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家书店晚上一般是不营业的,因为按照常理推断,这个时候有可能找上门来的顾客往往都不是此世居民,而是更偏向灵界的异质存在。

为了避免因为过多接触这类存在而被人类修士忌讳,羽家书店的正门每逢夜晚就会用木板封住,在门口焚上一炉祛除邪秽的特制香料,以此向可能会光顾这里的顾客宣告这里已经停止营业了。

羽齐的记忆非常模糊,几乎不记得前任店主究竟是凭着什么样的手段处理掉一件又一件的委托,他只记得自己似乎也曾参与其中帮忙做过一些事情。

那些无法确定的记忆碎片就像是羽齐曾经看过的老电影一样,层层重叠但又彼此矛盾,就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乱毛线。

但这是羽齐自己所选择的,是羽齐自己决定将记忆混淆后活下去,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羽齐。

交换了身体也无法改变的意识正是能够证明自身存在的“本质”,羽齐正是凭借这样东西一直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然而现在,羽齐所一直拼命维持的那根名为“理智”的丝线已经接近绷断的边缘,距离断裂只差一步。

“哦哦,后背的肌肉相当僵硬啊,徒儿难道在害羞吗?太嫩了啊,对于修行者而言肉身只不过是容器而已,难不成你会觉得茶杯很色情吗?”

白雾弥漫的浴室之中弥散着洗发露的香气,羽齐闭着眼睛将双臂撑在墙上,默不作声的享受着师父的搓背服务。

“我的这种吸引灾厄的体质真的能够解除吗,真的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能解除吗?”

湘云那略带不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小到几乎要被花洒喷头的声音所掩盖,但羽齐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那声音。

按照师父的说法,这是她当初拜访某片大草原上的修行者之后获得的祝福,就连风吹过野鸭身上细绒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放心啦,你的症状我以前见过,只需要把缺失的那部分命格补上就可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要冲了哦?”

羽齐原本一直闭着眼睛,所以听到师父给出的信号后也仅仅只是将鼻子扭住,以防热水会倒灌进鼻腔之中。

正常来说,将热水从上而下淋遍全身是不需要防范自己被水呛到,但师父所说的“冲”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冲洗方式。

“符篆可真是个好用的东西,就连我这种完全不知道怎么直接使用术法的人也能直接催动符篆,简直就像是中世纪的火药革命一样嘛!”

流水的温度被调节到比体温略高的程度,羽齐的全身被不断流动的液体所包裹,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被塞进洗衣机的待洗衣物。

“不过就像徒儿你没有办法使用我体内的魔力一样,我也同样没办法使用你体内的灵力,从这方面来看魔药‘威尔斯之吻’依旧有着不方便的地方,看来之后还要继续进行改进才行啊。”

就在羽齐即将憋不住气,要被包裹住全身的水流呛到的时候,师父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奔流不息的流水销声匿迹,只剩下依旧扶墙站立的羽齐。

“你……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洗澡吗,那一张符篆可是要耗费不少朱砂才能绘制完成的,这样的洗澡方式也未免奢侈过头了吧?”

“林家的小丫头不是不同意我直接用手帮你搓澡啊,这次的沐浴可是为了仪式能够顺利举行而进行的,要是不能好好洗净身上的每一处角落可就没有意义了啊。”

用毛巾包住手掌轻轻的擦拭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师父赤脚站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仔细的将每一处有可能积蓄污垢的地方都仔细查看了一遍。

当然,这个所谓的污垢并不是汗渍或是尘埃,那种程度的脏污根本无法在师父身上祝福的作用下留存多久,这其中所说的污秽是自内而外发散而成的某种物质。

“非常难办啊,之前林阙的命术扭曲了我体内的大多数祝福,有些祝福到现在还没能重新调整正常……”

如果是平时的羽齐自然是不会对这种毛巾触碰肌肤的触感有什么反应,但这具身体很明显并不像羽齐所想的那样普通,那种难以抵挡的酥麻感正顺着师父的动作从腰间直奔脑髓,羽齐只得尽力用手紧贴墙壁才能保持站立。

无论受到什么刺激,羽齐都绝不会睁开自己的双眼,这既是羽齐至今为止能够维持自我的关键,也是羽齐为了日后能够保持与师父之间关系所做的抉择。

当明确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非是自己的那一瞬间,羽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走上一条奇怪的变态之路——就算之后再换回自己正常的身体也没有用,因为那个能够定义自身存在的“本质”已经扭曲了。

