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娜蒂阿......在这个以专权出名国家里,一直流行着某种黑色营业。

它像毒一样流满了波娜蒂阿的全身,就连这小镇不为人知的一角,有着那来自深远的黑色营业。

那就是以人为商品的营业。

那是正常的人类一生都不会想要触碰的区域,却是某些心理极不健全者渴望看到的天堂。

在这冷战时期里,黑暗的东菲尼洲动荡很多,到处都有因为大萧条与灾难而家破人亡的惨况。那是战争、亦或是被战争挤压的泡沫破碎之后,才会流漏的令人反感的污秽。

但有不少人找准机会,借机开创了惨无人道的商路。就好比波娜蒂阿所流行的这一条——相传,某些嗜虐者会把拥有美丽外表、却失去庇护的落难者作为商品,在地下渠道贩卖。

这些人会被卖往哪里,连第一个经手的人贩子都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参与者也都尽量不想去触及。

那些人最好的结局,可能便是一生都只能出卖肉体活下去了吧?

而最坏的结局,那是比撒旦还要邪恶的人类的黑暗。

它何止会令人反胃,又何止会让人战栗。那是正常的人类或许一生都想象不到的行径,却在这条染满无辜者鲜血的流水线上被一次次产生——而在这波娜蒂阿的一角,就有着一处这样的‘恶魔工厂’。

当男人沉默地带着Eva来到被伪装过的民房门口时,他忽然意识到,接下去的画面并不适合让少女目睹。

于是他忧伤地转过头去,‘体贴’地询问:“你要不要留在这?”

泪痕犹存的少女冷着脸,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那平淡的反应,男人就完全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把少女从摩托上抱了下来。他本想抱着少女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拍开了自己的手,坚持自己站立。

看着面前的少女,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但终究他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转过头去看那栋小房子。

他知道的,现在还可回头。如果走进去,少女便再也无法成为‘人类’了。自己也会跟随她一起重新化为杀戮兵器。

可是他没办法。

他想告诉少女的,即便是再蔚蓝的天空,黄昏时也会迎来黑暗。

但是一生都只活在黑暗里的少女,她又怎有那么多次接纳这世界的心情呢?就连自己也分辨不清黑白灰的暧昧,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一切?

明明在爱德华的引导下,她本是那么期待、并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光明的,可是从中渗出的杂质,终究烫伤了她的手。

这一次,他无法劝说少女。

她怕是再也无法容忍人类了。

面对自己内心的无力感,男人也只能深深闭上双眼,持续了好一会的,他才猛然睁开双眼。

那双眼里再也没有感情。

他对旁边的少女点了点头,上前直接踹开了大门。

那里头的,是以人命为乐趣的‘恶魔工厂’。

在常有的动乱中,人贩子以各种手段带走贫苦潦倒、没有保护的年轻人类,通过多种转手,卖往东菲尼洲的地下情色产业。而在这黑暗的产业中,就有最为恐怖的一环。

他们不是简单地制造那些情色影片,而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变态欲望,专门拍摄以虐杀、肢解为卖点的内容。甚至还可以接受订制,由愿意大把花钱的人来自由抉择如何虐待乃至活活分解一个人类。

他们可不是死徒。

但他们跟死徒又有什么区别。

步入黑暗、空无一人的屋内,男人狠狠地一踩地板,以怪力把石头地板踩塌,露出了一个大洞——他抱起少女,直接跳进了那被隐蔽过的地下室去。

猛然映入两人眼中的,便是黑色产业里的商品们。

那些人明明是人类,在这里却不似人类那样被对待,而是像家畜般被赤条条地层层束缚,关在了囚笼中,她们身上满是伤口,有的还失去了部分肢体,乃至腐烂出大洞也没有半点处理,伤口直接暴露在外明明应该很疼,但那些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那些可怜的人们被锁链锁住脖子与四肢,只能赤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她们的眼中已不再有任何光彩,骨瘦如柴,肤色也病态地泛白,简直像极了尸体一般。

可她们是活着的!

尽管不知道被折磨过多少次,但那些人无疑还活着,只是失去尊严,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身份,被一些恶魔的奴隶圈养着,以虐待为乐趣地养殖着。

几个躺在一边的男人被塌陷吵醒,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在他们身后简易搭成的摄像棚里也马上跑出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慌慌张张的,连裤子都还没穿上。

少女嫌恶地偏开了头。

但奴隶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对于她们而言,外界恐怕早如地狱一样不值再体会了吧。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头顶有道伤疤的光头恶狠狠地开口,随后便注意到了眼角带泪的少女,从事这一行的他马上意识到对方的价值,表情也从凶恶慢慢转变成喜悦。

他对着旁边几个男人挥了挥手,几个男人便邪笑着掏出手枪步步逼近了过来。他们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反正这里注定不会有人来管他们的事情,对于区区一个男人?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

“杀光他们,芬里尔中尉!杀光他们!”

