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陽本打算聚餐一結束就趕緊回家,楊凌在場的情況下在吳麗麗面前保持熱情的笑容實在是太難受了,還是趕快回家讀一讀單詞,在學習中麻痹自我,化悲痛為動力才好。
本來應該是這樣。
但吳麗麗卻在聚餐結束后提議去KTV,還沒等李曉陽說話,幾乎所有人都高呼表示贊同。楊凌說自己母親的身體不好想提前回去,卻被吳忠義和趙宇航雙臂架起來抬着走了。如果楊凌都去了,自己不去就實在沒有面子了,況且是吳麗麗主動邀請的,不去也不好意思,李曉陽就只樣說服了自己。
說真的,上KTV,李曉陽還是第一次,不免還有點好奇。由於家庭經濟問題,李曉陽儘可能避免大的開銷,不過這次夏白雪拿出了一張兩小時的免費劵,錢的事情便不用考慮了。
那家KTV在一個服裝城樓里,李曉陽跟着眾人乘着晃晃悠悠的電梯上樓,一進門,強到讓自己內臟都能共振的聲音直入李曉陽的耳神經,讓他不得不捂上耳朵,以免鼓膜被震破。
現在時間是晚上八點多,人們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各種染着奇模怪樣發色的男女在自己面前走過,充滿香煙氣味的空氣更是悶的可以,不遠的地方有五六個女生在跳舞機上隨着3D動漫人物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原來KTV是這樣一個喧鬧浮華的地方啊,外面的公園比這裡舒服多了,李曉陽有點想不通為什麼同學們會到喜歡這種地方來玩。環視周圍的一切,李曉陽產生微微的畏懼感。
“你以前來過這個地方?”李曉陽捂着鼻子問嚴少奇,注視着夏白雪到前台訂房間。
“當然來過,來過十幾次了,每當有同學生日,唱歌總是不能免的吧,你沒來過嗎?啊哈。”嚴少奇見李曉陽的模樣,不覺有點好笑。
“沒有,從來沒有,你看我像是來過的人嗎?”周圍飛快轉動的彩色燈光讓李曉陽感覺有點眩暈。“我不太適應這種過於熱鬧的環境,還有這空氣也太難聞了!有點兒受不了。”
說實話,李曉陽更擔心吳麗麗能不能受得了,現在的她就像是蓮花一樣清純而不染,在這黑漆漆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吳麗麗好像有很強的免疫力,依舊在熱情的和王敏佳說著關於歌星的話題,完全不像有事的樣子。從她一進KTV大門時,她就已經是眾人的焦點,楊凌就像一個衛兵一樣寸步不離吳麗麗。
“一會兒就適應了,第一次都是這樣。為了你的吳麗麗,你就忍一忍吧!”嚴少奇用拳頭輕輕敲擊李曉陽的胸脯,像是在給他壯膽。“他們來了,走,去房間。”
什麼我的吳麗麗啊!明明吳麗麗的一直注視的人是楊凌,你是故意戳我痛處的嗎?李曉陽在心中叫喊着。
進入房間,彭建軍和李風雲熟練在散着藍光的液晶板上的點了一首筷子兄弟的《老男孩》熱情滿滿地唱起來,老實說歌聲還真是不咋地,不過比隔壁房間里那像野獸般的嚎叫的確要好很多。
王敏佳、吳麗麗和嚴少奇也擠了過去,在液晶板上飛快的滑動。前後一共點了三四十首歌,李曉陽大致一看,一首歌都不會唱,雖然有些歌曲經常在路過的服裝店裡回放,但李曉陽從來沒有可以去記過歌詞。
“你不去點首歌唱嗎?”嚴少奇看我一動不動的歪在沙發上,指了指液晶板。
“我不會唱歌,你總不能讓我唱國歌吧!”李曉陽雙手一攤。
“是嗎?但你總可以——”
“嚴少奇,你想唱什麼?”吳忠義對嚴少奇喊話道。
“我——給我把《high歌》《三天三夜》點上,趙宇航準備好你的嗓子吧!”嚴少奇不再理會李曉陽,他拿起話筒,把另一隻遞給吳忠義,做出誇張的姿勢,與趙宇航一迎一和起來。
李曉陽嘆了一口氣,伸手取了一杯果粒橙,慢慢喝起來。
之後夏白雪唱了婉轉悠長的《那些年》,之後和王敏佳一起唱起歡快的《漂亮的姑娘就要嫁人了》,彭建軍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唱出老歌《朋友》,趙宇航則用一口標準的粵語唱起《浮誇》,吳麗麗則唱《荷塘月色》,楊凌有些靦腆,但還是儘力唱完《愛情呼叫轉移》,許博嘛——敷衍的唱了一首《我和你》之後就繼續呆在一旁看書去了,李風雲唱的是《斷橋殘雪》……
客觀來說除了王敏佳對聲音的把握還算可以,其他人只能算是在唱自己的歌,連吳麗麗在唱高音時也跑了調。但大家都酣暢凌厲,每唱完一首,大家總要鼓掌,好像完成了某件不朽的任務似的。
李曉陽只是看着他們唱,這種過於熱鬧的環境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
這可能是只有在KTV里才能感受到的孤獨。和寂寞不同,寂寞是心裡有人卻不在身邊,而孤獨是心裏面從沒有人光顧過。