羽齐不知道师父究竟依靠什么方法在那具不属于她的身体之中维持自我,但羽齐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

全裸,这就是羽齐为自己设定的最终界线,一旦迈过这条界线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然而正是因为闭上了双眼,羽齐此刻对于外界刺激的感知能力比之前灵敏了不少,就连师父那淡如春风的吐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那正慢慢向下游走的毛巾了。

为了能够更快的擦干身体,师父甚至还用符篆生成的火焰烘干了略有些潮湿的毛巾,原本因为水分浸润而变得柔顺了一些的毛巾表面再次变得粗糙起来,而这带给羽齐身体的刺激感很明显就变得更强了。

“嗯……”

当那用力揉搓着嫩白肌肤的毛巾途径少女大腿外侧的时候,那股酥麻的感觉令羽齐彻底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贴着墙壁慢慢滑倒。

然而这间浴室并没有足够大的空间供羽齐躺倒在地面上,事实上羽齐刚才和师父就几乎已经是紧贴着才能勉强待在浴室之中,现在这样自然会导致留给师父的空间急剧减少。

“哦哦,等一下,你别挤我啊……门,门把手在哪里,等一下别进来啊!”

“快点开门啊!刚才那声娇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在我们准备仪式的时候做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只是在用粗糙的东西在徒儿的大腿上蹭来蹭去而已!”

“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明明是毛巾啊!”

“不管了,我要冲进去了!”

“”啊啊大小姐别这样,那里面可是有两个全裸的变态啊!”

“为什么你帮忙搓个澡也要脱光啊!虽然这样也……”

羽齐无奈的叹息着,默默承受着被三个人挤在浴室地板上的痛苦,忍受着这来自霉运缠身的重压。

 

 

虽然遇到了不少意料之外的阻碍,但原本计划在两小时内处理完成的淋浴净身的仪式总算是成功完成——虽然林阙正在青的强制要求下滴着眼药水而没有办法腾出手来,但对于师父的计划来说,那两个人所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我看一看,凤仙草、风茄、槲寄生、黑胡椒粉、水银、食盐、腐化酸奶……”

师父坐在桌旁清点着面前木匣之中盛放着各种材料,将其一瓶接一瓶的码放在桌面上。

羽齐则坐在点着五根蜡烛的魔法阵中央,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师父先前反复查阅的古老书籍。

这本书当初只不过就是一本能够在文具店中买到的普通笔记本,羽齐甚至还能够在扉页找到之前师父为了避免羽齐将其当做商品塞进书架而做的纹章标记。

然而就是那样一本看起来毫无特点可言的皮质笔记本,现如今看起来就像是经过了Mega进化一样,就连原本的大小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

“这究竟是哪个门派的术法,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看不懂意思的符号刻画阵法,又为何要用水银划出阵法的轮廓?”

湘云坐在距离魔法阵一尺以外的地方,试探着用手边的抱枕触碰着阵法所放出的光辉。

“别乱动,这可是大小姐拜托林华长老紧急托人送过来的,我可不想在今天再一次看见那个女人的面孔了……虽然她也带了个面具就是了。”

由于为了滴眼药水更方便而选择了最佳的姿势,林阙此时此刻正在被半强迫的享受着青的膝枕,而青也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幸福而正处以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

“没事,只要术法之中的魔力已经开始按照构筑的轨迹流动,留存在地面上的水银就只不过是一层额外的保险装置而已,就算被擦出也不会导致实验失败……”

师父最后再度清点了一次桌面上码成一排的各类药瓶,拍了拍手:“不愧是林家的长老,要凑齐这些材料看来只需要去仓库逛一逛就能解决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林华长老可没有任何理由来帮你们,这次赞助材料就算是偿还先前帮忙解决了城市骚乱的报酬了。”

青面具上的花纹扭曲了形状,羽齐也完全没法判断这句话是真是假。

距离那场几乎要将整座城市拖入永恒之中的骚乱已经过去了很多天,羽齐也仅仅只是收到了一部分资金报酬,实质上的奖励却一直被林华长老以各种理由拖延。

没错,那次明明羽家书店一次性解决了三项委托,然而收获到的利益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赔本生意。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因为书店的仓库钥匙不在我手上,这些材料我们书店这边也能自行凑齐,不要试图用这个理由赖账啊!”

“喂,长老,他是这么说的诶,诈骗计划失败了哦?”

