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不应该啊………………”“用生命探测术看的话，这些东西确实是没有传来任何反应啊？”“老大，这些东西摸起来感觉都不对吧？热热的，温温的，怎么可能是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玩意儿呢？”………………
在一个供给与下水道清理员使用的临时休息站，将近六十个战士稀稀拉拉散布在地，浑身的污垢和伤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经历了一番苦战。
小型拱门外，大量的尸体散落在地，隐隐透着绿光的棕褐色污泥几乎将本就称得上是涓涓细流的狭窄排水口完全堵塞。在诺里的许诺下，也有不少体力还算充沛的战士强打起精神，为了那难得一见的魔力水晶，一句一句地搜刮、处理起“污泥人”那本就极为肮脏的残破躯体。
就在十几分钟前，诺里率领着人数极少的“守夜人”， 借助狭小地形的优势，歼灭了人数估计有五百只的淤泥人。
和其他队伍一样，在战斗力的损耗下，诺里的队伍不得不选择休息。
鲸油灯那毫无温度的冷光照在白色砖石砌成的墙面上，本就因为处于常年阴暗中的而变得湿冷的空气，更是显得胶着难受。
心理明白如今的士气是多么低落，但为了计划的成功，诺里还是呼喝着，召集起一小批特征明显的人手。
拍拍自己的脸部，振作精神，诺里面对着“守夜人”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法师，详细提示过后，丢给他们自己忙中偷鸡收集起的黑色颗粒样本。
“这些是活物，只是外面有一层十分特殊的外壳。”不顾齐洛提到的特殊疾病，诺里接过一只皮革护手，大大方方地拎起其中的一颗，放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你们仔细看。”
稍稍用力一掐，“黑色颗粒”开出一道细小的黑缝。
在辅助魔法的帮助下，肉眼可见的，整整齐齐的两排锯齿状尖牙露了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条泛着黑色的诞水，在白犀皮套的映衬下异常明显。
“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致病的原因…………也是让这些淤泥人变异的原因。”
一个法师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掏出一个研究用的试剂瓶，准备装起这点神秘的液体。
可在下水道阴冷潮湿的环境下，这点古怪的液体在滴试剂瓶的一刻，就变成了普通的白色液体————既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常见的水滴一般。
“我说的不是这些诞水分泌物…………重点在于这些小东西本身。”
无奈地说了一句，诺里将黑色颗粒物丢回瓶中，脱下护手，扔至不远处用产水魔法集中起的一盆净水中。
“老大，你的意思是，只要不直接接触这些…………虫子，就不会出事对吧？” 其中一个手执双锤，上身仅仅披着一件斗篷，赤裸的身体满是虬结成一块又一块如磐石般的肌肉，比战士还要显得战士的战士呆愣呆愣地说道。
“击杀它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和远程射手们了。”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这个与众不同的战士，诺里找了张还算干净、没有渗出水渍的石椅坐下，“接下来的行动，所有的战士都给我拿盾！听到了没有！如果你们想像那几个倒霉蛋一样的话，我没有意见！”
角落中，几具头盖白巾的尸体横躺在地，满是污泥的身体上，隐隐透出不同寻常的绿光。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暴露在外的几处伤口————如蚁巢般密密麻麻堆叠起的黑色污垢覆盖其上，极度扭曲恶心的外表遮掩住了原本的皮肤，换来的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极为不正常的黑色硬制。
