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便是李云浅?早就听说先生求得长生之法,恍若人间谪仙,今日一见,果如所言。”墨风的语气激动的很,汐茗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兴奋,一双眼睛在人家姑娘身上扫来扫去,居然还没有一丁点的自觉。

这场面估计人家也见得多了,脸上的笑容未有半分减少,给人感觉好生亲切。

李云浅连连摆手:“市井流言而已,何必作真。”

“先生太过谦虚了,您所著《博物志》在下曾反复品读,真是获益匪浅,尤其是其中对于何方的记载,细致入微,读来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郑清弦朝汐茗使了个眼色:瞧,这人还真没把正经事给忘了。

这次还没等李云浅说话就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虽粗犷却也有节度,听来像个中年男子。

“毛头小子,你面前的这家伙可是真真切切的去过何方。”

墨风四下张望,这也没见个人影啊,声音从哪来的?

“喂,小子,往哪看呢?老夫我在你上面。”

墨风赶忙抬头,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直直的打在了他眼上,一瞬间有些恍惚。等好不容易稳了视线,才发觉树上正躺着一个人影。

再仔细一瞧,那可不是什么“人”,确切来说,那是个身穿琉璃甲的猴子,尾巴在和一只手垂在树枝下,另一只手则是慵懒的搭在脸上好遮挡些阳光。

只是凭着这身姿,墨风大致就猜到了这是谁,再加上遇到了李云浅,这里还有个破庙,任谁心里不得跟个明镜似的?

墨风赶忙又行了一礼。

“晚辈不知猴王在此,还望您老人家恕罪。”

“哼。”猴王从手掌下瞥了墨风一眼,口气中满是狂傲:“老夫我要是跟你们这些娃娃动脾气,还不得早早升了天?”说罢,它一下子从树上蹿了下来,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根棍子。

“不跟你们碎嘴了,你们想要干嘛,老夫心里有数。今儿个咱算是撞着了,帮你们个忙,等过了这茬,谁也别说遇见过我,听见没?”

“呵呵,你们呀,也别跟这老东西一般见识,还说什么卖人情,明明从前天就一直守在这。”

“多嘴!”猴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那只是…累了,对,只是我累了而已,你可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个阳寿,我现在可是暮年,你得让着点我,这叫尊老,懂?”

先生拿扇子轻轻在他头上拍了拍,笑吟吟道:“好~好~怎么越老就越跟个小孩似的,这不是让后生们笑话嘛。”

“哎哟,就算您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瞧不起大名鼎鼎的猴王呐。话说我看二位这架势…老相识?”

“孽缘罢了。”猴王摆了摆手。

倒是先生,挥了挥手里的折扇:“好看吧,他送我的。”

“不是送,那个只是我想练练手。”

“行行行,依你,依你。”

和墨风料想中不同,这李云浅竟如此平和随性,再看那猴王,虽然神色有那么一些傲然,但想来人家也是一方之主,如无些霸气,怕是被人耻笑。

只是不知这两位大人物为何也恰在此处?说是碰巧,那搁谁身上也不信,墨风估计这俩人也是奔着那只妖过来的。

近千年未曾出现过的祸乱再次出现苗头,此等大事就算猴王再避世也不会不管,更何况还有李云浅这个有些入世风格的人在。

许是看出了墨风等人的疑惑,李云浅解释道:“说起我和猴王来此的缘由,就算我们闭口不谈想必各位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我也未能料到能在此遇到各位,如我所料不错,这位姑娘就是带二位来此之人。”

听闻此言,汐茗不觉间把手紧紧按在了剑鞘上。

李云浅笑了,飘然走到汐茗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姑娘不必紧张,我无意冒犯,只是亲眼看到我所未闻之物,心里颇有些欢喜罢了。”

墨风注意到汐茗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她似乎还是选择了相信李云浅。说实话墨风松了口气,且不管理由是什么,现在绝对不能和他们起冲突,最好的情况是借他们之手拿住妖孽,逼问出幕后主使。

如果是李云浅和猴王联手…不,或许只要猴王一人便足以擒住妖孽。

一阵凉风吹过,即便是感觉不到妖气的存在也会不觉打起寒颤。

——那家伙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猴王甩出了手中的铁棍,墨风只觉得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便响起了“咚”的一声,猴王应声而出。

“猴王动,天下颤。”

李云浅在书中所写犹如楔子般打进了墨风脑海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等一行人穿过小路回到空地,猴王已经和妖孽打的难舍难分——这么说似乎不大对,因为猴王显然占据了上风。

黑铁棍犹如一股黑色旋风般席卷了妖孽的全身,他身上的毛皮几乎染遍了猩红之色。

正当墨风以为胜负已经毫无悬念之时,那股黑色气息再度出现了。猴王警惕的后撤几步以避开它们,紧接着黑气缠上妖的全身,他身上的伤也在此时逐渐愈合。

“哼,雕虫小技。”猴王纵身跃起,手中铁棍迎面打下:“破!”

缠绕的黑气轰然散去,但此时妖孽也发生了变化,他从原本维持的狼人姿态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狼——体长接近五米的恶狼!

“哟,还真是拼命。”猴王扛着铁棍往地上一蹲,“老老实实招了你背后的人物是谁,今天且放你一马,如何?”

恶狼红色的眼眯了一下。

“吾等无冤无仇,何必如此为难?”

“所以阁下又怎么看出我们在为难你呢?”李云浅上前说道:“你看,只要你说一个名字,我们就此别过,不妥?”

“呵呵,姑娘真是说笑了,您这不就是在取我性命吗?”

李云浅把扇子往手心一拍:“看来还是位大人物。不过既然说到这了,咱们不妨把话说开。”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小子。和这个女魔头斗,就算是魔尊亲自来了都得吃点苦头,何况你这喽啰。”

“咳咳,你大可不必理会这只猴子,这人老糊涂了。”没有在意猴王鄙夷的目光,李云浅自顾自的说着,“这座山里埋着一对兄弟,他们为官清廉却受人诬陷遭受牢狱之灾,最终长眠于此,其魂魄在此处徘徊数十年,何方将在今日前来迎接这两个亡魂,你就是料定这一点才现身于此,如何,我所言对否?”

“……既然心知肚明,那二位想必也清楚一旦何方出现,任你们有天大能耐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阁下又从何而来的自信,料定何方会出现呢?”

李云浅的话可谓一语中的,空气仿佛凝固,妖孽的脸孔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区区凡人,还能干扰的了何方不成?”

“所言甚是,我李云浅一个凡夫俗子怎能干扰的了何方?”李云浅装作懊恼的样子,可话锋一转,墨风着实被吓了一跳。

“可谁曾见过活了数百年的凡人呢?我的名字早就在生死簿被划去,因此我这双眼可是能看到些不得了的东西,比如说…人的亡魂。”

妖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这家伙…莫不是把那两人的魂魄提前引去了何方?!”

“所言甚是。”李云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折扇点在他眉心,“怎的,现在穷途末路的可是你。是降,还是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