛剛不是有個叫凱瑟琳的護士來換過葯了嗎?”
護士她以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兇相的傢伙。
“你在說什麼!我們醫院根本沒有叫凱瑟琳的護士!而且今天安妮護士休息,由我來給19號病房的患者換藥!”
看守的人早已無心聽這個憤怒的護士的話,護士的後半句話完全沒有傳達到他的耳朵裡面。
他呲牙咧嘴着一把甩開抓着的護士,暴力的打開病房門,跑到病床邊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已經口吐白沫。
“可惡!”
他大喊着,醫院要保持安靜的規定他才完全不顧呢。
護士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打算進來制止這個暴怒的傢伙結果還不等她進門就被衝出去的看守撞到在地發出一聲慘叫。
看守一路推搡開其他病人和醫護人員,轉過拐角一眼看到剛剛的推車。
“可惡!可惡!可惡!”
他一躍就跳下了樓梯,幾步就到了一樓。
“滾開滾開!”
他用力推開一樓排隊的人,衝出醫院時還差點摔倒。他穩定身子一個抬頭四下張望。
他看到安傑莉娜正打着傘剛剛走到馬路對面。
“站住!”
安傑莉娜回頭一看與他四目相對,安傑莉娜微微一笑一步轉進小巷中去了。看守他縱身一躍跳下醫院門口的台階,奔跑着追了上去。
他從腰間掏出手槍鑽入小巷,他舉着槍四下瞄準。
“噠噠”高跟鞋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他也立刻將槍口轉向那邊。他小步快跑向小巷拐角,突然間從拐角冒出半個身子來,舉槍的手被躲在拐角的安傑莉娜一把抓住,手指扣動扳機朝天開了一槍。安傑莉娜手中拿着從醫院順出來的注射器刺入看守的脖子,看守一愣,安傑莉娜則將針管內的液體推入他的靜脈。藥物全部推入后,看守手一軟手槍掉到地上身子也一軟倒在了泥水中。
安傑莉娜拔出針管撿起地上的手槍,撐起傘快步離開,從小巷出來便是穿越這座城市的河流,安傑莉娜走過橋下時將手槍與注射器全都丟進了河中。
警察很快封鎖了醫院和小巷,西蒙斯也隨後乘車來到了現場。他剛一下車手下的便衣就在他的耳邊說了起來。西蒙斯微微一點頭,向著醫院走了過去,他向站崗的警察出事了證件,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便在五樓見到了警長。
“警長,有人要見你。”
年輕的警察跑進5樓19號病房向警長彙報,已經心煩意亂的警長粗暴的問道:
“是誰!?”
西蒙斯的手下一把推開年輕的警察,西蒙斯走進病房摘下帽子,他用他那嚴肅的聲音回答警長。
“陸軍上校,西蒙斯。”
見到軍隊的人員,警長瞬時間軟弱了下來,他搓着手似乎搖着尾巴的貼了過來。
“這裡的病人是我的手下,他在一次行動中英勇受傷。”
西蒙斯說著走到窗邊,躺在床上的人嘴唇發紫已經沒了呼吸。
“他是被毒死的,有人在他的藥瓶里打了毒藥。”
警長向西蒙斯解釋着,西蒙斯沒有回應,他看了一眼掛着的藥瓶上的標籤,然後在屋內走動起來。他走到窗戶旁拉開了窗帘向樓下看去,又拉上窗帘。
“有人見過是誰幹的嗎?”
“呃……啊……”
警長無言以對便立刻向身後的年輕警察使了眼色,幸好身後的那位警員足夠機靈,立刻便明白了上司的意思。
“十分遺憾!”
他像對自己上級彙報一樣大聲的嚷着。
“這個病房的負責護士今天休息沒有上班,由另外的一名護士接替。”
“那名護士怎麼說?”
“是、是的。那名護士說,在她來病房時,看守的樣子很奇怪,說什麼剛剛換過葯了,還問她有沒有叫凱瑟琳的護士。”
聽到這,西蒙斯算是明白了,這是敵國的報復。
“凱瑟琳……”
他呢喃着,他拚命在回想,究竟是誰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和打算竊取國防部長那邊秘密文件的人是同一目的的間諜,但是根據情報,這些人都已經被抓或者被監視起來了,守衛不可能注意不到。
凱瑟琳?那麼說對方是個女人嗎?在監視的人員中並沒有女人。
“難道就沒有人見到刺客的樣貌嗎?我要見見那名護士。”
“應該只有病房的看守見過。”
“把那名負責的護士叫來!”
西蒙斯生氣到怒吼,警察不得已讓他見了那名受到的驚嚇至今還沒消除的護士。西蒙斯推門進到護士站里。這位護士眼前出現的是披着軍大衣身材高大魁梧,面相可怕的人,這無疑加深了她的恐懼,讓她的身子顫抖起來。
“回到我的問題。”
“是、是。”
“你有沒有見過在你之前進入19號病房的護士的樣子?”
“沒、沒有。”
“那你有沒有見到什麼舉止奇怪的人?比如進入過護士站的人?”
“沒有……”
幾個問題下來西蒙斯毫無收穫,他便只得離開。
“我的另一名手下在哪?”
他向警察問着,警長將他領到醫院對面的小巷。西蒙斯的手下替他撐着傘,他的腳邊是側倒在泥水裡的手下,死狀與醫院病床上的那人一模一樣。
“可以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啊。”
“周圍的人說當時聽見了一聲槍響,我們也沒發現手槍和彈孔……”
警察向西蒙斯彙報着案情,但基本沒有什麼幫助。
西蒙斯扶着牆,嘆息起來。
“我們回去,把人帶走。”
“是!”
西蒙斯坐車來到了蒙德的住處。下車后他急匆匆的走進蒙德的辦公室,只見蒙德坐在座椅上有些不耐煩。
“有什麼事嗎?”
看樣子是打破了蒙德重要的的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不過,西蒙斯顧不上那些了。
“我有兩個手下被殺了。艾德里安閣下,我們要立刻開始計劃的下一步了,請你批准。”
“這麼嚴重?”
西蒙斯默認了,蒙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左手扶住額頭嘆了一口氣。
“好吧。”
西蒙斯得到了回答便立刻退下了。
高層區的最邊緣,德姆尼塔的大使館就在此處。
“你有什麼事?”
“我想叛逃到德姆尼塔去。”
對面如此小聲的說道,值班人員一驚立刻叫來自己的上級在他耳邊輕聲說明這人的來意。
“霍克先生,你為何想叛逃?”
霍克已經被請到了一間單獨的房間,大使館的高層管理人員在他面前左右走動着。
“我已經無路可走了,我需要錢!”
“賺錢有很多條路子,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
“我要被間諜機關盯上了!他們說我是之前一名敵國間諜的下線,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不想死!我要錢來逃命!”
這時一名工作人員走進來在管理高層的耳邊說了幾句又離開了,管理層的人士態度一變,對霍克說道:
“冷靜,霍克先生。你有些過度神經質了。”
管理人員倒了一杯酒遞給霍克,霍克他咕咚咕咚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後依舊神情緊張。
此時,對面又開口了
“霍克先生,不是誰都能逃亡的。你要有本錢。”
霍克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本錢我有,我有!”
說著霍克拿起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他用手拍着自己的相機說:
“我今天去採訪蒙德·艾德里安,偶然間拍到了他桌子上的一些文件,其中有對你們很重要的情報。”
聽他這麼一說,在場的人耳朵都動了一下。主事的人示意手下拿過霍克的相機來。
“去確認一下。”
“是。”
轉頭又對霍克說:
“霍克先生,請你在這裡休息片刻。”
“我已經干下這種事情了,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我要尋求你們的保護!另外我還要一筆錢!”