李曉陽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吳麗麗,但吳麗麗的目光卻也從來沒有光顧過李曉陽。
坐在柔軟得有些不習慣的沙發上,李曉陽默默的喝着果粒橙,靜靜的注視着大家狂歡。耀眼的霓虹燈不斷的隨音樂轉動搖晃,世界也跟着一起旋轉,讓李曉陽目眩良久。茶几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零食,杯子里倒滿了飲料。李曉陽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知不覺中,一種微妙的疲憊感湧上心間。世界似乎都在慢慢隨自己遠去,大家那種狂歌作樂的喜悅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那份快樂好像是假的,每一個人都在演戲,就像是幾隻只被不知名的絲線控制的傀儡們。
好孤獨,好像被大家拋棄在一座名為‘李曉陽’的孤島上。大家都在快樂的歌唱,自己卻感受不到一點快樂的滋味。明明是自己喜歡的人邀請自己,自己現在卻沒有一點欣喜的心情。
算了,也習慣了,因為一直是這樣。李曉陽看着高呼的眾人,微微一笑。
沒有人搭理,沒有人注意。
一直都是一個人。
李曉陽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是在乎別人的目光,既希望被別人注意,又一直與別人有距離感。雖然與同學們一直在交流,但李曉陽從沒有向任何一個人真正打開過心扉。一直希望有更好的友誼,卻又不曾真正去努力追求。
真是虛偽!
什麼才是真正的歡笑?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
好想林柯啊——他是自己唯一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但林柯半年前就一直在住院,而且自己已經答應妹妹再也不去那裡了。
“啊!”
熟悉的觸感重新出現在身上,李曉陽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楊凌正賣力地高歌《最炫民族風》,眾人邊聽他唱,邊打着拍子。
李曉陽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睡著了,這麼吵鬧的地方自己竟然也能睡得這麼死。李曉陽摸了摸腦門,感到一陣尿急。
“我去趟廁所!”李曉陽打了個哈欠,慢慢起身,感覺腿都睡的麻痹了,看來自己睡了很長時間啊。李曉陽只得像瘸子一樣,一步一步挪向門口。
除了嚴少奇微微點了一下頭外,沒有人注意。嚴少奇、吳忠義、李風雲、彭建軍、趙宇航、夏白雪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吳麗麗坐在楊凌身邊說著些什麼。
走出門,在門口跺了跺發麻的腳,李曉陽長嘆一口氣。待麻痹消失后,路過走廊的拐角,李曉陽不經意間轉頭一看,不覺面紅耳赤——那裡有一個身穿白色休閑服的金髮男子將一個像是服務員的女子按在一旁牆壁上,兩人像是陶醉在某種奇妙的毒藥中,雙目緊閉,熱情的親吻,身體貼合在一塊兒擠壓着,動作大膽粗放,好像要把對方的嘴唇吃下去似的。
看到這番景象,李曉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前天晚上自己做的那個自己變成女孩子的夢,身體突然一熱。但這份無緣無故的熱情卻讓李曉陽感到萬分抵觸和噁心。李曉陽趕緊轉過頭,開始默背“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打開廁所的門,一大股嗆人的香煙味兒撲面而來,李曉陽不由得捏住鼻子。明明廁所牆壁上就掛着“為了大家的健康,請勿吸煙”的標誌,是那個沒良心傢伙沒長眼睛。
李曉陽忍受着廁所里漂浮的煙草氣味,推開廁所的門。
“——”李曉陽看見坐在抽水馬桶上的同學。“許博?”
“——,李曉陽?”許博嘴上叼着冒着火星的香煙,略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門,門鎖壞了,我,我上另一個。”李曉陽默默地關上門,李曉陽撞見眼前這種事情並不少。
“你剛才是在抽煙嗎?”李曉陽小心翼翼地問。
“難道你聞不出來?不是抽煙是在幹什麼?”李曉陽聽見許博在敲了敲隔板。“你想來一根嗎?”
“不要!”李曉陽回答的很乾脆。“這東西太傷身體了!”
“是嗎?不過給人的感覺倒是不錯。”沉默片刻后。“你會去告發我嗎?我們班的李學霸?”