在几个经验老道、经常接触尸体的“守夜人”帮助下，尸体上出现的各类异常分泌物都被收集起来，运送到诺里手中。
几乎一刻不停地，为了追求夜视效果以及分析研究物品的效果，诺里黑色的双眸一直被淡蓝色的法阵所占据。
远处看去，偌大的双瞳里，好似多了一双蓝色的诡异眼睛。
“这些只是些岩石………………对，只是些石头而已，你去沙滩和海边看看，覆盖在水中的礁岩也是这种样子的…………”“老大，死者们尸体的分泌物我都收集好了，呃可能是我的手套略厚了点，有几颗我好像捏爆了，剩下的就是这些，你看。”“真是感谢你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难度真的挺高的……对了，之前你捏爆的东西都收拾好，万一有散播、传染的能力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处理过很多次了，已经灼过火、撩过水了，基本上不会再有问题。”
谢过这个一脸哀色、背着一面门板大盾的小矮子，诺里将注意力集中到手里沾染上一层薄薄泥垢的玻璃瓶。
血色的“玻璃球”铺满了瓶子的底部，轻轻摇晃下宛如拥有生命般的古怪飘移挪动给人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
那是象征着力量的轨迹。
勉强自己无视那身体上传来的疲惫感，以及伤处那难以忽视的疼痛，诺里集中精力在手中的玻璃瓶上————在魔力起伏间，一行行点缀出其性质特点的白色信息框弹出，出现在诺里的眼前。
“魔力凝胶………………有生命的………………强毒性…………遇火即燃…………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在特定条件下，会作为卵孵化？”
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这些决定着随后行动方针的关键词句，诺里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火。
这可是相当常见、相当容易获得的东西啊。
放下玻璃瓶，诺里拿过另一罐装满了黑色颗粒的样本瓶。
“有生命的。”“惰性生物。”“高温时活性提高。”“本体易燃。”“死后会产生分泌物。”“分泌物形态不明，剧毒。”
皱了皱眉头，诺里心头已然有了些许盘算。
把玩几下手中作为端口使用的宝石，诺里最终选择注入魔力。
有如心跳般来回起伏的感觉过后，传来的是疲惫却又强打出活力的声音。
“什么，火攻？你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异常悍不畏死的怪物了？”
位于治安所总部的指挥室内，齐洛和一众实力低微、专精后勤的家伙们在图纸和文稿上记录标记处各个队伍所遇到的阻碍以及初步解决方法。
“找到方法啦？！快，说说看！”忙得焦头烂额的主教早已把那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冠冕丢至一旁，露出那已经初现端倪的地中海发型，甚至顾不上沾染墨水的黄白二色圣袍，一路撞过墨水和纸笔，踉踉跄跄地穿过文件大山，跑到齐洛身边。
“别急别急。只是比较确定其中的关键点而已。这些淤泥人狂暴化的原因，主要是在于之前文件中提到的、宛如鬼神般拥有莫大危险的黑色颗粒。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在目前新出现的绿色狂暴淤泥人的体内和掉下的身体碎片中，发现了完全一致的黑色颗粒。经过我这边几个法师的实际测验，这种黑色颗粒和它的分泌物都属于易燃物。”
“火…………受感染的淤泥人本体易于燃烧吗？！”
齐洛问道，耷拉下来几乎遮住眼睛的眉毛狠狠地颤动两下，眼里的精芒甚至透过那浓密的毛发，直直地打在不远处有些局促不安的侍从身上。
“算不上很好烧…………因为它们身上的那一层淤泥确实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隔绝火焰。”一边说着，诺里一边回忆之前手下处理尸体时的情形，“更加麻烦的一点是，如果在下水道里点起火，不说有没有发生大规模爆炸的可能性，单单是必然会出现的浓烟，也会成为探查队前行的巨大障碍。另外，还有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性，这些东西在接近人体体温时，活性会大幅增强，分泌出一种…………增殖物。反正，火攻是可行的，但需要一种比较合适的方法。”
