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手肘传来的痛楚所驱使,墨绿瞳眼中的凶光顿然丧失了一半。

身后黑猫表露出如同过家家一般随心的神色,却又同时一副随时都会将他的手臂用力撕裂开一般的气势。

这种生死决定于他人一念之间的不安局势,令他失去了没有动弹的勇气,只好定定地保持着被束缚着的姿势,又斜眼望向我的方向。

「给我跪下~」黑猫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以柔和又似乎暗藏着危险气息的语气喃喃道。墨绿瞳显然不会如此照做,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满是愤恨。

黑猫好像也没有要等他转念的意思,狠狠地抬起白皙纤细的腿踹向了男人的后膝。纵使眼中不肯妥协,却仍然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一瞬之间成千上百的穿着迷彩服的男性全都身子猛然一沉屈膝而跪,「咚」的一声,数不尽数的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仿佛要将人熔化掉一般的响声。

颔首下跪的千军万马如同叩见亲临战场的王一般。黑猫身上也确实一直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韵味,如今一看,大概也正是这种女王的气场吧。

"喂、我来这里只是找那群『盗梦者』的!」说到这里,他望着黑猫一会儿又地了一下脑袋,沉思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双方也没有结什么很深的怨。想必你们也不想因此招上什么仇家。所以,我们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语气似乎被刻意地平缓了下来,听起来镇定自若的。但还是听得出他声音里藏着的不可避免的那一丝颤意。通过读心术也显然发现他的内心变得一团糟乱。

「喂喂、这算什么话啊?没搞错的话,现在你完全处于劣势吧?」我刻意露出嘴角戏谑的弧度,这话令墨绿瞳的五官几乎要拧到一起一般狰狞。

「我也要订正一点,我们也不算没有结怨喔~」身旁的萧路路把脑袋凑了过来,故作严肃地说道。见我无奈地瞥她一眼,她也一脸不屑地回瞪了我一眼。

我也无心和她幼稚地互瞪下去,对着她嘁了一声又朝着墨绿瞳这边继续道:「刚才你说话的这语气……是打算威胁我们嘛?还是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事实证明居高临下的局势下,处于高势的总会给低势的带来更多的压迫感。刚才高高在上的墨绿瞳如今也只好认真地考虑我的问题,生怕说错什么。

见他一直沉默着,黑猫有些不耐烦地蹙紧好看的眉头。似乎手上的力气往上加重了一些,墨绿瞳手中紧攥的法杖也顿时倒在了地上。

被用力拉扯的骨骼发出了「咯哒咯哒」的声音,如同无意被拉动的弦一般,发出了别扭的细微响声。又因身后一整支军团都追随着墨绿瞳的指令而一同扭曲手臂——集中到一起的细响竟然成了轰鸣。

尽管一整支千军万马的气势确实来势汹汹,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傀儡军团罢了,只会跟着他如法炮制。强烈的痛楚之下,墨绿瞳转了转那双浑浊的眸子,想了想再次望了我一眼,又极力转过脑袋看向黑猫,开口说道:「听我说,如果你们愿意放我进酒馆里找他们的话,我也不会对你们出手。这样如何?"

「我肯定这一次我会装作没有看见你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墨绿瞳一副已经退了百步的模样,语气里满是不情不愿地补充道。

「还真是个自高到无药可救了的家伙呢~」黑猫的语气虽然平缓而又柔和如水,但黑猫言语之下暗藏的杀意却一清二楚地通过读心术的窗口传入了我的眼前。紧接着下一秒,随着黑猫的手腕轻轻地一转——撕裂的皮肉形成的断臂夹杂着褐红色飞舞在空中,一瞬间空中断臂的数目令人目不暇接。

仿佛一场地狱之中的庆典一般,血色的「烟花」升上微红色的天空。

丝毫不容一点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在面临挤入整颗大脑的疼痛感而痛呼出的悲鸣之下,黑猫迅速抽身绕到了墨绿瞳的身前,伸出的右臂一把环绕住了他的脖子,左手则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墨绿瞳的腹部,力道之大令其往后猛退。

似乎是因为黑猫的右手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的缘故,才让他不至于朝后以诡异的弧线飞出去。尽管他的下半身还是因这股力道而短暂悬空了。

「喂!稍微等等!」我见她还打算动手,连忙朝她这边上前了一步。黑猫微微撇了我一眼,冰冷的嘴角竟稍稍牵起,刚要挥出的拳头也在他腹部前停顿了下来。

那种温柔而又无辜的眼神仿佛刚才做出这般举动的人不是她一样。在这方面上她也算是能与茶猫一较高下的角色了。墨绿瞳仿佛得救似的缓了一口气,但那拳头仍然悬在他的腹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一拳砸上来。

