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

“不就是一块漆嘛!你那么有钱买得起宝马,凭什么还要我赔钱,你自己没保险吗?”吕春像一只疯狮子一样怒吼声辩。

“日尼玛的,臭娘们!你今天要是拿不出钱,你就等着进局子吧。”面前染着金发的男子也摆出一副好像要捅人的模样。

绝对不能屈服!

吕春声嘶力竭,现在的情形她特别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但结膜炎的老毛病让现在的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而且这个时候如果她心理崩溃了,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利。

明明后天就是新年,却没有一点好运的样子,今天对吕春来说是祸不单行的一天,神明大人都很难开这种玩笑。

吕春的病刚刚好起来,这天中午,车间主管突然以自己违反在工作期间离开工厂规定这种理由解雇了她,然后很快就换上了新人,听说接替吕春的人好像与厂长亲戚关系。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工作,真是倒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如果只是这样,吕春还能接受,毕竟工作还能再找,后天就过年,拿了钱赶紧回家就行了,不用太多计较。但气人的是,主管竟然不发自己应得的奖金。理由竟然是吕春的工时还没有做满,不满足发奖金的条件。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在这个时候突然将我辞掉,我怎么可能做满工时,就算没做满,自己之前多做的那么多工时难道就这样白费了?

吕春和主管从中午一直吵到下午,最后主管勉强让吕春拿到了一半的奖金。但吕春还是很不心服,她觉得按她的工作量应该可以拿到八成的奖金才对。

然而,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就在吕春怀着不平衡的心情,鼓着气呼呼的脸,骑电动车准备去做清洁工的工作的时候,可能是由于太过烦心于丢工作的闹剧使她短时间忘记了骑车的安全问题,一个不小心,刮到了停靠在路边的宝马车。

世界上的一切偶然往往都是很难让人承担的,过多的偶然结合在一起更是如此。

车上的年轻小伙子马上下车,劈头盖脸就是四万的修理费。

天哪!四万!那比吕春一年的工资总和还要多,怎么可能拿得出手。

原本通畅交通迅速被围观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停下摩托的,有陪女朋友的,有端着可乐的,神情不一,个个对闹剧结局一脸期待的模样。偶尔有人上前劝解,但无奈两人火气正旺,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不久警察来解决纠纷,他们分析现场情况后认为责任主要在吕春一方,但车主出价过高实属不合理,最后判定吕春赔偿车主三千元妥善了结此事。但吕春依旧不同意,她刚刚拿到的工资和奖金再加上家里所有的积蓄也就六千多一点儿,要是为这样的一点小事故丢掉一半,自己又刚刚下岗,那两个孩子和家庭的生活又怎么过去。

不公平的工作待遇、倒霉的交通事故、还有生活的各种压力一瞬间冲破了这个单身母亲最后的理智防线,她操起自动车上的塑料锁,向调解的警察狠狠的打过去,一时竟收不了手。被打的警察立即开始头破血流,而吕春也被另一个警察当场制服。

本来一场不大的交通纠缠变成了袭警案。经过一天的审问后,吕春被以寻衅滋事罪被行政拘留五日,并处罚金1000元。

“你妈妈在等你们!”警察引着兄妹两人进入拘留所。

李晓阳还以为拘留所是像电视剧里那种阴沉的监狱模样,实际上却是类似于宿舍的楼房,严肃紧张的气氛有点像军营,但环境还算卫生健康,周围的人除了有些小违法没有太大问题。这种比较良性的拘留环境让李晓阳稍微放心了一点。

“呜呜——”李晓月从知道母亲被拘留了开始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她虽然平时很爱逞强装成熟,但这个时候仍然会急哭起来。想起刚刚妹妹在警车里失去自我般哭泣的场面,李晓阳实在心痛不已。

“没事的,别哭了,妈妈不会有事的。”李晓阳小心地牵着妹妹纤细的手,向手心中注入较大的力气,用这种方式鼓励着妹妹。逐渐地,妹妹的情况平稳了下来,她拭掉眼泪,眼睛里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的铁门,另一只手无意识抓紧哥哥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失——母亲现在就在铁门的另一侧。

其实和妹妹一样,一开始听见警察的解释母亲的事情时,李晓阳的感觉是遇上了两个冒充警察的骗子。母亲会袭警?他宁愿相信月亮会掉下来,何况今天可是除夕,正是一家人即将团圆的时候,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和谐的事情呢?可现实就是现实,难以接受也必须接受。

但和不停地哭喊着“不可能,妈妈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妹妹不同,李晓阳很快恢复了理性,同意与警察去拘留所看看妈妈。考虑到妹妹的情绪,李晓阳原本打算让她留在家里,但妹妹表示无论如何也要去母亲那里。

李晓阳凝视着警察利索地打开铁门,心中不停沉思着。妈妈是怎么了,这不像是妈妈会做的事情。妈妈虽然相当要强,但是打人这种暴戾的事情她可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是打伤警察。不过反过来一想,母亲长时间不在家,自己根本不清楚母亲的具体情况,兄妹两人只是一味在从母亲那里索取,而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兄妹两人很少注意过。到底发生什么让妈妈突然变成这样?