對面的領導見他又要開始胡言亂語,立刻安慰他說:
“霍克先生!不要緊張!冷靜,冷靜。你在這裡很安全,不要慌,我去叫人給你拿點熱咖啡來。”
說完便留下霍克和一名看守關門而去了。
七點十分,雨已經停了。安傑莉娜來到梅林頓大街10號,比約定的時間完了十分鐘,安傑莉娜不是個喜歡遲到的人,只是這次她故意在外面的小角落裡多等了一會。
梅林頓大街10號是一家餐廳,在這片地區還是比較奢侈高檔的地方。這個點的生意正旺,估計還會持續一兩個小時。威廉已經在這裡的門口等了快二十分鐘了,偶爾有路過的人向他打招呼,似乎是和他很熟,又或許是因為他穿了一身與他身份不怎麼相符的禮服。
安傑莉娜看了一眼自己,自己的衣着似乎和他不太相稱。不過也沒辦法,安傑莉娜只好苦笑一下。
“抱歉,我來晚了。我對這邊的路不太熟悉……”
安傑莉娜的聲音從左手邊傳來,威廉興高采烈地轉過頭來,顯然他是擔心安傑莉娜爽約。只見安傑莉娜提着雨傘,穿着與白天別無二致,威廉同樣一看自己,不由得臉紅起來。
“呵呵呵,你是怎麼回事?”
安傑莉娜聳肩笑着,威廉感覺更是無地自容。
“抱歉,我還是第一次約女士出來吃飯,不太懂……”
“呵呵,明明穿着一身好禮服鞋子卻這麼臟。”
“嗚嗯……”
安傑莉娜又笑了一陣子,等她笑夠了一把拉住威廉。
“不過沒關係。話說就是這家嗎?”
“嗯、嗯……”
威廉一直低着頭。
“誒~看樣子不錯啊。我們進去吧。”
這樣一句話讓威廉又有了些許信心,他爽快地答應,與安傑莉娜一同走了進去。
果然,餐廳的位置基本已經滿了。
“哎呀,已經坐滿了嗎?”
“不必擔心。”
威廉領起安傑莉娜走到一邊靠牆的位置,這邊留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擺着預約牌。
“我提前預約了一張桌子。”
威廉說著幫安傑莉娜把椅子拉開,待安傑莉娜就坐他才坐下。
這時餐廳的老闆走了過來。
“你好啊,威廉。”
老闆看了一眼安傑莉娜,大笑着用力拍着威廉的後背。
“這就給你們上菜。”
撂下這句話后老闆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后廚。
威廉揉着後背說著:“對不起,老闆擅自幫我訂好了菜譜。不知你有什麼不喜歡的東西嗎?”
“我完全沒有問題。”
“啊哈。”
威廉舒了一口氣。
晚餐端了上來,燈光下的兩個人開始享用起來。
“吶,威廉。”
在這間隙安傑莉娜開始向威廉發問。
“你是在這裡工作吧。”
威廉沒想到會被這樣問到,被飲料嗆到了。
“你怎麼知道的?”
“像你這樣在那種高管家裡的廚房工作的僕人也沒有太多的工錢吧。想在這裡預訂一張桌子恐怕要花不少錢吧,你哪來的那麼些錢呢?看樣子你是個守法的好市民。而且你和這裡的人都很熟的樣子呢。”
威廉停住手裡的刀叉,不禁感嘆着。
“好厲害,安妮斯頓小姐怎麼知道我是在老爺家廚房工作的呢?”
“我猜的。今天上午,你幫我遞茶是袖子上有油污,而且左手有被刀子划傷的痕迹,就想你是不是在廚房幫忙的呢。”
“安妮斯頓小姐真的是做古董鑒定師的嗎?眼力這麼好?”
“當然,古董鑒定師的觀察力當然要好,不如豈不是要被人騙嗎?”
“話說,威廉你能到這裡來做廚師嗎?這樣難道不違反規定?”
安傑莉娜的話似乎刺激到威廉,他打了一個冷顫,沉默了。氣氛一下冷了下來。安傑莉娜趁着威廉低下頭的時候看了一眼別處。
“不好意思,威廉。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剛剛的話請你忘記,好不好?”
“是。”
安傑莉娜普通的幾句話在威廉聽來似乎有着無比的魅力,這使得他從消沉中被拉了出來。威廉的臉上又重新恢復了神采。
“呃……抱歉,威廉。我想我要先去一下衛生間。”
“哦,我才是應該抱歉。直走右手邊就是。”
“謝謝。就五分鐘。”
安傑莉娜拿起手包走向威廉所指的地方。她剛要走進衛生間,從隔壁男士衛生間走出的一名男子就靠了過來對安傑莉娜輕聲說道:
“情況有變。”
“什麼意思?”
“下午時候有一個叫霍克的記者到大使館申請逃亡,他說他拍到了我們要找的東西。”
“所以?”
“檢查過了,確實有拍到一張,但是我們不能確定真偽。”
“這個記者我今天有注意到,有點可疑。他在離開蒙德家的時候唯獨相機沒有被門口的守衛檢查,就好像被告知不必檢查一樣。而且蒙德會把文件擺在桌子上自己出去讓他如此輕易拍到……很難相信。上頭什麼反應?”
“也不是很相信。不過一切都取決於你。”
“什麼意思?”
“高層希望你在執行原任務的同時調查霍克的事情。”
安傑莉娜壓着怒火用平靜且冰冷的話回答道:
“你們真是得寸進尺呢,今天下午我剛剛做了一件臨時的額外任務現在又來?”
“沒有別的辦法,你沒有選擇的權利。軍隊的人已經十分急躁了,如果你不能快點搞定,上面就不得不認為這份情報有參考價值了。”
安傑莉娜一聲嘆氣。
“……明白了。”
“這是那個記者的照片,看后銷毀。”
安傑莉娜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照片。
“我要的東西呢?”
“給你。不要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功夫。”
“謝謝提醒。”
安傑莉娜接過第二張後走進了衛生間。
安傑莉娜看了一眼表,自己還有三分鐘多一點的時間。她拿出第一份材料,照片上的人正是她今天見過好幾次的那名記者,霍克。
“真巧啊。”
安傑莉娜確認無誤后將照片燒掉,灰燼丟到了馬桶里衝進了下水道,隨後打開另一份。
威廉·米勒,十九歲。十三歲時進入蒙德·艾德里安的宅邸,在廚房當僕人,經常受到主廚的欺壓。
文件上如此寫着。
“家庭背景與現狀是?”
父母在他七歲時在工廠死亡,有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姐姐,在一位貴族家裡做傭人,兩年前身患嚴重疾病住進醫院。
“是非常需要花錢的病呢。”
安傑莉娜看過後也將這張紙片以同樣的方式銷毀了。
五分鐘剛好,安傑莉娜坐回到了位子上。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安傑莉娜叫了酒水,店員給拿上來了一瓶威士忌。她看了一眼威廉,威廉有些面露難色,是因為第一次喝酒還是因為沒有多餘的錢呢?
“安妮斯頓小姐?”
“你說要請我吃飯,那麼這預算外的酒就由我來請了吧。威廉你是能喝酒的吧?”