少女偏着头,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实际上她并不用开口的,在这之前,男人已经擅自动了起来——他挡在少女面前,猛然冲了上去。

几个男人怪叫着拨动扳机,却没想到对方的行动丝毫没有受到阻拦,硬是顶着子弹拉近了距离。就在他们脸上的恐惧刚刚浮现的一瞬,这些可怜虫的视线就突然天旋地转起来——男人一掌劈断了几个守卫的头颅,那恐怖的景象直接使后出来的两个男人被直接吓倒。

光头瞬间瘫倒在地上,而几个人头刚好滚落到他面前。看着那几个刚刚还在自己聊天的手下一击既死,他瞬间便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吓得拼命想往身后的笼子里钻。另外两个男人怔怔看着男人,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面无表情地靠近他们,看着那个裤子都没穿好的男人跟身边的同事尿了一地,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在祈祷着什么。

明明是从事‘恶魔工厂’,但在见到了真正的恶魔后,他们却开始向上帝祈祷了。

 

男人看着他们的模样,突然含着苦涩地笑了起来。

“上帝不知道在哪,但新的玛利亚就在那里面。”

他指了指最里头的摄像棚,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狞笑着掐住两人脖子,将两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们的愚蠢毁灭了自我的启示录,福音只能指引出你们的地狱。”

那两个男人他的表情先是露出一瞬的不解,但马上便被死亡的恐惧占满。那无数次无数次他们看得无比熟悉的表情,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疯狂挣扎着,却无法从男人的铁指里祈求到任何生存的机会。随着男人手指一点一点地发力,那两人的抽搐也慢慢平息下去。他们的眼睛被挤出眼眶之外,软趴趴地垂在那里,直到临死都布满了血丝与恐惧的色彩。

祈祷说不出口,祈求也用不上力了。

最后,脸整个涨得紫红的两人脖颈发出‘咔哒’一声,同时地被断绝了气息。

倒在一旁的光头只觉得心脏被大手揪紧,胸膛简直就快要爆炸了。他看着男人,只敢拼命捂住自己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在这可怖的恐惧中甚至咬下了自己舌头的一块,鲜血很快就从唇缝中溢了出来。

听着脚边粗重的喘息,但男人却没有管光头,他只是随手丢下两具尸体,就直直走到摄像棚前去。

等到了门口,他又有些迟疑地望向少女,但看着对方投来的笃定眼神,他最终还是只能拨开那层阻碍。

在那里面的,是被战败后的帝国军残党无数次转手、卖到这种偏僻地方来的素体。

连制造自己的科学家后来都没能找到的素体,此刻却已经看不出是一个人类了——甚至都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她在摄像机前被打着高光、没有衣物遮掩,全身都能被清楚看见——她的四肢已经被砍去,创口里刺入了锁链被借此吊起在摄像机前,身体到处挖开各种大洞,皮肤上都是各种烫伤与撕裂伤。那些没有处理过的伤口面有肉芽在微微蠕动、一些苍蝇叮在上面、肆意地下着卵。周围腐烂的味道无比浓郁,但对于已经被挖去鼻子、刺穿眼睛的她来说,这些体面上的东西都无关紧要了吧。

更别提她各处被剥离的皮肤,以及那些还留在她身体的让人反胃的拷问刑具......

猛不丁地看见这一幕,连男人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素体......本来只是一个无辜的平民的她,仅仅是因为一次车祸,才被圣钉上的血液附着了身体。她变成了新的玛利亚,却从此踏上了一条命运的不归之路。

在这数十年内,她不知道被作为同胞的人类给折磨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曾经保留希望给女儿的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明明现在两人靠得很近,可男人已经感受不到素体的气息了——这不是因为她死了,而是因为她彻底地崩溃了。

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思考,连大脑都暴露在外、完全没有想要运作的感觉。她是活着的,但也仅仅是被迫地活着。

永生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最可怕最恶毒不过的诅咒。

直到这一刻,男人才想质问那位留下圣钉的存在——他到底是谁?

如果他真是那慈爱的救主,为何却留下了自己的血液,难道远走的他没有预料到人类的恐怖吗?

素体,自己,还有少女,全部都是血液改造的怪物。

可为什么让他们这些怪物们痛苦,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呢?