「听这家伙刚才说的话来看,他和盗梦者应该也有结怨……」我瞄了墨绿瞳一眼,继续道,「如果有一号时钟的实力在,我们一同对抗盗梦者,这样胜算自然也会增加吧?」

「你的意思是……要和这个家伙结盟?」萧路路相当看低他的样子,满是不屑地打量着这个穿着怪异到如同万圣节舞会上的来客的男人。

「幽灵军团的能力也并非一无是处。再加上,我看重的是他的同伴。」说到这里我本能地停顿了下来。那位黄毛少年反射镜面中的事物的能力,才是我觊觎的。

我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轻轻地瞟了墨绿瞳一眼,他似乎在犹豫着的样子。

「喂!如果你们和一号时钟合作的话,我们绝不会和你们结盟的!和这帮我行我素的家伙为伍,随时都会被他们捅一刀!」身后的酒馆里,3号粗鲁的声音焦急地传来。我冷眼撇了他一眼,却见他冲着黑猫说道,「喂,决定的人是你吧?」

「的确,决定权现在是在洛洛的手上。」我有些不爽地扔出了这句话。眯着眼的黑猫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样,无视3号焦灼的视线,弯起眼眉惹人地一笑。

「但,我没说过一切让我来决定喔~所以这个你来决定就好~」黑猫的话令我松了口气。真不知道现在怎么非要征求她的同意,大概是她的那种气质在作祟吧。但也莫名地觉得有些高兴。酒馆里的两人无助地垂下了手臂。

想到接下来的话不适合直接说出口,我只好悄悄地通过读心术向他们说道:

「这家伙也有可能执意不肯结盟的,如果真成了这样…萧路路,你就利用你的空间操纵能力把他扔到你的梦境世界,无论如何也要套出盗梦者的情报……」

「为什么……」萧路路前倾身子想说什么,我立刻咳嗽了一声,示意她直接通过意识告诉我就可以了。她又连忙闭上了嘴,「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你是笨蛋嘛?如果是那样,我们反而又要等四个小时他才会复活。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规则上是不是在死亡的地方重生,万一是在支配者时钟上重生的呢?」

「倒也还算有点道理……」萧路路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说道。

「总之这就交给你了。你只要注意不要让他靠近你的造梦宫殿就行了。」

匆匆说罢,我不禁松了口气。让萧路路明白自己的意思远比其他人困难。然而刚回过视线,就注意到黑猫惹人发痒的视线微妙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有些不明白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地她的心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传来:「想不到你的手段也挺残忍的嘛。不杀死对方,而是进行拷问。」

「我没提到『拷问』这个字眼吧!别说的我好像抖s一样啊!更何况……无论是不是在梦里,但毕竟这也是被称作战争的东西啊……」回应的话语仿佛顺其自然地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剩下的那句「所以我也不敢抱着过家家的态度」卡在喉咙口没能说出口。

稍稍一想,大概是我仍然打从心底地不想承认梦境中的游戏能有什么真实性吧。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支配战争的呢~」

「啊啊是啊!」我有些不悦地回应了黑猫颇有别意的话。差不多我的能力也将近要到达极限了,我只好缩小了读心术的范围,集中在了墨绿瞳和黑猫的身上。接着我转而又望向了男人,「喂,你到底想的怎么样??也是时候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吧?」

我的话令墨绿瞳沉默了片刻,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的模样。于是,他内心的所想也真实无漏地传达了过来——

「可恶、还是太低估了这群家伙的能力了!

「如果不答应他的话,指不定会被杀死。但和这帮无能的家伙合作、也只会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突然想起之前同是一号时钟的黄毛说过的话——「没事别学那群盗梦者,我们可不喜欢结盟那一套,到最后还要自相残杀」。看来这群一号时钟的家伙们是打从心底地看不起其他时钟的支配者啊……

「到底该怎么办,给我冷静想想!」

他的心思停顿在了这里,忽然他将目光又抬了起来,注视在了我的身上,倏尔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要不然,只能蒙混过关……」

仿佛决定好了这么做,他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神色,对我点了点脑袋。我不禁冷笑了一声,转而将他的所想原分不动地传达到了黑猫的脑海里。短短十秒钟以后,沉重的拳头就再次光临墨绿瞳的腹部,浓稠的鲜血瞬间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