安傑莉娜將自己一綹頭髮撩到耳朵後面,金色的長發撩起的瞬間,威廉心中的某處也被一同勾了起來。
“怎麼了嗎?”
“不,沒有……”
威廉給自己倒了一杯猛地喝下一杯酒,這應該是他的第一次,辛辣的酒勁從內向外湧出來給了威廉足夠的顏色看。
“呵呵,不用這麼著急,一次不要倒那麼多,慢慢來吧。”
安傑莉娜又替威廉倒上。
威廉這才重新意識到安傑莉娜是比他年長几歲的成年人,是能從國外被請來的古董鑒定師,是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小有所成的人物了。
果然,安妮斯頓小姐是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不能觸及的人。威廉暗自嘆息着,他在剛剛安傑莉娜離開的幾分鐘里幾經猶豫終於還是決定要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威廉希望哪怕是與安傑莉娜稍微接近一點也好。
“安妮斯頓小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嗯?什麼事?”
“請幫我保密,我瞞着老爺和管家大人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出來在這家店打工賺錢。我的姐姐得了很難治的病,我需要錢,我不能失去我的姐姐。”
“我明白了。”
安傑莉娜一頓。
“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故事呢,抱歉。不過,也真虧你能從宅邸里跑出來還不被發現啊。”
“當姐姐住院快花光積蓄的時候我發現老爺家停車場後面的一處舊排水溝的攔網壞了,自那之後我每天晚上都從那裡鑽出來,每次出入都小心翼翼將鐵絲網放好。那裡幾乎沒人注意,而且廚房的人每天晚上六點半老爺一家吃過飯之後就閑下來了,老爺一家很早就會睡覺,幾乎每天都是九點之後就會熄燈了……”
“……原來如此呢,真是辛苦你了。”
原來剛才見面時威廉那與整齊禮服不相符的沾滿泥的鞋子是因為鑽排水溝的緣故。
“安妮斯頓小姐這幾天還會到老爺家吧,我求你不要向老爺說我的這件事。”
“嗯。我絕對不會說的。看到你為了你生病的姐姐這樣努力我真是感動,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今天拿到的那些錢請你收下吧。”
“不不不,這可不行!”
威廉立刻制止安傑莉娜並提醒她不要在這裡拿出太多錢來被人看到恐怕會引來麻煩。
“這是屬於安妮斯頓小姐的,我不能要,我得靠我自己工作掙的錢來給姐姐治病。”
“是嗎……”安傑莉娜露出遺憾的表情,不過那樣的表情立刻煙消雲散轉而是燦爛的笑容。
“威廉你真的是個好人呢。”
安傑莉娜與威廉又邊吃邊聊了好一陣子,不過不再是這樣消極的話題,而是普通人聊天的內容,只是這幾天的見聞,積攢已久的沒對人訴說的話。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那瓶酒終於也變得一滴不剩。
安傑莉娜對今晚的就餐十分滿意
按照約定,威廉為晚飯埋單,安傑莉娜為酒水埋單。
“今天謝謝你請我吃這一頓美味的晚餐。”
“不,我才要道謝。今晚的事情我終身難忘。”
“呵呵,說的還真是嚴重呢。”
安傑莉娜走向住處與威廉分別,威廉目送安傑莉娜走進去後過了一會才離開。
雨又下了起來。
威廉沒有帶傘,他一路狂奔回到了宅邸,路上多次險些摔倒。他到了自己那“秘密出入口”時,裡面已經有了一些積水,他趟過積水小心翼翼的將攔網放好,穿過汽車修理間和石磚路面,打開一樓餐廳事先沒鎖的窗戶翻窗進入。
打着黑色雨傘的安傑莉娜躲在百米外的建築間的巷子里藉由望遠鏡目睹着這一切。
蒙德一家早早的就睡了覺,整間房子沒有一個房間有亮光。
突然,一片嘈雜聲傳來。雨下大了,屋檐上開始流下水柱來,安傑莉娜藉著雨幕的掩護悄悄地離開了這裡。
“多虧了你呢,威廉·米勒。”
“對不起呢,威廉·米勒。”
安傑莉娜用本音冷冷的說。
安傑莉娜走回了首都假日酒店,走進酒店一樓大廳的她收起雨傘並沒有立刻走向電梯,而是向著櫃檯走去。
“您好,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你好,我想……”
清晨,又是陰天,昨晚整夜陣雨不斷。
“看樣子今天還會下雨呢。你好。”
安傑莉娜走到一樓餐桌旁,昨天中午與她交談的那位老紳士又出現在鄰座。
“你好。”
安傑莉娜微微一笑開始享用起她的香草煎蛋來。
老紳士則是拿起報紙一邊讀報一邊喝着咖啡。
“哦,國防部長對前天的車站爆炸事件做了聲明。”
那是霍克對蒙德的採訪報道吧,安傑莉娜聽着這位老紳士在自己耳邊念着報紙的內容,突然他拿開報紙向安傑莉娜發問。
“小姐,你對此有何看法?”
“不好意思,我不是西米人,我只是來出差的。”
“哦。和我一樣啊,我也是來出差的,不過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西米人。”
他再次拿起報紙來。報紙將他的臉擋住,這樣別人也就看不到他的面部動作了。
“昨天你似乎和一名小僕人很愉快的享受了一晚呢。”
“只是共進晚餐而已。”
安傑莉娜一邊咀嚼一邊說著模糊的話。
“你不要忘記你的任務。”
“就是因為這樣畏手畏腳,你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窘境的。”
“……對了,昨天的那個叫霍克的記者,上級打算讓他成為我們的間諜。”
這話無疑刺激到安傑莉娜,她的雙手停了下來,咀嚼也停了下來。
“咕嚕”,口中的煎蛋被咽下去,安傑莉娜用清晰的聲音回答着老紳士。
“內部將可能會陷入雙重間諜的危機,損失不可估量。”
“那麼就立刻吧任務完成,把這個人的底細給查清楚。還有我建議你以後還是不要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跟別人說話比較好。”
安傑莉娜吃完了,她喝下早茶,拎起包就要離開。
“這就要走了嗎?”
老紳士拿開報紙,和藹的問道。
“嗯,要去工作了,今天是至關重要的一天。”
安傑莉娜恢復平日里的偽裝聲線,商業式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再次掛起。
“是嘛……”
安傑莉娜漸行漸遠。
中層區最喧鬧的地段有一家報社,一座兩層小樓房的一樓立着寫有“芬舍爾日報”字樣的牌子。
一層的大門緊閉,從房子靠牆一側的樓梯上到二樓便是一副繁忙的樣子。
“喂,傑克,我要你找的素材還沒找來嗎?”
“誰快去樓下印刷車間看看啊!”
“快來幫幫我!”
“喂,來人把這些搬走!”
“喂,閃開!”
說著從後面衝過來的人一把推開了安傑莉娜。
“啊。”
安傑莉娜身子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嬌喘。從後面跟上來的人注意到癱倒在樓梯上的安傑莉娜,於是上前關心詢問。
“你沒事吧?”