李晓阳脸色阴沉,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走入房间。

墙壁上的瓷砖显得相当整洁,窗户边的蓝色窗帘伴随微风摇摆,六张蓝色床褥的简易铁板床整齐陈列。屋内有四个女人,其中中间那个床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背对着两人,把拘留所的马褂仍在一边,不安地扯着被单,凉风微微吹动她的发梢,隐约着她那面黄肌瘦的面容。

“妈!!!”保持了几秒钟矜持的李晓月突然失控了,她冲到母亲的身边,紧紧的抱住那个长久不见的女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没事没事,没事的,晓月,我真的一点都没事,哭什么呀。”吕春慈祥地轻抚女儿的头发,安慰着她。吕春虽然知道警察已经通知她的孩子会来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女儿的情形着实让她触不及防。

“妈——”李晓阳也默默走上前,坐在母亲身边,和母亲一样抚摸妹妹的脑袋。李晓阳想说些安慰妹妹或者母亲的话,但他现在却什么也说不了,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吕春也默默地端详着儿子,对李晓阳淡淡的一笑。

分隔一个月,一家三口就以这样极其尴尬又极其默契的方式重新团圆——春节前一天,在一间封闭的拘留所里。到底说是一种讽刺呢?还是不幸呢?

“晓阳,这是警察送的梨子,你削几个一起吃吧。”吕春打破长久的沉默,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几个梨子递给李晓阳。李晓阳点点头,很熟练的削好了三个梨。妹妹也在母亲的安抚中逐渐恢复了,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吃着梨。吕春拿出卫生纸给晓月擦掉眼泪和鼻涕。

然后接着妈妈问了问两人期末考试的事情,说李晓阳好像长高了,李晓月却差不多老样子,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妹妹也开始说现在学物理很吃力,但她的体育成绩是班上数一数二的,还有她在图书馆里与高东星做着志愿活动,至于有趣的事情李晓月居然把哥哥失恋的事情捅了出去,吕春险些把口中的梨笑喷了出来。欢声笑语充满了这间严肃的屋子。

李晓阳咀嚼着梨子,微笑着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欢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妈妈在笑,好像自己的遭遇根本就没发生。

李晓阳感到那么心痛,这是一件让他不想接受的事实——母亲真的开始变老了,日月飞逝,不经意间,皱纹已深深刻在在了母亲的眼角,疲惫的眼神,两鬓的黑发中也掺杂了丝丝银色,自己印象中母亲那纤细灵巧的手也不再白嫩如昔而是布满龟裂的红茧,一直挺拔的背也微微的驼了。父亲已经不在了,瘦弱的母亲就是家里的支柱,她用并不宽阔的脊背扛起了整个家,这是她辛勤操劳的结果。

不知不觉李晓阳觉得眼角湿润,自己明明犯下过那样的错误,却还要让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自己难道不应该付出一些代价吗?

李晓阳的手慢慢放入衣兜中,握住那个坚硬的指环。从两天前他从抽屉里取出那个东西后,这个连接着他与亲生父母关系的银指环就一直留在他的衣兜里。这些天晚上睡觉前,李晓阳总会凝视这个指环很久很久,仔细在手中玩弄,心中思绪万千。

——我们一定会让你去意大利,直到你答应为止。

如果选择去意大利,如果我学会了魔法,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好呢?自己的罪过是不是可以消除一些呢?

那些巫师不是说会支付一大笔钱吗?这样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了,可以好好休息了。家里很多用旧的东西都可以换新的,不对,那个时候又会与以前一样,可以把已经抵债的房子重新赎回来,妹妹上学也更方便,每吨都能吃的又香又美。

而那个时候,自己也会学会魔法这种超能力,如果我会魔法,我一定要上央视表演,那样赚钱一定相当方便,也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如果我会魔法,我一定要治好林柯的病,还要治好全天下所有艾滋病患者以弥补我的悔恨;如果我会魔法,那时候也许吴丽丽也会突然注意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自己也能变得不再畏手畏脚,更加帅气地对待每一件事……

也许,选择那些巫师也不是什么坏事,魔法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己既然有这样的潜能为什么还要刻意逃避。

但是——

李晓阳突然摇了摇头,,放开手,让自己从幻想中脱离出来。魔法是异类的,以前被视为异类的滋味可是受够了的,那份屈辱那份痛苦,至今都在自己心中留下着深深的阴影,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过去。