意料未及的墨绿瞳惊讶而又恐慌,瞪大眼睛直视着黑猫。嘴角的殷红分明地表露出了他的难以置信。

黑猫轻轻地松开了勒住墨绿瞳脖颈的手,只见墨绿瞳顿时脱力地倒在了地上。仔细想来不管墨绿瞳的个人战斗能力是否很弱,也不至于被如此轻松地撂倒。看来对黑猫保持警惕确实是有必要的,总觉得她的强大也建立在什么秘密之上。

黑色的长靴威慑性十足地往他的喉咙口抵去。尽管他奋力用手往上推,还是拦不住脖颈与鞋底的接触。黑猫戏谑地盯着眼前男人脸上的挣扎,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喂!你在做什么?」一时间从她的心中竟然读不出任何的念想,仿佛这举动出自本能一般自然而然。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慌乱。

「放心吧~我不会杀死他的。」黑猫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却显得相当冰冷。

虽然相信她不至于在答应我的意见的前提下动手,但还是觉得她很是不妙。然而就在墨绿瞳拼命求生的期间、从墨绿瞳的脑海传来的声音,却又顿然勾起了我的猜疑——「再稍微坚持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绝对要挡住她——」

语气确然而又迫切,脸上的神态也不像是伪装的——那也就是说,引起我的注意的是他的话。确认了这一点后,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他们」这一词。

这令我顿然一愣,连忙扩散开了读心的范围,于是才发现一团被揉在一块的念想,正朝着我们所在的位置愈来愈接近。

那团念想里夹杂着数十人杂乱的思考,声音因此而扭曲到一起,令我头痛欲裂,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然而,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人似乎距离我们只差数米!不用仔细辨认他们的话也能猜到肯定是冲着这里而来的!!意识到这一点,我忙不迭地朝前踏了一步,冲着黑猫喊道:「喂,小心!有人在朝着这个方向……」

还没等我说罢,一道利光突如其来地从远处朝着黑猫这边直射而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黑猫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抓起墨绿瞳朝后一闪。那道利光贯彻幽灵军团中数人的身体,最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扎了进去。接着下一秒那道利光又从地面连根拔起收回到了远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映现出金属光泽的甩棍,又瞬间朝着我的正前方而来,仿佛要直击我的心脏而来一般的架势。

断臂的疼痛仿佛要重演在眼前,我龇紧牙关连忙朝着底下蹲了下去,甩棍的冲力击穿我的衣袖,擦过手臂的一瞬感到有哪里变得空无。擦破的皮肉处慢半拍地映出血色。甩棍畅通无阻地砸向身后的酒馆「咚」的一声,墙壁的碎石滚落到了地上。

酒馆俨然一副下一秒就会成为废墟的架势。注意到站在里面的三号也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内心升上一阵不爽的情绪,我连忙转过了脑袋——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在这个世界我们也算得上是见过一面的老朋友了吧?」我抬起了脑袋,眯着眼冲着留一头黄发,架着甩棍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少年说道。——利用镜片的反射进行攻击,显然只有他的「无限镜像」了。

黄毛少年将甩棍往后一甩,架在了两臂与后背之间,微微蹙起眉头,以嘲讽的口气挑衅道:「哈!还真是可惜了呢。这次你把我同伴的右手弄断了,还想送你一份回礼呢?」

「要不是你提起,我还差点忘了你上次送的『大礼』呢?」说到这,我伸手揉了揉先前被他的甩棍贯穿的伤痕。即使在梦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但还是有明显的痕迹。

黄毛斜眼看了眼一旁也正望着她的黑猫,手中的镜光被他一挥朝着我们这边飞来。「上次的那个玩牌的不在嘛?我们可是被他整的够惨的啊。」话音刚落,镜片已然落在了四面的地面上,仿佛相互映照着彼此之后的自己。甩棍也被立刻扔向了镜面。

一时间,甩棍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在镜面之间,快到在空中划出了一根根线条,目不暇接地在眼前乱舞,如弹雨一般横在我的身前身后。

如果是他亲自架着甩棍杀过来,还能利用读心术预测他的动作,但镜面的数量多到全然预测不到下一次会从那片中飞出来。只不过整体上似乎在逐渐接近我这边。

「路路!」意识到这点,我连忙冲着萧路路喊了一声,只见她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一道薄薄的黑雾顿然横在了我的身前,直射而来的甩棍朝着这边冲来,一头栽进了黑雾中。接着黑雾顿然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地将其吞噬。

见黄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连忙撇了萧路路一眼,借助读心术暗语道:「快!把那家伙送到你的梦境去!!」

萧路路听了这话连忙转向了墨绿瞳这边,运作着黑雾朝着他这边蔓延过去。「姐你快点闪开!」路路的话让黑猫点了点脑袋,放开了墨绿瞳退后一步。然而空气中却跑进了一阵令人不安的气息。虚无一物的空竟仿佛水面一般牵起了一道道波纹。