把玩着精致无比、散发出异样古朴之气手枪，诺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还有别的方法吗？更方便、更安全的方法？哪怕是初步的猜测都行。”
和主教相视一眼，同时点头后，齐洛拿起笔，开始记录起来。而已然是变成一副邋遢模样的主教，则是匆匆忙忙捡起另一个通讯水晶，联络起教会和金丝雀商会的物资调度人。
眼下，四支小队均陷入困境的情况已然是让所有人陷入到焦头烂额的境地里。
一根救命稻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出现在齐洛面前。
“暂时没有，不过我有个猜想，只要适当升高被感染者的体温，就可以暂时抑制住伤势恶化，甚至有可能完全治好。”
再度和诺里对照过一遍信息后，齐洛放下笔，陷入沉思。
因为衰老而变得还算年轻，目光懒散的身影，驼着背，从门外走入指挥室中，与众不同的气质引得所有人瞩目。
“老兄弟！我来看看你了！”
瘦的异常的身体上，犹如山川大海般的磅礴气息升起，一坨一坨结起的老皮上，大块的硬痂看得人异常惊心。
俨然是从地下爬上来，回到黑街休息的“木匠”。
“你………………”
一开始，齐洛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思考。片刻后，有些迟钝的小老头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来帮你了，虽然咱俩的关系一直不大好，啊………………既然你和那个小家伙都在帮我赶老鼠，我不出手岂不是很没面子？”
中年人挂在腰间的两柄猎弩，在明亮灯火的照射下，散发出异常腥臭的气息。
大量怪物的鲜血染在上面，才能成就出如此浓郁的血味。
“总部那边来消息了。”
莱恩一边忙着换上从尸体扒来的短甲，一边跟瘫坐在地摆出一副慵懒模样的卡夫说道。
“啥消息？如果是催促我们前进的话就算了，老子现在真的不想听这些鸟玩意儿！”
一把将卡在手中如蝴蝶般飞舞旋转的小刀沿墙缝查下，卡夫恨恨地吐出一口唾沫。
“这些该死的淤泥人就像是老鼠一样，根本杀不完………………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是怎么攒出来这么多的！那些清理员这些年来拿了强都是吃白饭的吗？！”
“应该是异变的影响吧，一个月间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各种意义上的。”
“喂，你说，那些家伙是不是已经成功了，现在这个行动只是他们诱导我们弄的？事实上他们早就埋伏好了！”
鬼灵鬼灵地转了两圈眼珠子， 卡夫贴在莱恩的耳边说道，荒诞不羁的内容配合着他认真的语气，显得异常可笑。
“不会的啦，你可能不认识调查这件事的寻物所老板…………我可是和他有过不少合作，在搜索物件方面，应该是没人比得上他了，哪怕是大陆上的那些传奇阶法师亲自来，可能都不大能抢得过他。”
“物件？这次他有丢些什么吗？之前不是说…………”
“当然是有的…………”嘴角同样挂上一抹苦笑，莱恩说道。
“…………明白了。真是…………这帮子猪生下来的臭玩意儿…………尽是…………呃啊！”吐掉嘴里的烟卷，卡夫再度狠砸了一下插在墙上的小刀，却被刀柄磕得生疼。
“你呢？你是为什么接这个任务的？就我们发悬赏的那点钱，你肯定是看不上的吧？”
强忍住笑，莱恩穿好铠甲，递过去一把新的短刀。
“嘁…………一个麻烦的人被拐了…………”不屑地哼一声，卡夫接过短刀，尽管语气不善，但他那隐约显现出的温柔笑容，却印证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知是哪位人家的小姐，能够担得起福可夫马戏团大少爷的青睐呢？”
实在是忍不住笑，将之挂在脸上，莱恩调侃道。
更为出乎意料地，一向暴躁的卡夫却并未因此生气，“唉………………不说了，你讲讲指挥部送来的情报吧，等在这里实在不是个办法。”挠了挠头，卡夫用尽全力转移话题。
“总部那边给了点提示，还有支援，很快我们就能从这里走出去，继续前进了。”
“不会是用火攻吧？”拿着小刀的手一动，卡夫那如野兽般凶猛的双眼一瞪。
