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笙儿不合适，放弃吧。”样貌堪比JK的奶奶半坐在病床上，柔声表达着强硬的立场。
“我拒绝。”我的态度也很强硬。
久违地，我也认真一下吧。
眼前的下马威，是老人家对我进行的抗压测试。
就像招聘会上HR会故意问一些刁难人的问题来考验面试者的抗压能力一样。老人家在用否定和施压的方式考验我的心性，并以此削弱我的气场，干扰我的判断。
微笑，跟老人家说话要注意礼貌和语气，不能发作……
“敢问老人家，您觉得我跟笙儿哪点不合适呢。”
与其在这儿空谈类似于“我们是真心喜欢”、表面上劝说老人家接受自己实际上却无法改变她的想法的话题，还不如试探性地问出她不接受我的原因，有效率地找出问题的症结。
“小昕子，我说这话可能会有些伤人，但……”她眼里的时光又开始作祟了，“你们门不当、户不对。”
“奶奶，我们夏家和白家是世交，您这样讲，未免自相矛盾了。”我笑道。
“若是放在从前，我们两家的确登对，可未来笙儿将拥有更好的生活，你们只会渐行渐远。”
“现在维系着你们关系的，只不过是笙儿的执念，对你们儿时那个约定的执念，若想单靠着儿时的约定走下去，没有新的感情，新的约定投入，只会增加笙儿的负担。”她的话语愈发冰冷。
“而后随着社会地位，经济基础的逐渐拉大，你们的分歧会增多，距离会拉大，最后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小昕子，你明白了么？”她慈祥地笑着，话语锋利如刀。
好你个老太婆，本来还以为你有点远见，敢情只是个势利眼。
别擅自把三次元的东西带到二次元来啊。
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让你这老太婆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嘴炮。
“奶奶，您的话非常有道理，但你忽略了三点。”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接下来，我的话可能有些伤人，但……”我眯了眯眼，“为了笙儿，我不得不和你讲清楚。”
“第一，你不了解玉笙。虽说我不够了解她，但至少比起您，我知道得多一点。”我想用语言激怒她，但她的目光仍像大海般平静浩瀚，“未来更好的生活？哪样的生活算更好？金钱？家世？地位？您确定这是您孙女想追求的生活么？每次购物把整条街买空就会让她快乐么？我认为并不能，她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儿。”
“那你觉得什么才能让笙儿快乐呢？”她第一次露出了颦眉的神情。
我微笑地指了指自己，“我，有我在，笙儿就有快乐，这是第二点。”
“我足够了解笙儿，我知道她生气了，我该怎么去哄她；我知道她不开心了，我该怎么去逗她；我更知道她想要撒娇的时候，我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来让她撒娇个痛快。”
门外忽得传出了细微的响动。
“至于筝儿，我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让她开心，她远比我想象得强大得多。”
“只有您才能让她开心？小昕子，你这话未免太自大了吧。”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不行。”我把五指并拢，指向她，“所以笙儿和筝儿还需要你，奶奶，当然，还有我的妈妈安久儿。”
“真正能让笙儿获得快乐和力量的，是我们，她的家人、她是个顾家的女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出第三根手指，“至于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我们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即使中途分开了，我们也没有丧失默契，从本质上讲，我跟她是同一类人。”
“除去少量的分歧，我们的三观大致是一样的，这是我们相互支撑，并会一直走下去的根本。她纤细敏感，我也是，她不物质，我也不爱钱，她顾家，我比她还爱呆在家……”
我挑衅地讲出自己的三大点，把自己都不信的鸡汤讲得头头是道，没想到那老婆子一点波动都没有，这让我非常不爽。
“你说的很有道理。”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但这三点其实只是一点，你说了那么多，也只能证明你很了解笙儿和筝儿，并不能说明你能给她们带来幸福。”
呀，这老婆子脑袋真好使，我以为这种程度的嘴炮就能把她唬住呢。
“你怎么保障她们以后的生活？”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分明是在向我挑衅！
我定了定神，“您说的很对，我现在就是个高中生，无法保证她未来的生活。”
“但不物质不代表不注重经济基础，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潜力，优渥的生活所需的基本条件，我都能不遗余力地达到。”
不物质？不不不，老子非常在乎钱，这是谎话。
想办法避开天帝的三年期限，通过我在三次元的经验在二次元赚口饱饭吃，跟玉笙经营自己的小家，生个五胞胎什么的……pass，pass，夏昕，你是攻略大师，不可本末倒置，不要胡思乱想。
“潜力？笑话。”她冷笑道，“就凭一个不仅拒绝了我孙女好意，还跟她冷战一年不把事情说明白的渣男？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潜力？”
她拍了下床头柜，很是激动。
啊，倒把冷战这事儿给忘了。
“您说的没错，这件事我犯了巨大的错误。”我尽量让声音坚定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改变了自己，在这三个星期跟玉笙熟络起来。”
“未来，我还能为她改变更多。”
“即使你是个懦弱的人？”她朗声问道。
“对，我会变得更坚强。”
“即使你是个没责任感的家伙？”
“对，从今天开始我责任感爆棚。”
“无论是谁，你都能从他手里保护笙儿和筝儿么？”她的声音凌厉起来。
“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是她的父亲？”
“即使是她的父亲！”我坚定地说。
“你敢发誓么？”
“当然，我夏昕发誓，以后不论是谁要伤害玉笙，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即使她的父亲也不可以！”
“好！哈哈哈。”前一刻还一副势利眼模样的玉笙奶奶，下一刻就又变得平静温和了，她兴奋地说道；“小昕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的答案我非常满意！”
