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夜易华
日出的光芒唤醒了忙碌的人们，但大户人家的卧室里却十分懒散。这间屋子里陈设整洁典雅，透过窗帘，阳光照射在一幅画作上。
这幅画的背景看起来非常华丽，其中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这名男子用从四周竖起来的头发将头顶盖住，被衣服裹住的身体，像是肥胖，又像是健硕，表现得略为模糊。而这幅画被取名为《岳池忠》。
卧室内凌乱的床上，肥胖的岳池呼呼大睡。而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名倾国倾城的女人。即使经过一夜的睡眠，她的头发也没有一点干枯毛躁的感觉，而她美丽的素颜睡相更是可可动人。
“……唔。”
或许是生物钟的关系，艳丽的夜易先睁开了眼。她揉了揉眼睛之后，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身体旁边睡着一坨肉乎乎的人。夜易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愿他今天还会认账。
“夜易……，你已经起了吗？”
似乎夜易的动静吵醒了这名老人，岳池慢慢地翻过身，眯着眼睛说道：
“话说老朽昨天答应你，要秘密送你去首都神血城呢。”
看来岳池并没有上完床就不认账，夜易放心了一些。岳池想坐起身，但圆滚滚的肚子令他没能一下坐起来，又起了两次之后他才终于爬下了床。
“夜易，你换上我仆人的衣服吧。老朽交了个新朋友叫凯里，他们今天正好要起航，老朽这就送你过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说着岳池吩咐女仆带套不显眼的衣服过来，并自己开始穿上丝绸面料的服装。过了一会，岳池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问道：
“对于你的替补人，你有人选吗？”
“有。”
夜易双手撑在床上，赤裸着身体向后仰，并将双脚对着岳池，时而分开时而并拢。
“她叫何淼，妾身和她已经谈好了。她被和其他高谷的人质安置在一起，您派人去那个客栈就能找到了。”
岳池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女仆送来了一套衣服，这是简单纯朴的亚麻布衣。夜易穿上了它，妖艳的女性即使穿上了这种清淡的服饰，也依然无法改变邪魅的印象。或许是出于习惯吧，她又吩咐女仆给她找了一条亚麻布，系在脸上以遮住鼻子和嘴。
“妾身还有一事。”
“怎么了？”
岳池一边胜利丝绸衣，一边看向夜易。眯缝着的小眼睛察觉到这名女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气愤。夜易说道：
“前些天来枯藤城，找海漪谈判的卞和大人您关系好吗？”
“说不上好。”岳池摇了摇头。
夜易知道闻涛城的局势，院果小都统正在和岳池父子抢夺功劳。她裂开嘴角：
“就是那个卞，他来到枯藤城之后，对我们可是百般刁难，根本没有谈和的意思。”
“还有这种事？”岳池整理好了着装，对着镜子左右摇晃起了肚腩。
那天晚上，夜易为了托卞帮自己前往偌默帝国的神血城，曾试图用美人计将他推到。拥有绝世美色的夜易面对男人从未失手，每次都能令男人们对她言听计从。但唯独这个卞文柏，一把就将她推开了。这对于她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那个卞啊，一上来要价可是狮子大开口。他们向你们汇报的钱不一定是真实数目，谁知道卞和院果就私吞了多少钱呢。”
“如果这是真的，老朽一定追究。”
这下至少能让卞受点麻烦了吧。夜易暗自窃喜。
阳光渐变强烈，时间从清晨推移到上午。阵阵海风掠过人们的皮肤，带来一丝湿润。夜易和岳池从马车上下来，一直追在后面连跑带飞的大鹏从天而降，但它的呼吸并不紊乱，似乎游刃有余。
“子航真是乖孩子。”
夜易伸出手在大鹏子航的下巴上摸了摸，子航开心地叫了两声。她又顺着忙碌的水手们看去，碧蓝大海十分明媚。
这里是港口。位于城市西面的城门外，各种码头和船坞被纷乱杂陈地堆积其中。港口不仅停留着来往于各座城市之间的商船，还有几艘以武装为主的战舰混在里面，有的是商人们请来自卫的船，有的是闻涛城的军舰。除此之外，数量更多的是本地的划桨船，凭夜易根本数不过来。
看着形形色色的船只，与在一片杂乱中行动的水手和商人，夜易感到眼花缭乱。这还只是偌默帝国繁华的冰山一角，想到这里，她愈发对神血城的医疗水准寄予厚望。
和夜易同行的人除了岳池还有一个，他穿着红白相间的军服，条纹编织成一只雄狮。隔着衣服，胳膊上的肌肉清晰可见。他拥有褐色的皮肤，和一米九以上的个头。
他头上没有头发的光头反射着阳光，整个脑袋上只有后脑中央留着头发，但这里的头发一直长到及腰，并且整齐地扎着麻花辫。大鹏子航走在他的前面，被威压震地直冒冷汗。