那人一把扶起安傑莉娜,安傑莉娜則是慌亂的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和鐵鏽,立刻鞠躬道謝,還有道歉。
“謝謝你,對不起,都怪我在這擋着路礙事了。”
“啊,不用道歉,我們的人也是不小心,反倒是我們該向你說聲‘對不起’啊。”
說話的人是一個穿着背帶褲和格子襯衫,帶着鴨舌帽,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人。
“喂,希斯。”
“來了,先生。”
回應着這個人的話跑過來了一位類似打扮的年輕人,就是剛剛撞到安傑莉娜的人。
“快向你剛剛撞到的這位女士道歉。”
“啊,對不起,我剛剛只管着送東西太着急了。”
他立刻摘下帽子向安傑莉娜鞠躬道歉。
“不,我也不對。”
安傑莉娜也同樣趕快鞠躬道歉。
“好了,希斯,你去忙吧。”
被以主編稱呼的人讓那名年輕人離開又轉頭問安傑莉娜她來這裡幹什麼。
“啊,站在這裡說話也不好,請跟我來,我們進來說吧。”
主編紳士的請安傑莉娜進到編輯辦公室中他的獨立辦公室中,關上了門。
“外面有些吵,不好意思。”主編請安傑莉娜坐下立刻又問:“請問女士你是?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比爾·德魯克的妹妹。”
安傑莉娜只是報上“比爾·德魯克”這個名字便引起主編的重視。
“這麼說你是戴維斯小姐嗎?比爾經常提起你。”
主編的情緒一瞬間興奮起來,但是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咳,呃嗯……抱歉。”
“沒關係。”
安傑莉娜則配合著面露苦色,對此這位主編自然是心生愧疚。
“請坐,快請坐。呃,我去給你倒杯茶。”
他很快將一杯熱茶端給了安傑莉娜。
“哦,不好意思。馬丁·凱爾。”
“芭芭拉·戴維斯。”
安傑莉娜顫顫巍巍的握住馬丁的手。
馬丁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所以,戴維斯小姐,比爾的事情你應該已經……”
“是的。”
“我感到非常遺憾,比爾是我們這裡最能幹的記者之一,很多大新聞都是他挖到的,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安傑莉娜羞澀的點了點頭。
“我想了解一些哥哥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回去好跟媽媽說。”
“這樣啊。我想這是沒問題的。”
這個答覆讓安傑莉娜喜出望外,她高興的站起來拚命不停的道謝。
“我們的桌子雖然已經被收拾過了,但是他的東西我們還是盡量給保管好了。我叫他的同事和你說吧。”
說著馬丁打開辦公室的門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霍克!”
“先生,霍克今天沒有來。”
“什麼?這傢伙竟然翹班了!?”
馬丁有些驚訝也有些奇怪,他一邊“怎麼回事”的嘟囔着,一邊撓着頭想霍克翹班的原因。
“主編,不用想了,他肯定是昨晚又去河邊小酒館賭博輸得一乾二淨被人追債呢吧。我看今天他是來不了了。”
“算了,”他放棄了思考,對外面重新叫了一個人過來,“希斯,你過來一下。”
“是了,先生。”
剛才那名年輕人快速跑了過來。
“希斯,還記得這位女士嗎?剛剛你冒犯了她,她是比爾的妹妹,希望了解一下自己哥哥在我們這裡的各種經歷,你代我向她介紹一下,要有禮貌。”
“是了,先生!”
馬丁微笑着向安傑莉娜介紹道:
“這位是希斯,我們這邊的學徒。他跟着比爾干過一段時間,有什麼事你可以儘管問他,我還有工作要做,不好意思。”
“謝謝你,凱爾先生。”
……
“這就是德魯克先生的東西。”
希斯從房間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比爾的私人物品。
“哦,對了還有這個。我們起初以為這是德魯克先生正在調查的新聞材料,結果發現只是些零碎的信息,並不能作為新聞刊載,所以就當作是他的遺物給保存起來了。”
“謝謝。”
安傑莉娜翻看着這些物品。昨晚,她有了一個設想。如果,比爾·德魯克沒有倒戈會怎麼樣呢?他會不會是身份暴露直接被打死的呢?如果他察覺到的話會不會留下什麼提示呢?
“請問,我哥哥屍體被發現之後警察來過這裡嗎?”
“當然。那天幾個警察突然來到這裡說德魯克先生被人槍殺了。主編先生還去醫院停屍間看過了。”
“那天的警察還有說什麼嗎?”
“嗯……沒有吧。就是叫主編跟他們去一趟還帶走了德魯克先生的一些東西一直沒有還回來。還有就是……”
“怎麼了?”
“嗯……那天的警察都是生面孔呢。”
“咦,你怎麼知道?”
被安傑莉娜這麼問到,希斯不禁不好意思起來,他扭扭捏捏的說著。
“我經常因為調皮被警察教訓,這裡的警察的相貌我都知道的。”
“呵呵。”
聽到這樣的理由,安傑莉娜笑了起來。也對,眼前這個還不足十歲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里也是難免的事情啊。
“不、不要笑啊。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呵呵,對你這個年紀來說也算是吧,呵呵。”
安傑莉娜收起笑容。
恐怕那些人是西蒙斯手下的人吧,被帶走的東西裡面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重要情報,或者說是我方間諜的名單。不,比爾·德魯克從事這項工作這麼多年應該不會疏忽到留下明顯的紙質名單也不會放在這種地方。
安傑莉娜不斷立下假設又不斷推翻自己的假設。
如果是他真的背叛的話……也沒有這個必要吧……
“我哥哥在被找到前失蹤了多少天?”
“誒?你在說什麼?”
“嗯?”
希斯向安傑莉娜投來疑惑的目光。
“德魯克先生他被人發現屍體的前一天上午還來正常上班過啊,雖然他下午提前離開了。”
“真的?”
希斯點了點頭,他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姐姐為何問他這些,他只是聽主編的話如實回答這位德魯克先生的妹妹罷了。
“謝謝你啊。”
安傑莉娜站起身來撫摸着希斯的頭,希斯依舊疑惑的問她。
“這就可以了嗎?”
“嗯……我還想知道些別的事情,你能跟我說一下嗎?”
“什麼?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剛剛主編先生提到的霍克先生和我哥哥很熟嗎?”
“他們倆是搭檔,一起採訪過很多大新聞!”
希斯自豪的說著,他的眼睛裡似乎在閃着光芒,這兩個人在這家報社裡是好似英雄一般的存在吧。
“我不明白,霍克先生和德魯克先生的事有什麼關係嗎?”
“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你告訴我,等下我請你吃東西好嗎?”
“好啊!”
希斯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聽我說,霍克先生和德魯克先生經常形影不離,兩個人一起去做取材,霍克先生負責拍照,德魯克先生負責採訪。”
“最近他們也在一起嗎?”
“嗯,除了德魯克先生提前離開那天外,那天霍克先生在編輯辦公室一直呆到很晚。之前幾天霍克先生總是在德魯克先生離開后不久就離開了。”
“這樣啊,謝謝你了。走我們去吃點東西去吧。”
“嗯。”
說著安傑莉娜牽起希斯的手走向門口。
“吶,希斯,你的帽子很好看啊,能不能讓我也戴一下呢?”
“嗯?嗯……嗯!”
“謝謝呢。”
安傑莉娜戴上希斯的帽子,這頂帽子對希斯來說很大,對於安傑莉娜來說也不小,安傑莉娜將帽子戴在她那柔順的金色頭髮上,而後又牽住希斯的手。從房子出來安傑莉娜她讓希斯走在內側,自己則走在外側,她側着腦袋不停和希斯說著話。
“呼呼。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
“嗯……烤吐司!”
