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我得去对付一下......”当踌躇的张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劝说他离开的莫娜却反而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内心深处,她或许还感激着这份偶然,即使只是‘苟延残喘’,这份偶然还是将张海留在了她的身边。

 毕竟莫娜的内心里,其实从来都不希望张海真的离开。只是她明白,张海并不属于这里,而不属于这里的张海,更不应独属于她。

 若将自己化作鸟笼去囚禁他,自己又怎么敢说是爱着眼前的男人。

 那既然这份偶然能让她继续的享受这危险却又令她陶醉的片隅,那自己何不潜心去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呢?

 就在这矛盾心理的刺激下,莫娜不顾张海的极力反对,坚持陪同着他。向着那自打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后,就已经应当用战场来命名的地方前进着。

 而莫娜,本不应与那血肉横飞的地方有哪怕半丝的联系。

 可若是能跟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度过这她所能陪伴的最后旅途,用生命在一个不属于她的环境里坚持上片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紧跟着在身前带路的张海,注视并欣赏着他宽厚的背影,就算是自己愚蠢的把那寂静漆黑的战场当成灯火辉煌的礼堂又何妨呢?莫娜由衷的想到。

第三十四章 相守再会的约定 11

 带着被两个神秘的入侵者打断的思绪,张海顺着他们的路线来到了小镇的侧翼。

 并在那里,找到了那个被钳子和军刀打开的狭窄小洞。

 “这么小的洞,分明刚才有一个人个子挺高的呢~”

 张海半蹲了下来,仔细得看着那个小小的洞。

 “钻个狗窟窿而已,正常操作,也是为了避免窟窿开大了容易被发现。”张海冷静的说。

 “那你打得过那两个人吗?”莫娜担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张海说“唯一城的特战队和那些虾兵蟹将可不一样,不去说这两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就是团队协作意识就让我说不准呀。而且最好能在不引来自卫队的情况下...抓活口......”

 “为什么?”

 “我想打听出唯一城的具体行动方针......这样有利于我确定下一步计划。比如......”张海沉思了一下说道,“怎么保护你。”

 张海别过了自己的脸,将不知是何种模样的面庞藏匿在了夜色之下,他没有注意到,充斥着一脸红晕的莫娜呆呆得注视着自己,然后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姑娘仿佛是忘却了自己曾经对现实的种种担忧,不,她只是将诸多的忧虑牢牢地埋在心底,欣然的跟随着张海实践着他的计划。

 而这计划有什么危机充斥其中?危机过后二人又要何去何从?二人又真的能度过这次危机吗?

 仿佛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又或许,当张海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时候,这糟糕到令所有人唾弃的世界,莫娜可能还抱有了半分感激。

  

 “莫娜。”张海突然间的呼唤将莫娜的思索拉回到了现实。“咱们去另一侧等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肯定还是这条路,趁着一个人在钻洞的时候咱们先撂倒一个,然后我对付另一个。”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莫娜问道。

 “如果计划成功了,我在与另一个缠斗的时候我希望你把之前被咱们撂到的绑起来,但是如果失败了或是我打不过另一个。”张海沉默了半晌“回头就跑,停都不要停!千万别被他们抓住!”

 张海严肃得低吼着,甚至抓住莫娜的双肩强调着后半句的意思。

 “跟我约定好,明白了吗?”

 看着张海认真道没有半点余裕的眼神,莫娜妥协得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

 张海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趴下身子,灵巧的从那狭小的洞口钻了进去。然后又让莫娜平躺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苗条的她从洞口拉到了这一边。

  

 紧张与焦虑让等待的时间被主观的延长,伴随着天空上肉眼难见的星移,莫娜也逐渐被这氛围感染。

 而她也只能在那一直都没有变化的洞口和那同样没有什么变化的张海两边来回的切换着自己的视线。

 而另一边,不知是单纯的不同于小镇里自卫队的野痞子,还是因为什么隐藏在心中的执念,张海竟一直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呆了数个时辰。