青从背后掏出的通讯器指示灯停止了闪烁,从扬声器之中传来了那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那些东西就算是老夫送你们的吧,但你小子最好给我记住了,就算你现在换了身体也绝对不许近距离和林阙相处,否则老夫就派人拆了……”

“好啦,前辈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而且我刚刚不才和您汇报过情况吗,不需要再向青下达指示啦!”

林阙一把抢过了青手中的通讯器,强行关掉了保持通讯器的通话模式。

羽齐和师父早就习惯了林华长老对自己这个孙侄女的过度疼爱,但在一无所知的湘云眼中这反倒更像是晚辈敷衍着挂断了来自长辈的问候电话一样。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这都成常态了,这对爷孙之间估计也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

师父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坐在沙发旁边,挥手示意湘云也一并坐在旁边。

由于身体之间的交换并不会将力量也一并转移,师父和羽齐现如今几乎完全没有办法使用出自己身体所应有的力量。

不能使用自己力量的话,那就直接借用对方的力量不就好了吗?

按照这一想法,师父借助直接刻画在地面之上的魔法阵,将羽齐直接作为魔法阵的能源核心使用,并准备以此完成之前就已经处于研发测试阶段的新型魔法。

“总之,你就先好好地握着这个玩偶吧!”

师父塞到湘云手中的,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曾一度丢失的章鱼手机挂饰。

“虽然这东西可以算是我所创造的事物,但毕竟丢了有一段时间,为了在今晚把它找回来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呢。”

师父的手掌包覆住了湘云的手,连同那只带着贱贱笑容的章鱼玩偶一并举到面前,笑着向湘云做出了承诺。

“只是被灾厄缠身这种小事,只要交给羽家书店,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解决了!”

师父即便是在此时也依旧不忘打一波广告,但其话语之中所包含的严肃认真的感情无疑成功传达到了湘云心中。

“真的,没有问题吗,我这种只会带来灾厄的人,真的能够这么简单的……”

“和那些都没有关系啊,这又不是什么不存在幻想与奇迹的世界!”

师父站起身来,抄起了从刚才就一直由羽齐握着的扫帚。

“只要客人您有吩咐,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们都有办法用星落之术给您强行弄一颗下来。区区获得幸福这种小事,简直比当初帮神明打杂还要简单啊!”

扫帚杆作为又长又直的存在,从其暗含喻义上具有和古代遗迹巴别塔相类似的部分。

统合,汇聚,师父手中的各类素材也尽皆包含着“孕育”的含义。而这些本应该不具备任何力量,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个拥有着象征意义的“符号”,却在魔力运转而产生的奇迹之中渐渐变成了具有实体的存在。

虚无的存在向物质世界投下了其宏大而又无形的幻影,而师父则凭借着对那些虚幻存在的了解,按照不同的方法将他们的形象逐一固定在闪烁着莹莹光辉的魔法阵旁。

“虽然这个并不是书店的主营业务,这片土地也并不是什么适合施行大魔法的地方,但毕竟客人您如此期望着,那您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将手中的扫帚倒转过来,原本沾在扫帚上的灰尘被来自魔法阵的光辉所分解,师父微微屈膝欠身,伸出手臂示意湘云走上前来。

“虽然我所学的西方魔法并非主流,但大多数魔术师似乎都坚信灵魂分类不同会导致人与人之间命运轨迹的不同。而这种理念,在东方人眼中应该就是所谓的‘生辰八字’了。”

师父握着扫帚的手臂微微用力,轻轻敲了敲书店的地板。原本站在魔法阵旁边的几个虚影渐渐变得清晰可见,能够明显看出那是几位穿着深黑色长袍的人影。

羽齐坐在魔法阵的正中央,低头望向地面一动不动,就连呼吸声也尽可能降到最小,以免自己所发出的声音惊扰到那些不知是来自灵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存在。

那些不可直视的存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外貌以供描述,但对于羽齐他们而言,这些站在魔法阵旁的存在很明显有着各不相同的某些特点。

“人的命运千变万化,关于这一点,专攻占卜之术的林家应该比我了解的更多才对吧?”

林阙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招了招手表示赞同。

林家的术法能够看到未来走势,但却完全无法解读其中所蕴藏的各类奥妙。就算是林家的命术也不过只是改换了他人命运的先后顺序,最终也不过就是镜中月水中花而已。

“但你的情况与那种天生命运不济的人不同,很明显是受到了某些特殊的影响。”

师父握住湘云的手臂,将其伸向了术法所绽放的光辉之中。

皮肤破损,肌肉撕裂,骨骼腐朽,到最后什么都不复存在,只剩下那个表情贱贱的章鱼挂饰飘在半空中,在那几个无法被观察的存在面前保持着自己原本的形貌。

“我的……手,好像还在?”