“很不幸，和你想的一样，只不过，是加强版的。”
“哇！总部那边是没有脑子吗？！之前我们这边几个火法师瞎丢火球，还炸了！现在跟我说要火攻！万一整个隧道都炸了怎么办！”青筋爆凸，卡夫又将手中的小刀甩了出去，稳稳地卡在墙缝中，与前一把并排。
“他们没你想的那么鲁莽，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哼，希望如此。”
看着莱恩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卡夫咽下心理的疑惑，开始命令自己的手下前去入口接应。
片刻后，就是反攻之时。
诺里所在营地的附近，幽暗的拐角处。
借着每个拐角必有的幽幽灯火，蔷薇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和四支队伍中的大部分战士不同，黑色的潜行服上，满是淋漓的鲜红血液。
既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小姑娘，别跑啦，你是逃不掉的。你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援军有多远吗？嘻嘻嘻，至少有五个休息点的距离呢！”幽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亮起。
一个肩上停着骷髅猎鹰，手持铁弩的佝偻女子从黑暗中走出，状似死人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光凭你能够留得下我？”
深知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蔷薇手上功夫在不觉中加快了几分。
“好歹我也是个二当家啊…………要是连稍微拖一下下都做不到的话，面子往哪隔嘛…………到时候，他们又要欺负我了。”一想到被“欺负”的场景，那张苍白如泡水浮尸的面庞涌上一股兴奋的潮红之色。
话音刚落，数道黑影从蔷薇的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雕刻着血色蔷薇图案的飞刀。
“有意思，小姑娘挺爱美的嘛。”不慌不忙地瞟了一眼，佝偻女子舔了舔自己发黄的手指。
女人的腹部，爆然钻出一条黑色巨臂，一面坚厚的盾牌，将蔷薇的攻击晰数挡下。
收回手，倒退几步，蔷薇那双酒红色眸子缩了缩。
“异界召唤？”
“眼光不错，可惜了。”
仿佛对黑色巨臂抓出体外的内脏毫不在意，女人反而是露出一个极为扭曲的笑容，“你快死了！”
异变陡生。
充斥着污水的排水道里，数道巨臂突然暴起，带有无匹的威势，压向蔷薇所站立的狭小走道。
几乎将空间完全封锁的巨大手臂，让蔷薇看上去犹如待宰的羔羊。
避无可避。
学着诺里的招牌动作，蔷薇眯了眯眼。
身形消失在灯下。
“嗯？！”原本保持着大笑姿势的女人反应极快，在蔷薇消失的一瞬间，便超前扑出，从腹部钻出的巨臂护起周身。
空气中，带有匕首划过。
如月般闪耀的锋芒，使得女人感到自己脖颈一凉，仿佛有小虫爬过般，全身汗毛乍起。
“嘁。”轻啐一口，蔷薇的身形再度消散，隐匿入黑暗的空洞中。
狭小而充斥着噬人幽暗的隧道里，如死般的寂静感环绕在女人周身。尽管狰狞恐怖的黑色巨臂上下摇摆，仿佛是在安慰主人，但女子脸上那阵诡异潮红彻底散去后，惨白之色，和尸体别无二致。
细细看去，外表肮脏却又雕纹着精美花纹的裙摆上，十分突兀地渗出一道难看的水渍。
刀锋在怀。
“说，你们一共几个人？”
凭借着半自创的影魔法，对于这种麻痹大意的敌人，蔷薇早已见怪不怪。
任其实力再强，抵在心口的匕首，却实实在在地宣告着死亡之意。
冷淡的话语换来的，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嗯？快说！”
一双美目紧盯着微微颤动的黑色巨臂，紧致而又结实的肌肉顿时绷紧，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骨骼摩擦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蔷薇耳畔响起。
那只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骨鹰，飞了回来，惨白色的双爪上，染上了一层漆黑的色彩。