 直至栅栏那一侧的脚步声让有些困倦的莫娜重新集中起了注意力,她才发现张海已经双手举起了他的步枪。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沙漠迷彩的男人就像一只蠕动的蛆虫一般从栅栏的洞口钻了出来。

 张海没有犹豫,举起枪托重重的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刚把那人打晕过去,他又当即躬身走到小洞的正对面,揪着迷彩服的衣领要将那已经昏厥过去的唯一城士兵拉出来。

 只是那士兵从洞中刚出来半个身,却又停在了原地,就像被什么力量牢牢的嵌住,怎么都拉不出来。  

 张海撇了撇嘴,用尽全身的力量使劲拽着那位士兵。

 只是光有听见那士兵的筋骨仿佛要被抻断的声音,他还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仍然留在栅栏那一侧的士兵,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战友。而那一刻,即便是一而再谨慎,再而三谦虚的张海也发现了。

 他还是轻敌了。

 作为闻名遐迩的TF20的第三交椅,张海他们经历过惨战恶仗,有过危机,有过减员。

 虽然在他人眼里,当部队归来之时,那些凡人的眼中只能见到一个跟着一个井然有序却又狼狈不堪的战士,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战历可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失败。

 而这份辉煌的战绩,确确实实的将傲气刻在了所有成员的骨子里。

 就是性情比较谨慎的岳空和张海也不例外。

 而此刻,光是从对面的手中抢下一个俘虏就让张海感受到无力不堪,

 对手牢牢的牵住他的战友,就像一座山一般,任张海怎么拉扯,甚至用力到抻到自己,都无动于衷。

 张海恶狠狠的盯着那堵隔着他与另一名士兵的木栅栏,恶狠狠的看着完全不在视野内却又仿佛站立在他面前的敌人,当即从腰间抽出手枪,伴随着那小巧手枪抬起的过程,张海娴熟的将一根又黑又粗的管子拧在了枪口上,紧接着拉了一下套筒。对着照门与准星,将消声的枪口直直的对准那脆弱的木质栅栏。

  

 静谧的夜里,机械的摩擦与子弹入膛的声音清清楚楚的穿过朽木的栅栏。

 留在另一侧的高个子士兵无疑对这声音无比的熟悉,惊险刺激的超近距离战场上,上膛的机械碰撞声便是开火的前奏,而开火的轰鸣旋律,则是丧钟的伏笔。

 这位高个子的士兵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赶忙抄起一直都处于上膛状态的冲锋枪,更快一步的倾斜出了它所有9毫米子弹。

 慢了一步的张海急急忙忙的向身后趟去,同时一脚将身旁的莫娜绊倒并将她轻踹到远一点的地方,让那些飞跃的子弹带着一缕青烟飞过自己面颊。

 情况真糟糕,对手的素质和专业程度不是一般的强,张海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保持百分之五百的谨慎,为什么妥协莫娜同意让她跟着自己。

 “阿海!......”看着子弹划过张海的上空,莫娜担心吼道,可张海赶忙将食指竖到了自己嘴边,让莫娜保持安静,而自己则甩过去了一捆绳子,同时象征性的开了几枪,希望木栅栏后的敌人不要注意到莫娜刚刚的呼唤。

 显而易见,仅仅为了吸引注意力的射击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敌人进行有效的击毙。

 不知是藏在木栅栏后的敌人疏忽大意,亦或是有着不愿意去屠戮女性的无聊准则,也可能是眼前这个昏厥的人对他而言可能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人根本就不去理会莫娜以及自己的射击,转而慢慢的将那位堵在洞口的同僚拉了回去。

 该死!

 张海啧了啧舌,赶忙冲过去拉住那个自己好不容易砸晕的士兵。

 可面对那远超自己的蛮力,张海却像是一个在狮子前耀武扬威的独狼,对面简直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回事。

 强劲但是却不对等的力量在一个昏厥的士兵上相互逐力,活像是两头猛兽在为一顿夜宵而撕扯一只无力的羊羔。  

 虽然张海从来就没觉得这是一只羊羔,与那看不见的对手逐力的同时,他思索并担心着,当这只‘羊羔’苏醒的时候,又会脱下那身羊皮化作怎样的猛兽呢?