湘云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强烈的冲击感令她无法思考眼前发生的事情究竟有无逻辑可言,只是茫然的接受着师父接下来的引导。

“那肯定是还在啊,要是这种魔法会导致施术者的身体出现残缺,那现在所做的事情不就和中世纪那帮使用活祭的笨蛋们没什么两样了嘛!”

师父虽然无法自由操纵储存在扫帚之中的魔力,但现在的法阵也已经完全不需要师父去控制。

“吾等,乃天命……”

站在魔法阵旁边的虚影仅仅只是稍稍开口说了几个字,原本就已经开始静静燃烧着的各类材料在空中爆散开来,为那些虚影重新赋予了新的“本质”。

“生死,悲欢,财运,福寿,汝等所欲何求?”

站在法阵旁边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明了,但那些看起来依旧没能被定形的头部则依旧是被扭曲黑暗所代替,甚至能够隐隐感觉到那些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这片世界。

“不求索取,但恳请归还,请重新矫正这位少女的命运。”

师父将其中一具身影之中伸出的干枯手臂用扫帚敲了个粉碎,十分淡定的继续进行着这场诡异的仪式。

召唤外神的幻象并进行弱化,同时借助献祭品的价值和那些存在进行等价交换——师父所做的事情实际上已经超过了普通修行者所涉及的领域,完完全全的踏入了魔道之中。

林阙和青并不了解自己帮助师父刻画的魔法阵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坐在魔法阵正中央作为能量补给的羽齐也不知道,对这场仪式有清晰了解并且知道其危险性的只有师父一人而已。

但对于这位已经无数次跨过界线的“人”而言,这种失败了就会被拖入魔法深渊之中的仪式不过就是连热身都算不上的活动而已——就像羽齐之前给衬衫缝补纽扣一样简单。

“否,无法认同,代价……为此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粘稠的黑色液体腐蚀着用来描绘魔法阵的水银,一些长袍之中甚至露出了章鱼的触须,带着迷幻色彩的肥皂泡也在魔法阵笼罩的光辉之中肆意飘舞着,看起来就像是魔法阵之中的空间已经不再属于这片世界了一样。

“快一点,我快撑不住了!”

羽齐双手撑在地面上,尽力抵抗着来自周围的干扰。不知从何而来的耳语在不停的干扰着羽齐集中精神,而在地板上蠕动的触须则甚至试图爬到羽齐的脸上,就连周围那几个身影的存在也在无形之中对羽齐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没关系的,你只需要坚持着不要发疯就好。身体方面的损伤转眼之间就能治好,但灵魂要是被这些异质存在摧毁可就彻底没救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尽快就是了,这乱七八糟的声音已经吵得我头痛起来了,再这样下去我可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羽齐将试图贴在自己脸上的黏滑触须扔在一旁,重新盘腿坐在了魔法阵的正中央。

正常的魔法仪式大多数都需要依靠特殊的香料催眠施术者,以便让其达到所谓“感应流转于世间的魔力”的类似于精神恍惚的特殊状态。这既是为了方便那些天分不够的庸才能够使用对应的魔法,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会因为施展魔法失败而受到来自那些来自人间之外的存在蛊惑继而堕落。

东方的术法讲究凝气静心,天人合一,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是与前者相差无几。

然而这一次的仪式并不一样,为了能够与那些禁忌的存在直接沟通,羽齐和师父都是身处毫无防范的状态之下进行仪式,对于无法使用自身力量的二人来说几乎就像是火中取栗一样。

师父自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冒险行为,但羽齐则完全是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奋力支撑着。

“代价不就在你们面前吗,将与你们相同规格的存在重新释放,这就是我们所支付的代价。”

师父使用扫帚杆不断驱赶着那些不断试图抓住法阵外事物的诸多手臂,结果却不慎踢翻了店门口那尚且还有缕缕青烟冒出的香炉。

“你是打算把这间破书店烧了吗,那还不如我来帮忙呢,三两下就给你把这朽木烂砖砌成的屋子烧的连灰都不剩。”

青随手扇灭了还带着火星的香料,却不慎将大部分烟灰顺着木质地板的缝隙吹了进去。

——终归也是普通的灰尘,就算塞进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没什么影响吧。

将刚刚自己的事物抛之脑后,青抬起手指略微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延伸到她与林阙面前的诸多触须与骸骨手臂便统统化成了满地碎屑,看起来就像是先前切割整齐的那些饼干碎块一样。