“我可以安心地把笙儿交给你了，别忘记你的承诺。”她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我忽得觉出不对劲来。
敢情我从一开始，就中了这老太婆的激将法？她所说的，所演的，仅仅是在试探我对玉笙感情，顺便让我做出守护笙儿的约定？
老家伙，你可真是个人精。
算了，我也没吃亏。
反正我们两个人目的，姑且都达到了。
天帝说当面告白会爆体而亡，当如果不是当着她面告白，多半就没有问题了，毕竟我现在仍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
“你刚才的样子，有我当年向笙儿爷爷告白的风范。”奶奶笑道。
“奶奶，你快别取笑你孙子了。”
老人家，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孙子？”奶奶幸福地笑着，“对，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亲孙子。”
“孙子。”
“诶。”总感觉被占便宜了。
“有件事情要先和你说清楚，因为从笙儿和筝儿的反馈来看，你并不知道这件事。”老人家招手让我坐在她床边。
“你千万不能跟笙儿提起此事，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实在太痛苦了。”
她的声音很小，显然不想让门外某个偷听的听到。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四年前……”她望向泛着星光的夜空，“我那个不孝子把笙儿从我身边夺走了。”
“玉笙的父亲？”
“对，那个不孝子，都是因为我的病情加重了，被他寻了个借口……”她咳嗽了两声，心情有些低落。
“我们的教育观念不同，那个不孝子只想着他完成不了的梦想强加在笙儿身上，上流生活？精英教育？哼，那个混装东西。”
得，看来玉笙奶奶和她父亲的观念冲突无法调和，两人不肯让步丝毫不退让，反而使玉笙成了牺牲品。
“笙儿在他那受到了怎样折磨和虐待我并不清楚。”她握紧了拳头，“但一年前她从不孝子那里逃回来，精神状态异常地差，以至于筝儿都提早分裂出来了。”
是这样啊，还真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但“提早”是怎么回事，您老早知道玉笙的人格会分裂么？
“笙儿变得如此痛苦，我也有责任，咳咳咳。”她老人家是真的动怒了。
“奶奶，您别这么说，注意身体……”
“因为身体原因，我无法照顾笙儿，就把她送到了你们家，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
一想到玉笙这四年来的遭际，我竟也有些心疼。
“孙子。”
“诶。”您老能别用京腔么。
“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笙儿就拜托给你了。”老人家温和地看着我，眸子里的信念热得发烫。
我被那意志感染，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不孝子还会卷土重来，小昕子，你能发自内心地答应我，从他手里保护笙儿么？”老人家眸子深处的炙热逐渐燃尽，她慈祥地看着我，把残存的火种递到我的手边。
而天帝的弹窗，也悄然出现——
【攻略达到一定条件，恭喜开启玉笙线终极任务“青梅竹马的依偎”，是否领取任务？】
诶，没有完整攻略就有最终任务了么？
我毫不犹豫按下确认键，跟老人家的手握在了一起。
弹窗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我右上角第一颗红心下方，流光急速旋转，变成一道银色的沙漏，沙漏倒转，银色的细纱缓缓流下。
【倒计时，一年零六个月，目前事件完成度0%】
沙漏显示出最终任务出现的时间和完成度。
一年半么，没问题，这段时间足够我准备了。
不过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我应该在这二次元世界里上高三了。
玉笙的父亲应该就是终极boss了，即使不是最终boss也是终极boss的小喽啰，对不起了老丈人，我下定决心替玉笙不留情面地击溃你呢。
没错，颜面扫地的那种。
“好！好！”玉笙的奶奶十分激动。“孙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奶奶，都说了，咱能不用京腔么。
“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玉笙，我打算送你一件宝贝。”老人家神秘地从床头拿出一本32开的小画册。
“这里是笙儿小时候的日记，虽说她不让我送人，但你是特例。”她朝我眨眨眼，“这里面有你和玉笙的回忆，有你们儿时的约定，可别弄丢了哦。”
“谢谢奶奶。”
【恭喜获得重要线索，《青梅竹马的儿时日记》，目前任务“与青梅竹马的儿时约定”完成度：50%】
关于那个折磨人的约定终于有线索了。
完成度50%，看来必须要快一点推进攻略进程呢。
“不行，奶奶，那个不能送……”玉笙破门而入，尖叫着冲了过来。
呦，某个偷听的人终于肯露面了。
你的糖火烧呢，别告诉我那玩应儿只有早上有晚上不卖啊。
“是笙儿啊，糖火烧呢？”奶奶笑着逗她。
“那个只有早餐才卖……”
哇，脸好烫，脑袋都冒烟了，呦，羞了羞了，赶紧把青梅竹马罕见的狼狈样烙印在记忆里。
“奶奶！”她跺着脚撒娇道，潜台词是让我归还日记。
“嗯？”
老人家的“嗯？”威力就是大，玉笙立刻止住了撒娇。
接着玉笙便脸红地转向我，一副撒气的模样摆出口型，“回家了还给我”。
我哪会放走这狐假虎威的良机，果断也学着老家伙的模样，轻哼一声——
“嗯？”
“嗯？”
马上就被瞪回来了！
惹不起，惹不起，赶紧举手作投降状。
“夏昕。”奶奶突然郑重地叫起了我的名字，吓得我赶紧立正站好。
“别忘记你的承诺。”
“我不会忘记的。”
“如果你食言了的话……”老人家的黑发迅速变白，那双被岁月洗练的眼睛也攀上一丝疯狂，变成血红色，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柴刀。
只见她歪着脑袋，嘴角含发，邪魅地笑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全家呦。”
老寿星长命百岁！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玉筝是“提前”分裂出来了，敢情您也是个病娇啊。
您家，不，我家的病娇还真是一脉相承。
真不希望夏晴从她妈妈那里继承这份“强大”的基因……
*
前哨战篇完，下接青梅竹马与天降少女的持久战争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