 张海想都不敢想,他必须必须不择手段的解决当下这头凶兽,这样他才能安全,更重要的是莫娜才能安全。

 可是这么挣扎着,来自木栅栏那一侧的施压却突然之间消失了。

 张海稍稍的喘了口气,刚要思索怎么回事,可面前的朽木栅栏却突然开了一个洞。

 那身材硕大的士兵用他的身体撞开了木栅栏,连带着支离破碎的木板以及缠在上面的铁丝网径直得撞向了自己。

 二人任凭缠杂在木板与身上的铁丝网扎进他们的血肉,只是忍耐得发出了低吼与呻吟,却仍旧固执得纠缠在一起,扬起一缕尘沙滚下了小丘。

  

 紧紧一个瞬间和一个简单到不行的动作,原本沉寂的夜色就化作了焦灼的战场,虽然这个战场仅仅有4个人,但它所带来的高压仍然不是莫娜这样的娇弱的人所能适应得了的。

 她所拥有的优雅与聪慧远不能和这个地方完美的结合,就如同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似的。

 对张海的担心以及战场的高压让她开始不住的咳嗽,此刻,就是她自己也明白了,仅仅为了多陪伴张海一会就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眼下,心爱的男人已经和那硕大的敌人滚下了小丘,究竟有什么自己能够做的?

 莫娜开始极力的思索着,直到张海甩来的一捆绳子和那个还未苏醒的士兵同时出现在了她的思考与视线里。

 没错,对于不适合也不属于战场的自己而言,她决不能过去直接帮助张海与那身材硕大的敌人直接抗衡,那无异于帮倒忙。

 那就尽力保护张海的奋斗成果,将眼前的男人束缚起来吧,更要防止这头沉寂的羔羊苏醒后化作豺狼虎豹去加害自己心爱的人。

 莫娜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去理会环境与压力给她造成的不止的咳嗽,抄起那捆绳子坐到了那士兵的身上。

 虽然那并不是很淑女的动作,但紧张的眼下莫娜别无他法。她用力握住士兵的手臂,粗鲁得将它掰向身后。然后拿起绳子笨拙的为那士兵背在身后的两臂打结。

 莫娜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个,她都不曾知道原来把一个昏厥的人束缚起来都要这么费这么大的力气。

 她得在极其不舒适的环境下想方设法得将这个毫不配合的家伙固定住并进行细致的束缚工作。稍有一点施力的松弛都会令那双顽皮的双臂重新耷拉回一旁的沙土上。

 或许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但高压以及类似经验的匮乏却让莫娜感觉世界都凝住了,满头的汗水在将那些令人不适的沙砾黏着在她娇嫩面庞上的同时,也让这位柔弱的姑娘有些轻微的脱水。

 就连黑暗中勉强维持的视野也开始逐渐模糊,这让莫娜越发的无法控制她手中的绳子。

 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一直以来任莫娜摆布的双臂却突然绷紧了力气,昏厥的士兵在这个时刻醒了过来。

 而对于这种情况,他的经验显然远远的高于莫娜,背身上传来的压力以及双手的束缚感,即便头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可他那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身体已经开始做出了应对。

 一对灵活的长腿向后高高的抬起,就像凶猛的毒蛇冲咬猎物一般,径直朝着莫娜的双肩奔去,配合强壮的腿部肌肉,士兵的双脚牢牢的锁住了莫娜的脖颈,并如暴风摧残花草一般将她向一旁扭去。

 即便被自己压在身下,娇弱的莫娜也完全不可能抵抗得了这突然而且凶猛的攻势,她被远超自己的力量强行扭到了沙地上,而脱水给她带来的虚弱却令她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而那士兵一面扭开莫娜娇弱的身躯,借由着惯性翻起了身体,被束缚的双手也在那一瞬间挣脱了那松松垮垮的绳子,反过来娴熟而迅捷得将莫娜的双腕缠了起来。

 他明明连个节都没有打,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办法打,可就在这粗糙的动作之下,那捆绳子却能一点点的嵌入莫娜肉中,令那白皙的手腕发红发紫,更令她挣脱不开。

 而这还没有结束,那士兵粗鲁的将被莫娜那被束缚住的双手摁在她的头上,而另一只手根本没有闲着!