我转了转眸子。忽然数小时以前,曾见到过的一张面孔,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果然那个扇子女也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终究还是慢一拍地才注意到波纹朝着墨绿瞳这边而去。而我也来不及提醒黑猫,水波就先一步冲去夺走了墨绿瞳。黑猫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但连忙上前三步并作两步拽住了墨绿瞳的手臂。男人的身体一时被两股力量所拉扯着,仿佛一瞬间躯体就会被一分为二一般。

「快趁现在!把黑猫也一起送过去也没关系的!!」我焦急地冲着萧路路喊道。萧路路闻言连忙纵起了黑雾,令其追上墨绿瞳所在的位置。

这时,从先前愣怔着的黄毛这边,他的念想也一清二楚地传了过来……然而当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然赶不及了——

随着他伸出手做出空握的动作,甩棍竟然从蔓延而去的黑雾中直射而出,径直转向镜片冲去,再通过一片又一片镜片之间的反射,穿梭于眼前,最终往墨绿瞳的胸口直奔而去……下一瞬间,甩棍就狠狠地扒开了墨绿瞳的皮肉扎进了他的身体。贯穿了整个胸口。

我目瞪口呆地往前踏出了一步,明知这段距离下什么也阻止不了。实在是令人过目难忘的情状。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当大脑再次运转的时候,墨绿瞳身后千军万马的胸口都空荡荡地,仿佛一扇突兀的窗横在胸口。鲜血喷溅四处,横到镜片之前,经过反射轨迹更加诡异起来。

甩棍将要跌落到地上的瞬间,又被收回到了黄毛的手中。同时,墨绿瞳的身体分散成蓝色的颗粒消散空中,四处的千军万马也顿然失踪,朝着上空浩浩荡荡地飘散开来。不如之前十二号时钟全灭,安静到令人心里摸不着底,更没有任何的死亡提示。

「哈、看来只有全灭才会有通知。」冷不丁地、少年的声音发颤地传入我们耳中。我困惑而又无名的恼火地注视着站在那里的黄毛。

站在少年身旁的女性穿着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小洋装,手中挥动的扇子也难以置信地停顿下来,悬在嘴角边。波纹也瞬间失去支撑而朝下划去。

「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冲他质问起来。黄毛愣怔间瞄了我一眼,随即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眼中夹杂着万般不情愿,以那种恼火而又愣怔的目光回望起我来。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他内心所想的,清晰地通过大脑传了过来——「让他落到你们的手中,还不如让他等四小时再醒来。我……可没有做错什么啊!」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先前渡部枫给我带来的不满此刻也淤积到了一块。总之是堆满整颗心脏的不快。而黄毛也没有打算就此住手,甩棍直接穿过在镜片之间来回飞梭的血雨,朝着我这边直射而来。我握紧拳头,身前的茶猫一把抓住了那根甩棍,转而朝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的黄毛这边用力丢了回去。他忙抓起镜片朝着这边射来,但甩棍竟然没有经那片扔出的镜片的反射而逆转轨迹,反而直接刺穿镜片,狠狠地扎进了黄毛的腿部。

悲鸣声在黄毛木然地沉下脑袋之后响起。身子失去支撑沉重地往下砸去,膝盖发出「砰」的一声。黄毛脸上的神情仿佛使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狰狞,他扯着嗓子咆哮:「荒木!!」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黑雾以要将对方撕碎的气势立刻转向朝着黄毛的头部冲去。而下一瞬,扇子女上前一步一挥扇子竟令黑雾朝着两边拨开而淡去。波纹再次映现在空中,水流自右侧而源源不断地涌来,浸湿地势不平的地面、为其蒙上一层平滑的「镜面」。

「这家伙的支配能力,和我的几乎中和掉了……」萧路路摇晃着脑袋后退了一步。一旁的黑猫咬住了下唇,似乎犹豫着什么似的。而读心术也在此时陷入罢工的状态。脱力感油然而生,我往后一退,被身旁的茶猫轻轻地搀扶住了。我不禁朝她表露出谢意的微笑。

——眼前,借由四处凹凸不齐的地面,水面之间似乎再次形成了射线相交的镜片。正注视着水面,却见一双冰冷的眼眸出现在了水面的对岸,那视线凝视而来仿佛刺入心口的冰块。随着这个一身道士服的中年男子荒木摆出右臂,数张昏黄的纸条越到了镜面的这一边,瞬间染上火苗从脚下而来。