“我的奴仆可不只有一种啊………………嘻嘻嘻嘻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划过，佝偻女子的双手，顿时幻化成一对黑色巨臂，尧亮的辉光散发出钢铁特有的坚硬气息。毫不畏死的举动下，三根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臂甚至脱离了女人的身体，带出三道极为惨烈的血泉，将蔷薇的周身团团围住。
狞笑间，不时有水滴落下的天顶壁墙上，条条扭动着的触手猛然钻出，朝着蔷薇的方向伸去。
盘缠有无数小刺锯齿状圆形口器的漆黑触手，单单是看一眼，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鲜血滴落。
熟练地一推、一松，蔷薇黑色的手套上，黯淡的灰芒一闪而逝。
然而，自身的位置并未像预料的一样，转移至安全之处。
全力闪避下，如白天鹅般光滑修长的脖颈依旧是被骨鹰那带着黑色幽影的利爪画出三道深刻见骨的抓痕，血液飞溅下，蔷薇接着推力，双手一合。
异样的魔力波动，致使蔷薇不由得扭头看去，距离最近的灯火，已然被一根粗得异常的触手完全挡住，整条隧道里，几乎没留下一丝足以发动魔法的光芒。
所谓的“影子”，逃脱用的“绳索”，自然无法存在。
“该死！”轻斥一声，随着蔷薇的脑袋和长长的高马尾一同被压进黑色巨臂组成的牢笼中，在漆黑的触手陆续插入牢笼中，渐渐组成一面难以突破的滑腻护墙后，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唯有触手缠绕时，汁液搅动的油腻声响。
骨鹰单脚踏在触手搅成的“小山”上，对着那布满星点花纹的触手轻啄几下，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什么在闪烁着，赋予其已然成为枯骨的躯体，无法想象的灵光与生机。
寂静的空气仅仅是维持了短暂的时间，便被女人那特有的沙哑声音打破。
“挺不错的小姑娘啊………………还有这刀…………”心脏部位被捅了一刀的佝偻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插进水沟里变得湿淋淋恶臭非凡的头发，拌着成股留下的血流，猛地把匕首拔出。
绿光如一双大手，拂过那因为倒刺和血槽显得异常恐怖的血洞，就连只剩肉芽的双臂，都在绿光中迅速再生，显露出一双如婴儿般光洁漂亮的模样。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女人身上的伤势全部消失不见————若非那极为不自然的血迹和铠甲上因为巨臂破体而出造成的巨大破洞，换为一副光洁模样，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了。
早已倒插在地板上、自成一副三角形纹案的三根铁弩矢，在深沉的气流中，化作透明粉末，飘逝消散在浑浊的空气中。
“好啦好啦，死在我手里，你不会有太多痛苦的。”有意无意地踢走插在周围的飞刀，女人侧着身子，弩臂前倾，下垂的重心放在一个随时都能甩至上身，护住身体的位置————保持着这种显得相当难受的姿势，女人警惕地走上前。
特意地在“小山”前停了停，仿佛是确认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太多危险后，女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同时，触手搅碎肉体的榨汁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极为恶心的磨牙沙沙声，响彻回荡在隧道中。
“呼~~~差点托大了，要事在这里翻船，老大可能会再也不认我为二当家了吧…………”给弩箭装填着，女人终究是略微放松了警惕。
就在旧气已吐，新气未生的一瞬间，触手山内，破出一道惊天血芒。
尽管女人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便已然反应过来，但在魔法和常年生活于恶劣环境中而变得极为虚弱的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她作出能够接上这神速一击的举动————仅仅是提起弩臂，举在脖颈之前，便是全力了。