 那士兵一手摁着莫娜的双臂,一手从腰间抄起漆黑的军刀,冷冰冰的架在了莫娜的脖子上。

 那是为了在战场上轻轻一划就能杀敌护己的利刃,显然,那士兵将它保养和磨砺得风吹发断。

 仅仅是伴随着莫娜因痛苦而急促的呼吸起伏,它就已然在姑娘那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明显的红痕。

 莫娜痛苦而急促的呼吸着,还不时因咳嗽而痛苦的哽咽。

 伴随着哽咽的声音传到了士兵的耳中,那把锋利的军刀开始渐渐的离开了莫娜的脖颈。

 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莫娜缓缓得睁开了她充斥着恐惧的双眼,那压在自己身上,控制住自己双手的人影就那么在夜色里化作一团魅影,虽然近在咫尺,却难以辨析。

 只有那双蓝黑色的眼睛瞪着自己,令人吃惊的是,它没有任何欲火,反而是充斥着震惊与不解。

 “嘁......为什么会有女人在这里。”

 隔着一层口罩,士兵那模糊不堪的声音传到了莫娜的耳中,而聪明的姑娘还未来得及思考,那士兵就早已起了身。

 他完全不觉得眼前这个被固定了双手的柔弱姑娘对自己而言是个威胁,甚至感觉对她出手是自己的耻辱,她根本不属于这里,不该出现在这里,反倒是那个正在与另一个敌人进行缠斗的队友现在究竟如何才是这位士兵真正在乎的。

 “安分的在这里呆着!”

 那士兵喝道,完全不给莫娜回话的机会,就嗖得越过了沙丘。冲向了张海与那高个子士兵对垒的战场。

 沙丘的下面,张海与那高个子的敌人战得正酣。

 半空中拳与拳无声地交锋,两人的拳头硬生生地碰撞在一起,即使只是那么一瞬间,张海确实因从手臂传遍全身的冲击以及疼痛而失了神,而随即从两人拳峰间发出的一声骇人闷响又把他的意识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不由得仔细思考,张海反射性向后一跃,随即纵身一记侧踢重重地向高个子头上甩去,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仿佛两人约定俗成般,高个子再一次做出了与张海完全相同的行动,穿过厚重的衣物,透过厚实的皮肌,两人的腿根再次以要将对方的骨骼击碎般的力道相撞。

 壮硕的体型完全没有给这男人带来任何速度上的劣势,他死死的咬住了张海巧妙的攻守。

 就如同张海深喑如何与身材高大的敌人做周旋,壮硕的士兵同样也了解怎样同灵巧迅捷的对手来缠斗。

 滚剪无法破坏他腿部的平衡,可能是因为有伤在身,又或许因为那男人胸前浑厚的肌肉,那壮硕的身体就是吃下张海的直踢也仍然不动如山。不时从头顶传到张海耳畔的模糊低吼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同时嘲笑张海的弱小。

 但张海仍然保持着主动权,战斗的胜负并非由单纯的力量与速度决定,天时地利,张海仍然占据着。

 从朽木的栅栏那一侧横冲过来的大高个士兵,他的身上仍然存在着那些因鲁莽所产生的附属。

 那些挥之不去的铁丝网仍然缠绕在高个子的身上,嵌入在他的肉里,为他增添多余的伤痕与痛苦。

 但在与张海高压的战斗下,他又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去挣脱那些拘束。

 瞄准了他身上的铁丝网,张海不断的进行着的灵巧袭击,他要借助缠绕在这头凶兽身上的禁锢来为敌人增添新的伤痕。

 铁丝网的倒钩刺不断得在张海屡次的刁钻攻击下嵌入凶兽的旧伤里,可他仍然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百兽之王一般的傲气架起层峦叠嶂般似的防御。

