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

  衣服摩擦的声音

  满月孩子的哭泣声

  以及

  男女私处交合所发出淫靡的声音

  

  我躲在十平米大小的房间内依靠着昏暗的灯光敲击着键盘,今天是网站的截稿日。

  没有任何的交流,单纯的将文档拖动到编辑的对话窗口内,看着不足一MB大小的文件上传成功后我盖上了电脑。

  烟草燃烧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内,放置在电脑旁的烟灰缸不知何时已经溢出了不少烟灰。

  我几天没有出门了?

  堆在门口旁的垃圾袋里装满了一次性饭盒和方便面的盒子,兴许是我习惯了这股味道,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稍微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不出所料的传出了骨头咔擦的声响。

  真不知道那一天就会断掉,在这之前还是让我先抽一根烟吧。

  躺在地板上仰望着黝黑的天花板,嘴角旁叼着一根尚未点燃的香烟试着放松下心神。

  十平米的小房间已经被书架和桌子给占满了,没有留给床的空余。索性我就直接在地上打起了地铺,夏天还挺凉快的,冬天的话多穿几件衣服还能凑合着过。

  习惯性的撩了撩垂下来遮掩住视线的刘海,谁知这随手的一撮却撮下了一手的毛发。

  我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开始掉发了,可是我还没有任何要变强的迹象就是了。

  屋子外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的喘气声,我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意的披上一件衣服背上我的背包走出了房门,推开门的瞬间让我差点窒息。

  过于清新的空气让我极度的不适宜,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摇晃了几下差点就摔倒。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交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肉体,他们尽情的在对方身上索取着,金钱、性欲,吸食着自己所需要的养分。

  “我出去一下。”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我跨过了那些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衣服,背着我的背包出门了。

  那个在客厅里满地打滚发情的是我的合租室友,我们之间只是简单了指定了一些个人的要求和规则之外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对我来说充其量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和谁在客厅翻云覆雨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只要事后清理好现场就行了。

  唯一不足的是,这里的隔音非常的差。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不得不戴上廉价的耳麦听着它所流露出来的劣质音质度日。

  有的时候他会邀请我参与他们的活动中,并且每一次带回家的对象都不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交易,关于性的交易。

  只要付出合理的价格,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她的肉体是属于你的,你可以肆意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玩弄。

  我并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就如我所说的,他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只要不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那就随他去吧。

  走出门外,离开这座贫民窟般的小区。

  低着头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上,从衣领处露出嘴巴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

  现在是晚上十点,经过这里的公交车直到十二点之后才会停运。

  坐在站牌下静静的等待着公车,身体无力的依靠着站牌歇息着。

  大约八百米的距离,我便感到一丝疲惫。

  长期蜗居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加上无止境不节制的抽烟使我的身体素质每况日下。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虚弱感,这种感觉要过好久才会渐渐的消散。

  一个月三十天,不算是大月的日子。一个月中我有二十八天都是蜗居在房间里靠着那盏昏暗的台灯敲击着键盘,键盘上的字母已经被我磨得看不出来了,笔记本的散热口处也时不时需要清理一下被吸附上去的烟灰,不然会堵住散热口烫到我打字的双手。

  靠着无节制的灌水来换取买断字数的稿酬的度日,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三年了。

  这三年来我每天都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敲击着键盘,从未有过改变。

  你,有没有想过改变?

  对我来说,每天新的开始就改变。

  晚秋的夜晚格外的凉,身上只是穿着单薄的衬衫的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没有等太久,公车便来了。

  车上的乘客只有我一位,即便如此我还是朝着最后一排的位置走了过去。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坐在最后一排车祸的死亡率要被前排的低百分之二十。从那个时候起就不知不觉的养成了坐在后排的习惯,也不想改了,也没必要去改。

  谁不渴望活着呢?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身后的背包,那熟悉的轮廓在背包的底部显现而出让我松了口气。

  这要是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是一把38式左轮枪,至于怎么来的我并不是很想去赘述。

  胸口前所吊挂着的并不是一般的饰品,而是一枚38式左轮枪的子弹。

  还可以使用,里面的火药还在。

  一颗子弹,足以杀掉任意一条生命。

  这把枪我已经随身携带了三年,这三年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也没有因为贫穷饿肚子而去持枪走进便利商店当一名丝袜套头的抢劫犯。

  如果要是卖个有特殊收藏癖的爱好者,想必会卖出一个好的价格吧。

  但是,我并不打算出售。

  因为这把枪,还没有完成它的使命,在它完成自己的使命前我不希望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这便是——我最大的秘密。

  依靠在玻璃窗上看着不断变幻的光景,放空心神。

  车上除了司机和我之外别无他人,难得娴静的光景,没有女人的喘息声、男人饥渴的吼叫声、隔壁的吵架谩骂声、婴儿无止境的哭泣声,一切的一切正渐渐的离我远去。

  真想就这么离开,再也不回去。

  我品味孤独的味道,静静的享受着孤独所带来的宁静。

  车上的冷气渐渐渗透入我的皮肤表层之下,朝着骨头不断的涌进。

  用力的摩擦了一下裸露在外的皮肤,使得干冷的皮肤得到些许的温度。

  我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这种天气下还要开着空调,令人惊异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种行为提出质问。尽管他们一直在宣扬着气候变暖,号召人们节约低碳出行,但却对这种明显违和的事件则是选择了默默的接受。

  管他呢,气候变暖就变暖吧,反正我也看不到南极冰川融化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我想我会默默的躲在家里等待着洪水的到来。

  既然都逃不掉了,索性就不逃了。

  消极的思考方式,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这便是我——米泽的生存方式。

  从中学时代开始,我周边就没有能够被称之为友人的人存在。

  保持最低限度的交流,不去赞同也不去反对他人,默默的躲在教室的角落里随波逐流,观察着他人的样子。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很自然而然的被全班孤立了。

  没人欺负我,同样的也没有人在意我。

  因为太过于沉默,有的时候就连班主任都会间歇性的遗忘了我的存在。

  “还有一个人...........是谁来着?”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渺小、不起眼。

  每日按时的上学、放学,仅仅是这样而已。

  我...........

  只是没有值得去倾诉的对象罢了。

  在心中为过去哪个孤僻的自己辩解着,其实内心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本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师组织活动写一封信给十年后的自己时,我毫不犹豫的将信封撕了个粉碎,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拒绝写这封信。

  现在想想的话,也差不多该有十年了吧。

  还有两个月,就到十年了。

  我不会收到过去的我寄给我的信,这样过去的我就不会对现在的我有着别样的期待。

  期待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正是因为了解自己能力的不足,才会去期待明天的自己能够做的更好。

  真是无聊。

  这种玩意就应该撕个粉碎,然后全部丢进臭味冲天的垃圾场里。

  大约一个半小时,公交车缓缓的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广播里开始放松着感谢搭乘之类的话语,与广播里热情的女声相比,驾驶员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希望他回去的时候,能够注意一下吧。

  我背上背包,走下了车。

  郊外的气温比城内的气温还要低,阵阵的微风拂过让我不住的打着寒颤。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将外套也带出来,而不是只穿着一件短袖的t恤就出门了。

  从背包的的口袋里取出水壶,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热水,被冻僵的身体渐渐的冒出些许的热气让我稍微的缓过神来。

  我的目标并不是这里,而是更加里面的一个地方。

  距离那个地方,还有一个小时的脚程。

  放好水壶,我重新背上背包向前迈出了脚步。

  一个小时后,我来到了一片坟地。

  准确点的说——这里是电子产品的坟墓。

  我称之为:世界尽头的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