况且,那种事情又怎么可能发生呢?自己会魔法?别人还好意资助自己去意大利学习?鬼才相信,长这么大,李晓阳最明白的一个道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是这种异常的馅饼。

就算可能是真的,李晓阳的心也不肯接受,魔法是那样一种超越常理之物,充满诱惑和恐怖就像海洛因一样让人着迷,他有种直觉一旦自己走上这条路自己绝对回不来了。那样的话自己就会离开妹妹与母亲,这是他的一片小小的温暖世界,哪怕这个小小的世界可以在这片天地里忽略不计,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抓紧的一切。

逐渐地,亲密的互动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广袤的天际慢慢点缀上闪闪繁星,直到警察不耐烦地敲着铁门说探访的时间差不多了,三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就在李晓月李晓阳准备走出门去时,吕春突然要晓阳再等等,表示她还有话对儿子一个人说。

李晓阳让妹妹在门外等他,重新走回房间,来到母亲的身边坐下。“妈,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家里有没有什么问题,生活费缺不缺。”和以往的冷漠不同,母亲很认真地看着李晓阳。

“还好,现在还结余一百多块,年货什么的已经办好了,生活上,放心吧,没事的。”李晓阳也认真的像报告工作一样回应着。

“听着,晓阳,你比你妹妹懂事,家里最近几天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已经打到卡里了,回去后给你们两人都买两件新衣服,多买点书啊学习资料什么的,刚过年也不要太爱花钱,少买些零食果果。”母亲的话语还是像以前一样生硬,但李晓阳明显察觉到现在母亲的眼神中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东西,李晓阳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却第一次在母亲这里感到一种自信。“我的那辆电动车还在警局里扣着,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骑回去。对了晓阳,学习上多指导指导你妹妹,你学习比她好,她的学习跟不上就多帮帮她。”

“恩,我知道。”李晓阳露出笑容,随后走出拘留室。

“你和妈妈说了什么?”李晓月小心的问着。

“妈妈要我好好管管你,物理考得这么差,要我对给你准备几本练习,督促你好好用功。”李晓阳恶作剧的一笑。

“唉——我已经很用功了呀,妈妈怎么就不理解呀。”妹妹苦笑着如释重负地长须一口气,换成以往的她一定会跳起来反驳哥哥。

“和妈妈见过面了?你们家还真是命途多舛呀。”走出拘留所,一个头上绑着带血迹绑带的警察微笑着走了过来,他像是已经在这里等待已久了。“你们吃过饭没?今天我请客,跟着我去吃个饭吧。”

李晓阳上下大量着这个警察,觉得有点眼熟。标准大叔的脸庞上有好几处贴着医用棉布,头顶上的绑带绕的像是哥阿拉伯人。“警察叔叔,你的这个伤是——”

“别说了,跟着我去吃个饭,上车吧。”警察突然打断李晓阳的提问,表示不太想提这件事,招手示意两人上自己的私家车。

李晓阳愣了许久,这有点不合常理。妈妈还嘱咐给那个被打伤的警察带点东西,以免以后有麻烦,人情上怎么说以应该是我们请吃饭,这警察怎么反客为主了。手腕处被握得深疼,原来是晓月在紧张中扣紧的自己的手,似乎很犹豫。但现在不是考虑妹妹的时候。李晓阳心中不停地考虑着这个警察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索要医药费?那也不用请吃饭呀!不过毕竟是妈妈打伤的人,一定要替妈妈道个歉才行。这顿饭一定要自己出钱,算是一场人情。

警察开车送两人来到一家小餐馆,这家餐馆居然还在营业。警察粗旷地向老板娘点了些菜,不一会儿,餐桌上就充满了冒着香喷喷气味的菜肴。这几天兄妹两人一直吃的都是青菜面,这着实很诱惑人,但今天两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两人都没有开始吃,而是直直看着警察的一言一行,李晓阳有点不清楚着警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吃呀,别愁眉苦脸的,今天可是除夕,高兴点。”警察微笑着说道。

“——”李晓阳逐渐开始直视警察的眼睛,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抱歉,明明我妈妈打伤了您,真的很抱歉,我都不知道怎么补偿您,还要您请我们吃饭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道什么歉呀!袭警抗法是一件事,但这是另一件事,我听过你们家的情况。”警察打开一瓶啤酒,开始喝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五年前你们父亲酒驾引起的那起交通事故,当时也是我处理的。”

“爸爸?!你知道我爸爸。”李晓月也吃惊的站起身来,李晓阳也吃惊不小。

“你爸爸李新科应该当年在枝江是无人不晓吧,李氏创业园区房地产在当时可是很有名的,几个亿的资产呀,你爸爸还是白手起家的,实在是不简单,还被评为过先进时代楷模呢。”警察又灌了一口啤酒,沉下脸来。“这可惜呀,被一个骗子骗走了钱,还酒驾出了车祸,唉,真是造化弄人呀,这么优秀的人就这么走了。”