“快了快了,这群家伙一向信守约定,就是办事速度太慢,估计是因为我把它们的投影压制得太弱了的缘故。”

师父虽然没法运转羽齐体内的灵力,但却能够借着这具身体凭借肉身上的优势处理掉那正在变得越来越多的触须与骨爪,就连看起来相当危险的那些浮空眼球也能一脚踢回魔法阵之中。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我需不需要做什么,比如说帮忙处理掉……”

湘云抬脚将图谋不轨的触须踢回魔法阵的光辉之中,看着那污秽而又粘稠的生物在光芒之中分解成一片虚无,就像湘云那半只处于光芒之中的手臂一样。

“好吧……我们看到了……可以……但……我们无法理解……”

虽然有声音从那几道身影的身体之中传来,但师父她们并没有兴趣去探究那些没有实体的存在究竟依靠什么在物质世界发出声音,关键的问题在于这间本就不太宽敞的书店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不可名状之物所占据,就连天花板上也沾上了几块触须的残骸。

“不需要你们理解,毕竟你们根本就不属于这片世界,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黑暗之中玩弄那些臣服于你们力量的傀儡吧!”

师父眼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章鱼玩偶骤然焚烧起来,赶忙调转了手中扫帚的朝向,三两下擦去了刻画在地上几近干涸的水银纹路。

“诚然……并非同一境界……但……你似乎与他们并不一样……”

“快闭上嘴回去吧,你们这群海鲜怪!”

用手将扫帚狠狠的戳在地板上,师父借势腾空而起,猛然膨胀成两人多高的章鱼玩偶被她一脚踢回了原型,那些直到最后也未显露真容的人影也随之被一并塞进了那腾起光芒的正中央。

“什么,等一下,哦哦,这滑滑的感觉是什么东西,等一下,别往衣服里……”

站在魔法阵之外能够隐约听到羽齐在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骨骼与触须之中尖叫的声音,但现如今的师父还要忙着将仪式的最后一步解决完,根本没有功夫去将羽齐从魔法阵之中拉出来。

这是自然,因为羽齐在这片魔法阵之中的位置本应该是魔力流入的通道,仪式结束之前自然是不能随意挪动。

“你这家伙,居然敢算计我!这笔账我也记下了,今年你的年终奖算是彻底扣干净了!”

师父捂着耳朵假装没有听到羽齐的声音,只顾着将湘云的手臂从那阵法的光芒之中重新拽了出来。

从正常人的视角来看,在那一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就仿佛时间逆向流动了一般,原本已经消散的骨肉与皮肤一并恢复了原状。

“这算是,完成了?”

“算是完成了一半吧,至少现在你也能够吸引运势,之前那种看起来不断地招致灾厄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啦!”

师父慌慌张张的从一旁的桌上抄起了盛满食盐的陶罐,用力向那一大堆被困在魔法阵之中的诡异生物抛去。

“说到底,原本这就不算是诅咒,你身上所遇到的问题不过就是与生俱来的祝福被人扭曲了一步而已,也就是——那祝福的‘本质’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如果仅仅想着如何消除诅咒,无论去寻找多么高明的咒术师想必都没有办法解决吧,毕竟你的身体之中本来就没有诅咒嘛!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怕能有些作用也不过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随着师父踮着脚跳着奇怪的舞步抛撒着盐粒,原本还在魔法阵的光芒之中疯狂扭动的那些生物都在渐渐变强的光芒之中消散褪去,正中央只剩下了身上挂满了粘液与骨骼残片的羽齐。

“不过,那个占卜师所说的确实没有错,虽然你身上所出的问题描述起来十分简单,但在这座城市之中有把握彻底去除这种问题的,大概也只有这家伙了。”

羽齐皱着眉头甩了甩袖子上沾着的粘液,脸色发青的说着——这也算是委托的一环,起码要让主顾知道这次的委托究竟有没有完成,又究竟是靠什么办法完成的。

“毕竟这具身体之中可是包含了上千种各不相同的祝福,这种程度的调整简直轻而易举——不过我绝不会帮忙再做这种仪式就是了!”

将擦过粘液的毛巾扔到师父的头上,羽齐在原地摇晃了几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解说冲向了卫生间。

“我们……嗯,听会音乐吧,钢琴曲怎么样?”

在呕吐声还没响起之前,师父提前开启了手机的外放模式,十分温柔的微笑着。

——这不全是你害的吗!

在场的其他人意见一致,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