 当然......随着那倒钩在伤口上逐渐绞得混乱,这防御的瓦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血迹已经开始渗出衣衫却仍屹立不倒的士兵,张海感到由衷的佩服,只是对这样的对手,不遗余力的去打到才是真正的尊重,更何况,他一定要守护莫娜。

 张海纵身跳起,猛的朝士兵踢去。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脚将径直得将铁丝网的倒钩再一次牢牢嵌入那高个子的肉中,并跟随张海的持续发力在凶兽的身体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当然,那是不出意外的情况。

  

 仍然在半空的张海却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外界力量改变的飞踢的轨道。

 之前昏厥的士兵从侧翼突入了二人的战场,他抡起灵巧的长腿在漆黑的半空划过一轮半月后硬生生截住张海并将他踢向一旁,在瞬间瓦解了张海决定性的一脚的同时,解救下了即将败北的战友。

 被冷不丁踢中的张海在沙子里打了数个跟头,被缝合且已然基本恢复的伤口仿佛在那个瞬间又重新炸裂一般,疼痛袭向了他全身的每一根筋骨,夹杂着在混乱中迸进口鼻的沙砾,那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但更糟糕的是,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原本控制着他的莫娜被他怎么样了?

 带着无穷尽的担忧,张海晃晃悠悠的从沙地上起了身。

 那赶来支援的士兵别着脑袋,完全没有看向自己,不知在对那个大高个子说什么。

 只是说完之后,那高个子开始处理起了身上的铁丝网,而那之前昏厥与自己身材相仿的士兵则颠着步子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显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在莫娜不知安危的情况下,张海即将面对以一敌二的尴尬且危险的境况。

 就算那高个子短暂的退出了这场战斗,可眼前这个之前被自己砸晕的士兵,却散发着比那头凶兽更加危险的气息。

  

 看着那隐匿在黑夜中只能见得轮廓的黑影,杀气与怒气却迸发得分外明显。

 那士兵可完全不在乎口中的沙砾与不知哪处又再度开裂的伤口给张海带来的恶心与剧痛,径直冲了过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张海当即得出了这个结论。

 为了帮助和保护莫娜,他曾经想过在不惊动自卫队的情况下抓一个活口。

 可那个目标在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且不说实力,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眼前这两个敌人会被他活捉。

 莫娜已经处在了危险之中,以自己孤身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打赢他们将莫娜救回来的。

 面对着向自己疾驰的士兵,张海一面后退,一面飞速旋转着大脑以促进它的思考。

 紧接着,他甩了甩肩,取下了自己背在身后的步枪。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卡壳!

 张海心中默默祈祷着,转瞬之间转动拉栓将一颗子弹推上了膛上。

 拉栓式步枪在这种情况的战斗中根本不存在容错,当这枚子弹打出的瞬间,只要对手没倒,那无疑象征着张海的败北。

 但张海真正的意思根本就不是击杀面前的敌人,虽然说那样更好。

 他必须制造出声音将自卫队吸引过来,即便是他们再不靠谱,那总比让莫娜落入敌人的手里强上百倍!

 张海闭上了一只眼睛,对着觇孔式机械瞄具与照门瞄准冷静而迅速瞄准着那个奔向自己的士兵。

 驾驭拉栓式步枪是自己的专长,纵然是穆林和岳空在这个领域相对张海也只能仅仅是可望其项背。

 哪怕是容错无限接近于0,张海其实也对打中这个疾驰向自己的目标有着一定的自信。

 已经瞄准好的张海静静得等待了几个瞬间,在他认知中,现在对于这个士兵最好的选择就是跳向一旁,以增加自己瞄准和集中目标的难度。然后在打偏换弹的时候重新冲刺过来。

 张海算得很详细,他的瞄准微微游移与那士兵的两侧,静静得等待着他跳向一旁的瞬间,然后瞬间扣动扳机。

 但这动作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反而更凶猛的冲向了自己。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他是傻吗?!

 必须赶紧扣动扳机!不然下一个瞬间他就要站在自己面前了!