说完,警察从身边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册子,递到李晓阳的面前。“对于你们家庭这种比较困难得情况,国家是有一些援助的,我这里有一份免费保险,你可以给家人都签订一个,万一以后要上医院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这份保险一定能派上用场。”

李晓阳看着餐桌上的《中国保险——法律援助项目协议书》,有点恍惚。“谢谢,不过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没道理吧!我父亲的车祸应该与你无关吧。”

“是没有关系,但是帮助有困难的人不是警察的天职吗?毕竟觉得这件事总让我觉得无法放心,你们就别客气。”这警察竟然豪放地哈哈大笑,他的话在很多当今人看来就像是就像丢人的客套话,可李晓阳却突然感觉好想哭,他的正直正好映衬了李晓阳人性中的劣根性,他总在揣度着别人,可最后揣度的却是自己的渺小。他再次认真注视这位警察,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那个——警察叔叔,你还记得在人民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吗?”

“啊?那天你也在医院吗?那我们可算是有缘呀!那起集体昏厥事件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好神秘,我们好多人都猜测会不会有外星人什么的。”

“——”

果然不记得了,李晓阳突然意识到,这些默默无闻在生活中,这些人是多么值得去敬佩。在医院里的时,这个警察还曾怀疑过自己,本来印象不太好,但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无法言出的感动。

明明会被误解,明明可能会被人记恨,但也会去这些必须要做的工作,也许警察只是这个人的职业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项职业仅仅是作为约束社会稳定的工具。每个人在这社会中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某个角色,履行着自已应该承担的义务从而换得自己能在社会中立足的物质和权利。因此很难说我们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在间接中为了大众,每个人即是社会运作的一个微小的齿轮,又是一个的个体。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兄妹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两人已经不想去回想了。

“轰、轰——”窗外突然传来烟花的爆炸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明明才晚上八点,却有人已经忍不住要迎接春节的到来。那烟花朵朵,形状各异,有的像绽开的花朵五彩斑斓,有的又如同淅淅沥沥的流星雨,有的像一条流动银光的潺潺溪流,还有的仿佛萤火虫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晓月,不要太难过了,妈妈过几天就出来了,就当今天不小心栽跟头了,你想人生总会有点风风雨雨之类的。我们现在看看春节联欢晚会吧!现在差不多已经开始了。”

“嗯嗯——说的也是。”

妹妹打开那台满是灰尘好像已经有一年都没用过的电视电视。

电视里老毕、朱军、董卿等人正一唱一和地向全中国人民传达新年的祝福。潘长江、蔡明、沈腾、马丽的小品的一如既往的搞笑又充满一些深意。刘谦的魔术表演也颇为精彩。王力宏、那英等歌手歌声嘹亮。杂技、舞蹈、武术也十分精彩。今年的央视春晚还算是不错的,但李晓阳边看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晓月?”

李晓阳向身旁一看,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睡着了。李晓阳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妹妹的肩膀,见妹妹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里睡觉可是会感冒的呀!”李晓阳将妹妹轻轻抱起。好轻呀!李晓阳在心中默默感慨着。她把妹妹抱到她房间的床上,为她轻轻盖上棉被。

“妈——”

“恩?!”

李晓阳看见妹妹的眼角如珍珠般的泪滴。

她一定在做和妈妈在一起的梦吧,这孩子,还真是个孩子啊!

妹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是妹妹最亲的人,现在母亲也不在身边了,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到底又能依靠谁呢?妹妹的性格李晓阳很清楚,她就是那种喜爱逞强的人。

“晓月,不用怕没事的,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李晓阳的脸上流露着一种亲切的慈爱,像是在安抚着一只不安的猫咪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和脸庞。他突然想起几天前自己在医院里昏厥十几个小时,妹妹一直在陪伴着自己,那个时候妹妹到底是再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待自己醒来,可能现在李晓阳已经很清楚了。

“好好睡吧,今年一定会更好的。Happy Now year.”李晓阳露出轻柔的微笑,慢慢关上门。“说起来,这个门明天还要替她修一下,给她换把锁,以后她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吧。”

真是一次奇怪的春节呢!

电视正在播放歌曲《中国范儿》,李晓阳也没有耐心继续看了,他换了几个台,可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同一个内容。他准备关掉电视去睡觉。

突然,一阵强烈的不适应感传来。李晓阳的脸颊滑下一滴冷汗,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目光斜向妹妹的房门,确认已经关好了。然后将茶几上的水果刀慢慢藏到背后,站起身来,眼睛怒视着旁边关严实的窗户——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