“當——然不會,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再說打報告對我來說也沒多大好處。不過——”李曉陽話鋒一轉。“我勸你還是戒煙比較好,你不會不知道煙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你才多大呀,就染上吸煙這種壞習慣,為了廁所的空氣質量,你還是把煙滅了為好。”
“這便是個很奇妙的問題呢?”許博的聲音突然變得老成而清緩。“李曉陽,你說如果我不是初中生而是一個你偶然碰見的三四十歲的大叔,你還會這樣去勸我嗎?”
“啊?你在說什麼呢?三四十歲的大叔?這怎麼可能呢?”李曉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個假設,你別太當真,如果在你隔壁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大叔,想必,你就會原諒他,讓他繼續抽了吧。”許博吐出一口青色煙霧。
“嗯——所以呢?”
“你覺得這個不同的反應又是因為什麼呢?”
“你這是在講什麼呀?”
“我是說——‘吸煙有害健康’,這煙盒子上都給你標註好的道理誰會不知道,可為什麼有些人就算知道地獄無門,他也偏要闖進來呢?”
“把吸煙說成地獄是不是太過了。”李曉陽一笑,對這個玩笑沒什麼興趣。
“而有的人可以被原諒,有的人卻不能被容忍。這不是很諷刺嗎?明明所有人都享有相同的權利。”許博的聲音裡帶着嘲諷。
“——”李曉陽完全沒聽懂許博在說什麼。“恐怕是因為大人吸煙會更成熟一些,而且,吸煙也算是職場上的一種客套吧。”
“那成熟的定義又是什麼呢?未來開公司?有一大群小弟?還是懂幾個大道理就可以了?”
“——,我說不過你,反正我覺得自己要是不能對自己的生命健康負責的話,就實在是個玩命的渣渣兒,只有對自己負責,才不枉在這世界上來過一次!”不知為什麼,李曉陽覺得肚子里有一股火,突然不受控制了。
“——”
“——啊!我不是說你。”李曉陽這才意識到自己義憤填膺過頭了,趕緊道歉。“我只是勸你戒煙而已,沒別的貶低你的意思!剛才的話你可以當成沒聽見。”
“哈哈哈……”隔壁突然傳來許博輕快的笑聲,然後聽見提褲子的聲音。“李曉陽,你還真是——行,我爭取能戒掉吧。”
“我還是第一次和你說這麼多話,怎麼感覺你很有哲學家的風範啊!”李曉陽覺得有點尷尬。
“都是書里寫的大道理罷了!不過,有時這樣坐而論道會感覺很好。下次再聊吧!”旁邊傳來沖水聲和推門聲。“對了,問一下你,你是不是喜歡吳麗麗。”
“啊!!!我,不是,她,不對——”許博的話一針見血,李曉陽一下口無遮攔。
“行了,我已經知道了!看來我猜的不錯。這樣一來我們就互不相欠了。你要是把我吸煙的事說出去,我也把你的秘密開誠布公。”隔壁打開門,聲音中帶着狡黠。
“你——你,等等。”
“還有件事,吸煙並不是件很舒服的事,很嗆人的,這是我嘗試后的結論。”隨後,許博就出去了。
“——,還威脅我,莫名其妙。”李曉陽沉下頭,不再去理會。
“還有五分鐘,再唱一首歌吧!”吳麗麗提議道。
“給李曉陽唱一次吧,他到現在為止連話筒都沒碰一下呢。”一旁看書的許博突然放下書提議道。
“我——我不會唱歌。”李曉陽瞪了一眼許博,心想這傢伙怎麼纏上我了,我跟你關係應該還不好不壞吧。
“額——嗯嗯,沒事,你挑一個你最會唱的歌吧。”說著嘶啞的聲音,李風雲把話筒塞到李曉陽的手中。
“李曉陽,你不是常常哼《感恩的心》嗎?你就唱那首吧。”嚴少奇說道。
“其實我歌詞——記不住。”李曉陽躊躇着。
“夏白雪,幫他把歌詞調出來。”吳忠義說道,夏白雪也立即調出歌詞的字幕。
“大家不鼓勵一下嗎?”趙宇航帶領大家鼓起掌來。
李曉陽看着話筒,又看了看吳麗麗和大家充滿熱情的眼睛——除了許博,他的眼中帶着奇異的壞笑,像是在看熱鬧一樣。李曉陽開始有點討厭這個人了。
“好,我唱,我就唱——《感恩的心》。”李曉陽捏了捏話筒,站起身。
李曉陽會唱《感恩的心》純粹是因為每天經過一個廢品回收站時,晚上六點整總會聽見一個瘦巴巴的男子坐在一架破舊的電子琴前反覆彈奏並歌唱着同一首曲子,十幾年如一日,從未斷絕。雖然李曉陽對唱歌沒有興趣,但多年的耳濡目染早已讓他把這首歌的曲調早已爛熟於心。
唱歌要用心來唱——李曉陽儘可能讓自己融入每一句歌詞。他闔上眼,時而前傾,時而後仰,讓自己沉醉於清波般變化的曲調之中。
“我來自偶然,像一顆塵土,有誰看出我的脆弱。我來自何方,我情歸何處,誰在下一刻呼喚我……”
李曉陽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某個世界,變成了一位遠方的來客,所有的感情都與歌詞的每個字緊緊相連,像巍峨的高山,像寬廣的大河,廣袤的天地間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自己慢慢行走,慢慢哭泣,慢慢消逝……真是一首震撼靈魂的歌曲呢!