 张海这么想道,赶忙开始扣动扳机。

 

 但...还是晚了半步。

 张海在惊叹于眼前士兵的疯狂之时,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

 这个士兵的思路异常清晰,甚至比张海还要清晰。

 对于不能招惹自卫队这一点,他的认知情况远比张海要深刻。

 所以,他径直冲向了张海,并在最后时刻抡起胳臂将那枪口夹在了侧身!

 伴随着张海扣下了扳机,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枪神以及明亮的火光。

 只是二人身前身后的沙地上,多出了一个子弹打出的沙凹。

 与此同时,一缕鲜血从那疯狂士兵的侧身缓缓流淌了下来。

 他强行用身体,挡下了张海射击的枪鸣与火光。

 张海有些呆了,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人,这样目的性和素养都如此高的敌人。

 或许自己和他,真的有相当的差距。只是万幸的是,这位士兵显然因为鲁莽得用身体去压枪鸣和火光变得虚弱了不少。

 张海用力挣脱了他,抄起步枪猛的一甩,将那士兵打翻在了沙地上。

 这样厉害的敌人,一点余裕也不能给他留!

 张海拉动枪栓,退出了弹壳的同时将一颗崭新的子弹重新推上了枪膛,然后直直得瞄准着那趴在地上咳血的士兵的头颅。

 但眼看力道已然汇聚到了准备扣动扳机的指尖上之时,一枚半空中飞来的头盔却重重得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在强大的冲击与震撼中,张海手中的步枪无力的摔在了沙地上。同时,自己也被砸得连退了好几步。

 不远处,那个将自己身上的铁丝网处理掉了的大高个子已经赶回了战场,他蓬乱的头发以杂乱轮廓的样子映入了张海的视野,那想必这头盔就是他扔过来解救队友危机的。

 就如同自己不给敌人机会,那倒地的士兵也完全不给自己机会,硬撑着还在滴血的伤口,翻滚过来双腿牢牢的锁住了自己的单膝,打算用滚剪腿破坏自己的平衡后再将自己绊倒。

 可在两个人的夹攻下,如果被绊倒了那绝对必死无疑。

 头部还未摆脱冲击的震荡,张海牟足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腿上,以稳固膝盖的平衡。

 但那士兵显然在经验和处理方式上都更胜一筹,他并没有去和张海逐力,反而是抽出一支绞住张海膝盖的腿,用后脚跟猛地磕了一下张海的膝盖骨。轻而易举的瞬间瓦解了张海牟足全力的平衡。

 失去了重心的张海瞬间倒地,绊倒他的士兵当即滚了过来,用膝盖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上令他无法翻身。

 张海不想放弃,这个家伙刚刚强行挨了枪子,自己完全有可能脱身!

 他再次牟足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践踏在自己肩膀上的控制。

 正如他所想,士兵的力气因为之前的那一下的冲击确确实实得打了巨大的折扣。

 伴随着力量在手臂上凝聚,一道道血管如迸发般显现在了张海的胳臂上,眼看他的胸膛正一点点的离开沙丘,那顶在肩膀上的膝盖也越来越无法控制住他的全身。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张海的心中怒吼着,一定要挣脱他的控制。

 这个男人已经无比虚弱,现在自己只需要挣脱出去并取回步枪.......先狙杀大高个,再把地上虚弱的男人擒住,计划依旧能行!

 然而......这都是奢望。

 即便他能够挣脱,他挣脱的速度再快,又怎能比得上那大个子支援的速度?

 感受着仿佛让沙粒都在起舞的步伐,突然之间,好不容易起到一半的身体被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再次践踏到了沙堆上。

 那大个子的脚掌就如同山峦一半,将张海牢牢的固定在了脚下,任张海怎么反抗他都纹丝不动。想要动脚向身后踢人,然而自己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双脚也不知被谁牢牢的制住。

 张海不愿放弃,就在他想起自己还能用双手向后做一些无谓的挣扎时,他方才开始疯狂挣扎的双臂也被牢牢制住。

 而让彻底断送了他这份执念的,则是自己脑后传来的那份冰冷坚硬而又熟悉的感触。

 他了解那个触感,那是枪口抑制器的感觉。

 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了,即便是内心有着千千万万的不甘,他还是输了。

 面对这对配合无间而且个人素质都不在自己之下的战士,张海输得体无完肤。

 他咬紧的嘴唇,两汪不甘与懊悔的泪水的开始在他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也没有什么好不服,只是现在的失败不单单意味着他个人的生死,没有了自己,莫娜究竟该怎么办?