霜花飞逝，片片状若花瓣的血滴飘飘落下，打落在地，开出一朵朵惨然而凄烈的酒红色美艳玫瑰。
纤手轮舞，数片飞叶小刀自袖口弹出。
在女人绝望的眼神下，缠绕着细细丝线的飞刀，划出数道优雅轨迹，紧系在那如同僵尸般粗糙难看的丑陋脖颈上。
伴随着蔷薇带有强烈恨意的拉扯，因为充血而略略显得较为膨胀的脑袋，就这么从光滑的切口上逐渐滑下。
血流汇成小溪，沿着长满青苔的砖石，娟娟流入排水渠中，为那污浊的黑色水流，注入一丝鲜红之色。
拭去片刃小剑上血迹，轻轻收回袖中，蔷薇才找了个光亮的角落坐下，处理起新生的大量细小伤口。
特别是之前持剑的右手————除了戴上金属护臂的小臂部分，为了轻便而未能着甲的其他部位，均被触手上的尖锋刺出道道惨烈伤痕，原本光洁的皮肤被旋钮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肉伤痕。
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尖锐小刺，还是穿过了本就算不上坚固的魔力护盾————为了等待女人呼出那代表着紧张与精气的吐息，蔷薇狠心地牺牲掉自己覆甲面积较大的右手，选择龟息等待。
苦心换来的结果是喜人的————拿到对方的头颅后，蔷薇终究是确认了这个能够释放奇异魔法的女人就此死亡。
连带着地上那团恶心物体，一同失去了活性。
“还有一个东西…………啧，麻烦了…………”
不觉间，那只骨鹰，早已扑腾着那完全无法鼓风的双翼，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
手脚快速地处理完散布在身体、手上，以及脖颈上的各处伤口，确认不再流血后，蔷薇不再节省魔力，很干脆地使用魔法在各个灯口间快速穿行。
朝着诺里扎营的地点靠近。
“快快快！每三人一组，带上这些火把！”
不远处，诺里十分熟练地指挥着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众多“守夜人”————黑暗带来的血脉影响，在强化了他们的战斗欲望的同时，也实实在在地削弱了他们的思考能力。
不过，诺里对这些情况，早有准备。
“法师都给我收手！对，我说的就是你！别以为你看上去像战士就能偷偷领下去！我都还是记着的！”放下自己伸出的手指，诺里继续扯起自己生疼的嗓子，指挥道，“别忘了我之前说的！三人一组！远近混搭！法师都给我放风属性和无属性魔法！放不了的就自己放魔法飞弹，实在不行就放照明术！等下的火攻，必须全以这些火把上的火为主！”
“老大，油布好像有些不够啊！”
抱着一大箱物资匆匆赶来的一个“守夜人”士兵高声说道。
“随便扯张布，沾沾下面的水，肯定能点着的！”
“………………是的！老大！”
面露难色地应了一声，顺手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士兵一转身体，再度往物资运转点奔去。
目送手下离开，诺里松了一口气。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痛楚与疲劳，便将自己的双手摆正，架起两根拐杖，靠在上面，依靠着放低的重心让自己的伤处稍稍休息下。
“还有多少东西？”
拉住一个戴着厚片眼镜的法师，指着他手上堆叠起的厚厚布料，诺里问道。
“大人，还有十箱。不过没什么油了。”
“还有药剂支援吗？特别是魔力药水。”盯着自己手下隐约出现的魔力匮乏证表现，诺里心理盘算着接下来的战斗强度，不由得还是担心起来。
“没了…………还剩15瓶作用………………”
“你转告一下其他人，注意节省魔力吧。在狭窄空间内的战斗，我一个人就能负责。”
“好的！老大！”
文质彬彬的小法师一跺脚，行了个礼，继续抱着物资跑向集中在一起等待物品发放的守夜人队员。
“呼………………”再度皱起一天中不知拧了多少次的眉头，诺里颤抖着想从怀中掏出一根烟，却发现风衣中放着的十根烟草，早已全部耗完。
苦笑一声，会想到这三个小时以来前行的短短距离，诺里看向了依旧深邃、却有着铠甲摩擦响声的黑暗。
前路渺茫，仅仅是这么点点距离，堆叠起的怪物尸体，足以堆成一座山丘。
惨烈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