三人走了一段之后，便停在了一艘船前。水手们不断搬运着地面的货物，这些货物用一个个巨大的木箱包装，箱子上雕刻着精细的纹理和图腾，那些夜易看不懂的小字似乎和偌默帝国的十八真神有关。这些木箱非常庞大，水手们只能用绳索套住它，好几个人一起拖着搬运上船。
“岳池大人，你怎么来了？”见到岳池，凯里迎了过来。
“老朽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凯里船长。”
岳池把手搭在夜易的肩上，
“她是我新认识的妓女，叫夜雨。她想要去一趟神血城，还请你多包涵。”
说着岳池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银币，但凯里却并不打算收下这钱：
“大人，这钱我不要了，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哈哈哈。”岳池眯着眼睛笑道，“可不光是我，要求你的可是这位姑娘。而且不要忘了你的老朋友苏，最开始可是他把你推荐给我的。”
凯里也笑了笑，两个人相互施以低头礼，夜易和大鹏子航也跟着施了一礼。岳池招呼一旁同行的光头过来，对凯里介绍道：
“这是力雅手下的一名百夫长，名叫李成哲。老朽想派他和你的水手们同行，为你护航。”
“这可真是感谢了。”
凯里满脸堆笑。岳池眯着眼睛笑着，在某一刻，他的笑容中忽然露出了犀利：
“请千万护送好这批货物，这可是老朽来闻涛城的最首要任务。本来老朽是想亲自把它们送到神血城的，但蛛骨族的战事也不得不管，实在脱不开手啊。”
“我明白，受足下所托，我会竭尽所能的。”
凯里保证道，岳池拍了拍他的肩，凑到夜易的耳边说道：
“不要忘了，你回来之后还是我的。”
岳池伸出肥手，在夜易的臀部捏了一下。大鹏子航在旁边扇了两下翅膀，好像害羞了一样别过脑袋。而夜易泽对岳池邪魅地笑了笑，随后老人便扬长离去了。
夜易仔细地看了看凯里的船。
这艘船的船首是一头公牛的头颅，但仔细看去又像是十八真神的神兽——龙。两侧船舷各开了二十小口，二十条橹被收在里面。船上矗立着三根桅杆，上面装着横帆。船尾呈燕尾状，穿的两侧各有七个孔洞，凯里告诉她，这些孔洞内放置着炮管。看来虽然这是一艘货船，但也是经过武装的。
“叫夜雨是吧，你还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夜易微微摇头，将掩住口鼻的布又往上提了提。凯里向远处喊了几声露凯西亚，一名少女应声赶来。她和凯里一样拥有深深的眼眶，两人的发色也一模一样。
“夜雨女士，这位是小女露凯西亚。就由她来照顾你吧。”
露凯西亚低头以礼，夜雨也给予了回礼。凯里也在低了低头之后离开了，默默无闻的李成哲也跟着他走去。说起来李成哲好像并不是夜易的护卫，而是给凯里护航的人呢。
“夜雨女士，这位是……”
看着走在夜易身后的大鹏，露凯西亚疑惑地打量起来。
“这是我的随性保镖兼偶尔的坐骑，子航。”
大鹏子航挺起了胸。
“那么……夜雨女士，这边都是男人的地盘，我们就先到别处待会吧。”
说着，露凯西亚甜美地苦笑了一下，牵起夜易的手。看了看四周挥汗如雨的水手，夜易点了点头，随她走了。
她们踏在从甲板连接到地面的超长木板上，这艘船比想象中但还要高，夜易在中途有点恐高，好在大鹏子航在侧面贴到夜易身上，让她靠了一下。之后露凯西亚先一步登上了甲板，她拉了一把身后的夜易，同时问道：
“要不我给你找间单人房住吧？”
“其实和男人同窗也是可以的。”
“诶？？！”
看着一脸平静的夜易，露凯西亚惊讶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怀疑起了人生。见状夜易噗地笑了一声：
“开玩笑的啦。”
“呼……原来是这样啊。”
露凯西亚抚摸着胸口，大鹏子航把脑袋往后仰了仰，夜易则一脸邪魅地看着她。
为了寻找房间，她们走到了甲板之下。火灯点在道路两旁，阳光照不进来的这些地方有些阴暗。在经过一块地板的时候，大鹏子航停下了脚步。动物敏锐的感官告诉它，这下面有人。但水手们应该都在搬运货物才是。
它并不知道，名为寒梢渐香的少年，以及六七个维蟒人正被安置在下面。
“子航？”
夜易叫了它一声，她们已经走到十几米外的前头了。被夜易打断思绪的大鹏子航，没能想起来自己刚刚的疑惑。它踏着爪子，哒哒哒地追了上去。
忙活了一个早上的水手们终于搬完了货物，休息了许久。午饭过后，随着凯里的一声号令，大家终于起航了。
露凯西亚的父亲，凯里正大声发号施令。三根高高的桅杆上挂着绳索，水手们沿着它爬上爬下，忙碌地摆弄各种索具和绣有公牛图案的船帆。船锚被从水下拔了出来，桨手们把橹从船舷的小口里放出去，奋力划水。
大风呼啸，把船帆吹得鼓了起来，也将夜易的长发吹得凌乱。木制的宽阔甲板吱吱作响，船体有些倾向一侧。三桅大帆船“红色公牛号”右满舵，准备出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