少女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

她双目无神,简直就像这里的每一个商品一样。

望着被吊在摄像机前的‘母亲’,她扯动嘴角,没有声音地笑了,一行眼泪没有预兆地流了下来,润过已经干涸的泪痕。

男人看着她,看着肉眼可见悲恸的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才好。他下意识朝少女伸出手去,但少女却再一次拍开了他的手,笔直地朝着自己的母亲走了过去。

血水、尿液,各种污迹液体混在一起,被无暇的少女踩出涟漪。她伸着双手,笔直地朝着腐烂的素体靠过去——在惊起一堆苍蝇后,她才终于满足地闭上眼睛,一把抱住了素体。

男人望着少女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来。

“杀了我吧......”猛地从角落伸出一只手来,直直抓住男人的靴子。被惊到的男人望了过去,却是一个被绑在摄影机边的,满脸血污、看不清脸庞的女人。

她跪在自己脚边。

祈求的不是存活......

而是死亡。

“杀了我们吧!”

她的声音像是石头在互相摩擦一样沙哑,乞求的却不是自由,而是痛快的死亡。

“求求你,杀了我们吧!”

紧接着,那些双眼失去生机、还能说话的奴隶们忽而一同发声、乞求起来。

她们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男人,那唯一的渴望就是死。

男人愕然看着一声声乞求死亡的她们,眼神都开始颤抖起来。

为什么,自己也看过相似的......自己上过战场,自己也见过血肉模糊的地狱......为什么......为什么......

“芬里尔中尉。”

少女的声音让男人转过头去——她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母亲,眼神像死了那样没有任何光泽。

“杀了她们吧。”

少女笃定地命令道。

在她身后,素体的呼吸已经被彻底停止。她残破的脸上挂着空洞的表情,连死亡的知觉都可能没有了。

亲手停止母亲受难之路的少女,不知道从母亲那里得到了什么回应,满脸尽是阴郁。

看着这样的少女,男人只觉得自己心脏都抽痛起来。

他弯下腰去,从旁边的血泊捡起了守卫的手枪,在捏了捏有些太轻的枪身后,才把它顶在了脚边女人的额头中心。

“谢谢你。”

那满脸血污的女人流下一行泪水,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感情的色彩,那是极度的喜悦,那是极度的感激。

为什么明明是杀死对方,却能够得到感激呢?

男人觉得自己隐约知晓那个答案。

但他却开始希望自己能够不明白了。

他紧闭着嘴唇,感觉手上的扳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重。

甚至是按到手指都颤抖起来了,他都没能扣动扳机。

看着女人喜悦的眼眸,他始终使不出力气——男人狠狠地咬紧了牙,把浑身力气都压在食指之上,才终于扣动了扳机。

血液横飞,在后面的墙上洒出一张滑稽的笑容。

那一瞬间,男人感觉到什么压抑在心头的东西都被打碎了,堵在胸口的‘气’也终于顺畅了——他如释重负,恍惚地看向了那挂着笑容、倒在地上的女人尸体。

“也杀了我们吧。”

看见男人的‘善举’,其他人也争相恐后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呼声。

男人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看向少女,而对方面无表情,眼神冷酷又锐利。

简直就像立场相反一般,男人终于在那双眼眸里得到了些许‘勇气’,才能转过头去一个一个地把枪口对上那些人的头顶——

然后,扣动扳机。

她们不约而同地在枪口前露出笑容,就好像那是什么天赐的恩惠一样。

男人机械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笼子,对着那些面孔扣动扳机,却换来了一句又一句的“谢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屋子里一声枪声接着一声,满脸血污的男人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而保有呼吸的‘商品’们,一个又一个地笑着死去。

‘咔哒。’

在最后一个笼子前,子弹终于打空了。男人楞了一下,马上便丢开手枪,抬手掐上对方那过度纤细的脖颈。

少女冷眼地看着男人的动作,紧紧抿着嘴巴,一言不发。但她嘴角却溢出一丝猩红,缓慢淌过苍白的肌肤。

“谢谢你......”最后的奴隶脖颈被掐着,只能有些吃力地吐出感激的话语,还竟是个男的声音。男人看着他,明明被掐死是非常难受的事情,可他却露出幸福的表情,只是缓慢闭上双眼。

就像在那片黑暗中看见了天国一般,那男孩的笑容越来越大。

男人双手猛然用力,男孩的脸庞也迅速涨成了紫色,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露出哪怕一点的痛苦。

下一瞬间的,男孩的生命就在手指间流逝。

男人停下发力,那具尸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不明白。

为什么?