希斯用手指着十幾米外的一家店鋪,安傑莉娜用手壓着帽子看了一眼希斯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邊后安傑莉娜快速移動目光將四周掃視了一遍。
“嗯,沒問題。”
不久后,安傑莉娜與希斯揮手告別,走進鬧市的雜貨攤與菜市場。推車上撐起棚子,雜亂無章,絲毫說不上整齊,連整齊的下限都說不上,堆積在這塊位於三座建築之間的寬敞廣場上。
安傑莉娜不快不慢地走着,前方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輛推車的攤前挑選着蔬菜,還有一群人在另一輛推車前挑着日用雜貨,兩群人將小推車們劃分出來的道路堵住了。
安傑莉娜擠入人群中。
“該死。”
一聲咒罵,只見一人加快步伐兩步小跑也進入了人群。一陣推搡之後他終於擠出了人群,他慌亂地四下張望着,見安傑莉娜的身影快速躲進一條小巷,如果再晚一秒鐘恐怕就要追丟了吧。
他顧不得如此多想,快跑追了上去,這時他的同伴也跟了過來。兩人追進小巷,昨晚的雨使得小巷內排水不暢的地上還有一些積水,兩人做過筆直的一段路前面是一條垂直的小路。兩人都掏出手槍,身體緊貼着還有些潮濕的牆壁,他們彼此點頭示意,各自一個轉身,槍口對準了小路的兩頭。
都沒有人。
“喂,你看。”
一人叫住另一個人,他們一起看向一邊的地上。
鞋印,是剛剛留下的女士鞋子的印跡。
追蹤的兩人一前一後錯開身子,舉槍靠近這條小路的盡頭,鞋印已經沒有了,但追蹤的目標定是在這拐彎繼續逃跑着。
下層區和中層區的房屋建築之間的小巷錯綜複雜,在裡面迷路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慶幸的是,這條小巷很簡單的一條道路,雖然蜿蜒但是沒有岔路。
……
雖不見其人但是確實有腳步聲跟在身後,安傑莉娜仔細聽着身後的聲音,先是踩水的聲音,而後是幾下快步的聲音,再之後……聽不清了。
腳步聲顯示出有兩個人在追蹤自己,安傑莉娜一邊小心腳步不要太重發出聲響一邊加快腳步,同時她麻利地脫下自己現在穿的外衣。
跟蹤自己的應該是剛剛在報社門口看到的三人中的兩個吧,還剩一個大概是去聯繫上級了吧。
安傑莉娜在從報社二樓下來時用視線掃到了,在報社對面的一處角落裡三個抽着煙的人,他們神情可疑,就連側身的兩人都在斜視着報社的門口。不只這樣,即使戴着帽子也掩蓋不住的平頭髮型,刻有飛鷹圖案的腰帶扣和磨損嚴重的鞋子是只有西米聯邦軍人才有的裝備款式。
西蒙斯上校的手下看來很忙啊。
他們三人大概是西蒙斯借來的軍隊中的偵察兵吧,被安排在這監視報社是為了抓捕被派來調查比爾·德魯剋死因的間諜吧。
想到這裡,安傑莉娜嘴角翹了起來。
或許他們在叢林或者硝煙瀰漫的戰場上的隱蔽與偵查能力十分強大,但是在這充滿人的鬧市,他們卻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軍人的氣質。
想到這裡安傑莉娜無聲地笑了一下。馬上就要從小巷走出去了,後面的人也快跑了起來,就要追上來了。他們猛地一下探出身子,小巷的最後一段一個人也沒有。兩人知道不妙,立刻跑出小巷。出了巷子,又是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兩個人茫然的四下張望,他們尋找着,一頭金色長發,穿着水藍色連衣裙的女人。但是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應該還沒有走遠啊”,“難道是坐車逃跑了”,他們心中犯着嘀咕。
兩人分頭去找,其中一人向前跑了一會在街邊發現了那件水藍色連衣裙,不過它已經僅僅是一件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了,衣服的主人已經不見了。
而且她的臉長什麼樣子也沒有看到,茫茫人海,金頭髮的人有的是,如何能找到呢?
他攥着那件連衣裙,咒罵著。
中層區的普利寧街7號是一座四層的樓房,一樓是家雜貨店,從二樓開始是公寓住房。
剛剛跟蹤安傑莉娜的兩人倉皇走進一樓的商店,來到櫃檯邊。
“上校在嗎?”
“來了?J在等你們。”
坐在櫃檯后的店鋪老闆稍稍瞟了一眼他們兩個便讓他們越過櫃檯上了樓。
兩人上到二樓,可以聽見從各個房間傳出的打字機的“咔咔”聲。他們走進一間房間,這間房間的窗戶全部被防盜鐵網從外面罩住,房間內只擺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個書櫃,儘管這是這一層中面積最下的房間但也顯得十分空蕩。
在這個房間內,身穿灰色西裝的西蒙斯坐在椅子上,他背對着門看着窗外。另外,與走進屋子的兩人一起監視報社的第三人也在屋內,他以立正的姿勢站着,一動不動。
“看樣子,你們沒能抓到人啊。”
“呃……”
兩人面露愧疚的神情,隨後立刻也端正地站好。
“非常抱歉。”
“果然不出我所料,德姆尼塔還會派間諜過來調查的,之前那名間諜的事情。嗯……”
西蒙斯長舒一口氣。
“雖然沒能捉住那人,不過至少看見面容了吧。”
西蒙斯轉過身來。
“十分抱歉,上校。她好像察覺到了我們,用帽子遮住了臉,我們只看到是一個金髮的女人。”
“什麼?”
聽他們這麼一彙報,西蒙斯不禁有些生氣。
“身高呢?”
“大概一公尺五十公分。”
這是平均身高的水平,這幾乎不能作為線索。
“……”西蒙斯沉默了一陣子,“我明白了,你們可以離開這裡回到軍隊了。不過你們都是知道保密協議的。”
“是!”