那数道符咒朝着我这边有倾向地聚来,如同有人在暗自操纵着他们一般,才让它们看起来具备了灵魂。我迈出脚步随着茶猫闪避数步,它们虽以不快的速度追来,但数量之多令我清晰地明白自己无力闪躲。我索性停了下来,推开了茶猫,眼见着那道符咒直直冲我而来。

那家伙一定是想把杀死墨绿瞳的错怪在我身上吧?至少不是第一个「退场」的,也不至于太丢人。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拳头,想象起死亡的痛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在真正死之前能体验到死亡,也算是不错呢。

然而、未曾等我料想完这些,一股强烈的热浪从身后蔓延而来,令那数道符咒上的火苗愈演愈烈成了巨大的烈焰。但当它下一秒就要燃上我的眼眉的时候,我却发现那一张张泛黄的纸根本不能经这种火焰的灼烧,瞬间殆尽。

我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回过了脑袋。站在酒馆的门不远处的2号缓缓地放下了手臂。脸上的神色不温不火,令短暂失去读心术的我看不穿他的心思。然而他也没有要故意为难我的意思,勉强地牵起嘴角,说道:「现在你们也不与一号时钟合作了。那么,照理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成立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如此不明不白地与八号时钟结了盟。

我不禁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一笑。接着我连忙转眼望向了黄毛。我不知道黑猫究竟在犹豫什么,为什么始终不肯出手亮出自己的支配能力;再加上我自己也靠不上什么,路路也和扇子女打了平手。八号时钟只能在酒馆内提供有限的帮助。这样一来,就只能——

「差不多轮到你出场了!」我抓准了时机、在黄毛再度下发指令的那一刻搭住了薛学儿的肩膀。她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笑吟吟地点点脑袋。镜面对岸的荒木嘴边大声念叨「就此陷入轮回吧」罢——符咒瞬间从水面一涌而出,火光组成数个横在水面之上的「n」形,渐渐朝着这边蔓延来。

一瞬间,仿佛置身于火山之下的隧道一般,焦灼到可怕的热量集中到了一块儿。汗水先一步从额头处渗下。

「万象复制——!」话音刚落,一道乳白色的荧光从天而降,横在了我们的眼前,拦下原先要进一步接近的「n」形,紧接着完全相同的「n」形朝着黄毛这边一路蔓延了过去。面对着突然转变的局势,扇子女连忙纵起水流令其组成防护罩,将火光拦在了水面之外。

在惊惶与不解的交织之下,扇子女大概是感到了一股寒气,连忙低下了目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完全相同的另一个「荒木」出现在自己前方数步之遥的脚下。符咒穿过了符咒构成的「门」缠绕成绳索状向她袭去。

刚想引去水流浇灭火苗,她却猛然发现身后聚起一团令人不安的黑雾。一只缠绕着浑浊之气的拳头狠狠地砸中了她,扇子女不禁痛呜一声。黄毛的眉头相当不悦地拧到一起,嘴里「嘁」了一声,就架起甩棍朝着身后的黑雾刺去。黑雾与拳头却先一步消失,让他的棍子砸了空。他恼怒地咂了咂嘴。

身旁的萧路路像是刚刚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收起黑雾,满脸得意地昂着脸冲我一笑。我也无奈地回了她一眼。虽然心中总有种暗喜。

我回眼望了一圈四处,这才注意到星海相伴的街道的尽头薄薄的人群。既好奇而又担心受到牵连,不敢朝这里更近一步。然而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却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家店铺的店长也正在人群的角落,直直地往这儿投来了目光。这里距那有一段距离,他显然是特意到这里的。

不由得猜疑起他为何要到这里,望向他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与他的目光交碰上了。我本能地前倾了一下身子,呼吸淤积在胸口难以宣泄。那个身影却又神秘地消失在了眼前,仿佛一切皆是幻觉一般。正当我诧异地时候,忽然刮过一道痛楚,我的身子被谁朝着旁处拉开。

我困惑地将视线转了回来,茶猫的发丝搁在我微抬起的手臂上令我觉得痒痒的。而她正朝着我身后的方向打量着,我也立刻回过了脑袋。——站在我身后有超过十余人,站在最前处的人我自然有点印象,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萧路路的方向。

「哟、要不是中途跟丢,会见证到一场好戏的呢?说不定,还能加进来搅局。」说话的是谄媚地跟在领首的龙人旁的瘦高男生。先前也正是他的失言激怒了萧路路。没想到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我挑了挑眉,望向了蹙紧眉头盯着萧路路的1号。

「这次来这里,是特意来还你上次给我们带来的屈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