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走在諾羅薩鎮的街道上,我的心中一驚有了幾分怯意,明明還是下午街上卻一個人也沒有,我之前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我敢說如果我沒有遇到過昆古尼斯先生的話,一定會認為這是到了諾羅薩鎮的某個臨時定下的特殊節日,所以才會如此安靜。但現在,我只感覺心裡有些發毛,鎮里寂靜的可怕,隱隱的透露着詭異的氛圍,有種多在街上停留片刻就會被某種惡毒的詛咒纏身一樣。

我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想要早點到達叔父的莊園,那座莊園似乎永遠都能夠給人帶來足夠的安全感,也不清楚是哪位建築大師所設計的。

嗯,到了。我在叔父的莊園門前停下了腳步,看着這所莊園,心中的不安頓時消減了不少,依舊是那種獨特的安全感。我發現了一個人也站在莊園的門前,不說話也不動,不知道在幹什麼。我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那個人轉過身來,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

“呵呵,你應該就是老畢塔羅納的侄子吧?”沒等我開口,這個老人就和善的說道,用的是疑問句但預期值卻透露着肯定。這句話倒是讓我很意外,我確定我沒有見過這個老人,因為這個老人的相貌很有特點,我只要見過就絕對會有印象。

鬚髮皆白,兩眼空洞。眼睛裡沒有一絲神采,無論做什麼眼神都不會發生變化,彷彿這雙眼睛只是作為精巧的裝飾品一樣——起不到實際作用。

“你一定是在奇怪我為什麼會認識你,而在你的記憶中你我從未謀面吧?我們的確沒見過,但是你身上那股屬於畢塔羅納家族的氣息實在是太重了,比老畢塔羅納身上的氣息還重,”老人笑了一下。似乎想要讓自己顯得更加親切,但空洞的雙眼使他的目的落空了,“既然你接手了畢塔羅納家族的財產,我有一句話需要告訴你:做人要聽勸。老畢塔羅納就是因為不聽取才會……我們並不希望你走上和老畢塔羅納相同的道路。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下霧的天氣里,你們畢塔羅納家族的人最好別出門。”

在對我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老人轉身離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哪裡怔怔出神,這個小鎮貌似還真是有點詭異啊。

搖了搖頭,暫時將這些想法從腦海中清除出去。我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沒過多久,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門便打開了。開門的人正是我的老熟人——老漢克。

老漢克看着我,眼神有些複雜,這個眼神卻是讓我感覺有些陌生,老漢克側身讓我進入莊園,隨即便關上了莊園的大門。

“老漢克,好久不見了。”我開心的和老漢克打招呼,一切的不愉快都暫時放下了,每次我來到莊園時,老漢克都是對我最好的那個,從來不像其他人那樣對我有所不屑。

“是好久不見了,小畢塔羅……老爺。”老漢克如此說道,隨後將我帶進了叔父的別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看着老漢克的背影,我感受到老漢克似乎很不安,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他身邊一樣。這是為什麼?難道正如昆古尼斯先生所說的那樣,叔父全家的去世並不是一場意外?該死的,如果不是意外的話,那麼就是人為的。那些警署的傢伙都是幹什麼的?我忿忿的想到。

“老漢克,對於我叔父的去世你有什麼看法?”在老漢克為我倒茶時,我突然問道,聽到我的問題后,老漢克的手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茶水也有幾滴灑到了桌子上。

“真是抱歉。”老漢克道了一聲歉,隨後便要轉身去取毛巾來擦去桌子上的茶水,這在平時很正常的行為在現在的我看來卻是在掩飾着什麼,再聯想到了老漢克之前的不自然,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了。

“沒關係的老漢克。茶水可以等一下再擦,我更希望你可以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對我叔父的去世……嗯或者說是死因有什麼看法?”說話時,我的雙眼緊盯着老漢克的臉試圖從中看出什麼。萬幸的是老漢克並不是一個好演員,不安與緊張的神情儘管被刻意的掩飾,卻也能夠被我輕易的發覺——在社會基層生活,察言觀色是一項必不可少的能力。

“回答我!老漢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有些憤怒的吼道,緊張和不安正在折磨着我的神經,神經所傳來的焦慮使我無法繼續保持冷靜。

“小畢塔……老爺,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知道的太清楚。老爺,我勸您一句話:做人要聽勸。”老漢克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那臉上的誠懇不僅沒有平息我的怒火,反而徹底點燃了它。

“‘做人要聽勸’?呵,你們一個個都這麼和我說!什麼聽勸不聽勸的?老漢克!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瞞着我?我本以為你是這座莊園里我最信任的人了,可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憤怒的咆哮着,心中感受到了痛苦,為什麼連老漢克也要瞞着我?為什麼?

“‘你們’?老爺,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這麼和您說過?”聽到我用了“你們”這個詞語,老漢克頗為意外的說道。

“我剛剛在莊園的門口見到了一個老人,他也這麼和我說過。”我強壓着怒火說道,同時希望老漢克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還是願意相信老漢克的。

“什麼?老人?那個老人是不是鬚髮皆白兩眼空洞?”老漢克很急切的說道,臉上的神情可以清晰的看出他很希望我說不是。但是很遺憾,現實是不可扭曲的,所以,我只能讓老漢克失望了。

“每次,你認識他?”我回答道。

“他們……竟然這麼快就來了……該死!”老漢克的臉在幾秒鐘之內閃過無數種表情,然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他們?他們是誰?”我疑惑的說,老漢克那飽含深意的眼神讓我感到一陣不安,不過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既然事情已然這樣,那麼也應該告訴您了。他們是門薩萊爾的信徒,之前他們來到了這裡,並要求柯爾斯老爺帶着全家和財產加入他們,否則就會發生不幸。不過,老爺,柯爾斯老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越是威脅他,他就越是會不同意。

他們表示願意給柯爾斯老爺七天的時間考慮,但是柯爾斯老爺當場堅決地表示拒絕,並且表明不需要考慮。他們丟下一句‘你一定會後悔的’就離開了。結果,就在第八天的早晨發現柯爾斯老爺全家去世了。”老漢克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后說,“您剛才說,在這座莊園里我是您最信任的人,實際上這座莊園里您也只能信任我了。因為我是這座莊園里唯一留下了的僕人,現在這座莊園里只有老爺和我了。其餘的僕人擔心會受到牽連都已經離開了。”

“這,這是真的嗎?”我震驚的說道,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這麼囂張的宗教組織在英格蘭是很少見的,“那麼老漢克,為什麼你會選擇留下了呢?你不怕受到牽連嗎?”

“我是卡魯耶加的信徒,他們不敢傷害我。”在提到這個問題時,老漢克的表現很平靜,“卡魯耶加的憤怒是他們所不能承受的。”

“哦,天啊。”我痛苦的捂着頭,門薩萊爾?卡魯耶加?天啊,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已經超出了了我所能夠接受的極限。我隨意的擺擺手示意老漢克可以退下了。老漢克對我施了一禮便恭順的離開了。

我一個人有些搖晃的上了閣樓,大腦的疼痛甚至無法讓我平穩的行走。我打開一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這不是叔父生前所居的主卧室,而是我之前來這裡時叔父為我安排的房間。也只有這間房間可以讓我感到熟悉,讓我可以稍稍舒緩一下緊張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