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統一向西蒙斯敬禮之後離開了普利寧街7號。
“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兵果然跟間諜沒法比。如果不是人力不足,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西蒙斯自我責備着,向軍隊借用士兵是他不得已的辦法。
“我們沒能從那個叫比爾·德魯克的間諜口中得到一點情報,不過我們還是掌握了德姆尼塔的一條情報線,對他們的間諜進行監控、抓捕和抹殺。這本應該就足以讓他們做出自己的間諜被捕后泄露情報的判斷了。在多名間諜被監控或被捕的情況下,再派人接觸只會是增加損失幹員的風險罷了。本來,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我還認為這種情況的發生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借了幾個軍隊的偵察兵來用,沒想到……”
西蒙斯在自己心中默念着,自責和不好的預感在他腦中纏繞交織起來,越來越混亂,汗珠從他的額頭沿着鬢角流下來。
突然,西蒙斯站起來,走出了屋子。
天漸漸暗了下來。
上層區還能夠享受一下傍晚的霞光,而下層區已經開始沉入了黑暗。
隨着高層區的點燈人開始沿着馬路將一盞盞路燈點亮,安傑莉娜看了一眼懷錶,心想時間差不多了。
正當她如此想着的時候,她所注視着的望遠鏡內出現了威廉的身影。只見威廉悄悄地鑽出來,快速站起身來努力地表現的像個沒事人一樣邊走邊拍打着衣服上的泥土。
見威廉走遠消失在視野里之後,天也徹底黑了。正如威廉所說的一樣,九點半左右房子里就已經十分安靜了,沒有點燈。夫人和孩子們似乎出去欣賞歌劇去了,現在的三樓只有蒙德一人在。
安傑莉娜鑽過威廉出入的通道,為此,她在下午特地回到酒店換了一身方便夜間行動的衣服。
從停車場穿過去,趁着沒人快速跑到一樓餐廳的窗戶下。威廉會給自己留一扇窗以便回來時方便進入房子,安傑莉娜找到這扇窗子,輕輕地打開,靈活的翻了進去。
從一樓到向上的樓梯有兩條,但是只有西側的那條是可以到達三樓的,一般只有蒙德的家人可以走這條樓梯,管家意外的傭人除非因為工作的原因或者被叫上來外一律不得走這條樓梯。
安傑莉娜輕聲快步順着樓梯很快到了三樓,走這條樓梯上到三樓右手邊第一間便是蒙德的辦公室。蒙德辦公室內沒有亮燈,走廊的盡頭左手邊的房間是蒙德和夫人的寢室,那間房間的門縫下也沒有燈光透出來。
安傑莉娜四下張望一遍,輕輕按下門把手,隨着一聲輕緩的開門聲,安傑莉娜一步邁進辦公室,隨後她立刻轉身,從越來越窄的門縫中觀察着走廊盡頭的寢室,與開門一樣慢慢地關上了門。
這還不是鬆口氣的時候。
安傑莉娜繼續輕點着步子,靠到窗戶邊微微撥開窗帘向下看去。
下面是宅邸的院子,只有道路兩旁有幾個昏暗的路燈稀疏排列着,不過有兩名警衛提着手燈在東西兩邊的草坪上巡邏,他們都背着長槍。
安傑莉娜轉身在辦公桌上翻找起來,她從兜里掏出一支筆一樣的物品,但是這支筆並沒有筆頭。安傑莉娜按下筆上的機關,從筆筒內發出了極微弱的紅光。
安傑莉娜藉助着這點光快速檢查着一本本的文件。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但是安傑莉娜還是沒有找到目標文件,不知道會是威廉還是夫人先一步回來,這時候即便是安傑莉娜也有點着急了。
她打開蒙德一直鎖在手上的那隻手提箱,裡面雖然有很多情報不過就是沒有安傑莉娜希望得到的關鍵情報。
當然,有幫助的文件安傑莉娜也順手拍了下來。
“沒有嗎?”
安傑莉娜在心裡焦急地重複念着。
突然,外面好像變亮了。
安傑莉娜一個警覺,快速蹲了下來。她伏身再次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只見一輛汽車駛進院子,司機連按兩聲喇叭,管家立馬跑了出來迎接。
是夫人回來了嗎?
又只見西蒙斯從車裡快速下來,和管家極短地說了句話兩人就快速走了進來。
“糟糕。”
安傑莉娜眼看時間就要不夠用了,在威廉回來之前她必須離開,但是又不能失去這可能是僅有一次的機會。
該撤離嗎?安傑莉娜陷入抉擇。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腳步聲經過辦公室門外,從蒙德的寢室那邊傳來了叩門聲。
“老爺,西蒙斯上校有緊急事件要見您。”
管家的聲音傳過來。
蒙德從睡夢中被人叫醒還有些生氣,不過一聽是西蒙斯來找他,不顧穿着睡袍的樣子就開了門。
“什麼事?”
西蒙斯沒有說話,蒙德讓管家下去,和西蒙斯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蒙德點上燈,屋子也亮了起來。蒙德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聽着西蒙斯和他說著。
“閣下,今天上午我安排在芬舍爾報社的人回來說有陌生人去了報社還逃脫了追蹤,此人應該是德姆尼塔派來調查之前那名間諜的新間諜。”
“哦?我還以為下一個被抓的人還是會栽在我們的誘導行動中呢,沒想到是那邊啊。”
“是的。”
蒙德開始表現出興趣來了,剛剛的殘留的困意一下子消散無蹤。他饒有興趣地問起來。
“那麼,這個人現在抓到了嗎?”
“非常抱歉,閣下。對方的反偵察手段做得好,我的人中途跟丟了,現在只知道是一個金髮的女人。”
“什麼?!你怎麼搞的?”
孟德明顯是生氣了,他用力地錘了一下桌子。
“不過,我剛剛在別的方面倒是有了一些進展。”
“哦?”
蒙德又恢復了興趣。
“今天,我們的內線報告說,德姆尼塔高層的確派了一名間諜進入我們這裡,目的是盜取關於我國將在何時何地發動戰爭的文件。”
“這倒是和我們的誘導行動計劃的一樣啊。”
“是的。而且內線還給我了她的照片。”
“哦?是嗎?”
躲在隔壁房間偷聽的安傑莉娜頓時一驚,心跳不禁砰砰快了起來。
“是的。想必閣下您也會大吃一驚吧。”
蒙德確實大吃了一驚,他從座位上跳起來。
與蒙德一樣的還有隔壁的安傑莉娜。
“什麼!?”
蒙德接過照片大呼:“就是她!那個自稱安傑莉娜的女人!”
“我當然知道,畢竟我那天在首都假日酒店也見過她一面。想必她會在這幾天潛入宅邸吧,說不定就是今天。我已經人加強了閣下家附近的暗哨,一旦她跳進我們的誘導行動中來,就活捉她。”
“好,很好。以發動戰爭的時間地點為誘餌引誘出敵國的間諜然後再抓住審問,你還真是厲害啊。”
“閣下你……”
西蒙斯才剛開口,手下就猛地推開了門,他身後是沒能趕得及攔住他的管家。
“怎麼了?”
“我們抓住了一個人。”
“哦?”
隨着那人,辦公室里的人都下到了一樓。
看來得離開了……
安傑莉娜一時間鬆了口氣,她打開房間門準備離開。原路是走不了了,她走到蒙德小女兒的房間,從窗戶鑽出來順着排氣管道下到了地面。
“是你?!”
蒙德大喊着,他眼前被摁在地上的正是他府上的傭人,威廉。
蒙德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向西蒙斯輕聲說:“那天那個叫安傑莉娜的女人來的時候就是他在收藏室看着那個女人的。”
這話引起西蒙斯的警覺,他向蒙德請求。
“閣下,可以將他交給我嗎?”
蒙德大喝一聲:“隨便你怎麼處理吧,一定要給我查清楚!”
“是,閣下。”
威廉被押上西蒙斯的車,臨走前西蒙斯與蒙德道別:
“閣下,接下來,我將去抓捕那名間諜。不必擔心,我已派人去了首都假日酒店。”
說罷,西蒙斯也上了車。
安傑莉娜躲在車子下面,她抓着車子底盤隨西蒙斯的車離開了蒙德的宅邸。
西蒙斯的車子先停到了首都假日酒店,押着威廉的車子先行回去了。這裡已經被警察包圍,走進大廳,櫃檯的女服務員也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怎麼樣?”
“上校,我們來晚了。”
“什麼意思?”
“櫃檯的人說那女人已經在下午就退房了。”
“什麼?!”
西蒙斯一驚,他不敢相信,自己是傍晚時分得到的情報,安傑莉娜怎麼早早就退房了,難道她也得到了什麼信息?
“你們去房間看過了嗎?”
“是的。房間被收拾得十分乾淨,一點痕迹和線索都沒有留下。”
“可惡!”
西蒙斯氣得跺腳,他立刻整理思路,向手下下達命令:
“你們立刻去把守好一切逃出通道,尤其是火車站,在每個站台檢查每一個上車的人,我會派士兵去。”
“是!”