男人愕然呆在那里。

好一会儿他才感到一阵头晕,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男人倒在地上转过头去,就像无助的幼兽寻找母亲一样看向了少女,而少女也正冷眼看着他。

她的眼中流转着漆黑的某种情绪,朝男人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芬里尔中尉。”

她扯起嘴角,露出了个苍白无比的笑容,对男人开口说道:

“把这里烧掉,我们回帝国吧。”

男人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那具的素体,此刻的她终于死去,被自己的女儿终结了无尽的噩梦,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就好像.......很早以前,她的灵魂就不在躯壳里了一般。

片刻,男人才把目光投回少女身上,她洁白的连衣裙满是污迹,脸上却展出了笑容。

“好。”

他答应着,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人从旁边爬过——但对方刚爬出几步,动作就突然僵硬地停在那里。

少女走上前去,在满脸惊恐的光头面前蹲了下来。她看着那表情扭曲、嘴里溢出鲜血的男人,却突然露出了个空洞的笑容。

“如若我让你死去,你的遗言只是风中哀叹。但我让你活着,你会尝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尽地狱。你是扭曲的西西弗斯,永堕绝望的周而复始吧”

她保持着那没有温度的笑容,伸手按在了对方额头上,那光头瞬间像触电般在地上抽搐起来,可是那些血液却疯狂地倒流进他嘴巴里——

就在那些血液被补充完毕时,光头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尖叫,惨叫着就冲向摄像棚里,男人看着他疯狂地在挥打着空气中的什么,像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哀嚎连连、乱跑乱撞,最终倒进了刑具之中。可下一刻的,他就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显然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少女冷冷看着他,随即站了起来。男人看着少女,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是否合适。

“我......”他犹豫地看了看少女。“我会烧掉这里。”

少女没有管他,轻轻一踩地面就跃到一楼地板上。男人看着她的身影,耳边却久久回荡着这里的一切悲鸣。

他看向那摄像棚,注意到了旁边放着的油桶。那光头疯狂地在旁边跑动着,还在抵御着空气里的什么恐怖。

男人知道,他已被赐予不死。

而同时,那光头的大脑也大概被下了某个暗示,使他永远只能沉浸在可怖幻象中吧?对方那瞪到快要裂开、又像是要从眼眶中爆出来的双眼就是最好的证明。听听这疯癫的嘶吼与其中扭曲的悲鸣吧,这可怜的家伙今后也会在这个不死诅咒中永远被幻象折磨着。

而他也知道,回去的路途,大概远没有来时这么漫长了。

他捏了捏手指,许久没动用的枪骨迟缓地组出一把手枪落在掌心间。男人看着那漆黑的手枪,总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

但最后,他别无选择。

当爆炸响起时,这个小镇才刚刚睡着,少女呆呆站在被掀翻屋顶的房前,转头正好看到跳上来的男人。她猛然扑向对方,却在男人抱起自己时把手指刺入他的太阳穴里,一瞬间便把手指刺了进去。男人身体晃了晃,眼神逐渐空白起来,少女接过他手中滑落的枪支,小脸已完全失去血色,只紧紧抓着男人。

她第一次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抉择有多么艰难。

但是感受着身后还在燃烧的小房子,她的心便在那热度下一点一点变冷。

最终,她紧紧闭上双眼,把头埋进了男人的怀抱里,挤尽浑身力气,才终于对其下达了命令:“不计任何代价,迅速回到帝国去......去格林,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在那里释放诸神黄昏。”

“不可以——”

一句悲恸不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正是那迟到的爱德华。

小镇并没有多大,那爆炸只是加速了爱德华寻过来的时间。

“Eva......”爱德华看着那脸色煞白的少女及那燃烧的木房,不需要想也知道她肯定遇上了什么事情。她虽然很任性蛮横,可爱德华知道她是可以讲道理的。她一直是个好孩子,直到今天爱德华才第一次见到她这模样。

少女静静看着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波澜浮动。她像失去了感情的木偶,比周围的雪还要冰冷。她拉过男人,示意对方先去启动摩托,随后才自己转身面对爱德华。

爱德华与那冰冷的视线凝视着,心里就像被刺穿了那般痛苦。他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去干吗,可是他知道,这大概是自己、也是人类最后的机会了。

“拜托了......Eva......”

他艰难地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流出了泪水。但现在的爱德华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优雅,只能哭泣着去祈求对方。

“你一直愿意相信我,愿意接受道理的......请你不要做出过激的事情,Eva......想想芬里尔中尉,想想你们的未来......我......我......给自己一点时间,给他们一次机会,好吗?Eva......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知道那大概是非常痛苦的,可是就算这样,也请你......也请你记得这些日子看到的一切......不是所有人类都是那样的......求求你......”

“你说完了吗?”

少女冷冷看着声泪俱下的爱德华,话语中不带一点波动。她看向男人,对方‘听话’地启动了摩托。

“Eva,想想芬里尔中尉!你控制了他,这样是不会——”

话语被巨响撕碎。

白雪亦似乎在瞬间产生了停顿。

一蓬温热的鲜血从空气中溅出,染红了雪花。爱德华错愕地向后倒去——深深摔入了大雪之中。

少女举着男人的漆黑之枪,看着对方倒下的位置,双手突然颤抖起来。她眼睛抽搐着,咬紧牙关不再看倒地的爱德华,只转头跑向男人。她跳上车去,把头深深埋入男人的怀抱中,眼泪淌满了他的衣服。

可这一刻不再有人安慰她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