 真难看,自己竟然没出息到输了就哭鼻子。

 可是......真的难受呀。

 以前的他没有什么可挂念的,就算是牺牲了,那他相信,自己一定是为了拯救谁而牺牲的,那样他无怨无悔。可是现在的张海不一样了,当内心多了一个无比想保护的存在后,失败对于他的定义就已经不同于以往了。

 而被自己用那种方式对待的二人,又要如何将愤怒倾斜在自己身上?他们又会对莫娜实施怎样的暴行呢?

 张海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那两汪泪水化作两道消息,从他脏兮兮的面庞流淌了下来。

 此刻,他也只能静静得在悲伤与不甘中,迎接自己的末路了。

 “求求你们了!别杀他!”

 经过消声的枪响始终没有到达,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娜慌乱的乞求声。

 张海微微的别过头,这才发现被束缚了双手的莫娜正踉踉跄跄的奔向这里,然后在即将到达自己面前的时候整个人跌倒在了沙地上。

 “莫娜!你为什么不逃跑!?”

 张海愤怒的质问,而同时却又有一丝庆幸她的平安。

 在他嘶吼的同时,大个子撤下了压制着自己的脚掌,在沙地上摆着粗犷的双臂走向了那位跌倒的笨拙姑娘。

 “别碰她!”张海现实愤怒的吼道,转而又立刻软了下来“求你们了!针对我就好!她是无辜的!”

 “不碰她?”在张海身后的士兵第一次撤下了自己的口罩说道“让她继续吃沙子吗?”

 张海愣住了。

 这口气与声音,怎么那么的熟悉?简直就像在把自己当犯了事的孩子数落似的。

 另一边,大个子搀扶起了莫娜,将绑得她双腕都有些发紫的绳子一点点的解开后,也说道。

 “队长,你对女人也太狠了吧。”

 “闭嘴,你可是差点被杀死!”

 这也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腺,在巨大的反差中,张海的思考在停滞与运行的两个状态里无规则的切换着。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股惊喜开始在内心深处扩散开来,因为如果那是真的,那他和莫娜就都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紧接着,一股恶寒席卷着张海的全身。

 “转过头来,参谋。”那熟悉的声腺铿锵的说道,明明之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可是此刻却在理所应当似的命令自己。

 而张海有哪里管得上那些,就像小孩子般乖巧的别过了脑袋。

 咔嚓

 他身后的士兵打开了手电,一束恰到好处的光亮照向了自己那狼狈的老脸,也映出了那一直以来在与自己作斗争的士兵的面庞。

 张海心中的恶寒更加严重了。

 自己为什么占了天时地利却依然败北,为什么敌人的战术素质如此高超,为什么他的对手将自己算得死死的。伴随着那映入自己视线的面庞,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又别过头看向了那个扶着莫娜的大个子,就像在家长面前承认错误般,一张早已成年的老脸上瞬间写满了孩童般的愧疚与尴尬。

 “嘿嘿!好呀!海子!”高个子士兵高兴的说道,仿佛之前二人经历的不是战场而是一顿酣畅淋漓的酒席,可望着副队长浑身被自己打得渗血的伤口,张海明白,很遗憾,那不是酒席。

 他又重新看向蹲坐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与自己身材相仿的士兵。

 那对他无比熟悉的蓝黑色眼睛究竟是蕴含了什么样的情感,即便是曾经无数次与它打交道的张海也完全读不出来。

 愤怒?高兴?为什么如此矛盾的两个感情此时此刻这么和谐的共存在那对的瞳孔中?

 那对瞳孔的主人此刻也显然不打算对此作出解释,他只是用似怒非怒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张海呀...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对不起......岳空队长......穆林副队长。”

 张海低声的道歉道。

         TO BE CONTINUED