西蒙斯上到16樓查看安傑莉娜住的房間,果然房間打掃的異常安靜,即便是他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見蒙德的宅邸,這個角度是絕佳的但是距離太遠。蒙德掏出自己的摺疊式望遠鏡看向蒙德的宅邸,果然看不清。
“她一定是用了什麼設備,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辦到。”
他自言自語着。
“我會抓住你的。”
西蒙斯暗暗發誓。
查看完安傑莉娜的房間后西蒙斯回到了車裡。
回來后的西蒙斯徑直走到了審問室,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威廉。他已經被捆住雙手吊了起來,上身衣服已經被全部脫掉。
“……”
威廉沉默着,他似乎沒有了意識一般。西蒙斯看他已經一身傷痕和地上點點血跡,西蒙斯便明知故問。
“已經問過了嗎?”
“是。不過他不承認自己認識敵國間諜。”
“原來如此……”
西蒙斯在威廉面前坐下,伸手接過手下遞過來的資料。
“威廉·米勒。”
西蒙斯看着資料叫着威廉的名字,已經挨了一頓毒打的威廉緩緩抬起頭來,與西蒙斯四目相對。西蒙斯笑着,笑容和眼神里充滿了傲慢和自信。
“米勒先生,想必你一定很困惑吧。為什麼自己會被帶到這裡來,為什麼自己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吧。”
“……”
見威廉沒有回應他,西蒙斯繼續說。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困惑的,現在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在腦子裡拚命想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吧。因為我們是不會抓錯人的。”
西蒙斯站起來,向著威廉走了兩步,俯身側耳聽威廉接不上氣的說。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做了壞事……我只是偷偷跑出去賺錢而已。”
“嗯……的確。只是這樣的話並不需要被帶到這裡來,只要被管家毒打一頓就好,你想的沒錯。我不關心那個。”
西蒙斯繞着威廉轉起來,他開始說起手頭上掌握的威廉的情報,當他提到威廉的姐姐時,威廉開始極力扭動身子掙紮起來。
“我姐姐……什麼都不知道。”
“嗯,我相信你說的話。不過,你要是不老實配合我們的話,我也會使用非常手段。”
威廉垂下頭,他的身子停止了抵抗。
“我會老實合作的……”
西蒙斯十分高興,不過還沒等他表現出來他就立刻開始問問題。
“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西蒙斯將安傑莉娜的照片拿出來給威廉看,毫不知情的威廉沒有一絲多想便念出了她的名字。
“安妮斯頓小姐……”
“看來真的是認識啊。”
“我們不能算是認識,我們只是……”
不等威廉解釋,西蒙斯就制止了他。
“你錯了,我並不覺得你們是你想的那種關係。米勒先生,在她進到收藏室給那些文物做鑒定的時候,是你陪在身邊的吧。”
“是……”
“能和我說說她嗎?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的全部事情。”
一番審訊下來,威廉將他與安傑莉娜的事情向西蒙斯全部坦白。不論是他對安傑莉娜一時間的着迷還是他約安傑莉娜出去吃飯的事情。在西蒙斯進一步的刑訊逼問下,威廉還將他求安傑莉娜幫他保密自己每晚溜出宅邸的事情也向西蒙斯交代了。在審問的過程中,威廉由迷惑到懷疑,從不願相信到最後絕望的確認。這個過程的最後,他眼角流下眼淚。鮮血從威廉沿着威廉的嘴唇流下來,融合了血與淚的混合液體滴到地上。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但是西蒙斯還在問他。
“你進出宅邸的方法,她也知道了吧。”
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的威廉,一邊微微點頭一邊閉上眼睛。
得到答案,西蒙斯轉身闊步走開,因為他不必多說,手下人就明白善後的處理辦法。
翌日,天還沒有亮。首都假日酒店813號房間里,安傑莉娜正在收拾衣物行李。說實話,即使是她昨晚也是一個不眠之夜,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完全沒有一絲睡意。多虧她經受的訓練,即便精神緊張、一晚不睡,她現在依舊精力充沛。
不一會兒,她便提着旅行箱從房間里走出來。出門前還不忘對着房間里牆壁上的鏡子仔細觀察自己一番,衣服的扣子是否都扣對了,自己那夜色短髮有沒有變得亂蓬蓬,等等。
“你好,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櫃檯的女服務員雖然已經換了人不過還是說著同樣的話,她面對服務員微笑了一下,掏出客房鑰匙放到櫃檯上,快速辦理完退房離開了酒店。
昨晚,西蒙斯派出自己所有的部下和借來的軍人,在全城搜捕安傑莉娜,這個敵國的間諜。
結果自然是十分的遺憾。
車站如今已經被士兵控制,每個月台,每節車廂前都有士兵在檢查上車人員。他們全都看過安傑莉娜的照片,其中每個月台就有一名士官手中拿有安傑莉娜的照片。
安傑莉娜坐在候車廳里,她身穿粗布連衣長裙,彷彿從鄉下來的村姑一般,手拿着車票靜靜等待着。說不上大搖大擺,不過也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安傑莉娜就這樣走進了火車站的售票廳,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東張西望,安靜的排隊然後買下了一張回程的火車票。
火車的汽笛聲響起,安傑莉娜與身邊的人們一起站起來,拿着行李向月台走去。走出候車廳,一眼便看見每節車廂前都站着一名身穿作戰服的士兵。灰綠色的標準型陸軍野戰服與鋼盔,腰帶上掛載着六個皮質子彈盒。車站共有四個月台,每個月台上都有一個步兵班的士兵,十名步兵,一人手持一挺衝鋒槍,其餘九人全部背着步槍。
“有一整個排的士兵嗎……”
而且讓人緊張的是,安傑莉娜的車廂前站着的是這個步兵班的班長,他的手上還拿着安傑莉娜的照片。但是安傑莉娜還是順着人群走到自己車廂前。當人們要上車時,站在車廂門口的士兵攔着了他們。士兵們放過男人只對女性檢查一番,尤其是金髮女人。
終於,馬上就要到安傑莉娜了。
……
在普洛里安頓的西面五十公里駐紮有一支經過加強的營級編製的陸軍單位肩負着保衛首都的重大責任。提姆是這支部隊所屬的步兵連一連一排四班的班長,他是已經服役七年的老兵,擔任這個步兵班的班長也有數年時間了。
就在昨天,他所在的連緊急集合,在向城市出發前,給他們宣布任務的人物並不是自己的連長,連長他正站在一旁,全連隊列前站着的是一個身穿灰色西服頭戴禮帽的人,他腰板挺直,身材健碩,站姿與提姆他們別無二致,雖然那人是一副普通百姓打扮但是在提姆眼中的卻是一名軍人的樣子。他低着頭,他的禮帽遮住了鼻頭以上大半個臉,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話,聲音十分沉悶。
“記住這個人的樣子。”
他手拿着一張照片,但是太小了,提姆站在隊伍前面離那人有三米遠,無法仔細看清黑白照片上的畫面。
“下面將會為各位班長發放這張照片,務必讓班內戰士全部確認,事關重大。”
說完,從隊列一旁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西服的人,他低着頭向各位士官發放照片。照片的內容都是一樣的,所有人手中全部都是一個長發女人的照片,她身穿軍裝禮服,末端微卷的發梢和因為畫面模糊而充滿不可言喻的魅力的微笑着實讓人着迷。從這模糊的圖片中好像她還帶着眼鏡一般,面部的畫面變得讓人難以摸透。提姆也差點就被此人迷惑,但他立刻清醒過來,因為在照片上的這個人身穿的是德姆尼塔的軍服。
“就沒有更清晰的照片嗎?”