終於唱完了,終於睜開眼,發現大家都用驚奇的眼光看着自己。許博歪着頭好像感到不可思議,嚴少奇則保持着撲克臉,趙宇航嘴角微微抽動,夏白雪持續握着飲料瓶,李風雲捏着薯片的手停在半空,彭建軍像一樁雕像一樣坐在那裡,吳忠義搖動着‘真心話大冒險’的轉盤一言不發,楊凌與吳麗麗時而像看外星人凝視李曉陽則相互對視着。
“唱的怎麼樣!”李曉陽捂着飛跳的心臟,問着一旁的李風雲。雖然是第一次唱歌,但李曉陽相信只要用心去唱,不怕唱不好。
“嗯——怎麼說呢,很入神,感情非常切合這首歌。你很喜歡這首歌呢!”李風雲的眼睛裡好像藏着什麼,他把目光轉向吳忠義。
吳忠義笑哈哈的說:“唱的真棒,你是我們這次的歌王。”
“是嗎?我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唱歌的天賦呢!”李曉陽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
“好棒好棒!大家鼓掌!”
吳麗麗帶頭鼓起掌來,周圍的人似乎剛從歌聲中走出來,一起歡呼。嚴少奇倒了一杯飲料給李曉陽。
一種淡淡的自豪感湧入心間,李曉陽竊喜起來,看來KTV也不賴嘛。
“剛才那像殺雞似的聲音是誰唱出來的呀,跑調都上天了,《感恩的心》能被唱成這樣也真是醉了。”這時,王敏佳笑哈哈的推門而入,然後場面立即陷入了的尷尬十秒中,然後——
一分鐘后,大家哭笑不得地搖着頭四散了。
晚上十點多,李曉陽撐着那把舊傘搖搖晃晃的走回家,像是丟了魂似的。雨點已經由針狀的絲線變成了黃豆大小,平板鞋裡已經進了水,褲腳也濕透了,李曉陽的心也是濕透的。
“說我唱歌差,也別說的這麼直吧好不好!哎!!”李曉陽邊走邊回憶宴會前後的點點滴滴,不覺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感傷中。
李曉陽邊走邊敲腦袋,突然一陣大風刮來,李曉陽不得不把他那把破傘壓低,白天溫度還行,到了夜晚,溫度降了很多,李曉陽這身衣服根本就抵禦不了,他不得不裹緊身子,把手塞進袖子里,伸出兩個彎曲的手指勾住傘柄,一步一步向前挪。
街上的路燈發射出昏暗的紅色的電光,活像那些醉鬼醉漢的一對紅眼,一閃一閃地在望着他。除了少數汽車的滴答聲、樹枝的搖擺聲與雨點的落地聲,周圍一片寂靜。各個門面也已經拉上了捲簾,枝江這座小城也開始燈火通明起來,真是溫馨。
還是快點回家吧!躲進暖烘烘的被窩裡睡上一覺,一覺醒來,什麼煩惱都沒有了。李曉陽這樣想着。
突然——
“喂,就是你!”
只有李曉陽才能感受到的奇妙感覺又出現了,一個好像在哪裡聽過的聲音在腦子裡出現。李曉陽確信自己絕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可他就是‘聽’見了。
這是——
一開始出現在李曉陽心中的不是驚奇,而是強烈的恐懼,如果沒有記錯,這個聲音只有在自己印象中那個地獄般的醫院出現過。
而現在在傘遮蔽的前方,李曉陽看見黑色的袍子的衣角,頓時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勾着傘柄的手指已經顫抖的支撐不起傘的重量,雙腿如同注入了鉛塊無法挪動了。
“可以停一下嗎?有件事——”
李曉陽覺得自己腦中好像有一根琴弦,對方說出每個字時都像撥動了一次,感覺好像就要被崩斷了。
不行了,會被——
“喂!你聽見了嗎?”好像還有好幾個聲音。
李曉陽狠狠捏痛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然後,扔下傘——
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