他提問,得到的回答是一句“十分遺憾”。
“這是一個有着金髮和藍色眼睛的女人,是盜取國家機密的犯罪分子。”
那人說著,連長走到隊列的正前方,對他們開始行動前的訓話。
“照片中的這個人是敵國的間諜,現在就潛伏在首都的城市裡,你們的任務是配合我們國家的反間諜機關,具體內容是把守火車站和各條出城的道路,對每一個上火車和出城的女人進行檢查。以上,準備出發。
這時提姆才明白,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就是這個國家情報部門的長官,而連長口中的所謂反間諜機關,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實際上就是本國的間諜機關罷了。
就這樣,他們全連超過一百六十人都坐上了卡車,一路顛簸從樹林里的營區到了充滿蒸汽和噪音的城市。
車站是有兩個排輪流負責,提姆的班今天凌晨五點換下了另一個排的一個步兵班。
下一班列車在後面加完煤,便緩緩移動過來在月台邊挺穩,鳴響汽笛。
提姆和全班的人,不,是在車站所有月台上的全排弟兄們都看向了候車廳出口。大門打開,人群走上月台,找着自己的車廂準備進入。他們看到車廂前站着士兵不禁露出吃驚的表情,明明在車站入口就有比以往多得多的警察在檢查出入站人員了。驚訝之餘,人們不自覺的停下來排成長隊。
這倒是省了提姆的功夫了。
他攔住第一個要上車的人,對他們說:
“男人可以直接通過,不過女人要經受檢查。”
還不等人們抱怨,提姆就把背着的衝鋒槍端了起來。
瞬間人們都默聲了。
檢查開始了,男人們或是心存疑惑或是膽戰心驚地踏上列車,女人們都在車入車廂前被提姆攔住。提姆接到的命令是讓他檢查登場火車的女人和體型嬌小且面容清秀的男人,那名間諜的名字沒有告知提姆他們,因為那是他們不需要知道的信息,他們只需要知道目標是一個金髮的女人,現在她可能剪掉了一頭秀髮,換了髮型,甚至是女扮男裝。只要實體型相近的人提姆就要檢查。
這次沒有瘦小的男人,一連幾個女人下來,統統不是。提姆嘆了口氣,過去一個男人後,他的面前又走過來一名女性。
他看過去第一眼,就流露出失望的眼神。因為,這個女人是一頭夜色短髮。他讓這個女人抬起頭來,女人聽話的抬起頭來,沒有眼鏡。而且她略有駝背的體態讓提姆實在無法聯想到她是照片上的女人。
接着,提姆按照命令要求,要求查看她的行李。
女人聽話的打開箱子,那是一個隨處可見的通用型旅行箱,今天已經有很多人都提着與這個同一款式的箱子上了火車。箱子內的東西也沒有任何可疑。
提姆點了點頭說:“可以了,上車吧。”
女人點頭表示謝意和敬畏,快步跑上車廂。
這一趟列車的所有人都檢查過了,還是沒有與照片上一樣,甚至相似的人。
在車站四下巡邏的隊伍也沒有傳來抓獲目標的消息。
“說什麼,這趟車很可能會有間諜溜上車。完全沒有嘛。”
列車再次鳴笛,車頭開始慢慢發動,列車緩緩駛出車站。
德姆尼塔首都地標建築處刑鐘樓的南面是市民們無比喜愛的音樂噴泉廣場,白鴿成群聚集在這裡,每天來這裡的人都會向鴿子們投喂一些麵包屑。
一個梳着背頭,頭髮半百的紳士正坐在長椅上,悠閑地喂着鴿子。突然,鴿群四散飛走,在空中集合在別處再次落地。
紳士看向身旁,鴿子飛走的原因,正是一隻寵物狗走了過來。牽着狗的主人竟是安傑莉娜。
她向紳士賠禮道歉,在他身後的長椅上坐下。
“來見我都要偽裝嗎?安傑莉娜·安妮斯頓少尉。”
“這是當然,您這不也是用這假名稱呼我的嗎?”
安傑莉娜用本音回答他。
“雖然沒能打探到最初我們想要的消息,但是你帶回來的拍有西米聯邦軍隊部署情報的微型膠捲也十分具有幫助。”
……
最終,所謂的“發動戰爭的時間表”這樣的文件實際上並不存在,之前的一切消息,都是西蒙斯上校的計謀,以此為誘餌引誘外國間諜來到西米聯邦探取情報,隨後再將其抓獲。只要是試圖打探這個假情報的人就會被列入監視對象,隨後試圖抓捕。安傑莉娜之前的那位化名比爾的間諜就是如此,上級曾一度以為他已經極度接近目標,卻沒人知道他其實是自己踏入陷阱還自願深陷其中。
如果不是安傑莉娜偶然聽到蒙德和西蒙斯的對話,恐怕她的結局更加凄慘吧。
不過,沒人會可憐間諜的。
“恐怕,事情和最初想象的不一樣呢。比爾·德魯克可能沒有泄露情報。”
安傑莉娜用本音冷靜地說著。
根據她的調查,在比爾展開間諜活動的時候,他的搭檔,霍克一直在跟蹤他,就在那時他發現了一些與比爾聯繫的間諜人員吧。隨後他將這些信息交到西蒙斯的手上,這才確定了比爾和其他間諜們的悲劇吧……
“是嗎?我們已經無法對此再展開調查了。上級已經蓋棺定論了,沒人能在對結果指指點點了。”
“我知道。”
安傑莉娜冷冷說著。
她知道,因為,沒人會可憐間諜。
任務彙報完畢,紳士向安傑莉娜交代下一項指令。
“比起給手下分派新任務,你們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內部的鼴鼠比較好吧。”
紳士他同樣以冰冷的聲音回答。
“這個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的確,這已經不是與安傑莉娜直接相關的事情了,她也無權過問。
“今天下午回到宣傳機關報到,有新的任務要給你們安排。”
接頭人將手裡的麵包屑全部撒出去,隨後離開了公園,而在他走後,攥着狗鏈的安傑莉娜沉默許久后才從嗓子里送出一句回答。
“……是……”
說到底,間諜就是工具,工具是不必考慮損耗的,壞掉的工具只需要丟棄就可以了。
最後,雖然是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還是在此說明一下。作為“捕鼠器”的霍克本人在大使館“保護”三天之後,終於被告知德姆尼塔方面不相信他的情報,以此為由,他所提的要求也全部不予同意。最終,這個外行間諜變成了所有人眼中沒有價值的存在。威廉·米勒彷彿人間蒸發一般,沒人知道那晚之後他的蹤跡,而他的姐姐則收到了一筆匿名的巨款,這筆錢直接送到她入住的醫院,這些錢足以讓她把病治好。
即便這次任務沒能得到西米聯邦開戰的時間表,不過以現在的世界局勢來看,這個文件即便現在沒有,遲早也會有的。這樣,霍克的假情報至少給各國的戰爭準備定下了最後期限。接下來,周圍國家恐怕都將開始紛紛站隊,這是對自己國家未來的重要抉擇,恐怕他們不會輕易下決定。之後的世界,間諜活動,國與國之間的互相試探會愈演愈烈吧。這個國家,就在這個城市裡,今後還會湧入大量的外國間諜,而別的國家的各個城市一定也會如此。
接下來,安傑莉娜所屬的所謂“宣傳機關”也會變的忙碌起來吧。畢竟,間諜只是國與國之間較量的一個工具而已啊。
鴿子們又飛回來,啄着地上的麵包屑,安傑莉娜又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後才起身慢慢離開了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